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瓜子
“把宋家的二小姐关在柴房里,暗中捎信举报郑举人,自作主张向宋家承诺不退婚,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你干出来的好事,真当我是蠢的,猜不到你在庇护谁?又是替谁遮掩?”
谢氏的表情未变丝毫,虽无心责备于他,可是语气里还是渗出一丝失望。
母子二人都是聪明人,无需敞开天窗说亮话,隐晦的三言两语就已表明了一切。
“孩儿所做,皆是为了维护魏家声誉,更何况婚事是早就定下的,丧期已过,也该提上日程了,算不得孩儿向宋家承诺……他人算计,与她无关,魏家更无需为此退婚。”
说这话时,魏远洲脸部的线条略显得有些冷硬,就像是在汇报公事一般无温度也无感情,直到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你倒是将她择得干净。”
这个“她”,彼此心知肚明。
谢氏黛眉轻挑,温柔的目光一寸寸冷下去,对他出言维护宋卿时的行为心生不满,冷哼一声继而道:“退婚与否,你说的不算,宋家娘子本就配不上你,趁此机会母亲会为你另寻佳偶。”
“既然您如此看不上她,当初父亲要定下这桩婚事时,您又为何要同意?”魏远洲抬起头,冷凝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上座的她,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瞧出什么。
宋卿时刚到魏家之时,对其表现得最为热络关切的人,分明就是一直想要个可爱女儿的母亲,当时杳杳不过四岁,娇小玲珑,烂漫天真,又因着宋父的救命之恩,母亲待她极好,一度放话要认她做义女。
可是直到父亲临死之前定下他们的婚事,母亲便一改往日柔和的态度,处处挑刺意欲毁约。
前后的所言与所行简直判若两人,让人看不清她究竟如何想的。
“你以为是我想……”
他的话不由让谢氏想起从前与丈夫的数次争执,脸色顿时变得犹如抹了锅底灰一般难看,夹杂着几分寒气凌人。
睨了眼一旁恭敬垂眸的李叔,放低声音道:“如若不是你父亲固执己见,能轮得到她?”
开创魏家百年清流世家辉煌的,乃是儒学大家魏宗周,桃李满天下,是不少读书人心中予以敬仰的丰碑人物,地位崇高。
魏家一门治家甚严,光是不成文的家训家规就不下几百条,更别提成文的,那是千条都不止,祖祖辈辈恪守家训,强调修身养德,廉洁自律,为不少权贵世家的家风树立了严格典范。
魏远洲身为魏家嫡长子这一脉的单根独苗,更七恶峮污二司酒零八一久尔追更最新肉文是被寄予厚望,虽然魏父不幸离世,但是有其外祖父——上一任首辅做靠山,不少人认为他以后定是要走入阁的清流之路。
少年英才,前程似锦,他的婚事自然成了香饽饽,早在魏远洲幼年时,就有过不少皇室宗亲朝魏家递来过橄榄枝,希望能够结为两姓之好,强强结合,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可惜,因为魏家家主魏绪应的执拗倔犟,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户女给截了胡。
谢氏怎会甘心自己的儿子娶这样身份的女子,他魏绪应糊涂,她可不糊涂。
谢氏竭力克制着情绪,深谙的眼眸黯淡了霎那,“身为魏家的继任家主,你的妻子不说对魏家有所助力,也绝不能有任何令人诟病的污点。”
“而她宋卿时,本就是高攀我们魏家,再加上不守妇道与外男私通这一点,就注定她进不了魏家的门。”
“母亲,你的话重了。”听及此,魏远洲头一回不顾及长幼规矩,驳斥了她的话。
私通二字,未免太过难听。
谢氏身形一僵,静静盯他半响,仍旧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继续说道:“是她自己不看重魏家,也不看重你,既如此,婚约又有何延续的必要?”
