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颜 第10章

作者:糖瓜子 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如此想,胡氏也就问了出来。

  宋顺昌见她还有脸问,怒火又一次涌上心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愤愤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们派去祸害时姐儿的郑商然就是其中一员!如若不是魏公子擒住了郑商然,托人给我知会了一声,你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后果吗?”

  此事虽不归兵部管,但是事情闹得那么大,兵部又怎么会完全置身事外,他的那些个同僚里也不乏有儿子和亲戚参与了此次会试,考上之后若想留在京都谋个好差使,少不了上下打点疏通关系,这来往之际,难免就会跟那些涉案人员有所接触。

  他想着皓哥儿如今也已15岁,过两年也就到了参加科举考试的年纪,结交些人脉也并无坏处,所以那些饭局他也不少去。

  近些时日他为此忙得不可开交,本就分身乏术,对府内之事也就关怀较少,谁曾想一个没看住,就让这母女联合郑商然撺掇出这等事,如若不是魏家公子提醒,真就要断送了自己的青云路。

  “什么?!”胡氏这下不淡定了,猛地扭头看向跪着的宋秋池,显然她也懵了,接收到胡氏的视线,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幸亏有魏公子将事情压了下来,不然真让你们得逞了,宋家因此和那个郑商然扯上了关系,一旦东窗事发,你说我这顶乌纱帽还要不要了?宋家那么多条人命还要不要了?”

  说到这儿,他不由回忆起魏远洲最后警告自己的那些话:“这个消息我之所以会带给你,你应当明白是为什么,有些人,你们最好不要碰。”

  “我希望,她能安安稳稳嫁到魏家。”

  到底是谁在传魏家会悔婚?魏远洲分明就是在敲打他,变相给宋卿时撑腰。

  此话一出,令母女俩不由心中一凛。

  宋秋池的瞳孔顿时收缩,一听后果如此严重,三魂七魄都丢了大半,颤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郑商然犯了这么大的罪。”

  话音刚落,她转念一想,遂又觉得奇怪:“可是他并未在会试中取得名次啊……”

  “哼,无权无势的谄媚之辈,纵使他将全部家当搭上,考官也不会为他冒险。”

  长安城是天下最大的名利场,其中利害关系牵连紧要,单单凭钱财如何能够吃得开?参与其中并未获利的人比比皆是,郑商然这种人就是操纵此次会试作弊棋局的弃子之一。

  宋秋池顿了一下,也反应过来,随即慌慌张张地替自己辩驳:“我之所以和他扯上关系,仅仅是因为那次诗会,无意间撞见他与姐姐聊得开心,临时起意,便给了他些好处,让他去勾引姐姐。”

  “我只是想毁掉姐姐与魏家的婚事,并没有要害宋家的意思。”

  胡氏听到此处,适时开口帮着说话,替她开脱,“想必是那郑商然居心叵测,反过来想要利用池姐儿,池姐儿心思单纯,这才上了他的当。”

  “你就惯着她吧,还心思单纯?心思单纯能想到用如此拙劣的计谋陷害自家人?如此拎不清轻重,自私自利,目光短浅,怕是迟早给宋家带来祸患!”

  听他贬低自家女儿,胡氏顿时不乐意了,不由得出口回怼了两句:“这不是没得逞吗?也没造成多严重的后果,老爷何必把话说的这般难听?那个郑商然跟我们宋家是绝无可能牵扯到一起的。”

  “你们只知道眼红时姐儿的婚事,却不想想,这门婚事是如何得来的?”

  “那可是我三弟的命换来的啊!”

  “如若不是这层关系,魏家能扶持我来当这个兵部郎中?你们这么做,让我如何对得起三弟的在天之灵?”

  提及宋顺泽的死,宋顺昌的眼眶都有些泛红。

  宋顺昌只是用余光一扫,便让母女俩羞愧得无地自容,无法反驳分毫。

  他的话让胡氏明白,这件事真的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赶忙用眼神示意宋秋池,让她主动服个软撒个娇。

  “女儿知错了,以后会乖乖听爹娘的话,再也不敢惹事是非。”宋秋池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额头贴地,闷声闷气说完。

  接着又补充道:“女儿明日就去给大姐姐赔礼道歉,和姐姐搞好关系,凡事皆以宋家的荣辱为重。”

  终归是自己的骨血,宋顺昌也舍不得真的拿她如何。

  “从今往后,若是你再敢动歪心思,我权当没你这个女儿!”

