作者:半卷舒帘
惜春看着因为赵姨娘和探春吵闹,站在一边的贾环原本懵懂的面容蒙上一层阴影,听到探春后面关于“嫡庶”的那一番言论,惜春想起林家手足友爱,那才是真正看不出嫡庶之分呢,因此冷笑一声,丢下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转身离开。迎春看了看被劝走的探春,又看看了丢下她走了的惜春,想了想,回到自己房中。
看了一场探春和赵姨娘、贾环骨肉相残的戏码,惜春觉得心里闷闷地,想到贾府的糟烂不堪,心中越发烦闷,屏退入画一个人在园子里随意乱走。走过通天台的曲径,绕过弯弯曲曲的小溪,转过一处假山石,见凤姐房里的奶娘带着三四个小丫鬟正抱着大姐儿看景。惜春走上前逗弄大姐儿,听着大姐儿的童言稚语,心情好转。
陪着大姐儿玩了一阵子,惜春见大姐儿打起了呵欠,肉窝窝似的小手不住的揉着眼睛,听奶娘说大姐儿是困了,于是送大姐儿回房。走到凤姐院子门口,见凤姐送秦可卿出来,惜春对和她打招呼的秦可卿连眼皮都不撩一下,径自对凤姐道:“琏二嫂子,我刚才在园子里和大姐儿玩,如今大姐儿困了,我送她回来。人我已经送到家了,没我的事了,我走了。”
凤姐客气几句,惜春也不和她罗嗦,转身就走。“四姑姑,等一下!……”秦可卿从后面喊着惜春,让跟着她后面的丫头站在原处,她快走几步追上惜春。“四姑姑这一向可好,自从去年腊月四姑姑走了,就不见四姑姑过府,让侄媳妇好生挂念。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打发瑞珠送过去的凉糕四姑姑吃了可好?这原是你哥哥新请来的厨子作的,夏日里吃最是便宜不过,我试试了,果然好,这才给四姑姑送来……”
见秦可卿追了过来,惜春站定,打量着秦可卿,只见她面色青白,身形瘦弱,不过才百余米的距离,走过来竟然出了一头的虚汗,想来病尚未好利落。惜春所猜不错,那一场大病掏空了秦可卿的身子,她又是个好强的,不肯卧床保养,稍有好转就强自挣扎着起来,劳心劳力,因此眼下虽然能起身,可是到底病根不曾祛除,还吃着药。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凉糕没吃,都让我赏给下面的丫头们了。”惜春出言打断秦可卿,道:“下次你别送东西过来了,就是送来了我也不会吃,不过便宜下面的丫头婆子们。不仅是下次,还有下下次,……今后你都不要送东西过来了,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收。因为我嫌脏,你这声‘四姑姑’我也当不起,我也不想看见你这个人,没的让人恶心。”后面一句话,惜春着重加重了语气。
看着惜春神情冷厉弄,眼睛如同钢刀一般盯着自己,秦可卿不敢和她对视,心慌意乱,只觉得惜春的眼神似乎带着透视功能,能够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似乎什么隐秘都被她看透了一般。听到惜春后面的话,秦可卿心中大震,脑中似乎响起一个炸雷,轰得她不知所以,一时之间竟然站不住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白着脸,颤声道:“四姑姑说的是什么话,侄媳妇怎么听不懂?……”
“够了。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你会听不懂?真是笑话!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说的更明白一些吧?”惜春厉声打断秦可卿,面带嘲弄的道:“你是个聪明人,只有我这个傻子才当你是个好的,白白被你愚弄这么些年。可是人在做,天在看,‘纸是包不住火的’,你掩盖住了一时,盖不住一世!……”
