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两人手牵手来到这个山坡后面,二人并肩坐着,谢辞看一眼泉池,又看一眼她,顾莞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她忽摸了一下他的手,一翻身坐在他的大腿上。
“!!!”
谢辞立马绷紧后脊,他结结巴巴:“莞,莞莞,……”
顾莞大大方方,两条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她笑着“切”了一声,睨了他一眼:“你不是想了很久了吗?”
这话说得促狭,但谢辞确实想了很久很久了,从懵懂情丝初醒的灵州开始,就一直在期待渴望着。
听到这句话,忽忆起当年的举目茫茫和唯一的依恋的那种祈望情丝,他的无措一下平复了些,不禁又生出了许多许多的期待。
暗恋那种独自品味的种种旖旎,之后以为无望的种种难受,最后却在这上头开出一朵美丽旖旎的花,情丝逶迤起伏,到今天他终于携了她的手。
她在开始喜欢他,她要亲吻他!
谢辞通红的脸颊和耳垂,那双蔷薇花一样瑰丽的眼眸却现出一种流星璀璨般的潋滟仰望期待的光。
让顾莞也不禁渐渐褪去了逗他的感觉,变得认真起来,她微微笑着,勾着他的脖子,慢慢凑过去。
唇越来越接近,彼此的呼吸喷在对方的脸上,谢辞的眼睫蝶翼一样轻颤着,他微微闭着眼睛,看着她白皙的面庞近在咫尺,终于,那两瓣红唇,轻轻触碰在她的唇上。
没有很深入,舌吻什么的,现在还不合适,两人的第一个吻,是一个很慢很慢,很轻柔的吻。
顾莞轻轻碰触到他的唇,温暖,柔软,轻轻摩挲,这是独属于彼此的时光和触觉。
谢辞唇轻颤了片刻,他也学着她那样,慢慢仰起一点下巴,去轻轻的碰触她。
初冬阳光的午后,谢辞快要十九岁生辰的前夕,两人终于有了,第一个真真正正的亲吻。
……
和煦的暖阳洒在山峦坡地后,半下午的时光,久违的清新又静谧。
谢辞一开始是心脏狂跳肾上腺素狂飙的,但渐渐他平复下来,感受这一刻柔和至臻的感觉。
终于,这个吻结束了,他眼尾晕红,在干草地上打了一个滚,之后凑回去翘脚枕着手臂的顾莞身边,挨着她趴着,侧头瞅着她。
——这辈子,于感情,他没有别的心愿,只盼两人如梁上燕,年年岁岁长相见。
趴着看着顾莞许久,他又学着她一样,枕着手臂仰躺在山坡上。
这个角度,原来能望见中都城一角。
盯着那灰黑色角楼的巍峨城墙一眼,这些天,谢辞其实也有一些感触的。
有些话,他不会和任何人说,唯独除了顾莞,自然就说出来了。
良久,他盯着那一抹熟悉又陌生的城墙,忽说:“我恨他,他执掌天下生杀,却因为猜忌心陷除忠良!”
谢辞终于很清晰的并承认了,他是痛恨老皇帝的。
恨到,若他被冯坤怼死了,他大概会很痛快,说不得还会痛饮三杯。
“嗯,我也是。”
顾莞听谢辞小声说着冯坤怼死那些话,她心想,还有北戎呢,“荀逍那边一直没音讯,估计不大顺利。”
谢辞思索一下,点头:“这方面也要注意的。”
“如果皇帝死了,也不知谁上位?”顾莞揪下一根狗尾巴草,黄黄的毛绒绒,干透了特别香。
两人就这么大喇喇地讨论起假如老皇帝死了后,谢辞认真想了一下,“三皇子不行,不知世事艰辛。”
他居然两头都自觉处得很好,万寿节皇帝在上面,他笑得很开心敬完皇帝就直接下来给外公舅舅敬酒了,不知是没心眼,还是不在意,反正不是个合适的。
“至于四皇子,还是再往下的小皇子?”谢辞皱着眉头思索,顾莞心想,冯坤倒真是一直在这两者中徘徊不定呢。
只不过,谢辞很快就没想了,想这些太遥远了,谁知道老皇帝还能活多久呢。
顾莞抽出一条长长的狗尾巴草,白皙手指翻飞,灵巧编了一个小蚱蜢,送给谢辞。
谢辞不禁笑了,他托在掌心看了许久,取出一个荷包,把草蚱蜢小心放进里面。
放完之后,他坐起,回头望一眼那矗立的城墙角,他对顾莞说:“我在想,我有一天到了冯坤的这位置,我就能直接给爹和哥哥们昭雪了!”
不是大赦,而是迫使皇帝真正的下旨昭雪大白天下。
这段时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巨权倾辄交锋的是震撼惊心的。
谢辞身在局中,观感最为清晰直观。
而他始终没有放下搁在他房内的那个长匣子里面的那两道圣旨。
被他一脚踹到墙角根去了,也无人敢去收拾捡起它。
谢辞在这个静谧的午后,他终于就找到了一件他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情。
并以顷刻燎原之势熊熊燃烧起来!
想到这个要么私权利欲、要么盲目忠君的朝廷,一张张让他冷眼的面目与人。
谢辞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平复下来,双目幽深,隐隐有一种凌然。
顾莞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是这样的!”
