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冻酸奶
“可不是么,玉蕊因残废了被苗容华撵出延禧宫,后来调到下厨帮忙。她心里恨极了苗容华但又没法报复。想下毒,可延禧宫里试毒的太监也不是摆设,只得忍耐下来。可巧咱们皇后娘娘下令缩减各宫的份例,下厨那儿的管事克扣份例,拿了发霉的食材给延禧宫,玉蕊就趁机掺在苗容华的晚膳里。”说到这儿,绘春音调里都带着笑,“听说苗容华上吐下泻,闹得一个晚上都不得安宁,现在正虚脱得躺在床上下不来呢。”
“娘娘,可不就是现世报呢。说来那苗容华也确实欠教训,一贯欺压比她位分低的小主,上次又胆敢对娘娘您不敬,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綉夏也笑得前仰后合,和绘春一唱一和。
“依本宫看你们两个以后出宫倒可以到天桥摆个摊,必定赚得盆满钵满,比唱戏都精彩。”朱宜修笑着摇头。
笑过之后,朱宜修反而平静下来,缓缓道,“这事儿皇后只能说是被下头人蒙蔽了,何况她本意是为皇上分忧,眼下又病了,皇上和太后并不会责怪她什么的。”
绘春綉夏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熄了幸灾乐祸的心思。
“你们平日里只管低头做事,见到什么也别挂在嘴上,只管回了凤仪宫关起门来再计较。宫里处处都有眼睛,这话打入宫起我就提醒过你们。”朱宜修叮嘱道。
“娘娘,李长来了,说是皇上请您去颐宁宫。”剪秋从外头推门进来。
“可是太后那儿有事?”
“听李长的意思,皇后也在那儿,大约是为着苗容华中毒的事儿。”剪秋对朱宜修向来是知无不言。
“叫他等会,本宫换身衣服即可就去。”宜修忙让綉夏给她重新梳妆。
到了颐宁宫,太后端坐上方,玄凌和柔则也坐在一旁,朱宜修行了礼数,道,“不知皇上召臣妾来有何事?”
玄凌对她的态度还算客气,道,“爱妃,朕听闻早些时候在珠光殿,宛宛晕厥是爱妃出言才稳住众人,果真是姐妹情深,朕心甚慰。”
“皇上客气了,姐姐乃后宫之主,又是臣妾的亲姐姐,怎能看着她有事呢,不过举手之劳,倒是姐姐别怪妹妹我越俎代庖,先行遣散了其他姐妹们才是。”
“妹妹的心意,我只有感激的,哪里会责怪。”柔则虽转醒,说话仍然是有气无力的。
“你且少说些话,歇歇吧。”玄凌对柔则呵护备至,生怕她劳累。
太后见状,视线转向宜修,后者脸上无动于衷,似乎根本没看到一样,叫她不禁讶异,道,“皇帝,哀家听说那苗氏也卧床不起,可有此事?”
玄凌一怔,他压根没来得及去问过苗氏的病情,满心全是柔则。
柔则面色雪白如纸,不住的咳嗽,道,“母后,儿臣无能,思虑不周才酿出此事,心中已是万分愧疚,实不敢觍颜继续管理后宫,还望母后能另选贤能。”
“皇后何出此言,你是六宫之主,若是无能料理,还能交给谁去”太后坚决反对,轻易交出大权对皇后的威信是极大的损害。
柔则捂着胸口,虚弱道,“儿臣进宫前,听闻宫内事物皆有妹妹料理,诸事井井有条。恳请太后答允由妹妹继续代儿臣统辖后宫,以免儿臣于心不安。
“既如此,爱妃就暂时料理后宫,待宛宛病愈后交回凤印就是。”玄凌只担忧柔则的身体支撑不住,也未等宜修出言推辞,丢下一句话就抱起柔则返回寝宫。
“恭送皇上皇后。”殿内诸人皆下拜跪送帝后离去。
宜修见没她的事了也向太后告辞,道,“母后若无事吩咐,臣妾也告退了。”
太后语调意味深长,“无声无息就夺回了六宫大权,这等干净利索,连哀家都忍不住要为你鼓掌叫好。娴贵妃,只是你该记住,皇帝的心在哪儿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即便手握权柄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你与皇后理应是最亲近的人,切不可行差踏错,生出旁的心思来啊……”
颐宁宫的正殿上,太后手握的龙头拐杖龙嘴处含着一颗鸡蛋大的明珠,发出耀目光华,显示出这位诛除权臣便功成身退,久居颐宁宫的妇人依旧耳聪目明。她的话更是字字铿锵有力,砸向站在下首的朱宜修。
“母后的话叫臣妾惶恐,臣妾和皇后虽不是一母所生,却都是朱家的女儿,断不会做出自伤心肺的事来,臣妾自当扶持姐姐,太后不必担忧。”宜修在太后锐利的目光下没有半丝胆怯,抬头望去,眼中蕴藏着坚定。
“但愿如此。”太后缓和语气,耐心劝道,“哀家知你心有不甘,但木已成舟,阿柔已是皇后,你也贵为贵妃,仅在一人之下于万人之上,哀家只盼你们姐妹齐心,好好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荣耀,不枉费哀家的一番心血。”
“臣妾必当谨记在心。”
“你回去吧,既然阿柔将凤印暂时交由你掌管,你也需克尽己任,莫要再让后宫生出事端,叫哀家和皇帝烦心。”太后最后叮嘱道。
