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劫 第11章

作者:星旅 标签: 因缘邂逅 穿越重生

  身后数卫闻声而至警惕的戒备四周,而那个罪魁祸首也已被人制住压在马前,惊慌嚎叫。

  缪靳只在最先瞥到了一个狗影便再未多顾,并不欲与一只畜牲计较,正欲驱马前行,却因一个气喘吁吁带着惊慌的叫声而骤然停住,眼风一厉唰的转回头朝地上看去。

  “黑贝!”

  吴二老远就听到黑贝的呜呜哀鸣,他登时就心里一突,这狼犬有多受雇主重视他是知道的。今日他是被安排着带被拘了些日子的黑贝出来放风的,若是在自己手里出了事,那可怎么回去交差?

  这一路黑贝撒了欢左跑又跳,他也是气喘吁吁的追了一路,满头满脸尽是灰尘大汗,也来不及擦顺着声音的来处,就挤开远远围了个圆圈的人群。待来到了最前方,先是被这一群煞气腾腾气势肃穆的黑衣人惊了一下,立马就被被压在地上沾满尘土惨兮兮的黑贝惊得脱口大叫。

  下一瞬,就明显感觉到周身一凉,他僵着脖子动了下,须臾便被那高坐马上背着光,居高临下看不清表情却露出一双锋利如刀的深邃黑眸,明显是这些人头领的男人攫住了目光。

  再听得身后突然扑通扑通跪地,铺天响起的盈天山呼声,顿时双膝一软,亦扑通一声跪趴在地哆嗦着跟着喊道:“参......见,北,北疆王。”

  此时雇主的狗早已被他抛之脑后,他心中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黑贝冲撞了北疆王,黑贝竟然冲撞了北疆的王!那他刚刚急慌慌的叫了黑贝的名字会不会让北疆王以为他是狗主人,会不会处置他,会不会抓--

  胡思乱想间,他不知道身后的百姓已经被人叫起驱赶,也不知道自己和黑贝已被人隔离在内,只听得一个低沉威赫的嗓音在耳边乍响。

  “这是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来了来了,北疆王要问罪了!

  吴二脑子轰鸣,神思混乱,根本不能思考,只知道匍匐在地大声告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不怪他如此胆小如鼠,抖如筛糠。北疆王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只一个名字就吓得如杀猪狗般屠戮百姓的敌人闻风丧胆,天下兵马尽皆以他为尊,听他号令。如此权势滔天大权在握,便是连皇帝见了都要抖三抖退让一二的男人,谁见了能不畏惧?

  然而他的诚惶诚恐不仅没让那手握大权的男人心情好转,反而气压愈见冰冷。

  见他始终不予作答,缪靳眼沉如水,出乎意料他竟翻身下马,一步一步来到被手下押趴在地,灰扑扑看不出黑亮毛发,但样子却跟他短暂的记忆中那个极为相似的狗时,鹰眸一紧,握着马鞭的手不自觉便用力三分。

  靳一见状便知王爷是想起那位,就连他甫一听到这别致的名字,再见到这狗时都心下一惊。

  王爷虽与那位纪姑娘只短短相处不足一月,却分明对她极有好感。不可否认,如纪姑娘那般清淩貌美,处变不惊,气质独特,懂得医术的女子,是极易让男子动心的,若芳名在外,必是爱慕者无数。也不怪甚至连那时局势紧张之时王爷都要折转亲自去接。

  只是可惜,红颜薄命,终是没有娘娘命。

  自她佳人玉陨后,王爷虽看着不显,如寻常时一样不被人看出喜怒。可从本应半年才能定下的大局,被加快到仅仅三个月便局势稳定,知道内情的他与靳三便知王爷是迁怒那杨帝将选秀女子的年龄突改,才会致使纪姑娘兵行险招,一着不慎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时隔几月,再次听闻与纪姑娘有关的消息,哪怕只是曾经与她养得狗同名的事,都能令得王爷驻足,可见王爷是把纪姑娘放在了心底深处。

  天意弄人,襄阳有意却痛失所爱,神女有运却终是福薄。

  靳一心里感慨,面上却不显露,好心提醒那瘫软在地的男子道:“王爷并无治罪之意,你且好生答话,若答得满意,自会让你回去。”

  吴二这下总算是恢复了点力气,但仍然趴在地上,一点不敢隐瞒哆哆嗦嗦回道:“回回王爷的话,这狗是叫黑贝,是小人的雇主,余,余公子养的爱宠。”

  “余公子,雇主?”

  听不出情绪的低沉嗓音淡淡问道。

  “是是是,小人是南州府忠勇镖局的镖师,是余公子半月前聘请小人做短期随从来凤凰城找人的!”

  听到南州府时,缪靳的下颌就紧绷起来,再听得找人时,他突然眯了下眼,脑中有丝似曾相识的片段一闪而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都不曾波澜起伏的心绪,突然熟悉的跳动了下,好似有什么被压制着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叫你的雇主亲自过来!”