“四姑姑,……”秦可卿大惊,只觉得魂飞魄散,睁大了眼睛看着惜春,目露哀求之色,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来。惜春见秦可卿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冷哼一声,道:“都说不许你称我‘四姑姑’了,你怎么还叫?你这个侄媳妇我可不敢认。你也别想着在我跟前切辞狡辩,我是个傻子,能被你糊弄一次,或许也能被你糊弄第二次,可是你要知道府里可不只我一个人长了耳朵和眼睛。你真当大家都是聋子,都是瞎子吗?还是你觉得做的事真的一丝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我看你如何去赌这么些个人人的嘴!……”
秦可卿虽然和贾珍有苟且之事,可是她自自认做的隐秘,无人能察,如今被惜春说破,已经让她胆战心惊,待听到后来,惜春言下之意,似乎知情之人不仅仅是她一人,而是满府皆知了。想到若是那样的话,秦可卿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惜春手疾眼快扶了委顿的秦可卿一把,道:“小蓉大奶奶可要小心。……”秦可卿在惜春的扶住下站定,不等她向惜春道谢,惜春冷笑道:“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当日作下那般丑事,就该预料到今日的后果!露出这般死人脸又是为何?小蓉大奶奶倒是小心了,我这边倒是没什么,若是回头跟着你的丫头起了疑心可就糟了!”说罢,甩开秦可卿拉着她的手,转身离去。
秦可卿待要追上去,因她和惜春私下说话,跟着她的瑞珠和宝珠被她留在身后百米远处,没有跟过来。可是秦可卿和惜春一番言语,虽然瑞珠和宝珠两个因为距离远,秦可卿和惜春两个人说话声音又低,听不到她俩说了什么,但是从秦可卿摇摆的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和难看的脸色看出似乎事有不对,因此走了过来。这种情况下,秦可卿只得先回东府,再作计较。面对瑞珠和宝珠关切的询问,她也用天气酷热,身有不适而搪塞了过去。
对于贾府的明流暗涌,林家这边一概不知。霁玉虽然不被允许下场,可是经过和贾敏的一番谈话,过后弘一大师也和他说了些什么,一下子人变得沉稳不少。虽然不能下场,可是他也和清玉一起看书,作文,写好之后互评,跟着清玉四处拜客,……对于清玉不回扬州,在京参加考试,这种非本籍人士想要跨地应试的问题,解决起来并没有任何难度,根本不用贾敏出面找人,弘一大师一句话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转眼间,乡试的日子就到了,清玉拎着考篮,在霁玉的目送下进了考场。因考试期间,考生不得出考场,吃、喝、睡都得在号舍内。所以在乡试最后一天,贾敏派人用马车去接清玉,并在家命人准备好清粥小菜和洗澡水。就在贾敏焦急等待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门外来了一名宫里出来的内侍。
贾敏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忙将人接了进来。那内侍进来之后,自我介绍姓唐,然后也不和贾敏废话,径自道:“林夫人,请跟咱家速往扬州,林大人命在旦夕,刻不容缓!”贾敏只觉得一个惊雷在耳边响起,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唐公公又催促了她一遍,她才醒悟过来,忙着问缘由,好好的怎么就一下子快死了呢?还想着要回房收拾东西,被唐公公拦住了,道:“林夫人,不必收拾了,车在外面等着呢。这就上路吧。有什么话到车上去说吧,林大人生死就在一线,若是耽搁下去,恐怕就见不到了。”