  放下最后一句警告的话,便甩袖离开了。

  待他走后,胡氏立马冲到宋秋池的身边,扶着她躺到一边的贵妃椅上,亲手脱掉她的鞋袜,掀开裤子见到的便是两处膝盖的惨不忍睹。

  青紫遍布,淤血不散,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

  当娘的哪里受得了子女受苦,泪光在眼眶里转悠两下,出口安慰的话都带着一丝哽咽,“娘去给你拿药,先忍着点儿。”

  “明日娘陪着你去给宋卿时道个歉,无论她说什么,暂且忍着就是了,别与她起冲突,就当是宽你爹的心。”

  宋秋池还沉浸在方才宋顺昌失望的眼神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点了点头。

  翌日,还未等母女俩上门去道歉,对方就主动找上了门。

第12章 回击

  院内。

  两个婆子抬着因为挨了板子而行动不便的绿茵,将她丢在了二房的门前,婆子们平素里都是干粗活的,手下难免没个轻重,绿茵面朝地摔在台阶上,疼得叫出了声。

  胡氏接到仆妇的禀报,一赶过来就瞧见了这副场面,对方气势汹汹,俨然是来找茬的。

  “时姐儿,你这是?”

  她边说,边朝着跪趴在地上的绿茵瞥去,这丫头向来伶牙俐齿,瞧那一个字都不敢反驳的窝囊样,估计来之前就被宋卿时教训了一番。

  天气炎热,宋卿时搬了两把凳子,受伤的腿懒散地搭在较矮的那个凳子上面,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朝着胡氏的方向弯腰施礼,“给二伯母请安。”

  语气甜甜的,态度极好,礼数也周到,让人挑不出半分差错。

  “回二伯母的话,这是我房里的绿茵。”

  “昨天回屋后,我思来想去,觉得她跟二妹妹才是一条心,便自作主张,把她送来二房伺候。”

  胡氏倏然黑了脸。

  宋家如今就剩下她们二房一家,理应善待三房留下来的遗孤,话是那么说,可是宋家一直以来不公正的资源倾斜,以及被三房各方面碾压所受的窝囊气,让她根本做不到平常心来对待宋卿时,尤其是她还因祸得福攀上了魏家,得了那么一桩好亲事。

  宋苏氏素来自诩清风洁爱,若是唯一的女儿清誉被毁,会是个什么表情?

  所以哪怕知晓后果,她仍旧放任了池姐儿去做这件事。

  昨日事情败露,她还担忧了一会儿,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只会被悄无声息压下去,闹大了最后没脸没皮的只会是她宋卿时。

  但是如果她往宋卿时屋里安插眼线的事传了出去,恐怕就会有人讽刺她堂堂宋家主母心胸狭隘,鼠肚鸡肠,连个孤女都容不下。

  思及此,胡氏眼角抽动了一下,放平语气回道:“大侄女说的这是什么话,池姐儿只是关心你,才会偶尔向绿茵问问你的近况,并没有别的歪心思。”

  “可千万不要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挑拨了你们姐妹俩的关系,如果真的有让你误会的地方,伯母我替池姐儿跟你赔个不是。”

  “再说,我院子里的婆子丫头都是用顺手了的,你这突然插进来一个人,不是让伯母难办吗?”

  姜果真还是老的辣,句句避重就轻,三言两语就把二房给撇得干干净净,顺道还将过错推回了宋卿时身上。

  一是暗指她信外人不信自己姐妹,小题大做弄得双方难堪;二是埋怨她不懂事,只知道维护自己的利益,不会做人。

  胡氏知晓宋卿时并不会主动将“私奔”的事摆到台面上来讲,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凡事留一线,她也并未将话说绝,主动替宋秋池认了错,也算是给了对方面子。

  本以为宋卿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还要纠缠几回,谁曾想她却爽快地答应了。

  “二伯母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强人所难。”

  “可是我这儿也确实容不下她……”宋卿时拧眉。

  面色苦恼地思索了片刻,忽地一拍巴掌,下了定论:“不如便将她发卖出去可好?既然没什么要用到她的地方,总不能留在宋府吃白饭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脸色都变了一变。

  她身边的绿荷飞快摇着大蒲扇给她扇风取凉,闻言动作亦是一顿。

  主子发卖奴婢,天经地义,但是这个惩处未免太过了。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很少会去市面上去购买奴隶,来路不明不说,调教起来也需费一番功夫,所以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是府内的家生子,知根知底好拿捏,省去了很多麻烦。