“臣妾遵旨,先行告退。”
见朱宜修的背影离开殿堂,太后叹了一口气,道,“阿柔性子软和,遇事又缺乏主见,确实不是正位中宫之人,可她如今坐上了后位,哀家又怎能不多多保护她呢,只怕宜修不能明白哀家的心思,始终对失去后位一事耿耿于怀。”
一旁的竹息姑姑劝慰道,“太后多虑了,娴贵妃既然亲口承诺不会对皇后有危害,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姐妹相残,后宫中的事例还少么?”太后仿佛陷入了回忆,轻轻摇头驱散,眉间虑色浓重,“宜修个性刚硬,城府又深。阿柔遇上她,犹如幼犬遇猛虎,决计不是对手。倘若宜修真的一意孤行,即便哀家也奈何她不得,但求她能自己想清楚,千万别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回颐宁宫的路上,贵妃排场浩浩荡荡,两侧皆有侍婢手执宫灯,点亮前后道路,朱宜修高坐在撵轿之上,肘靠扶手,回想着太后的话。她早就知道一切都瞒不过太后的法眼,但是太后的忧虑是多余的,她并不要朱柔则的命。
比起她亲自除掉柔则,借玄凌的手才是上上策。她要让玄凌知道他的选择是多么错误,让他觉得选择姐姐为后是他今生最大的耻辱,只有这样才能让宜修心中的仇恨得到平复。
“娘娘,连太后也偏帮起大小姐来了,明明是大小姐鸠占鹊巢在先。”剪秋为宜修卸妆,难免愤愤不平道。
朱宜修淡淡一笑,“太后不是偏帮她,而是从来就帮她,我不过是太后手中的棋子罢了。若是姐姐也有那等心思手段,太后又怎会想到我呢。如今看姐姐更得皇上宠爱,她又位坐中宫,是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太后怎能不帮她呢?若是帮我,我反倒要担忧太后的心思了。”
“那娘娘,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左右六宫大权已经回到您手上了,是否要在皇后身边安插些人手以备不时之需?”剪秋询问宜修的意思。
朱宜修缓缓摇头,道,“暂时还不用,姐姐身边的听雪和观星,我瞧着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迟早要闹出事情来,到时我们在旁添把柴即可。你若遇到她们敷衍着就是,不必过分亲近。”
“奴婢明白了。”
“对了,如今本宫暂掌凤印管理六宫,记得要每天把本宫经手的事情如实回禀给皇后,免得落人口实,说本宫有僭越之心。记住,本宫是暂代。你也把话传下去,凤仪宫上下都夹紧尾巴做人,如果让本宫知道有哪个狗仗人势闹出事端来,可别怪本宫到时翻脸无情,要知道慎刑司那边的苦役总是不够用的……”朱宜修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幽幽光泽。
“奴婢会按娘娘的意思办好的。”剪秋正色应下。
☆、抱恙
昭阳殿重掌大权,虽说是暂代,可明眼人都瞧得出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要想在宫中站稳脚跟,不受底下奴才的挤兑,还得多巴结娴贵妃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一时间,昭阳殿门庭若市,幸而朱宜修早已传下话去,除了每日上午与各宫主位商谈宫务事宜,其余时间均闭门谢客。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照顾皇长子。予沣还小,又是现今皇上膝下唯一的子嗣,人多了万一冲撞到受了惊,这个责任没人担待得起,遂安静不少。
对于苗氏食物中毒一事,朱宜修下令将玉蕊杖毙,又赐了好些补身的药材加以抚慰。迟些时候,玄凌也下旨晋苗氏为正三品贵嫔,赐号“宁”,为延禧宫主位。这一来让其他人都暗暗眼红,苗氏因祸得福,只怕等身子复原后更加不可一世,鼻子要翘到天上去了。
对此,朱宜修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她知道玄凌已经开始在暗中削弱苗将军的实权分散到慕容家的头上。想到日后玄凌也用盛宠宠钝了华妃的脑子,不禁胆寒帝王心术。
民间老话说,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周会走。予沣在宜修的悉心照顾下,没有前世胎里不足的毛病,小身板格外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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