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上梅梢
没出过门的姑娘媳妇们一直叽叽喳喳说到半夜,还是金桂再三催促,这才歇下。第二天天不亮却又醒了过来。
于是用过早饭,仍然来到河边,正要往草地上铺红毡,就见薛蟠从后门喘吁吁赶上来,把金桂拉到一边,小声道:“了不得了,快让姑娘们收拾收拾回庄子里去,看看尽快找个时间回城,出事儿了。”
金桂心中一凛,忙拉了他问道:“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脸色都吓白了?”话音未落,就见薛蟠跺脚道:“奶奶你还蒙在鼓里呢,我也是刚刚才得的信儿,说是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股子悍匪,昨儿把陆明侯家和锦乡侯家的亲眷都抢劫了,那些女眷们被劫走了好几个呢,咱们快想法儿回去,不然这庄子虽然靠山靠水,周围才有几户人家?这要是让那股悍匪瞄上了,凶多吉少啊。”
第五十二章
这一番话说出来,金桂也是面色发白,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忽然就出了土匪?这可是天子脚下京城郊外,哪有土匪能够长期盘踞在这里的?若是流匪,也不敢来这儿啊,哪有这样强悍的土匪,找死呢?”话音落,却听薛蟠急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那些土匪可不就来了吗?我听报信的家丁说,陆明侯和锦乡侯家的管家都吓的要上吊呢,被掳走的人里可还有他们的小姐。”
金桂点头道:“行,我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如今却是不能取道回城,怕和那些土匪们打了照面,先将姑娘们安排回庄子吧。”一边说着,就过来让大家收拾回去,众人都十分不解,湘云犹为不愿,缠着金桂道:“好嫂子,再玩一上午嘛,我还想打兔子呢。”
宝钗和熙凤看到金桂面色郑重,心知有事情发生了,她们脸上便不动声色,宝钗对湘云笑道:“真真你是个假小子的性格,玩了这么长时间,却还不知足?想来嫂子怕大家昨晚上没睡好,看你这眼睛下面,还有黑眼圈呢,因此咱们回去好好歇歇,再回去是正经,不然回府让那些下人婆子看了,可不是说咱们不像个大家子的小姐,一个个都玩疯了呢。”
湘云无奈,宝玉也觉扫兴,众人便收拾了坐进马车往回走。黛玉故意落在后面,待人都走到了前面去,她方来到金桂身边,小声问道:“嫂子怎么这么凝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桂笑道:“没什么事儿,只是有点事,不方便大家出来。姑娘快回马车上坐着,回去庄子上,我让厨房给你们整治一桌野味,全都是山上河里最新鲜的东西吃,可好不好?”说完却见黛玉注目看了自己半晌,方沉吟点头道:“既如此,嫂子自己当心。”言罢登上马车。
金桂心中一阵温暖,今日这话任谁说出来她也不会吃惊。唯独黛玉,她知道这位林姑娘是个心气高的人。平时里什么言语都藏在心中,即便是对人关心,也不可能当面说这样的话。如今却对自己说了,可见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己只因为前一世里最爱惜心疼这位林姑娘,因此穿越后对她格外精心,便连宝钗宝琴两个小姑子,都被矮了一截。如此真心相待,终于换来黛玉对她的关心,对于夏金桂这么个生冷不忌放肆飞扬的人来说,能得林黛玉这一句话,真真是十分难得了。
因一边想着,便也坐上马车往回走,途中熙凤这才细问她经过,待听她把事情说了,也吓了个不能动弹,张着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金桂却只着急,不到半个时辰的路,冷汗就出了一身,唯恐在道上遇见那些悍匪。好不容易上天护佑,平安无事的回了庄子,她这才长出一口气,却也知道这不是办法,当务之急,是赶紧平平安安的回城,不然在庄子上呆一日,便有一日的危险。
因默默下了车,看着姑娘们走进庄子里,忽见迎春在绣橘和司棋的搀扶下也款款从马车上下来,她眼睛忽然一亮,猛然就想起之前在孙府里和迎春说过的话。于是连忙赶上来,对宝钗道:“姑娘带着大家先回房休息,我让人端些点心茶水过来。”说完又对迎春道:“二奶奶这耳坠儿倒是漂亮,我竟从没见过的,你和我来一下,弄下来也让我好好看看。”
迎春心想自己戴的耳坠儿虽然精巧,却也不至于被金桂如此重视啊。可还没等说话,就被她给拽走了。一直来到金桂的寝室,见她四下里望了望,便对绣橘司棋道:“你们都退下吧,宝蟾也出去,和她们一起守着,要有人进来,就先告诉我一声儿。”
宝蟾司棋等人退下,迎春此时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忙攥了金桂的手紧张问道:“嫂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怎的……”不等说完,便见金桂点头道:“的确是出了大事情。妹妹你也别问,问了也只是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你如今只告诉我,先前你说孙姑爷这几日拉着人来郊外演练,你可知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呢?”