“可是,可是……”林海要死了,几个孩子不能不去见最后一眼呀!贾敏看向因为唐公公的到来躲进屏风后面,待听到唐公公带来的消息之后什么都顾不得了,从屏风后跑出来的几个孩子,迟疑道。几个孩子听到唐公公带来的消息都傻了,三玉立刻就哭了出来,霁玉也红了眼圈。众人围着唐公公问个不停。
唐公公根本不理会几个孩子,顺着贾敏的目光望过去,立刻明白了贾敏未尽的言下之意。道:“林夫人,不是咱家不帮忙,咱家领的只是将林夫人带往扬州和林大人相见的旨意,只预备了一辆车,若是带着几位姑娘和公子,车可坐不下。若是几位姑娘和公子要回扬州,还请另行设法。”
知道事态紧急,不能耽误的贾敏想了一下道:“霁玉,我和唐公公先走。你带着你姐姐他们在后面跟过来。”说完贾敏就急匆匆的跟着唐公公上了车,直奔扬州而去。路上贾敏也弄明白了林海性命垂危的始末。
林海虽然身为两淮巡盐御史,但是因为总领盐政改革,所以于七月初去福建泉州巡查改革之后盐场状况。谁知林海此行在泉州竟然遇见倭寇来犯。中宗时期卫所荡平四周海盗,剿灭倭寇之后,靠海的城市已经多年不曾经过倭寇之患,谁承想林海这次不过一次例行巡检竟然被他遇见了。
倭寇来袭已经够糟糕的了,可是更糟糕的是泉州城里没兵。泉州不仅靠海,而且朝廷还在这里设置了专门负责管理和海商进行贸易的市舶司。海贸利益极大,而且南洋和西洋的贡品与商品货物都是从泉州上岸,依朝廷律令,需缴纳大笔税款,有不法商人为了逃税,便私下将货物从泉州附近运上岸,因为泉州的卫所除了肩负守卫泉州安危的职能外,还肩负着遏止走私的重责。因此泉州卫所油水很是丰厚。
眼睁睁的看着大笔财货在眼下流通,泉州的各地官员哪有不眼红的。因此以泉州知府为首的地方官员出钱,卫所出人,两下联合起来,做起了海贸生意。此次倭寇来袭,正赶上泉州知府他们做了一批大买卖,卫所的都指挥使亲自押送,所下兵丁大多被抽调,在前往吕宋的路上。留下的不过百余人,而且都是老弱病残,多年没有摸过刀剑,根本无力抵抗。
虽然朝中有律令,弃城者死,但是扬州知府知道城中根本无兵可守,纵使他带人坚守,也抵档不住,只怕倭寇很快就能攻进城来,难逃一死。何况事后朝中调查为何倭寇来袭,泉州无兵之缘被朝廷得知,其罪责恐也难逃一死。钱财可以通神,若是逃出性命,说不定可以托人说情,从而免于一死。纵使免不了一死,还有个早死和晚死之分,而且他做官多年所积不会被倭寇劫掠,留了下来,也能让他从容安排后事。在他死后,家眷能够生活无忧。因此泉州知府命家人收拾金银细软,竟然溜之大吉。
泉州知府弃城而逃,卫所的都指挥使押船在外,泉州文武两位最高官员皆不在,群龙无首,泉州又无兵,于是下面的官宦商贾人家也都拾掇好东西,逃离泉州。林海身为两淮巡盐御史,到泉州来本是公干,如今泉州各级官员逃窜,他不忍倭寇进城,女子被□,男人被杀害,家园被抢掠,生灵涂炭,出面担起了守土卫国之责,组织城中青壮和以二品大员的威势从大户人家调来孔武有力的家奴和护院,守卫泉州,阻止如狼似虎的倭寇入城。
在林海的带领下,泉州百姓和倭寇血战了十多天,终于在最后时刻等来了泉州附近州城赶来的援兵,解了泉州之围。只是林海在倭寇袭城中,中了一箭,伤在左肩。林海不以为意,拔掉箭矢,继续带领大家守城,抗击倭寇。等击退倭寇之后,不眠不休,一直坚守在城头中的林海晕倒在地。
起初众人以为林海是过于劳累所致,谁知请大夫诊治之后,才发现原来林海所中箭矢之上有毒,为了安定人心,再加上一时之间找不到好大夫,林海只是让军医处理一下伤口,并吃了大众的解毒丸了事。如今毒气攻心,命在旦夕。最后连宫中的精于解毒的御医都派了过去,但是因为耽搁时日过久,御医对其所中之毒已经束手无策,只能延缓些毒素发作的时日罢了。所以皇家派人告知贾敏一家,希望他们能来得及在林海临终之前见上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说,现下宝玉在内院厮混其实还算不得什么大事,真正让人诟病的应该是他后面偌大年纪还住在内院。至于袭人和宝玉之事,我想应该不仅仅宝玉在宁府做梦之后偷试的那次,以后应该还有的,不然曹公书中明明言明那次是”幸喜无人发现”,怎么到了后面晴雯反而是知情者呢?
