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抒耳
时澄月觉得自己的心脏上有百分之七十八点五的成分是由巧克力曲奇饼干制作而成,不然为什么他只是轻飘飘地投过来一眼,就像冬天的太阳烘烤着曲奇饼干上的巧克力块,慢慢融化成糖浆,然后甜腻渗进心间呢。
时澄月甩开那点怪怪的感觉,不自然地岔开话题:“不回去上课吗?”
林一砚晃了晃脚,眉眼敛着,脆弱感丛生:“脚崴了,走不动。”
前几天才被应成俞和十二班的班主任一顿严厉批评,现在打个篮球又能崴了脚。
林一砚,你可真够可怜的。
“那……我送你回教室?”时澄月随口问。
“不用。”他拒绝,“我自己走就行了。”
“你一个人能走吗?”
“慢慢走就行了。”
如柳絮翩翩拂过喉间,时澄月抿唇,手指蜷了一下。
如果说刚刚只是单纯出于礼貌的发问,那么这一刻她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林一砚还挺可怜的。
“那我先走了。”
“好。”
时澄月走后,猫猫又如墙头草屁颠屁颠地朝林一砚跑过来,继续匐在他身边,又开始娴熟地用脑袋蹭他的手掌。
林一砚微偏过头,望向时澄月远去的背影,直到楼道内再无脚步声,下颌线动了动,手指抚摸着猫咪的脑袋。
时澄月一定没有看过《四重奏》,不然也许她就会知道——
表白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成年人需要的是诱惑。
想学会诱惑,首先要放弃做人。当然,这样一般有三种模式:要么变成猫;要么变成虎;要么变成被雨淋湿的狗。
其实他应该告诉时澄月自己的脚是如何崴的,但是现在的时机还不够。显然,等到她有些心动的那一刻,再告诉她自己今日的惨状是为何而起......
哦,彼时那只单纯善良的兔子,一定会心甘情愿地跳入他以温柔编织的捕兽网。
十七岁的林一砚,深谙此道,并正为之付诸行动。
作者有话说:
狗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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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成年人需要的是诱惑。
想学会诱惑,首先要放弃做人。当然,这样一般有三种模式:要么变成猫;要么变成虎;要么变成被雨淋湿的狗。——《四重奏》
第14章
林一砚一瘸一拐回到教室的时候,体育课已经结束了。
班里有好几个男生女生在聊天,田鑫泽和蒋凯承比他快一步回教室,一帮男生围在后头不知在干什么。
卢婷婷和几个女生正在斗地主,桌上放着牌,位子占得有些大,以至于那些课本有一部分挪到了金嘉媛的桌上,她只能缩在角落里写作业。林一砚进门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把目光看向他。
在林一砚路过时,卢婷婷随口问了句:“你脚怎么了?”
林一砚答得敷衍:“崴了。”
“不贴药膏吗?”
“死不了。”
他说完就往位子上走,卢婷婷回过头来继续和女生们打牌,边打边无所谓地切了声:“真没劲。”
金嘉媛借着看时间的缘故回头,眼神快速落在他略有肿胀的脚踝处,又怕被人察觉似得快速转头。
·
天气预报没有出错,这场雨持续到最后一节课下,稍微小了些,可看一看天色,似乎还要持续到晚间。
放学前,时澄月用校园卡给李淑然打了个电话,说明今天晚上要在学校上晚自习,不用等她吃晚饭。李淑然还笑着调侃时澄月居然有一天真的会愿意上学校的晚自习。
“什么呀,我就不能想好好学习吗?”时澄月倚着墙。
李淑然应该是在公司,时澄月还听见了时鸣磊的声音,时鸣磊问是谁,知道是时澄月后他就接过电话:“了不得,不得了,时澄月要开始用功学习了,年级第一绝对是你的!”
时澄月哼哼了两声:“年级第一当然是我的!”
时澄月挂断电话,边甩校园卡边往四班走。
路梁不知道何时走在了她的身后,他抱着一叠数学作业,时澄月往后瞧了眼:“班长,这又是什么?”
路梁:“这是今天的作业。”
时澄月看着崭新的练习册,感叹了一声:“好烦啊,怎么又是一本新的教辅书?”
她拿过最上面的一本,翻了几页又悻悻地放回去,“算了,一看我就都不会。”
路梁有些紧张地接话:“那我教你吧,你刚刚不是说今天要在学校上晚自习吗?”
时澄月咦了声:“你听见了啊?”
