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抒耳
时澄月刚兴奋了一阵儿又严肃着小脸,厉声质问他:“哎林一砚,你是不是早就不想看见我了,打语音电话正如你所愿吧。”
林一砚的确没见过能这么劈叉的脑回路,否定的话刚到嘴边,他的思路也跟劈了叉似的,竟然理直气壮地嗯了声。
结果可想而知,时澄月气急败坏地说不能让他得逞,于是语音电话变成了视频电话。
太笨了,太可爱了,太好骗了。
电话那头,时澄月哼哼唧唧老大不高兴的,电话这边,林一砚手上笔转的飞快,唇边是满到溢出来的笑容。
幸福又难熬。
这几天户外水泥地上都是湿的,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室内体育馆。林一砚看见时澄月的时候才意识到因为这次换课,他难得有和时澄月一起上体育课的时间。
今天,四班练习的是排球。排球场地在左侧,篮球场在右侧,林一砚往四班的方向扫了眼,见时澄月垫球垫得正开心,那帮和她时常玩在一起的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笑着,地上摊着UNO,显然她们那拨人为体育馆的分贝贡献了百分之八十的力量。
“哎哎哎,时澄月。”田鑫泽下巴一抬。
林一砚:“看见了。”
蒋凯承:“你不去?”
当然想去。
可是他主动上前打招呼算怎么回事,他要冷静一些,等时澄月先行发现她,然后主动来找他。
林一砚觉得,如果田鑫泽和蒋凯承这俩人聪明些就应该在此时主动大声地叫一下他的名字,就像开学考试那天下午在篮球场时那样。
“不太合适。”他回答。
对面两人琢磨半天都没明白,哪儿不合适。
林一砚沉默片刻,硬生生找了个理由:“昨天没洗头,不太合适。”
这方小小的空间里有片刻的寂静,最后是田鑫泽实在忍无可忍,夺过他手里的球,扬手一投:“神经病,我觉得你真的是神经病。”
那边,时澄月和祁嘉虞她们打排球打得正欢,她兴高采烈地享受着因为自己的高超排球技所带来的万众瞩目的赞叹目光。
李淑然年轻时就是打排球的个中高手,虽然自己没遗传来她的高个子和大长腿,但倒是把排球技巧学了个十有八成来。
在女生们的一片赞叹声中,时澄月飘飘然了,起跳抬手的时候力度过猛了些,排球朝着斜对面的篮球场飞过去。
“我日!”男生惊呼了一下,连着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抬手去挡,排球一个受阻,像是以那男生的手掌为第二个受力点,弹向另一边。
时澄月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瞧着那球砸上那个圆圆的脑袋。
完蛋了完蛋了,医药费要先准备好了。
圆脑袋歪了一下,缓慢地抬起手往后脑勺揉了揉,整套动作僵硬如冻冰。
砸傻了?
圆脑袋慢慢转过头来,时澄月对上那双黑如墨潭的眼睛,隔着几个攒动的脑袋、交错飞扬的球影,和那一片晃动的球网,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林一砚的脸。
他皱着眉头,手还在机械似的揉着,只是在和她眼神对上的那瞬间,那点烦躁意思渐渐单薄,最后变成了点无可奈何。
能从排球场那端横飞过来的排球,得是用了多少的力道,可想而知。要问痛不痛?妈的,痛到他想骂脏话。
排球场那里挤着一堆女生,找凶手还挺难,可是瞧瞧时澄月那一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样子,就是她的手笔无误了。
那他还能有什么大反应?
这么大个球场挤着这么多个男生,最后那球准确无误地落到他头上,这不是缘分这是什么?总不能是狗屎运吧?
林一砚倒是不知道时澄月这清瘦身体下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怪牛逼的。
“还好还好,是林一砚,不是别人。”祁嘉虞看清那人的脸,心下即刻松了口气。
却不想时澄月立刻炸毛:“你在说什么!怎么就还好了,你没看到他都傻了吗!”
祁嘉虞:“......”
不、不是啊,她的意思是,砸到的是认识的人,总是比砸到陌生同学,稍微好解决那么一点点吧。
时澄月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作者有话说:
小林:这里有这么多人,不砸别人偏就砸我,开心开心!