迎春摇头道:“具体我也不知,只听说是要去丰台大营报道,然后就带着兵在卷沙河一带操练。”说完听金桂大喜道:“卷沙河?那可正好,就离我们很近哩。丰台大营离此地五百里,一来一回怕是要一天功夫,孙姑爷比咱们早出发,大概这时候已经在卷沙河了。”
迎春疑惑道:“时间上是说得通,只是嫂子找他做什么?”说完却听金桂笑道:“这个不用你管了。快回去好生安歇。”话音未落就把迎春往外推去,又对宝蟾道:“去喊大爷过来,我有事情同他商量。”
迎春带着满肚子疑问去了。不一会儿,薛蟠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一进来劈头就问:“娘子,可是想出办法来了?”
金桂正在桌上写一张帖子,见他进来,便站起笑道:“你来得倒快。听我说,孙家姑爷就在卷沙河一带练兵,你拿了这个请帖去,把他和那些兵丁们想法子请过来,这样有他们护送咱们回城,不就好了吗?”说完却见薛蟠挠着头疑惑道:“孙二愣子在卷沙河一带练兵吗?这倒很好,只是还巴巴的请什么?去把情况和他一说,大家是亲戚,他老婆又现在这里,还怕他不赶紧带着兵赶过来?”
金桂摇头道:“人心难测,你不是不知道我把他得罪的有多惨。这时候若听说咱们有危险,落井下石隔岸观火还不够他干的呢。他之前是因为我,才对二姑娘礼让有加,心里可不一定是爱着迎春妹妹。这时候你若不把他诓来,真让他知道了咱们的处境,他是断断不会过来的。”
她这样一说,薛蟠便明白了。点头道:“奶奶说的也没错,只是……我……我怎么想,都怕把这事儿给办砸了,不如奶奶和我一起去,我这心里也有个底……”不等说完,便被金桂啐了一口,听她骂道:“什么没出息的话你都敢说出来。这时候我要去了,那孙绍祖原本没有疑心,怕也要生疑了。这事儿非得你独立完成不可。你娘子小妾妹妹的命如今可就全都攥在你手里了。我教你一个法子,你去了,只说是在这附近游玩,听说他在这里,就邀请他来庄子上做客。那孙绍祖是血勇之人,不行的话,你激激他,必然就来了。还有他手下的那些兵,务必想个法儿都给弄来,不然来他一个顶什么用?他那功夫还不如我呢,这事儿至关重大,你务必要好好动动脑子。”
薛蟠苦着脸答应了,就要去金桂手里拿请帖,却见她将帖子一扔,摇头道:“既是你随便走走,听说了他在那里才去的,又怎么可能拿请帖过去请他?罢了,我刚才也是关心则乱,用请帖却是有些不妥,端看大爷的临场发挥了。
薛蟠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反驳金桂,更是担心这一庄子的如花美眷。因只得上马,带了几个家丁小厮自去卷沙河寻那孙绍祖。金桂这里看着他去远了,方回转身来,只听宝蟾笑道:“咱们大爷自从出了监狱后,这性子真是长进了好些,若是平时听见这事儿,怕是要缩头的,哪里就敢带着两个小子便出去?”
金桂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你看那母鸡虽弱,但遇到老鹰,却敢把小鸡护到翅膀底下,和那老鹰周旋。大爷这性子软,心里却着实是有情义的,如今我们和宝姑娘琴姑娘都在这里,他是丈夫,是哥哥,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有他缩头的余地?”一边说着,心里却也对薛蟠的胆色比较满意,暗道其实是真长进了,若是摊在以前,别说只带两个家丁,就是把这庄上的男人都带了去,怕也不太敢做这件事。
且说薛蟠,领了金桂的命令去找孙绍祖,卷沙河离此不过二三十里,那条金桂等人钓鱼的河流便是卷沙河的一个分支。因此走不到一个时辰,打听了几个人,就看见一条大河旁搭着几座帐篷,帐篷前有一队官兵,正在那里捉对操练厮杀。
薛蟠便上前通报了姓名,有亲兵忙去报给孙绍祖,不一会儿,便见一名身穿铠甲头戴铁盔的将领走了出来,老远便冲着薛蟠抱拳笑道:“什么风把薛大爷给吹了来?”
