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蜜禾
他不愿去想他这突如其来的宽和究竟是为何,只是出声含糊地对那小奶母说了句“无事了”。
奴才陆陆续续踏进殿来,那小奶母在他的视线中哽了哽脖子,垂下脸,怀里抱着四阿哥,看上去正欲跪地请罪,而康熙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负手说道:
“别跪了。你还没回答朕,你方才站在四阿哥窗前,为何不进去?”
第50章 怒火
◎“合着若是你不日夜照料四阿哥,四阿哥就受了委屈?你一届奴婢,好大的脸!梁九功,你去把四阿哥给朕抱过来!朕今儿倒要看看,离了你这奶母,◎
齐东珠抱紧自己怀里这差点儿将自己摔下榻的比格胖崽, 心有余悸地用双臂勒紧了他圆圆胖胖的小身子,心跳怎么都平息不下来。
怎么、怎么这么粘人,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可他又这么可爱又可怜。
过了几息, 齐东珠方才平息了自己的心跳,方才因为翻窗子而重重砸在地上的膝盖此刻也闷闷作痛。肾上腺素飙升时, 她将自己四肢上的刺痛, 周遭的一切都摒弃了,眼中唯有一个软乎乎的胖崽, 而如今肾上腺素消退,她才看到康熙一身威严的龙袍, 就立在她不远处。
她行礼的动作被康熙制止, 她抬眼,正对上康熙的眸子, 一时心下一横, 用手臂兜了兜怀里的比格胖崽, 据实说道:
“回皇上的话儿, 是奴婢夜间思念四阿哥, 才来四阿哥窗外探看。”
康熙眼底流露出几分诧异, 问到: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你是四阿哥的乳母, 何时不能伴在他左右了。当初朕赏你, 不就是因为你是个熨帖的, 想让你好好看护四阿哥。旁的奶母未见有你这份心。”
康熙说着,锋利的目光扫过仓皇下跪的宋氏和孙氏, 她们此时才反应过来, 皇帝到来时四阿哥竟然醒着, 她们不应该都出殿下跪, 反倒是将四阿哥撇在殿中,险些出了差池。
而今险些酿成大错,她们害得肝胆俱裂,啜泣起来,孙氏畏惧龙威,生怕自个儿因失察被皇帝砍了头,便出声哀求道:
“皇上…皇上饶命!往日里四阿哥在这个时辰有纳兰姑姑哄着,都睡熟了。四阿哥很懂事,晚上一觉能睡几个时辰,都不怎么需要人了。可今日乌雅贵人宫里来了人,说是…说是纳兰姑姑陪小主子的时辰太久了些,不合规矩,这才…”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紧绷着,后来竟有些说不下去,只能叩首求饶。而齐东珠看了看怀里摊成小狗饼,累得还吐着小舌头的比格胖崽,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宋氏和孙氏,心下一横,开腔说道:
“皇上,奴婢知道乌雅娘娘所言有理。奴婢日夜陪伴四阿哥,使四阿哥不怎么适应其他奶母,也不喜旁人亲近,于理不合。”
“可奴婢觉得,四阿哥还小。这个年龄即便是有不合规矩之处,也无伤大雅。”
她说着,垂首看着比格胖崽棕色的软软头毛,看着他脑门儿正中一簇白色的绒毛被她刚才亲得有些塌了下去,显得他那张小胖脸儿更加幼小又孱弱。
他还这么小,甭管他是小狗崽或者人类幼崽,都是受尽宠爱、关怀和陪伴的年龄,是想要什么都能被满足的时候。
是,乌雅贵人说得没错。四阿哥是皇子龙孙,是天潢贵胄,而甚至乌雅贵人也不知道,她诞下的这个看起来毫无特异之处的孩子是下一任九五至尊,是这北至蒙古,西起沙漠,东至渤海,南接两广的博大疆域的主宰,他应该按照宫中规矩行事,方可不受人指摘。
齐东珠当然能理解乌雅贵人。她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出身不高,在后宫之中讨生活、看脸色、谋出路的嫔妃,最想要的只是自己孩子平安长大而已,哪怕时时刻刻规矩缠身,乃至作茧自缚,她也不愿有一点儿闪失和风险。
可乌雅贵人作为清朝人不知道的是,一个被爱着,被满足的幼年期有多重要。那或许在这森严的宫廷和至高的权力漩涡中看起来轻如鸿毛,可对于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崽和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说,重于泰山。