第19章
但是还没等祁嘉虞说出第二句话, 就看着时澄月晃着马尾辫哒哒哒地朝那边的篮球场地跑去。
跑近了,时澄月的脚步突然慢下来,两手背在后头, 嘴角垂着。
先装出一副可怜相讨讨同情,后续的事情再说。
围在林一砚身边的那堆男生, 除了不上晚自习的走读生,其他人都认识时澄月,看见是她,纷纷调侃:“怎么会巧成这样。”
“既然是你的话, 那这就不是排球了, 得是绣球吧。”
“这力道太大了, 有一种我们林一砚不答应你的话就把人弄死的感觉。”
这帮男生, 怎么嘴巴这么碎。
时澄月小碎步往前挪了一下, 她瞧着被围在最中间的林一砚, 大概是准备开始打球, 脱了外套, 里面一件灰绿色圆领长袖,烟灰色运动裤, 干净利落。他一手垫着排球,上抛, 又落下,另一手依然在慢动作地揉着后脑勺。脑袋低低看着地面, 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他一个人坐着, 周围人高马大的男生们都站着, 这幅模样落在时澄月眼里, 总让她在这短暂的两三秒里陷入了一种自己误入了什么□□交易现场的想象。
“林一砚, 你的脑子......还好吗?”时澄月试探着问。
林一砚没回答。
蒋凯承主动说:“看样子不太好, 要砸回年级倒数了。”
时澄月听着他那句话,才知道原来林一砚在进高中之初真的是年级倒数。那他是怎么爬到年级第一的,这也太厉害了,能不能教教她啊。
想偏了,现在这些并不是重点。
她头一偏,想看清林一砚的脸是个什么情绪再对症下药,却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皮,蓬松的短发搭在眼睑上,嘴角绷直。
结论:看不出情绪。
他怎么都不抬头看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呀!
好吧,那只能这样了。
时澄月走到林一砚面前,低头看着他。
林一砚在琢磨一件事,那就是,这次他真的可以卖惨了。但是他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惹时澄月心疼。
毕竟他一个胸怀坦荡心无杂念的人,在做这种事情上,可没那个所谓的四班第一厉害。
正斜七歪八地想着,脑袋顶上突然感受到一阵凉凉的触感,柔软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指腹慢悠悠地打转,像温柔涌上的海浪,伴着哗哗潮水声,声势浩大地漫进他心底。
“是砸到这里了吗?”清亮悦耳的声音像一段柔柔又富有规律的电波,悉数传入他的耳畔,只一刹那,他的心跳就不规律地乱窜了起来,和猛烈跳动的脉搏一起,让他震耳欲聋。
所以他猛然抬头,时澄月微微弯着腰,一双覆盖着水汽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她。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像是缀满了盈盈星星,所以以往数次,在两人还全然未曾有过交集时,林一砚在走廊或是操场撞见她,总是不敢和她对视上。
于她而言那轻描淡写的一瞥,总能在他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见他没回答,像在走神,时澄月又问:“是还没肿起来吗,我完全摸不到。到底是不是砸到这里了啊?”
林一砚的余光能敏感地察觉到,周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往这边瞧,眼神里的看戏感连半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没等修复完即将报废的语言系统,时澄月皱眉,冰凉的掌心又在他后脑勺上下摩挲着:“你真傻了?”
林一砚抽了一下鼻子:“还好。”
“哦。”时澄月说,“那是这里吗?”
“......是。”
鬼知道是不是,心跳过于加快,早就掩盖掉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了。
“不好意思林一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时澄月垮着张小脸,说完这句话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别说我又老是说不好意思,我都砸到你了,我总不能说这是给你的福气,你可得收好了吧。”
这还真是给他的福气。
他收下了。
田鑫泽实在觉得没眼看,他招呼剩下的男生接着打球,走之前不忘撂下一句:“时澄月。”
“啊?”
田鑫泽笑嘻嘻:“他昨天晚上没洗头。”
林一砚:“......”
时澄月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他的脑袋,他的头是真的挺圆的,再加上一头短发又黑又亮,总有让人想摸一摸的冲动。
“我昨天晚上也没洗头,你知道为什么吗?”时澄月问。
“不知道。”
不洗就不洗,这也能憋出理由吗?
她的背更弯了些,瞧着像是在和他说悄悄话:“因为我以为今天见不到你,毕竟只有重要的人才值得让我洗头。”
时澄月满嘴跑火车又怎样?
反正跑到他心里去了。
“哦这样啊……”埋在短发下的耳尖红了一瞬,他语气又轻又快。
为了保证林一砚接下来的人身安全,时澄月义正言辞地说他还是待在自己的身边比较好。于是她一个人屁颠屁颠来了篮球场,又拖家带口似的带着林一砚回了四班的排球场地。
排球场休息地上都被女生们占领,只有路梁一个男生,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坐在一边。
四班女生如看大熊猫般新奇地瞧着林一砚。
时澄月十分想向林一砚展示自己非凡的排球技:“你看我给你来一个。”
她眼神往排球框里点了一下,林一砚心领神会,从一旁的排球框里拿出一个球,乖乖递给她。
时澄月正要发力,隔壁又飞来一个篮球,咕噜咕噜滚到时澄月脚边。
“同学,麻烦帮忙扔过来。”那头,男生高呼了声。
时澄月比了个‘好’的手势,捡起球正要丢过去,突然玩性大起,她拿着球扭身看林一砚:“看好了,给你露一手。”
她长手往后一拉,力道朝着篮球打去,球在空中以一道圆弧线的轨迹准确落到那群男生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