薛蟠和孙绍祖之前不是十分熟悉,但也有过几面之缘。因此也抱拳笑道:“兄弟你会选地方,竟挑了这里来做训练之所,闲暇时间还可以吃几顿鲜鱼,哈哈哈,这河里的鲤鱼味道尤其好,不知道兄弟以为如何?”
孙绍祖笑道:“让大爷见笑了。这鲤鱼的味道的确是好。”因两人相视大笑,然后孙绍祖将薛蟠请到帐篷里,吩咐亲兵上茶,一边道:“怎么忽然过来了我这里?谁给你的信儿说我在这儿呢?”
薛蟠笑道:“你不知道吗?我们的庄子就在离此不远,昨儿你大嫂动了游兴,用十几辆马车把我们府和那府里还有珍大爷府上的奶奶姑娘丫鬟们接了二十多个,一起去庄子上游玩散心。可巧赶上你们二奶奶回娘家,因此也都一起带来了。”
第五十三章
孙绍祖点头笑道:“这事儿我听她说了一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说完奇怪看向薛蟠道:“既这么着,大爷不在庄子上帮奶奶忙活着,怎么倒有空儿溜达到我这里来了?”
薛蟠差点儿就冲过去拉着孙绍祖的手叫“兄弟救命”了,总算他还有点脑子,想起那一庄子的人,再想想金桂和自己说过的话,要好好动脑子。因此使劲儿咽了口唾沫,眼珠子骨碌转了两下,许是那脑子从来也没被主人这般重视转动过,眨眼之间,竟还真的让他有点儿急中生智,看着孙绍祖嘿嘿笑道:“那个……兄弟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你嫂子那脾气,我……我在庄子上,忒不自由了。”
他一提到金桂,孙绍祖身上也觉着打了两个冷颤,一颗心登时就放下了所有疑惑戒备,取而代之的都是同病相怜了,点头不迭道:“理解理解。不是我说,大哥你也纵的大奶奶太不像话了,你听听她那满都中的名声儿?好歹你们薛家也算是仕宦名门,怎么当日就娶了她?娶了也就罢了,怎么婚后她那么个样儿,你也没早点儿找退路呢?”害的我也跟着遭池鱼之殃。当然,最后这句怨气十足的话是在心里偷偷加上去的。
薛蟠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道:“当日初见她,那个……你也知道,她纵然十分不好,那样貌却是拔尖儿的,我……我不就是被迷了神魂呢。因此便做下这门亲,后来成婚后,她一开始也没这样,不知怎的慢慢性子就变了,我再想禁管,就管不得了。到后来,我锒铛入狱,家里生计维艰,全都是她一力支持着,便连我这条命,都是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如今全家人都指望着靠她呢,哪里还翻得过身来,唉,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我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
薛蟠一边在心里腹诽孙绍祖不是东西,因为自家娘子的激励才掌了点儿实权,如今却在自己面前诋毁她。一边却在言语上故意大起知己之感,那孙绍祖虽不是粗莽武夫,却也非心机深沉之辈。因听了薛蟠的话,果然大大唏嘘了一番,因两人说了一会儿,薛蟠越发兴起,自己琢磨着差不多了,才对孙绍祖道:“这个,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你就在这边儿,若是不请过去好好喝一场,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走走走,这就随我回庄子上吃喝一顿,咱们不醉不归。”
孙绍祖心想傻子才和你去呢,我躲你家那母老虎还躲不及,如今却主动往跟前儿凑?嘴上却笑道:“实在是公务在身,不能前去,还请大哥哥原谅。”
薛蟠站起来笑道:“兄弟是欺我不知你们的规矩?好歹你哥哥也是做过宫廷供奉的,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你这是京城的禁卫军,又不是边军,军令如此严格。我看你这周围操练的,也不过是一百来号人而已,想来只是你自己的部队,其实是你和上面申请,拉着自己的军士到此处操练吧?哪里有什么公务在身军令如山的?走走走,和哥哥我一起回去喝一场。”
孙绍祖再三推辞,最后薛蟠拉着他不动了,眼睛却斜看着他道:“不是兄弟怕了我家那婆娘,不敢和哥哥一起去见她吧?你哥哥我是个窝囊的男人,你却是实打实的六品指挥,怎么想也没有个怕她的道理啊……”这句话薛蟠是深思熟虑之下,挑了这么个最恰当的时机说出来,果然,话音刚落,便见孙绍祖变了脸色。
“哥哥你开什么玩笑?你们家大奶奶就是一头老虎能吃人,你怕她,我可不怕。也不是我看不起她,一个弱质女流,上两次的事儿,我不过尽让着她,想着若打伤了,哥哥这里没法儿交代,不然我一只手就收拾下了”孙绍祖脸都红了,薛蟠刚才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痛脚。
薛蟠故意做出一副又是惊喜又是羡慕的样子,一拍孙绍祖的肩膀,大声赞道:“果然兄弟这武官做的就是威风,比你哥哥我强的多了。既然这样说,走,和哥哥喝一杯去,也让我们家那母老虎看看,薛大爷我不是没有仗腰子的人,走走走……”说完拉着孙绍祖就走。
豪言壮语都说了出去,孙绍祖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一起了,又想着自己这一百几十号兄弟,可都是军营中的,那夏金桂再大胆泼辣,也终究是个女人,何况双拳难敌四手,给她看见这军容整齐,怕不也怯了?正好替自己长长威风。只是不太好意思把这些人都带过去,要怎么说呢?难道说给自己壮胆,这不是闹笑话吗?