路梁点点头,又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听见了。”
他撒谎了,抱着这叠作业走到转角处的时候他才发现时澄月在打电话,于是走的很慢很轻,像个胆小的窃听者,听完了她打电话的全程。
时澄月不甚在意这种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小心翼翼,她随意摆摆手,故作神秘地一笑:“不用,有人会教我的。”
有人?
路梁的眼神暗了暗,眸光流转间溢出失落。但他没多问,只说了句好。
时澄月高一下学期开始就没在学校上过晚自习,第四节 课下课后,她坐在桌前盘算着应该带几本作业去找林一砚。
祁嘉虞围观全程,把棒棒糖的糖纸剥开塞到时澄月嘴里:“好好学习,听见没?”
时澄月咬着棒棒糖,皱眉:“我妈都不会对我说这四个字。”
前排两个女生好奇地回过头:“那你妈会说什么?”
时澄月来劲了:“我妈说,宁可被高富帅骗爱,不可被凤凰男骗财。”
女生们齐齐鼓掌。
阿姨好思想!
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时澄月刚好溜到十二班门口。每个班的晚自习老师都是随意分配的,时澄月不怕因为脸生而被老师赶出来。
她走到后门口,林一砚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手肘撑着课桌,腕骨突出,随着转笔的动作而显出一种莫名的色气。
他正垂着眼在做题,手上的笔转得越来越快,却不见写下任何一个字。从侧边望去,嘴角绷得紧紧的,整个人看着气压很低。前排有几个女生频频回头朝他的方向看去,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田鑫泽的位子空着,时澄月正要往教室里走,肩膀被人拍了下,扭头一看是田鑫泽。
“你怎么来了?”
时澄月得意地晃了晃重重的书包:“我来学习。”
田鑫泽提醒:“他心情不太好。”
时澄月惊讶:“为什么呀?”
“打篮球被人打了。”
“被人打了?!”时澄月忍不住提高音量。
打篮球还能被人打?
原来这就是他脚崴的缘故。
时澄月以为他是打篮球时不小心摔伤扭到的,没想到居然是和别人打架才扭到的。
“再加上那道压轴题解了一个下午了,没解出来,就更郁闷了。”
时澄月慢吞吞地哦了声,这个原因倒是可以理解。这么想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既然林一砚在生气,那她要不要先撤退为好,万一他把气都撒在自己身上呢?
正说着,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林一砚抬眸朝后门这边看来,几乎是在和时澄月视线对上的同时,他条件反射地拉开田鑫泽的椅子,把他课桌上乱七八糟的课本都堆到角落上,几本书在课桌边缘摇摇欲坠。
田鑫泽:?
林一砚总不该是因为自己来了还特地给他拉椅子吧?
四目相对,时澄月还沉浸在林一砚在生气这件事情里,她愣了几秒才呆呆地伸出手,像招财猫似的摆了摆:“我来了,你别生气了哦。”
田鑫泽:??
她又在说什么?
林一砚疑惑地看着她,手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过来。”
哪里生气了,这不是面色如常吗?
时澄月放心了,她小跑到林一砚身边,把书包放下,坦然地坐下。
田鑫泽:???
无语死了,那他坐哪里啊?
田鑫泽抱着作业,趿拉着脚步往前排走。他在前排找了个走读生的空位坐下,班里男生问他怎么坐这里了?田鑫泽可怜兮兮地说后排不欢迎他,他被赶出来了。
同学们好奇地往回看,窸窣闲聊声中夹杂了几句“又是这个女生哎”,时澄月被迫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万年厚脸皮终于羞了一回,她紧张地舔了一下唇。
突然阴影从头顶落下,一本摊开的生物书被立在了她的面前,眼前的视线都被高高的书挡住,时澄月好奇地回过头,看见林一砚懒散靠着椅背,一脸看什么看的别扭神情,手上依然转着笔,耳根却偏红。
时澄月疑惑地盯着他。
自己的耳朵红,是因为在陌生的教室被一群陌生的人盯着。
那他的耳朵,为什么也会红呢?
在时澄月思考出这个问题前,林一砚抽过她那一叠作业里的数学作业。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选择题做到第五题戛然而止,填空题也随意写了几个,再翻页,大题基本没动。
林一砚长吐一口气。
虽然他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时澄月显然读懂了他心里的想法,不等对方说话她就倔强地回:“我这人天资聪颖,只是不爱学习罢了,只要我稍微努力那么一下下,就能轻而易举地拿下年级第一。”
笔落在桌面上,林一砚沉默了片刻,重复道:“拿下年级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