她柔和的微笑让他的心回暖,谢辞忽想起一件事,看看天色也快黄昏了,正好入城回府。
他一笑,兴冲冲拉她起身,“我们回去吧,”他捏了下那个小蚱蜢,笑道:“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给谢辞鼓个掌吧,崽他太不容易了哈哈哈哈
今天是超级肥肥的一章呢,写着写着居然九千了哈哈,给你们一个超大么么啾!明天见啦~ (/≧▽≦)/
爱你们!!
第75章 感情渐升温;唐王
两人略略整饰一番, 快马回城。
风掠起浮雪,在黄昏的夕阳下纷飞起舞,回到城里已经暮色四合了, 瓦肆酒馆各色商铺陆续挑起大小的灯笼挂在檐下的招牌前,褐晕橘亮像星河一样点亮了大大小小的长街小巷。
两人并肩策马, 一路穿梭而过,繁华和灯火如过江之鲫, 他们身畔有对方同行。
迎着一阵阵沁凉的夜风,两人路上还在路边摊吃了炸酱面, 回到国公府已经彻底入夜了, 谢辞笑着,他拉着顾莞的手, 推开他大书房的门跑进去, 把早已准备的一身官服和软甲, 两者叠得整整齐齐的,上面还放着一本暗红绫本。
这是一本告身。
所谓告身,即官员委任状, 升迁贬谪初入官场用的都是它。
谢辞笑着, 把东西递给她。
彼时月上树梢头, 一汪皎洁的月光如水铺陈在大开的窗槛上, 大书房里谢辞只在书案点了一盏灯, 一圈昏黄的灯光,还有一大片银白色的月光。
顾莞有些奇讶, 接过来打开一看,却只见红绫本内糊的雪白绢帛之上, 写有数行端正小楷。
“告:临阳丞倪浩之, 任内数年, 品评皆优,今上迁骠骑大将军府府丞,兼领京兆府治中之职,敕到奉行。隆庆四十二年十月初九。 ”
文书右下角,端端正正盖了一方鲜红的吏部大印。
告身的左页,则详细记载了身高年貌,“二旬有七,隆庆十五年生人,身长五尺四寸,偏瘦,肤白发乌,眉黛,眼型如扁杏,端庄秀隽,中庸温文。”
嗯,这外貌就和顾莞挺相类的。
她很聪明,一看就有点明白谢辞想干什么了。
月光如水照在她和她手里的红绫告身身上,谢辞就站在她身边,她看着,他就小声说:“那天我得冯坤传信,我不喜欢汝妻顾氏。”
说的,正是当日去宫里接顾莞的那次。
虽这是如今最正常不过的称谓,但谢辞看了,心里却不舒服。
谢门顾氏。
汝妻顾氏。
但顾莞不是顾氏,也不是哪门谁妻顾氏,顾莞就是顾莞。
一路牵手从铁槛寺飞奔至如今,她飒爽谋动恣意洒脱,不管风霜雨雪和雷电,在尘世中卓立,她不是谁的附庸,她是她,她是顾莞,有名有姓,独独立立的一个人。
她从前一直公开处理很多事宜,如今却是不行了,局限于老皇帝那边,但谢辞并不愿意这样,顾莞适应良好,但他不愿意委屈顾莞蹲在家里或天天冒充他的近卫。
她是那样的卓尔不群,她该是像开国长平公主率军一般的人物。
这个是自己人,谢辞废了很多心思才筛选到的。趁着这个大变动他把倪浩之提上来,骠骑大将军府就是他们国公府,开府的意思是名正言顺拥有属官,有品级的正式官职来着,谢辞调整了内部,又在外面进行了一系列的调配,把顾莞委以从四品的大将军府丞一职。
这是自家里面的官职。
至于另一个兼任,谢辞也考虑了很多,京营秦关那边固然好,但军营却不大合适女儿身,最后精挑细选了这个京兆府治中,是外头的官来着。
因为他不想只有形式。
夜阑寂静,晚空如镜,谢辞小小声,他有点很高兴,又有点歉疚,如数家珍,絮絮叨叨:“委屈你了,暂时还得易容。”
希望很快就不用,他要更加努力了!
“你不去京兆府的时候,就让倪浩之去,他已经在府里等着了,是个很机灵的,你明天可以先去见见他。别担心其他人,已经弄好了,……”
外面银月皎洁,大片大片铺陈在房檐瓦亭和庭院廊牖上,照在窗台,照在两人的脸上和身上,谢辞就站在她身畔,小小声说着,歉疚中,又带着一种腼腆的羞涩又求嘉奖的期待。
顾莞渐渐从告身上移开目光,侧头瞅着他,翘起唇角,笑意满满在眼底溢出来了,啊,这份礼物简直了。
谢辞小小声说了许多,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去总结得清楚,但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在他心里,她是一个人格独立的人。
他的所思所想所为,都是对她人格的尊重。
他认为,她就是这样的。
她也该是这样的。
在这个时代,他就像莹莹烛火一样,是那样的珍贵,而独属于她。
在这么夜阑寂静的晚上,顾莞品尝到那种被人珍重捧在手心的感觉。
他认为她不需要,但他仍全力地、竭尽所能的、小心翼翼捧着她,将她捧在手心。
顾莞心里的感觉,一时之间,难以言喻,她不弱,也不认为自己弱,可谈恋爱,她却依然有需要被人保护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感觉。
谢辞今夜,给到她了。
顾莞有点惊讶,又是欣喜,第一次她和谢辞相处的时候,没有在心理上占据主动的高位,她像一个真正的十八岁少女一样,带着一种欢欣喜悦,笑着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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