好在薛蟠没有让他为难,一出了帐篷就和那些兵丁招呼道:“走走走,你们指挥让我拐去吃饭,兄弟们操练了这么多天,也都别闲着,和我一起回庄子上,正好有打的几十只野味,也给大家打打牙祭,走,都跟我走。”
孙绍祖不知自己是入了薛蟠的圈套,心里还暗竖大拇指,暗想大哥你仗义啊,太会为兄弟我考虑了。他心中感激,也帮着薛蟠招呼那些兵丁,当下众人不再犹豫,呼啦一下牵了营中的马匹便跟上去了,只留下十几名兵丁看着帐篷等物,许诺给他们带烤肉回来吃,这才留下了人,不然谁愿意留在这儿喝风,倒让其他人去大吃大喝呢?
于是一百来号人便跟着薛蟠来到庄子上,当下可把大厨子们忙坏了,好在乡下庄园,地方有的是,当即就在厨房后院支上几口大锅,熬肉汤烤羊腿,忙了个不亦乐乎。
前院的兵丁们也吃了个不亦乐乎。孙绍祖和薛蟠以及自己的几个副将同桌而食,宝玉是男子,原本也该出去应酬,无奈他厌烦军士们的粗鲁,更是恨孙绍祖之前欺凌迎春,所以也不肯出去。熙凤等人也都习以为常了,独有金桂看了他几眼,叹了一口气道:“二爷瞧不得他们粗鄙,却不知保家卫国的,尽是这些粗鄙莽夫,不然难道还要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上战场吗?怕一副盔甲就能把他们压死吧?还是指望着你这样温室里养的水仙花一样的男孩儿上战场杀敌呢?”
宝玉原听不得这些话,然而在金桂面前,又不好说什么的,因此只是一笑便混了过去。众人吃喝完毕,金桂便起身笑道:“已经过了晌午,今儿是非回去不可了,恰好孙姑爷领着他的兵也在这里,咱们不如就请他们护送一程,你们赶紧收拾准备一番,我这就去和孙姑爷说。”
言罢出得门来,却见熙凤也跟了出来,拽着她的袖子小声问道:“这事儿保准吗?那孙绍祖就是一条中山狼,恨你恨得牙痒痒的时候儿,他能全心全意保护咱们?”说完却听金桂笑道:“他就是恶狼,我管保让他跳了我这个陷阱出不去,什么时候把咱们乖乖儿送到了地头上,他才能出去呢。好了,你放心,万事有我。”
“那你自己当心些,让大爷在身边,好歹他不敢对你动拳头。”熙凤又嘱咐了一句,还不等金桂回话,她自己先掌不住笑了,摇头道:“我也是傻了,你何用大爷在身旁?之前那孙绍祖难道没挨过你的拳头?他要是想对你动手,才是他的死期到了呢,”话音落便挥手道:“你去吧,我可也不操这没滋味的闲心了。”
金桂也笑了,便让熙凤回屋,这里来到偏厅,彼时薛蟠正和孙绍祖一起说话儿,只听孙绍祖埋怨道:“说了让我来大吃大喝,不醉不归,结果统共就那么三坛子酒,还得分下去,我连三碗都没喝上。你要是没预备,怎么不早说呢?咱们路上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酒庄,就买它几十坛过来。”
孙绍祖话音刚落,便听屋外一声冷笑响起,接着金桂走进门来,两道柳眉微微蹙着,淡淡道:“怎么着?孙姑爷嫌这一百几十号人闹的我们庄子还不够热闹?还想喝醉?你们这些兵丁要是喝醉了,耍起酒疯来谁能拦得住?再有几个不懂事儿的,到处乱闯,你不知道这里都是些什么人物吗?哪里是让你们看的,到时候闯出大祸,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孙绍祖就不吭气儿了,勉强笑着见礼。薛蟠跟着金桂这么些日子,也大概摸到了她一些脾气,这会儿也机灵了,忙站起陪笑道:“娘子别这样说,我看孙兄弟的军队纪律很严明呢。”话音未落,就见金桂竖了两道柳眉,不悦道:“你说出庄子散散心,怎么散到了孙姑爷的军队去?我看是故意去找酒友吧?幸亏今儿上午将那些酒都分给了下人们,不然这会子你们一个个喝的东倒西歪,还不知道怎么收拾呢。”
薛蟠知道这是娘子大发慈悲,把自己往外摘,连忙也就做出一副怕老婆的样子,嘿嘿笑道:“那个……相逢不如偶遇,那个……我听说孙兄弟在卷沙河练兵嘛,就……就过去了,嘿嘿,大家都是好兄弟好汉子,就来吃喝咱们一顿,也是该当的,娘子素日里大方,这时候怎么倒计较起来了?”
