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抒耳
“牛逼。”男生抬手一挥,“谢了。”
时澄月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然后慢吞吞地转身,终于憋不住了,倒吸一口凉气,捂着手腕,眼底都要漫起泪花:“妈呀妈呀妈呀,篮球好硬啊,我要痛死了。”
林一砚:“......”
他刚刚就想制止时澄月,篮球和排球完全是不一样的材质,她怎么能用这样的方法打篮球。
他拽过时澄月的手,刚想说些什么,一直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的路梁开口:“排球是排球,篮球是篮球,这么打手当然会痛。”
他说的没错,可是那语气冷漠又严肃,像是在批评人。
林一砚没明白,他凭什么教育人。
时澄月慢吞吞地啊了声,脸上闪过错愕和些许尴尬。
林一砚很不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爽。
“规矩是人定的。”他起身,捡过放在地上的排球,“用打排球的方式打篮球,是什么要被判死刑的事情吗?”
排球在他的手上灵活地转着,他活动了一下指尖,“我还觉得篮球进框这种事儿特没意思,玩腻了,你不觉得把篮球踢进足球网更有难度一点吗?”临了,他斜眼瞧着路梁,“你觉得呢?”
路梁:“我......”
林一砚惋惜地叹了口气:“忘了,你现在踢不了球。”
处在两人中间的郑冉冉和祁嘉虞像在看热闹,脑袋跟乒乓球似的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林一砚,一会儿又看看路梁,最后姐妹俩相视一笑,看好戏的心态尽在不言中。
林一砚把排球塞到时澄月手中:“想不想试试用打排球的方式让排球进篮筐?”
时澄月看着手里的球,不明所以。
林一砚眉一挑:“篮球只能进篮筐,排球只能过网线,足球只能进球门,墨守成规的东西,都太没劲儿了。”
他的笑里带着怂恿,和不易外露的少年傲气。
太明显的指鹿为马与即将喷薄而出的敌意。
路梁的表情一僵。
他承认,他喜欢时澄月,所以他自然会对这个林一砚产生许多敌意。可是他不明白,林一砚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虽然从祁嘉虞和郑冉冉的对话中可以得知,时澄月在追林一砚,但是路梁能很敏感地察觉到林一砚对待时澄月时区别于其他女生的模样。
如果换个思路,林一砚是喜欢时澄月的,那么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时澄月发现林一砚这人很矛盾。现在的他与自己独处时是全然不同的景致。
两人独处时,是时澄月的话多一些,林一砚总是闷头回应的那一方,可一旦两人之间平衡的状态间打入了外来者,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后者显然更像真实的他。
前者,总是带着一份虚幻无实的不真诚。
“傻了?刚刚被砸到脑袋的不是我吗?”他的手在时澄月眼前晃了一下。
怎么又提这事儿。
时澄月拿着排球,在手腕上转了几圈,大力一挥,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一切都在时澄月精准的计算之内,它朝球框飞去,然后稳稳地越过篮筐......砸在了球框后头的玻璃窗上。
砰的一下,本就饱经风霜的玻璃碎了一地。
那一刻,时澄月清楚地听见郑冉冉和祁嘉虞倒吸凉气的声音。
整个体育馆的视线都齐刷刷落到时澄月和林一砚身上,他们在林一砚身上停留了数秒,然后往下,瞧见他懒散站立的身姿和严严实实揣在裤兜里的手,而身边矮他一个头的女生,袖子拉得老高,手臂白皙,手腕上的淡红未消,面露惊悚,一副刚发完力的模样。
窒息、尴尬、羞耻这几种情绪齐刷刷地出现在时澄月的脸上。
我好牛逼,我完蛋了,这两个想法也跟着齐齐冒头。
“你真……厉害……”率先说话的是身边那位,语气极其缓慢,似从重大打击中回过神来,还带着点真心实意的诡异感叹。
时澄月扭头看林一砚,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脱口而出——
“天哪,你的脑袋好坚强。”
林一砚突然后背发凉,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天哪,我的脑袋好坚强。”
作者有话说:
不是砸在篮球钢化玻璃板上,是砸在体育馆的玻璃上,时澄月会打排球力气很大的,而且这块玻璃本就“饱经风霜”,所以时澄月能用排球砸碎它还挺合理的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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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来办公室罚站对时澄月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但是因为故意破坏学校器械而在教务处罚站这个由头实在是鲜有,特别是自己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年级第一,更显稀奇。
“我就不明白了!”黄忠实polo衫扣得严严实实, 此刻看到时澄月,血压升高到他忍不住解开一颗, 等他看到身边的林一砚,他又忍不住解开第二颗,“你们没事对我的体育馆动什么手?”
