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张慎当然见过四皇子的,并且见过很多次。禁军力气大,李容白皙的脸被擦得泛红了一大片,手和脖子脸都擦干净了。
李容怒喊:“你拉着我干什么?我要见父皇!!”
张慎挥挥手,让禁军松开四皇子,他也挺诧异的,但皇家父子的事情不是他适合管的,往身后招招手:“来几个人。”
送四皇子进去。
谢辞殷罗几人等待已久,顷刻把抽出一截雪色长刀的刀柄唰往回一送,快步上前来。
七个人,最后上来了五个。
谢辞,谢风,谢云,殷罗,田思。
身躯一转,披风划出一个无声的凛冽弧度,随着四皇子往里行去。
而此时此刻的张慎,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在刚才从他掌下而过,即将发生在眼前!
……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上午。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四皇子的步伐并不十分快,因为他不能露出破绽。他破旧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攥住,双目泛起泪花,咬着牙关盯着大勤殿,有些跄踉地走着。
沿途经过外朝,他们甚至望见了六部官署里面的大小官员,不少人惊讶抬头往过来,甚至有拿着笔踱步到门口探头张望的,怀疑自己眼花了。
他们余光甚至还望见尽头的毗阳殿。有些昏暗的殿室内李弈正俯身在闻太师案侧说着什么,闻太师俯身写着,李弈耳聪目明,闻声踱步往门外望过来,一身紫衣颀长英武。
谢辞目不斜视,跟着四皇子身后,一行人越来越接近大勤殿。他不但没有留意李弈,此刻所有无关重要的东西皆尽数被他摒弃在脑后,全身感官和肌肉绷紧到了极致,下一瞬即要掠射而出!
一步紧接着一步,最终他们顺利抵达了大勤殿之下,站在须弥座台基之底。
禁军抬手拦住,诧异看李容,到了这里,连李容都要等待通禀宣召了,禁军便转身上了台阶去了。
当然,眼下老皇帝心情极度恶劣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可能见李容的。
但见与不见,亦已经与谢辞五人没有关系了!
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几乎是禁军转身的一刹,“锵”一声长刀出鞘尖锐嗡鸣,五道身影同时激射而去!
“唰唰唰——”血腥喷溅,须弥座台基正面台阶底下的所有禁军全部倒地!浊红洒了一地!
这些都是虎扈军,老皇帝的心腹拥趸,助纣为孽之辈,没有一个人有半点的手软!殷罗更是恨之入骨,五条人影一刹那已掠上须弥座台基的顶端,留下的一地尸首!
他们一息都不停,长刀一震,脚尖一点栏杆地面,闪电般杀进大勤殿之内,直奔那玉阶最上首!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当时殿内并没有臣属,上一拨刚刚退去,皇帝心情阴沉,战事结束到今天才第七天,他对高鸣恭简直切齿恨毒,这些年的倚重信任喂了狗一般,“岂有此理,姓高的贼子!”
连续八道金令,可见老皇帝的焦急和迫不及待。他自然有的是心腹在军中,高鸣恭部署兵马才一动,他立即就察觉不对,一边连连下令其他大将各自口谕,另一边大怒连下急令勒命高鸣恭务必要按布阵图行事!
到最后,暴怒之下甚至若抗旨连诛他高氏九族都出来了!
可偏偏,高鸣恭就是抗旨了!
高鸣恭悲愤之下,怒斥陆海德,厉喝出那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喷了陆海德一头一脸的唾沫星子。
陆海德哪里受过这个,回来之后,添盐加醋说了一遍。
老皇帝药越服越密,人越来越暴躁,青筋暴突:“朕必要诛你高氏满门全族!”
他甚至当时抑制不住情绪,差点就直接下旨了,唬得陆海德死死抱住他的大腿,死命磕头:“陛下!陛下,不可啊——”
他一时之间,都后悔添盐加醋了。
陆海德死命拉着,被打破了脑袋都不放手,死活拦住皇帝的谕旨,封住消息没往大勤殿外泄,好不容易等皇帝稍稍缓了一点,这事才勉强按了下去。
但老皇帝的胸臆间像有一团火!尤其是捷报传来,高鸣恭维持的局面最终勉力促成了,他想要杀死的九名地方大节度使和大都护没一个得以除去的。
大捷,所有人大喜过望,唯独老皇帝阴沉沉如暴雨即将倾盆。
——这一场北戎超级入侵,勤王仓促大动,暴露了很多很多东西。
皇帝在各地方都是有眼线和细作渗入的,这一下子,这些大的节度使和大都护,老皇帝是视为眼中隐钉肉中隐刺,打算除去冯坤和蔺国丈以后腾出手就收拾的。
这些人一下子暴露出来的,全部人兵员都是超标的,他们手下的军械和铠甲质量和数量比上奏的要精锐和超量太多。
老皇帝之骇怒可想而知,别说第一仗大胜北戎,就算是现在告诉他很快就能大溃北戎将北戎驱逐出境,他都不会感到丝毫高兴!
因为北戎出去了,就轮到这些节度使大都护了。
这有什么用?!
老皇帝甚至不想北戎第一仗败,他宁愿大魏败,只要能杀死这些节度使,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明明有这个机会的,并且成功率不小,他可以横扫绝大部分的节度使和地方都护将领,将他们手下兵马收归朝廷,剩下的也就不成气候了。
“该死的北戎人!该死的高鸣恭!!”
一切都毁在高鸣恭手里了!