魏远洲漆黑的眼眸里翻滚着一片灼热的戾气,近乎脱口而出:“她是我认定的,唯一的妻。”
他的话出其不意,远在谢氏的意料之外,震惊到瞳孔骤缩。
她一直以为,魏远洲是不待见宋卿时的。
无论是小时候的有意疏远,还是长大后的刻意避之,都说明了他也对这桩亲事不甚满意,可是他这两日一反常态的作为,却频频推翻她的预想。
这么多年,他的心思藏得可真深。
“容之。”谢氏垂眸而望,犀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开门见山问出了自己的困惑,“你莫不是对她有意?”
魏远洲羽睫忽然颤了下,他本应像前世那般,直截了当地否认,可那个“不”字卡在喉咙处,如何也吐不出来。
来不及思索这短暂的犹豫意味着什么,在谢氏极具压迫力的注视下,他迅速恢复平素的冷静。
一字一句地解释:“孙儿娶她,全然是为了魏家的名声,以及父亲的遗愿着想……亦是为了打消陛下的顾虑。”
“陛下资历尚浅,根基未深,这些年来,因为忌惮魏家的权势,态度一直模棱两可,此时此困,如若不解,只会给魏家留存祸患,父亲当初做下与宋家结亲的决断,想必也是因为有此顾虑。”
“而宋卿时一介无依无靠的孤女,对魏家有恩,家世又还算清白,实乃最佳人选。”
“所以,婚约不能作废。”
“而且哪怕没有联姻,我也有信心撑起魏家荣光。”
谢氏不知在想些什么,长久都没有给予回应,只是用那双富含打量的眼眸不断地瞥向他,终究是叹了口气,“你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有意或是无意,唯有你自己清楚。”
魏远洲缄默不语,似是不想回答。
谢氏看透他对于感情的避而不谈,却不打算予以点破,起身朝着祠堂外走出几步。
魏远洲身为嫡长子,天赋异禀,出生便担负起家族的荣辱兴衰,是为天生的政客,明明也才刚过及冠的年纪,怎得就让人觉得城府深沉无比呢?
他所说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魏家之困,迫在眉睫。
良久,语调变得低沉而忧郁,“你与你父亲一般,在这件事上都要与我作对,诚心让我不痛快。”
魏远洲微垂着脑袋,轻声道:“是孩儿不孝,让母亲忧心了。”
谢氏抿了下唇,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的心口不一,“说这话做什么,左右你也不会顺我的心意。”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回去后好好处理背上的伤,以后万不可如此冒失……至于你和宋家娘子的婚事,我会与你祖母另行商量。”
“是。”
魏远洲俯首,待到脚步声远去,方才缓缓抬起头,一双狭长如鹰隼的眼眸泛着冷冽的光泽,不知何时染上了他自己都尚未察觉到的一丝庆幸。
第11章 道歉
自打宋秋池被老夫人叫走后,二夫人胡氏便一直让人留意着北房的动静,谁曾想晚去半个时辰的宋卿时都从屋子里出来了,她的宝贝女儿还没出来,弄得她那叫一个心急如焚。
若不是老夫人直言只叫了池丫头一个人,她早就追着到北房去了。
左等右等,派去打探的仆妇都换了一波又一波,总算在天刚刚黑的时候,派人在半道上,迎了差点断了腿的宋秋池回屋。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等来的不仅是宋秋池,还有她的夫君宋顺昌。
一进屋,就是一声爆呵:“你个蠢货,还不快给老子跪下!”
宋秋池在北房跪完,又要在自己的地盘跪,心中委屈极了,嘴巴一瘪就要哭,却被宋顺昌一个眼神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金豆子无声掉了下来,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腿下软绵无力,几乎是瘫倒在地上。
这可把胡氏给心疼坏了,可是素来平和温柔的丈夫突然变脸,话语间甚至还冒出了脏字,让她不敢替宋秋池说半分好话,只能试探性地打哈哈:“老爷何故发这么大的火?”
“娘。”宋秋池忍不住抽抽嗒嗒的哭。
宋顺昌被她嚷嚷得脑瓜子都嗡嗡作响,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面上,说的话也让人心颤不止,“惹出这么大的事,你还好意思哭?”