第五十四章
他们夫妻俩这一唱一和的,被晾在旁边的孙绍祖都有些坐不住了。忽听金桂对薛蟠厉声道:“放屁,扩建厂子的时候,十几万银子撒出去,你看见我眼睛眨过一下吗?如今别说这么一顿饭,就是一百顿一千顿,我要是皱下眉头,我也不是薛大奶奶。”说完觉着棒子敲打的差不多,该改用糖豆安抚了,这才又转向孙绍祖,款款道:“实在不是因为什么饭菜的事情,从来那天,我就知道你在卷沙河一带练兵,原本论理隔着这么近,是该请你过来住一住,你媳妇也在这里。只是我想到你手下那么多兵丁,你是领头的,哪里就能扔了兵自己跑过来?出了事情谁担这个责任?你以前一直无所事事,好容易机缘来了,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因此我不忍心让你贪一时之便宜,再把辛辛苦苦攒的这点子本钱给丢个干净,才一直没叫你过来。”
孙绍祖心知金桂说的多半是假话,但对方言语殷殷,那眼神便像一个慈祥的长嫂在诚心诚意教导小叔子一般,让他一时间也疑惑了,心中不由暗呼这夏金桂果然厉害。一边站起身正色道:“是,大奶奶考虑的周详,我知道奶奶的苦心,不会不知好歹的。”
金桂很欣慰的笑了笑,又道:“若说将你和将士们一起请来,原也没什么。只是你知道这庄子上此刻都住的些什么人,我不是说当兵的便粗鲁,只是他们平日里潇洒游侠,无拘无束惯了,一旦有哪一个不在乎规矩的硬闯到什么地方,见了谁都不太好,你说是不是?我这一番苦心,谁知却没人理解,你大哥哥是个实心眼子,又是个热心肠。好在你们今儿没有喝酒,也没闹事,我看你那些兵倒还守些规矩,都在前院呆着。只是这次来的人不少,日后让人把舌头嚼到了我婆婆和那府里姨太太身前儿,即便嘴上不说,心里能不怨我吗?因此这倒叫我好生为难。”
薛蟠叫道:“有什么为难的?妈那边我去说,大不了都推到我头上。”说完却被金桂瞪了一眼,听她淡淡道:“你是太太亲生的儿子,哪里会怪你,这次来的又都是女眷,临行前姨妈和婆婆再三叮嘱,要我和琏二奶奶务必小心行事,不能出半点差池。如今这么多人在前院喝酒吃肉,丫鬟姑娘们全听到了。就是你去妈眼前分辩,少不得也要把我训斥一通。”
孙绍祖在一旁道:“必不叫大奶奶为难,我自领着媳妇儿去和我岳丈岳母说……”不等说完,便见金桂摆手道:“若那样,越发的兴师动众了,如何使得?不过刚刚我得了个信儿,因此如今倒有了主意。”
薛蟠便知道媳妇终于说到了正题,连忙凑上前去,假装不知的问道:“得了什么信儿?怎么这么快就有主意了?”