齐东珠不想让比格胖崽错失这些。她不想让比格胖崽每日懵懵懂懂地在陌生的臂弯醒来,不想让比格胖崽用幼崽有限的精力去等待她的到来,不想让他一次次地听着脚步看向门口,等来的却可能是日复一日的失望。
或许比格胖崽最终会适应的。适应他入眼所见都是陌生的奴婢,适应他周围人的谄媚和拘束,适应他的身份带给他的优荣,也遗忘他儿时也曾怀揣着一颗炙热温暖的心,用软胖的小肚子垫着圆滚滚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奔向安稳的港湾。
和比格胖崽相处这么久,或许齐东珠也变得愈发贪婪了。她想要比格阿哥健康长大,也想要比格阿哥健全,保留爱与被爱的能力。历史曾教导过她,这个时代出了太多扭曲和肮脏的灵魂,他们把活生生的人变成奴才,用铁链将人性重重围困,早就了粪土般的贫瘠、荒蛮、卑劣、和惨剧。
她不要比格胖崽也变成那样。或许她最终无能为力,拗不过时代的洪流,但至少她可以让这一切来得晚一点儿,再晚一点儿。
齐东珠感受到康熙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她并不觉得恐惧。一来她是为比格阿哥据理力争,此刻心中毫无畏惧之情,二来她在几次与康熙相处的际遇里也算对康熙有些了解,知道他不算什么性情暴虐的人,不会动辄打杀奴婢。
“奴婢想请皇上允准奴婢常伴四阿哥左右,直到…直到四阿哥会开口说话儿。”
康熙蹙眉说道:
“乌雅氏乃四阿哥生母,若是特特与你说了此事,便照她的意思做便是了。”
齐东珠心下一沉。她其实知晓康熙作为皇帝和一个对孩子没什么了解的年轻男人八成会如此回应。乌雅贵人是他的宠妃,他亲封的贵人,也是四阿哥的生母,于情于理,她的话儿都比奶母的话儿和还不会说话的四阿哥的咿呀声有分量。
可齐东珠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她那让系统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的倔脾气上来了,使她直直看着康熙,开口说道:
“皇上,奴婢没有不敬乌雅贵人的意思。”
齐东珠顶着梁九功的瞪视和其他奴才瞠目结舌的视线,语气没有一丝退缩:
“实际上,奴婢觉得乌雅贵人殚精竭虑,只为了四阿哥安康平顺,一腔慈母胸怀着实让奴婢动容。”
“可乌雅贵人年纪轻轻诞下皇嗣,亲眷不在身边儿照料不说,她连自个儿的孩子都无法抚育,只能交予旁人之手。可即便如此,她还要为亲子的康健安危忧心不止,这后宫贵人如云,波谲云诡,她没有什么泼天权势,却要一人将四阿哥的安危背负在身,哪怕循规蹈矩到惹人注目,委屈自己和四阿哥。”
“可她殚精竭虑的难事儿,只是皇上您一句话儿的功夫。四阿哥他喜欢奴婢照顾,前些时日奴婢办惠妃娘娘的差事,已经让四阿哥连哭了几日,性子愈发不爱理人了,奴婢不想离开四阿哥身边儿。还请皇上开恩。”
齐东珠话至此处,已经到头儿了。再多说一个字,恐怕都不会是什么中听的话儿。可就算是齐东珠发挥了她最高的语言水准,将话儿说得尽可能地好听,也没能掩盖其中的未尽之意,让梁九功的脸上都露出不敢置信的怒意。
康熙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今日从京外庄子里出来后就持续不断的好心情彻底消散殆尽了,怒火在他的胸口处不断翻腾,却找不到出口宣泄。
他的脸色阴郁,一双锋利的眉眼冷冷看着小奶母。他久居高位,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小奶母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她话里话外虽然没明说,但掩饰真意的手段和其粗劣,那话中分明就是说他康熙作为四阿哥的阿玛,非但没有护得四阿哥安稳,还让四阿哥没有什么权势的生母乌雅贵人担惊受怕,委屈自己和孩子来保护四阿哥的安危!?
这是什么意思?合着在她眼里,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护不住自己后宫中的女人和孩子!
而齐东珠话中之意,还隐隐质疑祖宗留下来的,生母不可亲近亲子的规矩,可谓是大逆不道,不知所谓!