☆、第八二章 伤逝
虽然得知林海性命垂危,但是知道林海并不不是因为犯错,也不是因为触怒了皇帝以致人之将死,贾敏心下稍安。她在唐公公的带领下,昼夜兼程,赶到扬州府衙。贾敏还未下车,门房的人就察觉出动静来,一面早早的打开大门,恭迎贾敏入府,一面迅速的往里送信。迈步入府,不等贾敏说话,唐公公就开口道:“林夫人自去,咱家这边自便就是。”
贾敏口头上向唐公公致歉,并命人将其带到客院安置,然后直奔林海所住的院落,尚未到院门,面色苍白的文姨娘就迎了出来,给贾敏请安见礼之后,道:“太太,这个时辰老爷不在屋里,在湖心亭。老爷有话,说是太太回来的话,请到湖心亭和他一见。”闻言,贾敏一怔,不过还是移步湖心亭。所谓的湖心亭,意味着这亭子盖在池中水上,只有一条水廊相通。是赏水景的好地方,同样,也是说隐秘话的地方,因为亭子里的人只要不许人靠近,隔着水,谁也无法偷听。
到了湖心亭,贾敏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暮气重重,命不久矣的林海,谁知林海看上去虽然面色青灰,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青筋都露出来了,可是精神看上去还好,一点儿也不像将要死的人。林海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旁边放着一把拐杖,面前的石桌上不仅摆着茶果,还有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不知道点着什么香,香气浓郁呛鼻。
见贾敏过来,林海微抬眼帘,道:“既然来了,请坐吧。”态度客气疏离,让贾敏不明所以。她在林海对面的石凳坐下,刚落座,就听见林海问道:“此处只有你我两人,我所剩时日无多,因此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贾敏被林海所言吓了一跳,震惊的看着林海,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半晌找回神智,正欲开口。林海又道:“不要想糊弄我,我知道你不是敏儿,不是我妻子,不是荣国府我岳父和岳母膝下所出之女。你这次回京应该成功的瞒过了荣国府上上下下,但是那是因为你已经多年不曾与亲人相见,纵使有所改变也不会引起怀疑。可是这并不代表你能瞒过所有人,至少你瞒不过我,因为我是和你日日相伴的枕边人,或许你有些微改变我不曾察觉,但是你不觉得你变化太大了吗?”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因为接收了贾敏全盘记忆,自信将贾敏扮演的很好的贾敏反问过去。林海微微一笑,道:“我虽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能肯定你绝对不是敏儿。敏儿她不是事事小心勤俭过日子的人,好多细琐的事情并不注重,对上对下也许一切事情不那么条理井然,但是她多做逍遥之游,使日子过得更富诗情画意。……”
听林海这么一说,贾敏立刻明白了,是家务改革露了馅。纵使她接收了贾敏的记忆,但是她到底不是自幼在豪奢之家长大的,对市井世情并不熟悉,直到嫁人之后才知道算盘是什么模样的贾敏。这样的贾敏纵使理家理事,也是萧规曹随。林家又不像贾家那般入不敷出,寅吃卯粮,所以贾敏根本想不到家事改革,更不会像她这般全然针对弊端。何况管家之余,贾敏还把大把的时间用于研习书画女红,烟火气中培入诗意,诗情画意的很,不像她这般世俗。
既然已经无可辩驳,贾敏径自笑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贾敏的?既然知道我不是你原来的妻子为什么不想办法处置了我,反而还任由我活着?为什么不把这个秘密一直瞒下去,今日点破又是什么用意?……”
“具体是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其实你自认为伪装的很好,却不知道破绽多多,至少敏儿在朝政中就没有你这份见识,不要说敏儿,朝中的许多官员都不及你。”
林海神色淡淡的道:“你以为只有我识破你吗?你身边的钱嬷嬷也看穿你不是她家姑娘,她临死之前将事情告诉了我。本来我就有所怀疑,钱嬷嬷的话更是证实了我的怀疑。只是我和钱嬷嬷都没有说破,是为了黛玉和霁玉,特别是霁玉。我年近四旬才有这么一根独苗,将来承袭林家香火的只有此子。且不说我林家乃是有名望之家,家里人出了妖神鬼怪之事,有损名声,单敏儿是霁玉的母亲,若是此事揭破,对霁玉将来,不管是娶亲还是走上仕途,都大为不利。……”霁玉是他的孩子,这是确凿无疑的。
钱嬷嬷没有揭破是因为她或许还想着她服侍的姑娘如同莫名消失一般,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可是林海这边?贾敏咬咬唇,道:“没有揭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吧?还因为贾敏背后的荣国府,对不对?”她当然知道出现这种怪异之事对林家的影响,但是她可不相信林海就会因为这个放她一马,大户人家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手段多着呢。于是贾敏福至心灵,一下子想到这具身体的背景。她说完之后,林海的神色,让贾敏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原来她最为不齿,急于划清界限的贾家竟然救了她一命。
是了,虽然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不是贾敏,但是她有着贾敏记忆,身体是贾敏的。除了林海和钱嬷嬷这般至亲至密之人,再无人发现贾敏的蹊跷。若是贾敏就这样死去,可不是林海红口白牙说贾敏“中邪”就能将事情了解的。不说林贾两家交恶,单杀死发妻这一项罪名就够林海受的,至于孩子的将来更不用说了。林海纵使再愚笨,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此刻说破,想必是因为他时日不多,才想要弄个明白,看她的存在,是否是要对林家不利?