  而能从府中发卖出去的婢子,一般都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流通回人贩子手里,别的好人家可不会要,最后能去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下贱地方,命不好的被卖去青楼也不是没可能,更何况是绿茵这种长得白净,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被发卖出去,那下场真的难说……

  大小姐平素里温温柔柔的看不出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可真狠。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大小姐和二夫人那话,精明人很快就明白过来,多半是绿茵这妮子自己作的,搞一些花花肠子,落得这般下场,说声活该也不过分。

  旁人固然觉得这惩罚过重,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绿茵。

  一听到这话,小脸顿时吓得煞白,鼻涕眼泪一同喷涌出来,连滚带爬地来到宋卿时身边,惊恐万分地求饶:“姑娘,是奴婢做错了,奴婢罪该万死,您怎么罚我都行,求求您别把奴婢发卖出去。”

  宋卿时气定神闲,并未对她的嘶声力竭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反而不紧不慢地拂开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悠悠给了身旁婆子一个眼神。

  婆子先前收了好处,此时反应得极快,立即就将绿茵给捂着嘴扯开了,动作粗鲁,边扯边骂:“混账东西,别脏了小姐的衣裳,再不老实有你好受的。”

  “二伯母,您看如何?”

  宋卿时桃腮带笑,秀雅绝俗,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说不出的娇柔可人。

  只是恰有一道斑驳的树影从她的脸上掠过,模糊了她温婉的笑意,平添了几分阴森冷冽。

  笑里藏刀,不可谓不颠覆之前温柔可人的形象。

  胡氏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此番作风绝不像宋卿时能做出来的,后又想想,只当她是强撑淡定装腔作势,毕竟把兔子逼得太急难免会咬人,池姐儿所做确实过分了些,她能有此反应也实属正常。

  这时她也想到宋顺昌昨日的话,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单凭她一个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兔子终究只是兔子,咬不死人。

  她不就是想借绿茵来打自己的脸吗?让她打就是了。

  胡氏整理好思绪,出口道:“绿茵这丫头自小在府里长大的,跟在你身边伺候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依伯母看,哪怕她做错了事,应当也罪不至发卖出府,你这么做是否太过不近人情?”

  宋卿时轻嘶一声,“好像是有一点不近人情哦。”

  少顷,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愁苦之色,紧接着叹了一口气,由绿荷搀扶着走出长廊,行至胡氏身边,自然而然牵起胡氏的手握在掌心里,发自肺腑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唉,伯母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心软,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别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总不能还装作看不见吧?把我逼急了发起疯来,可不管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说到这儿,宋卿时睨向不远处被婆子桎梏住的绿茵,两眼泪汪汪,神情瞧着伤心极了,“绿茵与我情同姐妹,我怎么可能舍得将她发卖出府呢?”

  “我忧心的是,魏家家母可是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若是留这种胳膊肘往外拐,拧不清的人在身边伺候,等我往后嫁去魏家,指不定给我招惹多少麻烦呢,既然二伯母为她求情,就劳烦二伯母帮忙处置吧。”

  话里话外含沙射影,警告的意味十足,看似是在说绿茵,实则句句都在指着胡氏的鼻子骂,而她高明之处更在于,在最后借魏家的势来欺人,让胡氏反驳不了半个字。

  胡氏以前从不把宋卿时一个半大的孩子放在眼里,如今想想,她可是魏家培养出来的,手段和气魄又能差到哪里去?若是真当她是个性子软好拿捏的蠢货,蠢得就是自己了。

  看来以后行事,还真得好好掂量掂量。

  胡氏强颜欢笑,扯扯嘴角,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伯母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断然不会不明事理,绿茵那丫头……我看不如将她发配至浆洗房,如何?”

  话音刚落,她试图将手从宋卿时的禁锢中挣脱开,谁曾想刚一动作,对方就激动地一把将她搂住,力道之大勒得脖子生疼。

  不多久,只听宋卿时在耳边低声道:“以后劳烦二伯母的地方还多着呢,今日就先一并感谢了。”

  胡氏听着这感激的话语,莫名打了个寒颤,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暗暗用了些力气推开她,拉开两人的距离。

  宋卿时也不恼,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一边整理着被弄乱的衣服,一边示意等候在旁的婆子,“送她过去吧。”

  “是。”

  从大小姐身边极受宠的管事婢女,一朝沦为浆洗房的下等洗衣工,倒是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