康熙背过了手,压抑着心中勃发的怒气,可更为可恨的是,那小奶母竟然一丝畏惧之意都没有,怀里抱着那睁着眼眸到处乱看的四阿哥,以下犯上地和康熙对视着。
康熙没有发话儿,眼看着脸色都被气得铁青,梁九功等奴才更不敢出声,直到康熙自己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儿。
“合着若是你不日夜照料四阿哥,四阿哥就受了委屈?你一届奴婢,好大的脸!梁九功,你去把四阿哥给朕抱过来!朕今儿倒要看看,离了你这奶母,四阿哥能不能安安稳稳的。”
康熙心中发了大火,面儿上还端着。他是一国之君,要操心的事儿不知凡几。宫中养育子嗣之事一向是按照祖宗规矩来的,更何况,他自幼被养在宫外,连他亲生父母的面儿都没见几次,待他自己做了阿玛,他便决心要做个慈父,善待他活下来的孩子。
他已经比日日与董鄂氏和宫廷侍卫厮混,甚至想要越过自己儿子传位给岳乐,完全不关心福全和康熙的福临做得好很多了。他不知道一个好父亲该是什么模样,但是他给了他活下来的孩子们很多他当年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康熙没觉得自己是个多糟糕的阿玛,也没觉得自己忽视了孩子和嫔妃,但怎么落在这个小奶母口中,他倒成了罪魁祸首了?!?
康熙生平没被人当面这么指摘过,可他却找不到什么由头发作小奶母,只因她说的话儿也没什么错处。他唯一拿住的便是这小奶母口中所说的四阿哥离不得她的话儿,当即便要狠狠压住这小奶母的威风。
他可不去想自个儿堂堂一国之君,为什么非要听这小奶母的言语,还被她三言两语挑动了火气。若是真心计较,他随便说点儿什么便能让这小奶母身首异处,可他偏要与她置这个气!
内心深处,康熙甚至觉得有些难言的憋闷。他今日来西四所,一方面是看看百日的四阿哥,一方面正是为了这个小奶母。
她的牛痘法奏效了。他是来赏她的。
第51章 憋闷
◎齐东珠是万分不想撒手的,小狗饼在她臂弯里摊得好好儿的,她不想和比格阿哥分离片刻。可偏偏要比格阿哥的是比格阿哥的亲爹,于情于理都◎
梁九功原本震惊地看着堪称大逆不道的齐东珠和被她气得脸色骤变的万岁爷, 可却突然被点了名儿,当即打了个寒噤,费力地从嘴角扯出一个讨饶的笑来。
“万岁爷, 您看奴才这长相怪磕碜的,可别吓着四阿哥。”
康熙饱含怒意的目光骤然扫过来, 抬腿对着梁九功屁股就是一脚, 脑怒道:
“快去!”
“得,得嘞。”
梁九功愁苦着一张脸, 挪到齐东珠面前,先是看了齐东珠一眼, 目光里带着明显的制止意味。
他不知道小奶母这堪称匪夷所思的胆子从何而来, 也不明白脾气绝对算不上温和的万岁爷为何还不下令砍了这频频犯上的奴婢,但他却是知道这小奶母再多说几个字儿, 今儿她就得人头落地。
都是宫中做奴婢的, 梁九功也并非乐见这种情形, 可这小奶母当真是作死作出了花儿来!
“四阿哥, 来, 杂家抱您。”
他刻意柔声哄道, 从齐东珠怀里接过四阿哥。齐东珠是万分不想撒手的,小狗饼在她臂弯里摊得好好儿的, 她不想和比格阿哥分离片刻。
可偏偏要比格阿哥的是比格阿哥的亲爹, 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给人家, 齐东珠心里有苦难言,却也只能放松了手臂, 任由软绵绵胖乎乎的小狗饼从自己的怀里离开。
瞬间, 温暖的怀抱突然空荡荡的。比格阿哥突然被梁九功抱离, 懵懵地看到方才依靠着的前襟离自己越来越远, 当即疑惑地“咿——”了一声,听得齐东珠心都揪了起来,连忙对他作出安抚的手势。
可她也低估了比格胖崽今天积攒下来的委屈。胖崽今早没有睡饱,就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提溜了出来,被迫去储秀宫受各位母妃揉搓。这本来没什么,就算心爱的胖狐狸玩偶被夺,肥软的小身子受到来自生母的血脉压制,受到惊吓,但只要齐东珠还在他身边儿抱着他,胖崽也就忍气吞声了。
可谁知傍晚一觉醒来,齐东珠不翼而飞了。胖崽搂着胖狐狸玩偶委屈了很久,哭嚎了几声,耳畔只有其他奶母的拍哄,没有齐东珠的脚步和声音。
比格胖崽抻了抻哽住的小脖子,把小毛脸儿埋进胖狐狸玩偶的毛毛里,哄了哄自己,也不理人了。没过多久,他又睡着了,可他睡得不安稳,总觉得齐东珠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浮动着。
当他的小鼻子真正捕捉到齐东珠身上的皂角香气时,他立刻睁开了眼。可一向会来抱他的齐东珠这回儿却离他好远。
比格胖崽一向懒惰,出生这么久,他做过最费力的运动只有吸奶和哭嚎。
他没发育完全的小脑瓜儿想不明白齐东珠为什么不来抱他,但幼崽的本能是靠近自己的抚育者。于是他用小爪子扒拉着床褥,费力向齐东珠挪动着。
等他终于落入齐东珠的怀抱,竟还有人将他抱离!费力在榻上爬了将近一米才获得齐东珠怀抱的比格胖崽生平头一回儿对距离有了模糊的概念,眼看又离开了齐东珠,当即仰起小脸儿看了眼梁九功,继而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大声的哭嚎。
别说离比格胖崽最近的梁九功和齐东珠了,就是盛怒中的康熙都听得耳朵一嗡。他看着瓷人般白胖的四儿子转眼间就憋得满脸通红,叫声尖锐,当即瞪了手足无措的梁九功一眼,亲自凑上来,稳健的双手托起了比格阿哥。
“没用的东西!”