胡氏镇定下来,她当是又出了什么事,听这语气,原是替宋卿时来兴师问罪了。
“大事?什么大事啊?老夫人都发话了,昨儿个时姐儿是跟魏公子去城外踏青去了,根本就没出什么事。”
“至于池姐儿,她啊,就是昨个儿贪玩,忘了时间才回来的晚了,老夫人该罚的都已经罚了,让我们不要再为难两个孩子了。”
老夫人派人给她传过话,她又不是傻的,自然明白其中的深层含义。
只要他们把事情烂在肚子里,宋顺昌也就不会再过多追究。
果然,听到这套说辞,宋顺昌的脸色沉下去。
沉默良久,他冷着脸质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毁你姐姐的名声?又为什么要跑去魏家公子跟前告状?”
“我……我没有。”宋秋池下意识就要否认。
“你还敢撒谎!”
“我……爹爹,你能不能别这么凶,女儿害怕,腿也好疼。”眼看最终也躲不过一通斥责,宋秋池干脆不解释了,使出惯用的手段开始耍赖,企图混过去。
见宋秋池不知悔改,宋顺昌横眉怒目,被她的行为弄得气血不顺,倒吸一口凉气,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儿。
“你明日一早就去给你大姐姐赔不是,求得她的原谅。”
“我不去,我没错!”
“简直是逆女!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觉得自己没错?”
宋秋池咬牙偏过头。
她的确是心仪魏家公子,君子端方,才貌双绝,试问长安城里哪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能不心动?她对他一见钟情,日益倾心。
但是她也明白,她这辈子都够不到那云端月,所以只能将这份心意默默藏在心底的角落里,等着他成亲的那一天彻底死心。
毕竟能够嫁给他的女子必定是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人会有异议。
可她做梦也想不到,与魏远洲定亲的女子,居然是宋卿时!
她傻了,却也嫉妒得不行。
这就相当于,两人明明都是天生吃粗茶淡饭的命,可有一天,对方的命突然变了,不仅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还要嫁给你心心念念的男人,谁能做到内心平衡?
尤其是当宋卿时回归宋府后,一夕之间就夺走了所有人的关注和喜爱,每个人都对她笑脸相迎,嘘寒问暖,恨不能将她摆在供台上供着,可那些好处,原本是属于她的!
嫉妒和不满的种子在心中悄悄生根发芽,拔不断铲不掉,就会像中了邪一般滋生疯长,
她费心谋划此事固然有错,可宋卿时就没错吗?
长安城不知有多少姑娘眼红这桩婚事,恨不能取而代之,可她呢?别的男人稍微用些手段就守不住矜持,轻易上了当,说到底难道不是她自己蠢?
反正她才不会去道歉呢,自己蠢,怨不得别人算计。
胡氏不忍父女俩吵架,连忙插嘴进来:“池姐儿不愿去就不去,我这个做伯母的去给她赔不是还不行吗?就不信她还能下我的脸子,不原谅池姐儿。”
宋顺昌揉着太阳穴,他自认为人低调谦逊,虽算不上绝顶聪明,却也算是慧悟有余,怎么会教养出如此蛮横拙笨的女儿?
平复了一下心情,脑海中灵光闪过,继而话锋一转道:“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的有人操控此次会试结果的事?”
“记……记得。”胡氏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不由蹙起眉头。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不可能不知道。
缘起于有考生不满会试结果,故而跑去登闻鼓院击鼓鸣冤,控诉少量考生联合起来,私下贿赂考场官员,提前拿到考题,作假考试成绩和排名,致使结果不公。
人才乃一国命脉所在,竟有人敢对科举做手脚,这个行为无异于挑衅皇权,亦是自寻死路。
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发雷霆,下敕令对相关涉事人员严惩不贷,中央及地方上下级几十名官员牵涉其中,与其交往过密的同僚也都受到了捉拿拷问,就连他们隔壁老邻居的儿子都被抓了进去,两三个月过去了,现在还没放出来。
若是真被定罪参与其中,按照澧朝律法,届时牵连家人,夷三族株九族都不算危言耸听。
长安城的街头小巷,近两个月来都在谈论这件事,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只不过,这与他们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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