第20章 劫数

  等吴二抬起头时,眼前已空无一人。若不是地上还残留着些纷乱的马蹄印,和他松口气时骤然感觉到冰冷黏腻的贴在身上的衣衫,怕真是要以为方才那样惊险的一幕都是一场梦罢了。

  猛地打了个激灵,耳边蓦地响起那人的交代忙不迭的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无视过往百姓惊异奇怪的眼神,带着满身狼狈踉跄着往城内跑去。

  彼时纪妤童已经先一步得到了消息,她腾的站起身表情惊愕的看着不停喘息的店小二,皱眉问道:“你方才说我的狗冲撞了北疆王,连我的随从都被扣下了?!”

  “是,是的公子!”

  店小二一手叉腰,一手不停摸汗,只不过这会擦得的冷汗,想到方才自己晚了他们一步,站在人群外边看到的那一幕,就无比庆幸自己腿短跑的慢。被那些黑衣卫队驱散后,他就忙不迭路的回来传话。

  现下见这两个外地人均一脸难色,不由有些怜悯。

  “公子,北疆王的大名想来您就算不是本地人也必是如雷贯耳。我听围观的百姓所言,您那只黑狗是径直冲向了北疆王的骏马,若不是北疆王反应迅疾才及时勒马停下才免于一场惨事,否则真伤了王爷龙体,那时才是后悔无用啊!”

  是啊,怎么就那么巧,自己前脚才在城内见识到北疆王的威仪,后脚自己的狗就差点伤了他。纪妤童皱着眉,自己才来此地不过三日,竟就惹到了这里的土皇帝,现下可如何是好。

  那是北疆王,大权在握势力滔天的北疆王。若是一般人还罢了,毕竟没有受伤,左不过是破财消灾了。

  可这位,便是自己倾家荡产怕人家也根本不屑一顾。这个规矩森严,重视体统的朝代,他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王爷,只怕这被冲撞,被惊到的不敬,便是能要人性命的大过!

  便是此时大哥在,或是百晓生在,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宠不教,主之过,就算她真能冷血自私的无视黑贝和吴二躲起来逃避过去。但若那北疆王想追究,怕是一刻钟不到,自己便就被押了过去。放眼整个凤凰城,养了黑贝此类大型犬的主人,也就是自己这个相对打眼的外地人了。

  况且,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毕竟,若不是她想着这一路时常圈着黑贝,又想着目的地已到,让它放放风,那它也不会冲撞到北疆王,更不会连累到吴二。

  “余公子,现在可如何是好啊?那北疆王,那北疆王那样天大的人物,咱们怎么得罪的起啊?可我那兄弟,他--”

  纪妤童忙压下心中焦虑,一脸郑重的对慌神急切的吴大保证:“你放心,此事是因黑贝而起,便是因我而起。我自不会坐视不理,我这便出城将吴二摘出来,北疆王若要惩处,我一人承担便是。”

  吴大心里一喜猛地松了口气,但随即就是一僵,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可是您--”

  “余公子!余公子!出大事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吴大未说完的话,只人还未到,满是慌张的大嗓门就先传了进来。随着砰的声巨响,本就虚掩着的房门便被人大力推开。

  门内三人齐齐扭头看去,门口那衣衫覆满尘土,头发蓬乱,脸上也灰一道黑一道,慌慌张张夺门而入的不是吴二是谁?

  “吴二你没事?你怎么回来的?北疆王没治你的罪?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出事?”

  吴二扒掉吴大的手,看也不看他一脸的关切,径直对也先是一脸惊喜,后又不住往自己身后看的纪妤童说道:“余公子,大事不好了,您今天交代我带--”

  纪妤童打断他的叙述,眼神强忍不安点头道:“我知道,方才小二先你一步回来已将事情告知于我,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只是既你都被放回来,那黑贝?”

  “我正是回来给您传话,那北疆王知我不是黑贝的主人,这才没有怪罪于我,将我放了回来。只让我给您带信,说让您亲自前去告罪!”

  话音一落,屋内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霎时比刚才更加凝滞。

  纪妤童未见到黑贝心里便已有了不好的猜测,听吴二说完,那口气才终于落下。起码黑贝还活着,没有被当场杀了泄愤。她脑中飞快转动,心中已隐隐有了主意。

  在她沉眉思索间,吴家兄弟对视一眼暗自摇摇头。若是别的,就冲余公子这样好性的雇主他们便帮也就帮了,可如今,她惹到的人是北疆王,放眼全城,怕是此地知州也是不敢强出头的。

  倒是那店小二念着她丰厚的打赏,眼睛转了转试探道:“余公子,其实您也不必太过发愁。咱们北疆王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您在凤凰城可有认识什么人?若是能有人帮着说情,想来您去向北疆王请罪,应不会被太过为难。”

  “诶,这个主意好!”

  “是啊余公子,您在此地可有认识什么人吗?”

