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抒耳
时澄月并没有听出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所以她还要认真地解释:“对啊,你稍微让着我点,考差那么几分,年级第一就是我的了。”
林一砚的身体往后仰了仰,他很轻地抓了抓头发,嘴角漾起一丝笑,声音几近轻不可闻:“那我的年级第一可不能被别人抢去了。”
时澄月还要接着说话,有人在讲台上问:“这谁的书啊?”
“没名字就是林一砚的。”蒋凯承吼了声。
时澄月疑惑,戳了戳蒋凯承:“为什么呀?”
讲台上那男生把书朝林一砚的方向飞,林一砚抬手轻松抓住。
蒋凯承拿过那本书,翻到最后一面:“看。”
书本最后一面的左下角,用黑笔写了一个砚字。
“你名字都写最后一页啊?”时澄月疑惑。
“嗯。”林一砚说,“写第一页破坏扉页,我不太喜欢。”
什么奇奇怪怪的习惯,时澄月腹诽。
她又问:“这样发作业岂不是很麻烦。”
林一砚:“大家都写名字,那不写名字的就是我的了。”
时澄月:“……”
听着仿佛是还挺会方便别人的。
“好了,做题了。”
林一砚翻开练习册给她讲题,圈出了几道同类型的题目让她做。时澄月觉得林一砚这个人很厉害,明明上一秒两人还在兴致盎然地讲一个话题,他却可以无缝又自然地跳到下一个话题中去。
但是时澄月的注意力不集中,她撑着下巴看林一砚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着什么,时澄月瞟到最上方的一行字: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大家上午好。今天我在国旗下讲话的主题是——
字迹清晰干净又清隽,连笔处也利落分明,笔锋劲道。在男生中,能有这么漂亮的字实在不多见。
时澄月问:“下周你要上台演讲?”
没等林一砚回答,蒋凯承回过头:“他哪有资格上去演讲,这是田鑫泽的演讲稿。”
林一砚笑得没什么脾气:“烦不烦?”
时澄月奇怪:“为什么没资格?”
蒋凯承和她解释第一场演讲只有上学期期末的年级第一有资格上台演讲,解释完毕后还顺便问时澄月一句“你不知道这个吗?”
时澄月哪里知道,她从来不听这些莫名其妙的鸡汤式演讲,每每到有演讲的大课间,她都会和祁嘉虞躲在女厕所里玩小猫钓鱼。
“田鑫泽,过来!”蒋凯承冲前面一招手,田鑫泽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干嘛?”
“你自己的演讲稿为什么不自己写,年级第一也不带你这么飘的吧。”蒋凯承抽过林一砚桌前的演讲稿,甩给田鑫泽。
时澄月瞪大眼睛,语气里是再明显不过的惊讶:“田鑫泽是年级第一啊?”
田鑫泽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澄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刻板印象,总觉得跟在林一砚这种风头无两的人身边的朋友总是容易成为背景板。
但是仔细看田鑫泽和蒋凯承,也是可爱又活泼的少年,而这样的人同时又名列年级前茅,完全跳脱开成绩好的人缺乏充足的人际关系这一古怪定理。
时澄月开始胡扯:“你长得那么好看出挑,我就没把你往好学生那一栏想。”
岂料,这句话刚落,身边幽幽的声音传来:“我是长得很丑吗?”
已经沉默了很久,一个人不知道在那里别扭些什么劲儿的林一砚猝不及防地开口。
时澄月接话都无需思考:“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银河系第一帅啊!”
林一砚:“......”
烦,不如不问。
“那为什么田鑫泽的演讲稿在你这里?”时澄月没得到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又问道。
蒋凯承:“他最擅长讲鸡汤了。”
闻言,时澄月好笑地看向林一砚:“你怎么跟我们班主任一样。”
“别造谣我行不行。”林一砚无声叹气。
就这么来回的一番对话,又过去五分钟了。
林一砚看了眼表,课本被卷成一圈,拍了下田鑫泽和蒋凯承的脑袋:“别烦她。”
两人哦了一声,把头转过去。
时澄月在学习的时候觉得做什么都是有意思的,她甚至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和田鑫泽讲,就被林一砚扼杀在摇篮里。
旁边这人手指屈起点了点最上面的那道题,给她讲了一遍做题思路。
讲完后,示意时澄月自己做一遍。她拿过笔,低头看着题。
林一砚眼见她迟迟没有动笔,慢吞吞地发问:“你是不是做不出来?”