时澄月靠着墙,低头看着鞋尖, 轻声嘀咕:“谁知道那玻璃这么脆弱啊, 我听说中国玻璃都很硬的, 我觉得一定是学校的问题, 拿劣质产品来骗我们。”
“时澄月你你你你你——!你以为我听不见你说话?”黄忠实气到吹胡子瞪眼, 颤抖的手指着她。
时澄月下意识躲到林一砚身后, 探出一个脑袋又缩回去。黄忠实终于把目光落到前头被当挡箭牌的林一砚身上, 目光带了点审视。
为什么他俩会认识?
不可否认, 正值青春年少的男生女生之间当然是有纯友谊的,但高中时代的老师们总是顽固并默契地将这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自动降低至百分之一。
躲到林一砚身后时, 时澄月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应成俞,她不应该和林一砚有过近的举动, 所以她又一把推开林一砚:“你干嘛凑我这么近啊!”
林一砚:“?”
没事吧她。
黄忠实:“......”
不擅长读书,更不擅长演戏。
“黄主任, 其实我本来没想——”时澄月准备解释一下, 话到一半又被截住。
“别叫我黄主任!”黄忠实说。
别人叫黄主任就算了, 可是对象是时澄月, 谁知道她在叫谁。
“那我应该叫什么?”
小黄......?
那不合适吧。
“别说话, 听我说。”
两人挨批挨到一半, 廖卫峰和符江开正好上完刚刚的一节课,姗姗来迟。在来办公室之前,已经有学生和两位老师解释了原委,两位老师在来教导处的半路上恰巧撞见,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心情复杂。
时澄月出入教导处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但是和林一砚这名字挂在一起,事情总是变得有些蹊跷和微妙。
“老师!”瞧见廖卫峰,时澄月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廖卫峰气得血压也想升高了。
为什么时澄月可以天天犯事。
符江开看着林一砚,一句话都没说,但是脸上严肃得紧。
时澄月觉得和现在的符江开比起来,廖卫峰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如水的代名词。
“得赔。”连着两个班主任一通骂后,黄忠实说。
没什么别的解决方法,牵扯到这种大金额的事情只能叫家长。
林一砚主动开口:“老师,其实这件事的主要原因和根本原因都在我。我很抱歉给学校给老师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如果一定要叫家长的话,我妈妈——”
“林一砚,你给我闭嘴!不是自己的事情少管!”符江开冷冷出声打断他。
林一砚很快地蹙了下眉。
他才管的比较多吧。
而且,时澄月的事情怎么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符江开说完这话后,视线又定位在时澄月身上。
他拿出手机,对着那张模糊的照片对比了一下,照片里的女生一头长发,模糊的像素下依然可勉强看清侧脸轮廓。
锁屏,而后默不作声地揣进口袋里。
时澄月好奇地看向符江开,两人的视线对上,时澄月很本能地不喜欢这种精明眼神。
她处于下风,旋即移开。
这个老师,怎么这么令人讨厌。
其实砸碎玻璃本身不是一件大事,而且也没有伤到人,只要资金落实到位,黄忠实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他又对着两人教育了一番,让两人交一份检讨,以再有下次便处以警告处分为威胁。
此事作罢。
“别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黄忠实瞧见时澄月那一脸庆幸的小表情,“不仅是林一砚的妈妈,还有你妈,我都要见!你们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下周学校会召开家长会,到时候我亲自跟你们两位的父母谈。”
时澄月:“……”
还是免不了要被叫家长。
时澄月甚至天真地想,能不能只赔钱,不要叫家长。
两个学生是走出来了,两位班主任还留在教务处,被黄忠实继续教育。
教导处外,时澄月和林一砚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时澄月:“林一砚你真是个好人!”
林一砚:“什么好人?”
“这件事其实跟你没关系啊,你陪我来教导处已经很够义气了,没想到你居然主动说让你妈妈来学校。你这人真够意思,我怎么没早认识你啊!”
林一砚都没反应过来,他在心里快速回溯了一遍事情的缘由,难道不是他不停地怂恿时澄月才导致她不小心砸碎了体育馆的玻璃吗?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和他没关系,连时澄月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何况……这事儿和义气两字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吧,他还想说时澄月你能别傻了吗。结果那些话一咕噜捅到嘴边后就化作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