林海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半晌才道:“也不仅仅因为这个,你身边从贾家陪嫁过来的人虽然忠心于你,但是若是真想不被他们察觉,让你消无声息的死去,这点手段我还是有的。应该说起初是霁玉救了你一命。后来霁玉出生,我见你待孩子们极好,而且所作所为对林家没有坏心,反而大有好处,这才留下你。……”
贾敏面露讥讽的道:“你倒坦诚。若非林家人丁不旺,在霁玉之前,你膝下只有黛玉这么一个不满三岁的女儿,你迫切的希望林家有个男丁,也好顶门立户,从而解决将来林家的宗族祭祀,后代承继香烟得问题,免了林家绝户之忧。所以你才会留下我这个妖魔鬼怪给你生孩子。而后,霁玉作为你年近半百才有的一子,万顷地里仅有的一根苗,对于他母亲的身份你纵使介怀,也只能无视。……”若非如此,有这样一位“特殊”的母亲,只怕你宁愿霁玉不曾出生。
林海轻咳一声,面带微笑的道:“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呢。人都被我打发走了,只有我们两个在湖心亭中。话出口,只入你我两人之耳,还有什么不可说的,自然是要坦诚相见的了。实话实说,这话自然是有些不中听,但是这个时候在遮遮掩掩,半含半露的对我来说,已经没必要了。……”
“……虽然对霁玉这个继承林家男丁的到来,我殷殷期盼。但是哪怕霁玉不是林家唯一的男孩,他的母亲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否认他是我的儿子,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冷血。霁玉的身体里有我林家血脉,就冲这一点我都不会将他抛弃。何况,霁玉是敏儿的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代替了敏儿的,但是他是我和敏儿的孩子,只不过是你占据了敏儿的身体将他生出来罢了。”
贾敏伸手拿起银签插了一块瓜果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对于林海的言辞不予置辩。林海转头看向湖中开的正盛的粉荷,一阵清风吹过,阵阵荷香袭来。看着尽收眼底的美丽水景,林海轻叹口气,转入正题:“姑娘姓谁名谁?不知姑娘是哪路妖仙?和我林家有什么恩怨?为何附身到敏儿的身上?姑娘此举意欲何为?……”
面对林海的质问,贾敏大笑出声,“敢情林大人是志怪小说读傻了不成?怎么会有这般想法?……”书坊内有些志怪神异小说,专门描写妖神鬼魅因曾在尘世间有恩怨纠葛,所以化身入世,报恩报仇。贾敏没想到林海竟然会把这个和她联系在一起。
对贾敏的嗤笑,林海笑笑,不以为意,拈须道:“虽说‘子不语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是因为神鬼之说过于飘渺,距红尘俗世之生活远矣,所以圣人才不加以谈论。但是不加以谈论,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不然姑娘对你的出现又作何等解释?”
贾敏止住笑声,神色认真的道:“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我和林家没有任何恩怨情仇,和贾家也一样。贾敏不是我害死的,我什么本事都没有,不过是后世一寻常之人,不知怎地变成一缕孤魂附身于贾敏身上。在我附身于贾敏的身体之前,她的灵魂就已经不存在了,只留下了她的记忆被我接收。至于我的名字,也叫贾敏,或许着就是我附身于她身上的缘故?这只是我的猜想,我也不能确定。至于意欲何为?我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在确认不能回到我来的那个世界之后,我只想着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能够自然的寿终正寝。”
贾敏的话说完,林海一阵沉默。林海不语,贾敏也不开口。湖心亭中一片静默。林起沿着水廊,走到湖心亭。他端着茶盘放到石桌上,为林海亲捧药碗。“老爷,该吃药了。”林海挥挥手示意林起放下,林起坚持道:“老爷,这药热的时候药效最好,若是凉了,可就打折扣了,……”
林如海皱了皱眉,不发一语,将药喝了,空碗还给林起。林起端着空碗离去。林海倒了一杯茶,漱了漱口,拿起放在一边的拐杖。林海拄着它,起身,走到亭子边,望着亭外的美景,道:“我去了之后,几个孩子年纪还小,你一介妇人,带着孩子们生活殊为不易。我夫人乃是国公府千金,岳母所出的两子一女中,最疼的就是她,视其为掌上明珠。岳家门第高贵,中正守礼,将来霁玉出仕,贾家还能帮扶一把,所以你先带着孩子们暂时依托贾家几年,等黛玉出嫁,霁玉娶妻,就好了。”既然贾家不知道此贾敏非彼贾敏,那么贾家的这层关系就不要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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