瞧瞧这措辞,即使他掩藏得极好,时澄月还是发现了他语气里带着的不可置信。
有什么好不可置信的,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学理科的料,就算她是个顶顶聪明的人,听一遍还是云里雾里有什么好奇怪的?真是大惊小怪!
时澄月反客为主:“你想不想再给我讲一遍?”
她立刻又补充,“我刚刚走神了。”
“你真是......”林一砚话到一半,也想不出什么形容词,索性作罢。
“都怪你,长得这么帅,我全程盯着你这张脸了,哪还有心思听你讲课哦!”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安静的晚自习时间却显得格外明显,前面齐刷刷的脑袋一溜烟转过来,时澄月又一次低下头,把脸埋在手臂里,这次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哎呀,你们班的人怎么这么喜欢回头啊。”
瓮声瓮气,带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撒娇。
林一砚垂眼,低头看着那道困扰了自己一个下午的题,好像突然有了些解题思路。他拿过笔,将声音压成几乎和她一样低:“那你下次说话声音轻点。”
“我已经很轻了,还要多轻啊?”
“轻到,”林一砚顿了一秒,“轻到只需要让我一个人听见就行了。”
这可是林一砚自己送上门来的。
时澄月埋在手臂里的脸探出一只眼睛,她直起身子,搬着椅子往他边上凑了凑。
两人的椅子近到快要贴在一起。
作业也往这边挪了些位置,她用气声道:“这样就只有你能听见我说话了。”
林一砚低头,看着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膝盖,他默不作声地嗯了声。
“安静点!”教室外突然一阵严厉洪亮的怒斥声。
时澄月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抬头看,窗外并没有老师。她不由感叹黄忠实的嗓门是真的大,训楼下班级的声音都还能传到她的耳边。
时澄月不敢再多说话,她怕黄忠实巡逻到这边来,只能低头写着作业。
碰上难题的时候又戳戳林一砚。
林一砚讲题的时候很认真,心无旁骛。时澄月却不然。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递到林一砚嘴边:“吃吗?”
“不——”
第二个字还没说完,嘴巴里就被塞进一个冰凉的触感,青苹果味棒棒糖的香气瞬间填满口腔。
她刚刚是喂他吃糖了吗?
他有些愣,心跳一个错拍,因着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膨胀发酵,突然忘记自己刚刚讲到了哪里。
于是只能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
“林一砚。”
“嗯?”林一砚抬头,就看见时澄月不知何时凑到自己面前的脸,她的长发垂落,发尾碰到林一砚的手臂,又慢慢滑下,如同在他肌肤表层轻描淡写画下一个弧度。
她的眼神带着探究与询问,仔仔细细地扫过林一砚的五官,最后落到他咬着棒棒糖的唇上,他的唇似乎很软。
窗外乍起一道闷雷,却没有落雨。
时澄月的目光游移了一下,微眯的视线像准确聚焦到猎物上的镜头。
然后瞄准。
“林一砚,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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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空气里的沉默尽情发酵着, 无法声张的气息在缓慢压抑地流动。
林一砚屏住呼吸,在这样多人却又矛盾静谧的空间里,他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咚咚咚。
毫无章法横冲直撞地敲击着自己的胸膛和耳膜。
她的发尾还垂在他手背, 一摇一晃间如同轻盈羽毛扫过。
那拿捏着时澄月试卷的手掌心里不知何时陡然渗出了一层汗水。
“我没有。”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倔强地吐出这三个字。
良久, 锁住他脸的目光终于撤退。
时澄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脸上露出几分恼怒和遗憾:“好吧,你的确没有。”
他怎么可能脸红耳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