老皇帝一想起来就恨如火烧,他将御案上所有东西统统都扫落在地:“朕早晚就要将高沐霖和高家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他气喘吁吁的,手颤抖起来,忙翻开床头匣子,取出药瓶倒出一丸药吞服下去。
整个大噤若寒蝉,宫人内侍大气都不敢喘,只听见老皇帝野兽般的粗重呼吸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戛然而止,五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骤然出现,刀锋凌然寒芒,明晃晃直刺人目!
谢辞五人杀尽阶下的虎扈军,一掠冲天而起,鹞子般直插入殿,直奔御阶之上。
全程只花了三息不到,顶尖高手的速度,快得如同一道掠影。
老皇帝一抬头,浑浊双目猝然张开,“啊!”短促一声。
生死一瞬!老皇帝的暗卫出现了。
从彩画巨梁和方圆藻井之上,骤然掠下七道暗红身影,和粱枋浑然一体,平日根本不觉,一道尖锐的鸣哨吹响了起来起来。
“铮——”
一声,短兵相接,刀剑骤然交击,迸溅出尖锐的鸣啸和火花!
这是当世最一流的顶尖高手交锋,尖锐的鸣哨划破长空,谢辞等人的行动时间进入了极度短促的倒计时!
“你进去!!”
殷罗厉喝,喊的正是谢辞。十二个人霎时战成一团,短促的时间刀光剑影纵横,整个大勤殿霎时一片狼藉,整个御案和御榻都被轰开几大半,暗卫厉喝:“来者何人?竟敢弑帝——”
殷罗等人一概不答,老皇帝在暗卫挡住的一刹那,惊慌往后急退,陆海德连爬带滚爬上来要扶,老皇帝一把拽住他,不知按了龙榻上的哪个机括,“嘭”一声,龙榻后方的十二扇天地巨屏金丝楠木墙壁呈两扇骤分开,整个龙榻往后殿溜了进去。
——这个嘉州行宫虽没有地道,但却有帮助遇刺时遁撤的机括。其实中都皇宫也有,只是从来没有用过罢了,谢辞等可以说是开国以来意图弑帝的第一人!
弑君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不是老皇帝腿脚不便,到了这份上,还真有可能被他跑了。
谢辞冲进去的时候,老皇帝竭力爬往另外一边要按多宝阁上的一个位置,陆海德爬起来,急忙冲过去按!
被谢辞一刀杀了!
鲜血喷溅,老皇帝一拍座下的扶手,整个龙榻弹出一块,退往最后面,撞在墙上停下。
后殿小门就在三步远,可是他过不去啊!手里的药瓶子掉在地上,褐色药丸滚了一地,老皇帝一头一脸的鲜血,他骇然厉喝:“谢辞!你是谢辞!你敢弑君——”
这样熟悉的起刀姿势,谢家刀法,老皇帝很快就认出来了,他目眦尽裂!
谢辞半句话都不说,一双凌厉眼眸闪电扫视左右,没有察觉陷阱和击杀机括,锋锐的细刀一横,蓦地掠上前来。
皇帝掉头想走,但他的双腿迈不开,一扑栽倒掉在地上,他心胆俱裂,霍地回头:“谢辞,朕要诛你九族!朕真恨当初没有诛杀你九族——”
老皇帝久病多时,他当然不是没有想过死,但他万万没想到会这样死,并且这么突兀的死去。
他嘶声厉喝,金冠撞跌,披头散发,形容狼狈恐惧到了极点。
真的从来想过啊,这人居然也会有这般狼狈的一天。
但谢辞一点都没感到痛快。
他冷笑:“难道是你不想吗?”
没有诛谢家九族,只是因为律法和不在意,老皇帝当时毫不在意这些谢家妇孺,并不是因为他仁慈。
仁慈,和老皇帝根本不沾边好吧?
“你做的坏事太多了,”终有一日至临界点,反噬迟早的事。
没有谢辞,也会有别人。
掠至近前,老皇帝一拍椅底,果然听到咯咯咯的机括声,嗖嗖嗖铁箭和淬毒的铁蒺藜激射而出,还有界梭精钢薄刃直冲他面门膻中。
谢辞全身绷紧到极致,细刀速度快如闪电,叮叮当当掉了一地,但他速度只是被延缓了,根本没有停下来。
老皇帝往后殿小门竭力爬去,眼见铁箭蒺藜等物渐稀疏,谢辞腾身一跃,闪电般避开了地上的翻板,他嘶声:“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死亡和他前所未有的接近,全身冰冷,苍老的身躯筛糠一样抖索着,他拼命爬着,前所未有地狼狈和恐慌:“高官厚禄!给谢家翻案,朕都可以给你!给你——”
“我不要!”
谢辞厉声,他要的从都不是高官厚禄好不好?
至于翻案?
不用,都不用了,没有意义。
电光火石,短短数句话的时间,谢辞将所有东西全部扫下,毫发无伤。
他一个箭步上前,终于单手提起老皇帝的衣领!
“怕了?”
谢辞侧耳倾听殿外,老皇帝苍老而熟悉的面庞就在他面前,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无论如何都能杀死老皇帝了。
但他的余光,扫到了泼洒一地的御膳,这是刚刚撤下来的早膳。
一百零八道御膳菜品,包括汤菜早点炖焖清炒甜汤糕点。老皇帝“南狩”到嘉州行宫,条件所限,御膳减半,也足足有五十四道上善佳肴。
只是这次仓皇出逃,御厨全部没带,嘉州行宫和本地官员进贡的厨子做菜并不合皇帝口味,每次只碰很少许的一点点,就阴着脸让撤了膳桌。
可他却半点也没有让减膳。
皇帝不御赐,谁也不能偷吃半口,这些琳琅满目的御膳只要按繁复的程序去销毁的。
泼洒在谢辞脚下的,正是那道“玉苞芽”,这是用人乳喂出来的银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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