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冻酸奶
“大人,何浣碧带到!”两个兵丁抓着浣碧过来。浣碧的模样十分狼狈,连头发都扯散了,还在拼命的挣扎,口中嚷道,“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怎敢随便抓人!老爷知道饶不了你们!”
“你家老爷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会管你这个孽种!老实点!”其中一个兵丁骂道。
浣碧听他说得“孽种”两字,登时哑了嗓子,颤抖道,“老爷……爹爹他……”
甄嬛见此情形也明白此事确实是真的了,浣碧真的是父亲的私生女,顿时心中怒火升腾燃烧,扬手一个耳光打过去,骂道,“亏我还拿你当姐妹看待,是我有眼无珠。爹爹糊涂!像你这样的祸根原该早早除了,也不至于连累甄家满门获罪!”
浣碧被这一巴掌打得口角淌血,也朝甄嬛狠狠啐了口,还击道,“呸!我一进府门就是做你的丫鬟,你何时拿我当姐妹看待?不过是施舍我残羹冷饭罢了,都是爹爹的女儿,凭什么要我为奴为婢来伺候你?”
宣旨官不耐烦见她二人撕扯,沉声道,“放肆!都是犯官罪眷,还不老实!再有多言吵闹者,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刀剑出鞘的蹭蹭声响起,寒光掠过,立时架在诸人的脖颈上。
感觉到锋利的刀锋近在咫尺,刃上的寒气扑面而来,甄嬛呆若木鸡,分毫不敢有移动,死命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泛白。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死!尤其不能为了浣碧这个祸害白白枉送性命!
有了这个想法,甄嬛的理智也趋于回复,不再冲动。
宣旨官看场面安静下来,挥手撤了刀剑,指着浣碧道,“把她先压下去,稍后带走发落。”
浣碧不从,反抗道,“不,我是甄家的女儿,我不走……”她那点子力气怎是兵士的对手,对方丝毫不怜香惜玉,直接将她的一条膀子卸了,娇生惯养的浣碧禁不住疼痛一时竟昏死过去,乖乖被拖走。
宣旨官又催促手下快去查看箱笼资产。各屋被兵士们翻箱倒柜,摆设的花瓶瓷器被好不珍惜的碰翻,抽屉里也都翻得乱七八糟,真真是狼藉满地,洗劫一空。
女眷们何时见过这种阵仗,玉姚抱紧妹妹面色惨白,愈发收紧了双臂,捂得玉娆忍不住叫出声,道,“二姐,你要憋死我了……”
甄嬛瞪了幺妹一眼,轻斥道,“不许说那个字!”玉娆扁扁嘴,却是不敢再作声了。
甄衍作为现在家中唯一的男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为母亲和妹妹们筹谋,对宣旨官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宣旨官见他生得俊朗不凡,眸光诚恳,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倒也颔首同意。两人走到离众人稍远些的角落,甄衍向对方作揖,道,“舍妹刚才冲动还望大人见谅,不要与她小孩子家一般见识。”
“总算甄家还有个懂礼数的人,本官也不会同她一个女娃计较。”宣旨官的口吻略有缓和,不似先前的刚硬。
甄衍将腰间系的一块青玉佩饰摘下递过去,道,“家母多病,妹妹们年幼不知事,请大人能照顾一二。”
宣旨官倒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道,“无需你孝敬,这案子皇上是动了肝火必定要严办的。本官劝你心中早点做好打算,几个女流之辈本官也不屑为难。速速去收拾些贴身衣物,等会儿还要上封条,想再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甄衍谢过对方,先将甄夫人和三个妹妹带回主院内,又回自己房里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随行都有兵丁跟随以防止他夹带细软。
甄嬛陪着甄夫人在堂屋坐下,耳畔听到那些查抄差役在报名造册,并且还将房契地契,佣仆文书契约全部搜出裹全,忍不住闭上眼睛,死死咬着嘴唇不愿意落泪于人前。
甄夫人和玉姚,玉娆都已经泪痕满面,连头上原本带着的钗环也都被尽数搜走,发髻散乱垂在肩上,隐隐低泣,不敢放声大哭。
眼睁睁看着各屋都被贴上了朝廷查封的封条,下人奴婢们都被控制在前院的空地范围内。
甄家一番折腾早已惊动了左邻右舍,大门外站满了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的议论。
查抄完毕,宣旨官高声喝道,“犯官家眷只能在这院里活动,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更不许私下传递物品。都给本宫打起精神看守,若有半点差池,严惩不贷!”