却见金桂叹了口气,皱眉道:“刚刚管家过来告诉我,说是这郊外如今不太平,不知从哪里流窜出的一股子悍匪,竟把陆明侯锦乡侯家的女眷都给劫了。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好在那管家说,悍匪们劫了陆明侯和锦乡侯家的女眷后,就没了踪影,怀疑是他们素日里结下的仇家假扮悍匪做下的这件事。别人家的恩怨情仇我们暂且不去管它,只是我一想,这不是现成一个好借口吗?姑爷如今在外面练兵,也算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时间上行动上都是挺自由的,不如今日便送我们回一趟贾府,不过是两三时辰的路程,只要进了城,你们便各自回来,我和琏二奶奶回去了,在太太和姨太太老祖宗面前也有话说,只说郊外闹土匪,怕不安全,因此请了孙姑爷带着兵丁护送,如此既把我们摘了出来,又让贾府承姑爷的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说到这里,孙绍祖也知是入了金桂的圈套,只是如今竟然无可反驳,想了好半晌才呐呐道:“我这是在野外练兵,这种事前朝都未曾有过,不过是到了本朝,先帝世宗爷有感于禁卫军和御林军战斗力不高,京城内外又没有什么可以大面积练兵的地方,才下了这么道旨意,允许一品武将亲自制定计划,指定地点,有针对性的派遣手下官员兵士在规定的地方单独练兵三五日,这也是十分严格的,不但要奉上计划,得了上司首肯赏识才能成行,且回去后还要给上司验看操练结果,期间更是不许玩忽职守散漫游玩,如今要我们护送奶奶进城,我个人是千肯万肯的,我媳妇也在这里,但只怕上司面前不好交代,大奶奶既然怕我前程有碍,都不敢叫我过来吃饭喝酒,此时又怎么忍心因为这事儿就让我违反军纪呢?那可不是个小罪名。
金桂心中暗骂这孙绍祖也算狡猾。不过她早料到对方有此一说,因此也早就做好了准备,闻言并不为难,而是轻轻一笑道:“这郊外除了我们的庄子,也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庄园,我派管家打听了一下,除了陆明侯锦乡侯两家人外,还有四五家公侯王府的人,我都使管家问了,他们听说孙姑爷要亲自带兵保护我们回城,个个感激不尽呢。有这么些公侯王爷家的女眷给姑爷撑腰,姑爷还用得着怕上司追究吗?究竟这是保护百姓打击悍匪,又不是出去游玩吃喝,更何况那些公爷侯爷感激姑爷,也不会坐视您因为这个而被治罪吧?再说了,姑爷要想在仕途上前程似锦,现成这么一个可以笼络贵人们的机会,怎么能白白错过呢?实话说,今日若非你就在卷沙河练兵,隔着我们最近,这好事儿,怕还轮不到你头上呢。“孙绍祖一听:得,这女人嘴皮子也太厉害了,竟愣是把黑的说成了白的。明明是要自己保护她们回城,如今到了她的嘴里,竟成了帮自己天大的忙一般,偏偏她还说的在情在理,自己竟无一个字可反驳的。因心下对金桂也有几分佩服,站起身抱拳道:“大奶奶的拳脚厉害,嘴头也来得,既这么说,我便承大奶奶的情,护你们进城吧。
金桂笑着站起行了一个万福,笑道:“孙姑爷越发爽快了,既这么说,就请您整好队伍,想必那些公侯家的女眷须臾间就来了,已是过了晌午,咱们抓紧时间,定要在天黑前赶回城去。一边说着,便走了出去。
孙绍祖心说你准备的这么充分,显然是预谋良久,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接到了管家的信儿临时起意?啧啧,这女人可真是太不简单了,手上功夫了得,嘴上功夫了得,最要紧的是脸皮还够厚,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那语气又特诚恳,爷爷我若不是知道她的德性,这时候八成都被她迷惑的不知东南西北,回家要替她供长生牌位了呢。
一边想着,便冷眼向一旁还懵懵懂懂的薛蟠看过去,他原本是有些怀疑的,可一看到薛家大爷还直着眼睛看金桂消失的方向,那眼神神态就显得那么迷茫无助,心里的疑惑便尽去了,反而升起了无限同情,暗道我的哥哥,日后你就要被这悍妇吃的死死的了,连我这样儿不要脸又会胡搅蛮缠的都不是个儿,怎么怨得你翻不了身。
薛蟠的确是迷茫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娘子的手段这么厉害,竟然料到孙绍祖的推脱借口,把其他公侯家的女眷都联合起来,他在心里好一番思量,才摸通这其中的关节,不由得又是佩服又是爱慕,心里只觉得百爪千挠一般,又感谢上天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能干的媳妇儿。
那些公侯家的女眷也都知道了陆明侯和锦乡侯两家的惨事,也都派人快马回城请救兵去,然而从得到消息到现在,不过半天功夫,救兵哪里能来的这么快?她们又都害怕悍匪打上门来,正惴惴不安的时候,忽听薛家这边来了口信儿,说是有兵丁护送回都中,若是有意,便一起做个伴儿。那些人哪里能不愿意,几座庄子虽然不是很近,却也不甚远,当下拖家带口的都来到了薛家庄子上集合。
金桂也知事不宜迟,她总是怀疑这些突如其来的悍匪的来路,因此和熙凤以及其他几个贵族人家的管事人一起忙活收拾了一番,见人都到齐了,用三十多辆华贵马车载了,孙绍祖率领兵丁们两边随行,浩浩荡荡的出发回京。
