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旅
六角凉亭,假山瀑布,小桥花池,红梅松树,该有的景致一概都有。且虽是冬日,却处处打理精细透着生机,地上也无积雪落叶,可见是用了心的。
“黑贝呢?”
跟在她身后慢行的二婢闻言对视一眼,含英眼神微动,如常答道:“回主子,黑贝被靳五大人带去清洗了。”
“劳他费心,待收拾好便请他将黑贝给我送来。”
“这......”
听她踌躇,纪妤童便停下脚步,转过身神色如常道:“怎么了?”
她语气平常,可不知为何听在含英耳中却似有不怒自威之势。
“回主子,是,王爷吩咐,黑贝野性难驯恐伤了您又闯了祸。便,预先送到驯兽所驯一驯性子,待□□好了再给您送来。”
顶着她逐渐凌厉的目光说完后,含英便忙低下头不敢看她,不期然额上陡然一凉,竟是出了冷汗。
过了好一会,纪妤童带着隐忍怒意的冷笑才倏尔响起:“野性难驯?□□?呵,”说的是狗,还是人?!
“主子您要去哪?”
“姑娘,主子您息怒,您舟车劳顿,不若先稍事休息,等王爷回来再说?”
见她二话不说气势凌人转身便往外走,二人忙上前阻拦。院中各司其职的奴仆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却听得息怒之言,便也忙放下手中事物,哗啦啦跪在地上齐声说道:“请主子息怒!”
纪妤童被二人拦住去路,又听得满院子跪拜声,只觉额角隐隐跳动。她冷冷看着二人,微微一笑:“你们王爷可有说不准我出这院子?”
二人闻言一顿,王爷倒是未曾说不许姑娘出院子,默了片刻便让开路恭敬道:“主子请。”
纪妤童也不与她们计较,挥手让跪着的人起来,便径直出了院子。只刚一出门迎面便碰上一穿着蓝衣的中年男子,而他身后不远处,赫然正是她欲要去寻的黑贝。
“主子安好,奴才是王府的管家,名唤凃零。方才未及向您请安,还请您恕罪。”
纪妤童看了他一眼,口中说着奴才,却不卑不亢,且腰背挺直目中有神,这样的人可不像是个奴才。
她不欲迁怒,微颌首道了句凃管家,便越过他对后面飞奔而来的黑贝扬起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笑脸:“黑贝!”
“汪汪汪!!!”
黑贝正被靳五用链子牵住,一见到主人便不顾一切的向前扯着脖子要飞奔过去。靳五怕伤了它再惹得这位主子不快,但又怕它伤了人,便顺着它的力道向前跑。
院门前的管家与一众侍卫奴仆只觉眼前黑影一闪,那大黑犬便扑到了新主子身上,所有人都没忍住面露惊色慌了手脚,却没等众人来得及阻止许是会发生的惨烈一幕,便见那清冷如仙的女子对着一只站起来几乎能将她整个人罩住的大黑犬,露出灿若昙花盛放的惊艳笑容与其抱在一处,无比亲昵。
主宠二人实已多日不曾见面,自那日出逃事后,缪靳便将她与黑贝隔离,至今日竟是已有近半个月。自她将黑贝抱养在身边,还从未与它分开如此长的时间。
明明它是她的,它与她不过距离百米不到,却被人为分隔,相见不得。
纪妤童将黑贝带回院中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外面。除了靳五等六名靳宁卫外,那位管家身后也跟着有几名府中侍卫,且他们虽未往前凑,但却是个个身形戒备,包括那一脸和善的管家,虽是笑眯眯的,却是堵在院门口,寸步不让。
她心底冷笑,就算再如何冲动,她也不会在刚来什么都不曾了解的情况下就冒冒然要做些什么。遂作若无其事对含英说道:“将我的东西拿来。”
虽她的东西仅剩下一个背包,里面的东西还都被没收了,可那也是她的东西。
还有他上次说找到自己的关键在黑贝身上,那么定然是在凤凰城时就已经在黑贝身上做了手脚。不外乎是气味,或是痕迹。
最大的可能应是一种常人闻不到,却可以散发出被特定嗅觉超常的人或者动物闻到的,类似追踪药一类。
可这里没有实验台,她没有办法提取黑贝的毛发或者唾液之类来取样分析。她更不是那种嗅觉超常的敏感类人,也不是影视剧里那种神医只需鼻子一嗅,随手一摸就能分辨出来药性还能顺道解出解药。
她所学所专离了那些高精尖仪器设备,遇到这古代无色无味的药实乃不堪一击。
这两年她虽说也看了些医书,认了些草药,可中医学问高深莫测,根本不是她短时间内就能摸得透的。
“黑贝,他们给你吃了什么药,还是给你抹了什么粉?现在半个月过去了,药效应该也挥发了吧?你能感觉得出来吗?或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她问的认真,立在窗外的含英和含衣二人也听得清楚,却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姑娘私下里竟是如此可爱,竟对着一只狗问得如此认真,难道狗还能跟她说话不成?