康熙瞪了一眼梁九功,又逼退了满脸心疼,企图上前拍哄比格阿哥的齐东珠,亲自将比格阿哥托举起来,和他沁着水汽的眼眸对视着。
旁的孩子他不知,而他亲自养在身边儿的太子胤礽却是极为喜欢这样被托举起来的,每次都发出咯咯的笑声。
可这回儿康熙却是算岔了。比格阿哥对于康熙自以为是的拿捏孩子的小把戏毫不动心,甚至从只打雷不下雨的哭嚎变成了眼泪滚滚的真哭。只因为康熙的身量太高,把比格阿哥一抱,高大的身形彻底挡住了他身后的齐东珠。
这下可好,原本只是离开了怀抱,这回儿比格阿哥觉得齐东珠又离开了,憋了一天的小情绪彻底爆发,全然不顾他皇帝爹尊贵的脸皮子是不是能挂住,用极具穿透力的“werwerwer”声将康熙的耳朵震得嗡嗡的。
康熙顿了片刻,瞥了一眼几乎要蹦上来与他抢孩子的齐东珠,维持着一个皇帝该有的气度,将四阿哥放回了齐东珠的怀里。
这回儿胖崽也没那么好哄了,虽然回到了齐东珠的怀抱,收了雷阵雨,可他的哼唧声可一点儿都没断,小毛脸儿埋进齐东珠的前襟,彻底不抬眼了。
齐东珠伸手捋着他毛绒绒的敦实后背,捋了一遍又一遍。过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比格阿哥的哼唧和小哭嗝方才平息。
齐东珠抬眼看着康熙,而康熙莫名从她平静的目光里读出了无边的指责意味,这让康熙的耳朵在旁人看不见的阴影里涨红了。他平心静气了许久,方才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恼怒,冷声道:
“你若执意要陪四阿哥,便陪他到两岁。届时他也能说话走路了,你在改改这身规矩!…上不得台面。”
康熙冷声说道,脸色沉得吓人,可梁九功却能从他隐藏极深的闪烁眼底品出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来,连忙垂下眸子,眼观鼻鼻观心。
齐东珠也不是不知见好就收,得了这句话儿,她立刻收回了望着康熙脸色的视线,偷偷亲了亲比格胖崽后脑勺上的头毛,哑声说道:
“谢皇上恩准。奴婢一定照顾好四阿哥,不负皇上和娘娘所托。”
康熙见这小奶母这回儿学会了退避锋芒,没有不知好歹火上浇油,心中的憋闷却更盛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小奶母怎么做到让四阿哥如此听话儿的,竟是连亲生父亲的颜面都不给。
但他既不能跟才刚过百日的四阿哥较劲,也不愿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奶母计较,只能把气憋回了腹中。
康熙不算脾性温和,更没遇到过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气闷却又无从发泄,只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处,高大的身影在殿中烛火的映照下,在地面上投下庞大的黑影,若是细看,端得有几分瘆人。
可他偏偏遇上了齐东珠这个没有半点儿奴才骨头的无神论者,无论是他煊赫高贵皇帝头衔,还是他蔓延在地面上的庞大黑影,都无法让齐东珠的视线逗留片刻。只见那小奶母在康熙迫人的视线中安抚着幼崽,而后,小奶母似乎察觉到了皇帝逗留过久的视线,抬头快速地看了康熙一眼,澄澈的目光里似乎带着疑问。
好像在说,您老为什么还不走?
这可真真儿让康熙气极反笑。他从鼻腔中喷出短促的气音,心中寻思,合着朕今日来就是让你平白无故损了一顿,看着你和四阿哥情深意重,给朕没脸儿来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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