从郊外到京城的官道平坦,这样一只庞大的车队,走在路上十分显眼,引得过路客商不住侧目观看。孙绍祖薛蟠两个和那些公侯家的男管家们打着招呼,别看只是个小小管家,俗语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和这些人搞好了关系,他们回去在主子面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再加上这一路护送的恩情,就很了不得了。孙绍祖坐在马上,仿佛看到一条青云大路就在自己面前展开,心下这个得意啊,这时候倒真有些隐隐感激金桂了。
第五十五章
金桂不住撩帘子看路两旁的景物,又时不时问薛蟠行到何处。问的多了,这呆子也自觉老是到老婆面前听命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咳了一声,故意对金桂道:“好了,你担心什么?有孙兄弟领着这一百几十号人护送着,那些悍匪就有心来捣乱,如今也吓得跑远了。”说完打马回来,对孙绍祖和那些男管家嘿嘿笑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听见有悍匪就吓得坐不住了,婆婆妈妈问个不停。”
众人表面上都赞金桂关心大家,心中却暗暗发笑,心道你就不用做出这些举动了,现今都中谁不知道你薛文举娶了一头河东狮,被管的死死,连勾栏院都不敢去了呢,还装什么大尾巴狼?独孙绍祖吃过金桂的亏,自觉和薛蟠同病相怜,着实宽慰了几句。
马车队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离都中也就二三十里地了,到这时,金桂也放下心来,在车中对熙凤笑道:“不管如何,总算平安回来,你我的心也就可以放进肚子中了……”一语未完,忽听外面有人惊叫道:“咦?前面那是什么?骑兵队吗?”
金桂一下子就站起来,冷不防头碰到马车顶上,发出“咚”的一声响,熙凤也是面色苍白,拉着她的衣襟道:“外面……外面有官军的,不用……怕,咱们……不用怕……”虽然是如此说,但她还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吓得面色惨白,把帘子放下,嘴唇儿都在打哆嗦。
喊杀声好像是一瞬间就爆发了似的,金桂咬咬牙,猛的掀开了帘子就要出去,衣服却被熙凤拽住,听她惊叫道:“你……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快回来……”
“不妨事,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坐好了。”金桂将熙凤的手拽开,到底还是出了马车。
彼时马车队已经停了,前面的喊杀惨叫声一阵阵传来,这片马车队却是死一般的寂静,用脚趾头也可以想象到车里那些太太小姐们此时是吓成了什么模样。
金桂跳下车辕,马车队两旁还有一些官军站在那里保护着,此时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去张望前面的情况,然而却因为尘土飞扬,而看不清那里到底在发生着什么样的事情。
“兄弟,孙……孙兄弟,你可不能这么干啊……这……你要是一走了之了,我……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办……”忽然薛蟠的声音传来,金桂一转头,便看到孙绍祖面色阴沉的大步走过来,他身上的战甲有好几处被血染红了,头盔也歪了,好像还被削了一片去。
“不是我不帮忙,再留在这里,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带了这么多兵出来,结果却和你们一起死,我怎么向上峰交代?我……我这就要去搬救兵……”孙绍祖大声解释着,看到站在车边的金桂,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却是不发一言往自己的坐骑那边走,一边大叫道:“兄弟们,前面那队悍匪太扎手,咱们不是个儿,你们快都准备好了,随我报信去。”
薛蟠无措的跟在后面,还嚷着不让孙绍祖丢下他们,忽一眼看见金桂,这呆子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似的,三两步跨上前道:“娘子,了不得了,那队人,只二十几个,却是勇猛无比,官兵到了人家跟前,跟白菜豆腐似的,我……我亲眼瞧见的,这时候不知死了多少人……”
不等说完,被金桂一把推开,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也不顾男女间的避嫌,一把就揪住了孙绍祖的脖领子,将他拖到一辆马车边摁住了,大声娇斥道:“遇见了事情就要做王八缩头乌龟吗?呸,我只当你长进了一些,原来却还是这般不中用,只是在宅子里打老婆丫鬟的功夫。”
因为之前薛蟠和孙绍祖的说话,让马车里许多人都魂飞魄散,忍不住掀了帘子看外面情形,此时见金桂彪悍的拿住了孙绍祖,更是一个个暗暗叫苦,心想到这个时候了,你不好好求求人家浴血奋战一回,还拿出这泼妇作风干什么呢?真惹恼了,把咱们全部撂在这里,岂不是任人宰割了吗?