黑贝确实不能说话,但它能听懂,也能感受到主人传递给它的喜怒哀乐,更能从主人上下摸索它身体的动作中,条件反射的知道是什么意思。
所以外面的人看不到,只能听到它时高时低的汪汪声。
纪妤童看着它将摇摆的大尾巴甩到前面,又用长长的嘴巴拱了拱,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蓦地眼神一亮,惊喜搂着它的脖子低声笑道:“好黑贝,真棒!”
黑贝蹭蹭她的脖子扬起头黑亮的眼睛孺慕的望着她,摇着大尾巴骄傲的汪叫一声。
纪妤童摸着它的颈间的毛发,一手在它尾巴上细细摸索查看,可黑贝是长毛狗,尾巴上的毛发浓密旺盛,便是有什么伤也难以看到,何况这么长时间过去,便是有伤口怕也是已经痊愈了。
虽然失望,但总归她猜测的方向是对的。接下来便是要找时间试探一下药性还在不在,在或不在,又要如何应对...
晚膳时缪靳才乘着夜色出了书房,凃零便将今日之事事无巨细的向他告知,说到自作主张将那大黑犬给女主子带去时,他挺直的背脊便低下两分,直接请罪:“此事是属下自作主张,不知是否有坏了王爷的安排,还请王爷责罚!”
第59章 成劫
缪靳听闻后冷峻的脸上未显异样,只抬了下手,脚下未曾犹豫便径直朝隔壁的院落走去。
她会找要那条蠢狗他并不意外,她初到京都,身边一切于她都是陌生,且加之心有芥蒂,便让那狗东西陪她一天就是。
凃零心里一松,知自己这次是做对了。同时也算是知道王爷对那位女主子的态度,便紧跟着说道:“晚膳已经备好,属下这便吩咐下去将膳食传到臻锦院?”
“可。”
“是,王爷。”
缪靳的书房与臻锦院不过一园之隔,两盏茶功夫不到,他便已经行至院前。而在跨入院门的那一刻,他看着那房中点起的昏黄色烛光,知道里面有个得他心悦的女子在等着他,冷硬的心中便霎时一软。
轮廓英挺的眉眼亦不由柔和下来,他已经在想,她此刻应是坐在灯下看书,脚边卧着条黑犬,待在氲着她身上馨香的卧房之中,等待着他的归来。
可当他跨过屋中门槛抬眼望向里面,却骤见与他所想完全相反,空无一人犹显冷清的堂厅时,脸色便唰的冷了下来。本就裹挟着寒风凉意的身形,此刻更加严酷冷厉。
“人呢!”
