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果然是一报还一报。
上次流鼻血的人,好像是她?
不过,大人这反应也太大了。
就时雍的了解,时下富贵人家的男子,大多十几岁时便由通房丫头教习了房中之事,很少能守身到大婚的时候。可她在无乩馆这么久,并不曾瞧见赵胤身边的丫头近他的身。
难不成真的未经人事?
这种猜测,让时雍无端地雀跃起来。
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么开心,只是脸热心跳,出去传水来给赵胤擦身子的时候,嘴角仍然不自觉地上扬着,一脸挂着笑。
然后,
她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婧衣,满脸担心的样子。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说暖房的丫头,丫头就来了。
时雍略微朝婧衣笑了下,转身要进屋。
“阿拾。”婧衣叫住她。
时雍转头,“嗯”一声。
婧衣手绞绢子,似乎难以启齿。
“爷伤得重么?”
时雍思考一下,“说重不重,说不重也重。”
这回答相当于没有回答。
可是婧衣没有在意,她真正想说的是后面一句。
“我可否进去为大人侍疾?”
侍疾?这话好熟悉。不久前,时雍才这么厚着脸皮对赵胤说过。
她偶尔会觉得自己能接近赵胤的原因,全靠脸皮厚,因此她怎么能容许另外一个人获得这个特权呢?
“不用。”时雍直接帮赵胤拒绝了,“放哥和九哥都在,大人身边不缺人伺候。”
婧衣抿住嘴,幽怨地站在树冠的阴影里,没有说话。
看着就怪让人心疼。
实际上,时雍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婧衣,这会儿,院子里的光线有些黯淡,两个人距离也不算近,可是她却奇怪地将婧衣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她美艳的脸上那些倔强、不甘、无奈、还有嫉妒,一点微小的表情也没有遗漏。
想了想,时雍突然笑开。
“要不这样吧,大人要擦洗身子,你进来帮忙?”
婧衣微怔。
她能感觉到时雍没安好心,可是能看到赵胤,能伺候赵胤的期待战胜了婧衣的警惕,她整个人兴奋起来,眉眼转瞬变亮,有了欢喜的神采。
这些日子,婧衣已摸清了时雍对赵胤的路数。
在婧衣看来,赵胤是拒绝时雍的,是她厚着脸皮缠上去,而赵胤恰好吃这一套。
婧衣心里知道,赵胤不是旁人嘴里的冷血恶魔,心狠手辣是真,可他内心也有柔软,只是看哪个女子能抢占那个位置而已。
要比跟赵胤的感情和时间,旁人哪里比得过她?只要她放下矜持,还能不如宋阿拾么?
谢放指挥人抬了水进去,婧衣笑着过去帮了把手,然后跟在时雍的身后就走入了内室。
“大人。”时雍看到赵胤躺在那里,双眼微阖,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情绪不太好,于是朝婧衣招了招手,然后道:“婧衣姐来了,她伺候大人擦身。”
赵胤正在生气。
不知是对她生气,还是对自己。
闻言,身子僵了僵,睁开眼,看到时雍满不在乎的样子,冷脸瞬间拉下来。
“出去!”
时雍看他这般,“哦。”
说着她就往外走,赵胤见状,脸上的冷色更是浓郁,“回来。”
时雍转身指着自己的鼻子,“大人叫我吗?”
看她故意装天真无邪,赵胤差点把牙咬碎。
这女子狡黠如狐。
瞧光了他,竟把他推给旁人!
赵胤平常是不对下人发脾气的。
当然,前提是这些人离他远一些,不要招惹她。可这会子他被时雍挑起了恼意,又不能对时雍发作,那么倒霉的人就变成了婧衣。
第341章 不知好歹
他冷厉的眼神,默默转向婧衣。
婧衣也看到了他。
看到他在看自己。
今日之前,二人同在无乩馆,可赵胤来去匆匆,除了摆饭收碗,婧衣很少有机会能像时雍那样天天陪在他身边,以至于每一次看到赵胤,婧衣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即使他的脸色不那么好看,她也不在意。
他向来如此,她已习惯。
“爷!”
婧衣在他冷漠的目光里,渐渐放松身子,款款而去。
“您受了重伤,阿拾一个人照顾不来。奴婢比她更懂得伺候人,让奴婢来照顾你……”
赵胤平静地看过去。
“谁告诉你本座受了重伤?”
婧衣愣了愣,看看阿拾,看看谢放,再看看朱九,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恐慌。
她在无乩馆原是个柔顺温软的女子,谨小慎微,从不会违逆赵胤,知道他不喜女子接近就自动远离,可此刻,她打定了主意要像阿拾一样对爷主动些,哪怕看出赵胤脸上的冷漠和距离,还是义无反顾地继续走近。
“爷,婧衣自己看到的。看到爷受伤,婧衣担心得整夜都睡不着呢。”
她声音妩媚轻软,娇若枝头红杏,抬眼间满是娇嗔的笑意。
这样的小动作,时雍做出来娇嗔可爱,是因为年纪小,婧衣比她大上几岁,人也丰腴一些,做起来就不免显得轻浮。
谢放和朱九认识婧衣多年,彼此比较熟悉,他们从未见过婧衣如此,见状都有点意外。
朱九更是没忍住倒抽一口气。
“婧衣,这是中邪了吗?”
婧衣露出一个娇美的笑容,慢慢弓下腰就去试了试水温,然后走向赵胤,“爷,奴婢伺候您宽衣……”
在她说话试水的时候,赵胤只是平静地看着。
婧衣内心雀跃,觉得离成功就只一步了,脸上的关切里不免带上了几分羞涩和紧张。
哪料,她刚蹲下身,还没碰到赵胤,他竟一脚踹了过来。
“滚出去!”
咚的一声,婧衣跌坐地上,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时雍也是吓了一跳。
老天爷,她刚处理过的伤口,这位爷这般不识好歹,是想让她再来一次么?
“爷!”婧衣双眼浮泪,捂住心窝,“婧衣做错了什么,婧衣只是想伺候你……”
赵胤从不肯让人亲近,大多时候很沉默,但他也很少发火,只要不触到他的逆鳞,其实在无乩馆做下人是很舒心的,主子少,没人乱发脾气,丫头小厮都很自由。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不仅把婧衣吓得魂飞魄散,也震得朱九和谢放僵直了身子,而时雍一看这情形,感觉要糟,偷偷迈着小步就想往外溜。
岂料,赵胤竟猛地掉头看她。
“上哪去?”
这都看到她了?
时雍弱弱地指了指水桶,又指了指浴巾。
“拿巾子,伺候大人擦身。”
赵胤看她老实了,眼中的戾气慢慢收敛,面容恢复了平静,身子也懒洋洋地躺了回去,就像方才的愤怒不曾发生过一般。
“阿拾留下,你们都出去。”
“是。”朱九第一个出逃,溜得比兔子还快。
谢放默默看一眼婧衣,按住腰刀转身往外走去。
婧衣慢慢爬起来,腿脚有些发软,踉跄着几乎走不出那道门。
背后,赵胤的目光如芒在背。
“无乩馆的规矩,你要是忘了,就去庄子上好好反省。”
婧衣脊背僵硬,想起了为爷暖被窝的婉衣和得罪宋阿拾的妩衣,这两人无一例外被送去了庄子。
这是爷的警告。
也是最后的机会。
至少,爷给了她机会,她还是不一样的……
“奴婢知错了。”
婧衣深深一福,默默走了出去。
在这短短的过程中,她想了许多,想起以前自己和婉衣几个说过的玩笑,还有那些憧憬过的未来,可以陪在爷的身边,长长久久度过此生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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