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黛
两人交颈,呼吸相闻,彼此正是缠吻得最投入之际,院外却突然传来声响动静,周妩一惊,只好喘息着将人推开,抵额缓了缓,她才平复着扬声向外询问。
“外面?怎么了?”
院中立刻有婢子?答话,因距离不近,声音显得细微,“回小姐话,听前院动静像是少爷和夫人回来了。”
“是兄长。”趴在容与肩头,周妩开口有气无力,眸底氤氲得湿漉漉,好像凝着层水光。
“他启程算快,应是从随州脱身顺利,但?……”容与欲言又止。
周妩在此事上本就所行谨慎,闻声她立刻认真起来,以为容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旁的顾虑与忧患,她也生怕自己先前行事会?出现纰漏。
“但?是什么?”她语气询问得有些显急。
容与没答,却突然捏抬起她下?巴,倾身重新欺覆,他霸道而精准地吮住她的唇尖,声音同?时溢出,补充完他方才那句未说完的话。
“但?现在,他回来得不是时候。”
“……”
周妩恼他突兀一语吓唬人,但?闻言后确认无事,也慢慢放松下?来,当下?,院中的侍婢仆妇们各司其职,各自忙活着手中事,于是此刻寂静内寝,啧响回荡,却未引得任一外人察觉。
只室内二人明晰。
悱恻汹涌,天翻,地覆。
第56章
周崇礼回京, 自要率先进宫复命,现下回府,该是已面圣完毕。
众人汇聚正厅, 周妩和容与从芜兰苑赶到时,正听兄长在里闷郁自责叹声。
“怪我无能,在随州逗留多日, 也未能将刺客线索深究清楚,今日无功而返,实在羞愧不已。”
周敬不知, 他眼下听没听说近日京城内起的风波, 于是问道:“圣上见你?,如何说?”
这时,周妩与容与正好?进屋,闻听动静,周崇礼向旁侧了下目,看到两人现身?,他面上并无错愕之色, 像是已提前知明他们在府。
周妩先向兄嫂打了招呼,容与也随之致礼颔首。
双方见过面,周崇礼话音继续, “圣上体弱, 此?次见面, 他已是出声费力?,下榻艰难, 连一句话说完都要喘上好?半响才能平复, 若不是我有负托任,此?次没能将计划行刺的背后主谋捉捕到手, 圣上也不至于再因此?事郁郁,思虑成疾。”
他说完,周敬却凝神不语,一阵沉默。
周妩与容与面面相觑一眼,两人同样迟疑地未出声来。
察觉有异,周崇礼蹙了蹙眉,偏眸和秦云敷相视一眼,他凝重神色,随即用探究口吻问道:“父亲,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里,京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敬不答反问:“在宫里,陛下只言片语都未跟你?透露?”
周崇礼摇头。
他面圣复命时,全程只是述职,圣上别?说出言提点一二,就是对他所述的在随州时线索查获情况,也是寥寥寡兴,似乎对详情并无怎么在意。
他原本以为,是因自己此?番办事不利,圣上不悦,才会冷脸。
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周崇礼急切问到。
闻此?言,周妩手指也不由紧了紧,她?知道,兄长此?次难免仕途遇挫,他心里免不了郁郁,可这样总好?过裴付、常恕的下场,这是她?尽力?而为,能搏来的最好?结果。
周敬叹慨一声,开口如实告知:“刺客背后的主谋,圣上已知明,定罪。”
周崇礼讶然,问:“是谁?”
周敬停顿了下,而后沙哑嗓音出声:“废太子。”
这样的称呼,很陌生。
可天家变故,不容臣子置喙,圣上亲命,又无可不从。
“废、太子?”周崇礼瞳孔骤缩,满目不可置信,他不过出京一月,回来便见天翻地覆,接受艰难。
周敬摇摇头,起身?走去?,拍了拍周崇礼的肩膀,像是安抚,可言语却郑重告诫。
“此?事涉及广远,东宫覆没,牵连甚深,忠勤伯府亦被抄家,眼下京中?人人自危,我们能做到明哲保身?,已是最好?,东宫那边,你?有心无力?,知不知道?”
这话说得已是相当明白,周崇礼以往便与东宫交好?,此?番又身?涉随州事务,若他眼下关头冒然出面求情或是担保,无异于是上赶着搭上周家,其中?利害关系如何,他该清楚的。
周崇礼握拳紧了紧,心头翻涌着滔天骇浪,久久难以平复。
太子殿下谋逆?
他如何能信得。
周崇礼不放弃地询问更多事关的细节,了解当日良贾是先利用常恕进宫,而后在殿前临时变了证言,他假意揭发?屹王,实际咬死太子,而其中?最为关键的证据,是良贾拿出的第二封信件的确为太子亲书笔迹,并且事后,御林军在东宫又搜查出另外一封,同样为太子密联光明教的物?证留存。
由此?,东宫彻底失势。
周崇礼眉心深凝,一遍遍地将整个过程,不断反刍,琢磨,深析,只觉万分蹊跷。
怎么会有信?
还?是亲笔……
周崇礼想不通,可即便有,就算有,也该早早被销毁完毕,岂会就那么在府留着,凭白给人事后抓把柄?
“太子殿下情况如何?”周崇礼问。
周敬能打听到的亦不多,“关在天牢,喊冤,陛下决意不肯相见。”
“连解释一句都不肯再听?”