安排在臻锦院伺候的管事嬷嬷也是北疆王府里的老人了,听到王爷裹挟着万钧之怒的质问后,她忙上前快速回道:“回王爷,主子今日用过午膳,便让人收拾了院中西厢的一间屋子,命靳五大人抬了几箱子药材后,便一直没再出来。奴婢这就将主子请出来,还请王爷稍坐片刻。”
缪靳却是一刻也不想等,连披风都懒得穿,脚步一转便又大步出了屋门,径直向着那西厢而去。
有道是灯下观美人,美不胜收,此言真乃不假。
缪靳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清冽熟悉的药香味,这本是各种药材混杂一起,闻起来极为复杂相冲的味道,可却因为里面临灯站着的人,便连味道也缱绻起来。
他站在门口,挥手阻止了惊见他来欲要行礼的二婢,又一厉眼将那蠢狗震慑住,便就静静凝望着他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娇人儿。
她手中拿着一本医术,站在放着各种药材的架子前,微垂着天鹅般美丽优雅的颈子仔细辨别药材,清澈明媚的水眸中看着那些死物时是那样的专注认真,专注的令他心生不满。
可那张莹白光洁的小脸在架子上琉璃纱灯的映照下,越发的美轮美奂,恍若梦中深眠的安宁舒心又让他不忍打破。
只他终是不能容忍她长久的将他排离在外,便抬步进来欺近她沉声问道:“看完了吗?”
纪妤童没有抬头,只条件反射嗯了声。现在她不像前两年那般随性,她有了紧迫感,便想要尽快增进医术,没有捷径可走,便只能用最笨也是最牢靠的办法,死记硬背。
“既看完了,还不回去?”
纪妤童不耐的皱了下眉,背东西的时候最忌有人从旁打断,也根本没注意到是谁在说话,还以为是含英与含衣。她此刻脑中填得又多又满排列有序,却还没来得及深入理解便仿佛被人撞了下霎时有些混沌,这感觉让她极其烦躁。
语气中便带着些压抑的不耐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看完了自会回去。”
却不想下一瞬,手中便是一空,她因被打乱记忆而压抑的火气腾的下就涌了上来:“我不是说--怎么是你?”
乍一看到这张脸时,纪妤童登时心中一凉,却又觉得那股火气又烧得更旺。既已然被打断沉浸式记忆状态,她便冷下脸叫上黑贝向外走去,对一旁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男人视而不见,边走边在心中整理方才的记忆。
缪靳却是受不得她这幅视自己为无物的模样,他要她的眼中无论何时何地,都只印着自己的身影,不论是喜,还是怒。
随意扫了眼架子整齐有序排列着的常见且无害的药材,便将手中的医书信手仍在桌上,而后大步上前扣着她的腰,手臂用力轻而易举就压住了她的挣扎,漫不经心的垂眸看她:“怎么突然对医术如此上心?废寝忘食,嗯?”
纪妤童半点不慌,连身体都不再挣扎,而是斜斜瞥了他一眼,眸中带着嘲讽,轻嗤道:“这话王爷心中应该最有答案。我一出门,这院里院外便如临大敌,琴棋书画我亦样样不通,便是我那从小养到这么大的黑贝爱宠,亦听说因其所谓野性难驯要被送走调/教,是以我若再不找点事做用以排解心中苦闷,被这般当做犯人一般防着,困着,怕是迟早要疯的。”
缪靳听后只眸光深意的扫向她沉静无波的小脸,对她的坚韧坚强报以极高的欣赏。便是如她所说,他确实是防着她,困着她,要掣肘着如今唯一能令她在意的东西,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统统排除,让她认清她只能依靠他,只能留在他身边的现实。
这样的境况,换做任何一个女子,要么是早已屈服,不,是主动贴上,要么便即使心有不甘却也无能崩溃。总归不会是像她这般从容自若,还能以言语讥讽于他,控诉于他。
她不会不知,她越是如此,他便就越是难以放手,越是食髓知味。可他知道她是极高傲的,她甚至于比那些高门贵女,皇室公主都要骄傲。她不屑于用那种小意奉承伏低做小的手段来讨好于他获得自由,她要用自己的才智,不卑不亢,从容的对抗他。
而他亦对她要做的事,报以无比的期待。
“琴棋书画不过是凡俗女子用以扬名好求得一门好婚事的手段,无甚实用。你若于此有意本王便派人来教你,权当让你玩着打发时间。若是不喜,自有奴婢琴师画师来服侍着,你不需要会得这些来讨好于谁。当然,若妤儿想要将才艺卖于本王,那本王自是求之不得。”
纪妤童淡淡看了他一眼,只说了句“食不言”便兀自垂眸用饭。相安无事地用完饭稍事休息沐浴过后,她也不管他是走是留,只穿了两件薄厚适中的白色垂地烟霞寝裙,便在燃了无烟无味的银丝碳的堂厅中慢慢来回踱步,一边饭后消食,一边在脑中疏理方才所记。
又想到怪不得她一开口,那靳五连停顿请示一下都无便应了自己,还那般大方。
那房中药材虽多,却多是一些常用于日常所需的解表之物,里面全无半点含有毒性,或是可以制毒的药材,只不知是单纯怕她误用,还是有意防范......