“是!”兵士们也以同样的声音回答,震得脚下石板似乎都嗡嗡作响。
甄府的乱子引得整条街巷都为之侧目,平日里谁不羡慕甄大人家子孝妻贤,又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甄远道下牢问罪,他妻女的下场怕也好不了多少,皆叹人有旦夕祸福,世事无常。
“娘娘,文太医来请脉了。”绘春入内禀报道。
“宣。”朱宜修漫不经心的说。
文世清随绘春进来,行礼道,“微臣给娘娘请安。”
“大人无需多礼,赐坐。”
绘春搬来一张矮凳,文世清坐在最前端的三分之一处,战战兢兢的拿出丝帕覆在朱宜修的腕上开始诊脉。
朱宜修见他眉目中有忧虑之色,想起他儿子和甄嬛的关系也就明白了六七分,但并没有出声问话,只道,“文太医,本宫近来夜不安枕,可是身子有哪里不好吗?”
文世清忙答道,“……娘娘玉体安康,只是这几日心思耗费了些,还请多休息放松心情也就无虞了。”
“嗯,那本宫就放心了。近来天气炎热,人也难免心浮气躁,还是要静下心来才好。”朱宜修话里有话的敲打道。文世清帮她做了不少事,医术也高明。朱宜修不想随随便便过河拆桥,但也要他自己知道轻重。
文世清愣了一下,点头应道,“微臣明白娘娘的意思。”心下叹了口气,皇后的意思他如何不晓得。甄府之事他是无能为力的,还得回去劝实初死了那条心,别再想着甄家大姑娘了。
朱宜修心道这当老子的果然比儿子脑筋清醒得多,不会梗着脖子硬上,以卵击石。
文世清这天当值结束出宫返回府中,进门就见到儿子文实初跟没头苍蝇似的满屋子乱转,不禁有些动气,道,“你这是做什么!见到为父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文实初和甄嬛自幼青梅竹马,一心想娶她为妻。眼见甄家遭难怎能坐得住,但他身无长物也没有功名官职,空有救人之心无计可施。被父亲一声呵斥倒停下脚步,上前抓住文世清的袖子,急道,“爹,甄伯父家出了事,被官府来人查抄了,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文世清听了很不受用,脸色板下来,道,“我一介太医又非刑部官员,能帮得上什么?”
“爹,您和甄伯父是挚交,怎能见死不救呢!既然皇后娘娘看中您,为什么不去求求她呢?”文实初觉得父亲也撇清得太快了,试都不试,怎知道不行呢。
“糊涂!”文世清啐了口儿子,愈发惊骇朱宜修的料事如神,骂道,“皇后娘娘是什么人,告诉你,人家早把我们全家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了。先不提这件事原就是他甄远道做得不对,以我和他多年的交情,难道会忍心看他落难?我今日去为皇后诊脉,连半个字都没来得及提,她已经警告我别管闲事了。实初啊,你难道忍心要你爹去送死么?”
文实初听得其父的一番话,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诺诺道,“可是嬛妹妹,还有玉姚她们都是无辜的……”
“你当我不晓得你喜欢甄家大姑娘,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她家犯了皇上忌讳,注定翻不了身的。旁人躲都来不及,你倒上赶着要去趟浑水。”文世清被儿子的话气得胡子直抖,道,“我和你娘就你这一个儿子,你别犯混连累咱们全府,我和你娘还想着你养老送终呢!”
文实初被父亲说得垂头不语,良久才跪下道,“儿子冲动,还请爹息怒。儿子并非有意冲撞,只是实在不忍见嬛妹妹她们沦落……”
文世清长长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会尽力试试能不能叫他在牢中少受些罪。实初,你继承为父的衣钵,将来也要入宫廷侍奉,你这样的性子若是不改,叫我怎能放心呢?”
☆、前途
被拘禁在府中的日子着实难过,更别提还无法与外界有任何消息往来。甄嬛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失去自由,失去尊严!
十天后终于来人了,甄府众人跪接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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