孙绍祖当着众兵丁的面儿被金桂如此钳制,也觉面子大失,额上青筋都跳起来,大叫道:“夏金桂,你别仗着自己是个泼妇,就无法无天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前面那可是三五十个兄弟给你们挡着的,他们显见是活不成了,你要是还不让我们趁这个时候离开,到时候全军覆没,朝廷上追究下来,你也有罪,还连累了你全家。趁早趁这个时候放了我们,有那三五十兄弟挡着,大家各自逃命,我自问对你们也是仁至义尽,呸,不是你,我至于遇到今儿这样的情况?”
金桂丝毫不放松手上的力道,冷笑道:“各自逃命?你说得轻巧,你们骑了高头大马,步兵也是腿长脚长的,说走自然就走,这一队马车,这些女孩子们要怎么逃命?你分明是要把我们扔在这里自己逃命去。”她说完,便又使劲儿一拽,将孙绍祖拽开了好几步,让他站在自己身前,对那些已经懵了的士兵高喊道:“你们听见你们这长官刚刚说什么了吗?那三五十个兄弟,一定是活不成了。你们在军营中朝夕相处,此时若是你们逃走,置他们于何地?你们每日里高喊着的同袍之义又在哪里?”
孙绍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听金桂又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是禁卫军,是负责守护京城安宁的。这一方土地上有养育着你们的父母,有你们的妻儿。那座皇城中,是你们的天子,是你们的君王。而此时,那群悍匪就在这京城郊外大肆屠杀抢掠,将你们君王的威严踩在脚下,将你们这些禁卫军御林军当做蚂蚁一般不放在眼里。而你们呢?不想着奋勇杀敌,用自己的鲜血来替君王,替自己洗刷屈辱,却首先想到了逃跑。你们如此懦弱,这些悍匪很快就敢进城抢掠,到时候,不但你们的父母妻儿因为你们蒙羞,很有可能,他们就在下一批被抢掠的人中。”
官兵们面面相觑,都有些动容。他们是禁卫军,天子的威严高于一切,若此时真的就让这些悍匪砍瓜切菜般一路抢掠,就好像是在皇帝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忍受的,金桂恰是巧妙的抓住了这些士兵被一直灌输的忠君思想,他们和孙绍祖不一样,孙绍祖才掌了实权,骨子里最自私不过,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要,但这些官兵们,却是宁死也要维持天子尊严和安全的。
金桂见说动了那些官兵,这才又一把将孙绍祖摁在车辕上,冷冷笑道:“你以为今日逃了,回去后受点责罚,大不了丢了官职,以后便可以继续高枕无忧自由自在的?别做梦了。你也不看看这车里面的都是谁?你想一想这些女眷背后的那些男人,想想他们的势力,若让他们知道你弃了我们逃走,导致了这场惨剧,众怒之下,恐怕将你千刀万剐都解不了他们心头的仇恨。更何况,你身为官军首领,却带兵逃逸,这让皇上的脸面往哪里放?你以为皇上就会放过你?孙绍祖,我今儿和你明说,我这艘贼船,你既上来了,便没那么容易下去,刚才那些人许了你高官厚禄是不是?哼,转眼间她们就可以将你送进十八层地狱去,是战是逃,你给我好好的想清楚了。”
话音落,果然便松开了孙绍祖,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来到薛蟠身前,对他大声道:“让宝兄弟进车里,你骑他的马,你的马给我。哼,就算是死了,也得死出个人样儿,也得让那些悍匪知道知道,富贵家的太太奶奶们,也不全都是好惹的。”说完一推薛蟠,大叫道:“快去把宝兄弟的马骑来,你是我夏金桂的男人,就不许你在这个时候露怯,你是个爷,死了也得给我死出个爷样儿来。”
一番话就好像在官兵们和孙绍祖的脸上狠狠抽了一鞭子,只让他们觉着脸上辣的疼。孙绍祖面上转换了好几个颜色,终于大叫一声:“不能让前面的兄弟白死,兄弟们给我上。”说完带头冲向战阵,剩余的七十几个兵丁也连忙跑步跟上。
孙绍祖当然不可能因为金桂那一番话就变成了有志的爱国青年,他只是深思熟虑后,绝望的发现金桂说的那些话绝不是虚言恫吓,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竟忘了这些贵人们的身份,如果她们今日真的遭到了不测,将来等着自己的,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毕竟一百多人护送的马车队,这一路而来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眼,这事儿是绝对保密不了的。
因此权衡之下,只好带着剩余的兵士们,趁着先头的那些兵丁还没被杀光,赶紧再冲进战阵,他是从战团中出来的,知道那里虽然只有十几个悍匪,却是勇猛无比,不过若再有七十多个人,也许缠也能缠死几个,到时候把其他悍匪吓跑了,说不定自己还能用这几具悍匪尸体换点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