“啊!”
不防备猛地被人拦腰抱起,纪妤童惊慌间短促的叫了声,待反应过来后,便毫不客气的对他怒目而视:“堂堂北疆王竟只喜好玩背后偷袭之举,真真是令我涨了见识。”
自那次出逃事后,缪靳就对她牙尖嘴利与言语讽人的本事有了领教,听得多了竟也免疫了。遂现下这点轻描淡写的娇怒于他来说,确是无有痛痒。
与之方才她再次无视他相比较,她灵动清透的眸中带着怒意注视着他,眸中盛满他身影的样子更为让他喜欢。
将人一把带入床榻之上,挥落层层帐幔后,他俯在她身上,掰过她执拗扭开的脸,修长有力的手指描摹着她美玉般精致温软的脸颊,附耳低语:“两次,”
纪妤童扭不开脸,便闭上眼不去看,也不去回应。他口中莫名其妙的两次,她也无有好奇心去询问。可他总是不让她如愿,使了手段在她身上,令她不得不睁开眼,明澈的眸中似燃着两簇火苗灼灼的烤着他,咬牙问道:“敢问王爷,两次何意。”
缪靳满意她的回应,又遗憾她的回应,大手从她身/下移开,望着她的眸淡淡勾唇:“从方才到现在,你一共无视本王两次。若你以后还想有事可做,还是莫要在本王面前分心走神,妤儿需得记得,你的眼睛最应该注视停留的人,是我。”
若非问候语储备量稀少,纪妤童真想喷他,强取豪夺来的虚假和平,还妄图要她真心以对,真是可笑。
“我知道了,今日用眼过度,甚是疲累,便要先睡了,便请王爷自便吧。”
随即,她便再次闭了眸,身子绷紧用力侧过身背对着他,片刻不到,便呼吸规律。
可同榻之上的男人却尤其不能接受她的无视和拒绝,正如他曾经说的那样,要与不要,从来不在她。
便是她已说了要先睡,可他若不准,她便是再累,也不能睡。缪靳白日已是忍下,此刻曼妙佳人就躺在身下,他如何再能委屈自己?
纪妤童拒绝不得,抗拒不得,便唯有用力咬着唇。却身体已是不由自己控制,可那人竟连她的声音都要管,而他的霸道于此刻更为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心里抗拒着,痛恨着,甚至恨自己的身体足够柔软/坚韧,才可以如此无所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归于平静,混沌的脑中嗡鸣作响,耳边性/感沙哑的声息也仿佛无限放大,而余韵悠长,而后再是天旋地转,她方疲惫的闭上眼,朦朦胧胧间不觉后事沉沉睡去。
第60章 成劫
前一晚二人尚还鸳鸯交枕缱绻亲密,现下却是已横眉冷对。严格来说,是纪妤童单方面的气息不稳,而缪靳却好整以暇。
“昨日你既已知本王的决定,便不应再如此激动才是。且昨日黑贝你已见过,待它没了野性,自会送还你身边。”
“缪靳!”
纪妤童腾的下站起身,尚且还疲软的身子因为动作太大而微微摇晃了下,忙素手撑着桌子站稳冷目怒视:“你不要太过分,黑贝是我的宠物,我自会约束它,不会叫它再不长记性的冲撞了堂堂北疆王,若真出了事,我这个做主人的自是责无旁贷。可你没有权利,不能视我如无物越过我任意处置我的东西!还有,不问自取是为盗,顺便也请你将我包裹中的随身之物一并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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