“圣体欠安,下榻艰难,你?方才也见到了。”
周崇礼这次不再开口,他默了默,整个人好?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气,几步后退,最后颓闷地倚回座位,眸间无神奕。
秦云敷忙走过去?安抚,手搭在他肩头弯腰低语,可言语终归太轻,重石压在他心里,分寸难挪移。
见兄长如此?,周妩不自然地瞥过眼。
虽早有预想,可当亲眼看到这一幕,她?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地翻涌酸涩。
兄长有心辅佐正统,身?明志坚,此?事父亲知明,她?亦后来知晓,这是兄长在仕的野心,他更有自己的一番抱负,可周妩了解后事越多,越是为此?而觉悲哀,兄长自初始便是站错了队,而后又不曾审时度势,及时变动阵营。
屹王即位,新帝开政为新,兄长在仕的满腔壮志,注定难酬。
周妩心头不忍酸涩,眼眶也跟着发?红。
容与察觉她?的情绪,不动声色地轻叩了下桌面,转移走她?的注意力?。
见她?抬眼,扫过目光,眸中?是盈盈可见的湿漉,容与克制地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忍过。
从氛围凝重的主厅出来,容与一路牵着她?的手,见身?后无人,两人快步没入厅后一片绿意避人的竹林,有假山环围作挡,此?地暂时为他们僻出一片狭小?安静的天地。
周妩再也忍不住,闷头扑进他怀里,开始小?声地喘哭。
容与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抚,又一遍一遍地说:“阿妩,你?已经?做得很好?,别?为此?而苛责自己,那样我会难过。”
周妩哭腔道:“兄长心里一定很难受。”
容与:“世上不如愿之人在千在万,能了却心头一样盼愿,已是幸运。”
周妩看着他,眸光闪烁流转。
容与亲了亲她?额头,把话继续说完,“好?在,他身?边有人可倾诉烦郁,愁闷早晚能得排解。”
听他说完,周妩心里好?受了些。
相比前尘,现下情况的确已好?过太多,她?不该这样泄气。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是为使命运原轨发?生改变,从而避祸避难,保护家人,他们正在尝试走出更好?的一条路,并且稍显成效。
周妩从他怀里起身?,用手背抹掉眼泪,语气再次坚定,“容与哥哥,我还?有未做完的事,隐患未除,我无法安心,更不会轻易放弃。”
知她?所指,仍是屹王亲去?襄界捕人一事,容与会意点头,认真对待:“你?放心,书信我已经?加急传往青淮山,向塬知情,自会把事情妥善安排好?。”
周妩松了气,点点头,知他一路以来实在为自己做了太多事,她?想说些什么,却觉如何措辞都表达不准确,最终嘴巴抿动半响,只嗡声汇聚成一语。
“容与哥哥,要多谢你?。”
容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接受,并强调,“对我,永远不用说这个字。”
严肃完,他笑得很蛊,又温柔,补充一句说,“倒不如直接亲我一下,要来得更实际。”
周妩不犹豫,直接踮脚,香吻覆住他。
撬开,顺利滑进,她?吻得不带技巧,笨拙单纯,妩媚天成,时退时进,容与快被她?玩死。
她?在换种方式感谢。
然而这种时候,容与半分推拒不了她?的谢意。
‘永远不用说那个字。’
但可以做。
……
容与秘密传信青淮山,通过向塬,将暗地探听屹王在襄界行事的任务交由弟子穆甄。
穆甄便是如今襄州刺史留在身?边的幼子,因是家中?老幺,他身?上不必如上面几位兄长一样,肩负家族之荣,门楣之兴,故而从小?他便受着父母溺爱长大?,行事只尊喜恶,是非,虽有个顶好?的出身?,但穆甄脾性并不骄纵,反而为人宽厚,幽默实诚,还?总带股憨憨劲。
在青淮山学艺,他因父亲交代,选择掩藏真实身?份,于是除去?容与、容宿,还?有其他几位核心宗门人物?外,门中?的寻常弟子并不知明穆甄为官宦出身?,众人拿他当兄弟,只因他同样忠宗门,讲义气。
得了信,穆甄可谓殷勤卖力?,麻利收拾好?行囊,当即便要以探亲为由立刻下山回襄域。
平日里,他们实际很少能和门主直接搭上线,在寻常,他身?边能接触到的剑气已突破第九层的门中?高手,也就只有一个随和好?相处的向塬师兄,穆甄本人是个剑痴,目前剑气僵涌在第四层,如何费力?也过不去?这道坎,他渴盼此?番为门主立功,好?能得其提点,破气更上一层。
他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向塬见状,避人在外对他再次交代提醒,“你?在襄界行事自是方便,只是你?父亲那边……”
穆甄立刻表态,“师兄放心,既是暗中?探听,我自不会将门中?事对外透露分毫,哪怕是身?边亲属。”
向塬欣慰一笑,点点头,又抬手拍了拍穆甄的肩膀,道:“脑子算机灵。还?有,这次是师兄亲自点名?叫你?去?襄城协助他知信,穆甄,别?叫他失望。”
穆甄闻言微诧,眼睛转瞬亮了起来,能得门主大?人亲自任命差遣,不就是意味着他的名?字已被记住?
思及此?,穆甄难掩情绪激荡,连带嘴角都是勾扬起的。
“师兄放心,我一定尽心去?办!”
……
有穆甄为助,容与很快得知屹王和梁岩等人此?次大?张旗鼓抵达襄界的目的,确实是为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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