  纪妤童心念一动,这倒确实不失为相对稳妥的法子。有他治下的人能帮着说情倒是比自己一个外地无名人士要好的多。方才她本想用特效药换取平安,此时再一想,她不知这位北疆王脾性如何,冒然献药,恐他也会有所怀疑。

  只是她在此地并不认识什么--不,倒也是有认识的人的。

  想到才来时见到的那间当铺,纪妤童瞬间便想到了百晓生,可下一瞬又打消了找他的想法,他本人并不在此处,便是给他传信,依照这个时代的传信速度,最快也得好几日功夫,远水解不了近火,她等不起,怕那北疆王也不会给她这个时间等待。

  那么,唯有前去郭家,找那郭大公子,若能让他引荐此地官员,或是打听到北疆王的喜好,她便也能心中有底。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临出门时,又着意问了吴二北疆王当时的态度,最后又问了句道是北疆王并未限定她时辰前去,才回了卧房从包裹里拿了样东西便出发去往郭府。

第21章 劫数

  着人去收拾那脏狗时,缪靳便独自坐在书房回忆脑中那一闪而逝的模糊片段。这一想,便又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搅乱自己心弦,让自己头一遭体会到心痛是何滋味,偏又求而不得,任他再是权柄在握,却都无法得到的女人。

  他猛地闭了闭眸,极力让自己忽略心间隐隐掐痛,食指中指重重扣在眉心,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沉声传了靳五等人进来。

  待人到后,他才从抬起已然幽邃到看不出丁点异状的眼,在三人面上巡视了遍,最后落定在靳五身上,问道:“本王记得你曾说过,她要在凤凰城找人?”

  靳五脑子空白了瞬,一时间竟不曾会意王爷口中的她是何人。在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越加锐利后,才在王爷身后站着的靳一的暗示下想了起来,自然也就想起王爷所问之事。

  “回禀王爷,属下确是听纪姑娘说过要来凤凰城找人之事。”

  他脑子死板,垂头答话间也就没有注意到,上首本大马金刀而坐的男人在听到他提起那个名字时骤然收紧的瞳眸,和靳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屋内静默片刻,男人低沉无波的嗓音才倏尔响起:“她可有说找的是何人?”

  “倒是不曾听到,且我听纪姑娘他们所说,仿佛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要找的人是谁,只隐约听到是高人二字。”

  “高人......”

  缪靳微眯着眼思忖她当时欲要找这位所谓高人的用意,又在想今日这个同样来自南州府,同样来凤凰城找人,最重要的,是拥有一条名字一样,长相也几乎一样的狗的人。到底是何身份,或者说,他与她之间有何联系。

  “那狗呢?”

  “禀王爷,已打理干净,此刻正候在院中。”

  “带进来。”

  “是,王爷!”

  方才便觉此狗眼熟非常,此时清洗干净后,黑亮得无一丝杂色的黑色毛发,健壮结实的躯干四肢,作为土狗来说,个头少有的这般大,最为重要的,便是那双熟悉的,极为灵性的圆瞳。

  她的狼犬便是极有灵性,便似与他搭档多年的战马般听得懂人话。个头偏大,少有人,女子更是不曾有人养过如此大个的宠物。

  只是他到底不曾在一只狗身上过多留意,并不能十分确定它到底是不是她的,如今能够因体型相似,名字相同而反常的扣押他人之物,已是爱屋及乌。

  明亮但肃静的堂中无一人说话,而那条被人捆了嘴巴的黑色狼犬在最初用力挣扎呜呜了几声后,突然试探的朝前走了几步,在穿着黑底绣金线祥云暗纹的袍角停下伸着脑袋嗅了几下,又往后退了几步,极力仰着脖子看着以熟悉的姿态居高临下俯视自己,不带正眼瞧自己的男人后,突然冲着人用力甩头呜呜闷叫。

  它的一系列动作,缪靳都默不作声的看在眼里,而在它最后好似人性化的认出自己时,他竟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虽已有猜测,可当真确定这就是她曾经寸步不离,还因它与自己置气的爱犬时,冷硬的心中仍是不可避免的泛起波澜。

  “解开它的嘴。”

  黑贝嘴上甫一获得自由便疯狂的摇了摇头,随后才冲着他好似质问般汪汪大叫。如此狗不敬的行为,让屋内其余人心头一紧,但缪靳却是微微扯唇轻嗤:“狗东西。”

  “汪汪汪!”你才是狗东西!

  黑贝不会说话,但也不喜眼前这气息凶煞,曾被主人特意指着要熟悉的男人,便用力挣着脖子上的束缚想要逃离。

  别看它只是一只狗,只要缪靳不开口,它也休想离开。

  他看着它急于离开的动作,突然开口问了句极为愚蠢和不知为何隐隐含着期待的话。

  “你可是跟着你的主人一起来的?”

  “汪!”

  这似曾相识的叫声和神态,让缪靳当即眼神一紧,“她在哪?”

  “汪!汪汪?”

  眼前这一幕是极为滑稽的,一个霸气英挺身材高大的男人,竟在无比认真的向一只狗问话,而这人竟还是闻名天下威名赫赫的北疆王。说出去谁敢相信?便是屋内站着的靳一等人也忍不住瞠目咧嘴。

  缪靳也仿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何其可笑,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冷漠,睨着它对旁边吩咐:“看紧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