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瓜子
这两位以生子为荣,每次碰上面了, 必然少不?了谈论孩子这一话题,而上辈子多年无子的自己,自然就成了她们嘲弄的对象,可没少被她们逮住机会冷嘲热讽。
魏远洲虽是嫡长房独子,魏家家主继承的第一顺位,但?若按年纪排序,只?能在家中排名第九,在他之上还?有五个兄弟,四个姐姐和两个妹妹,各出自他的两位叔叔。
二房和三房皆是魏老爷子的姨娘所生的庶次子,出身差了些,能力却?出众,如今在朝堂上的官职成就都算不?得低,尤其?是二房老爷,前不?久一跃升任了从二品,但?魏家家教森严,再加上身为嫡母的魏老夫人尚且还?在人世,断不?会容忍庶子上位的丑事发?生。
可再怎么防,也防不?住长子魏绪应突然离世后,其?他两房在魏家的话语权逐渐扩大,生出些别样的动?荡心思,比如说,明里暗里打压一下魏远洲这个晚辈。
如今二房风头正盛,避其?锋芒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故而暂时还?不?想正面与她们对上,脚步一顿,停在原地等到声音逐渐散去,才重新抬步往约定之地走去。
没多久,魏远洲自石径跨步而来,在拐角处与她碰了面。
宋卿时注意到他额角上的一层薄汗,想必是怕误了时辰,一路从前院疾行追过来。
她好奇问:“出什么事了?”
魏远洲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轻轻抬手?示意边走边说,“没什么,就是朝堂上的一些琐事。”
事涉朝政,她不?大感兴趣,也就没继续往下问,“哦”了一声便?没再启唇。
没一会儿?,腰间?再次传来阵阵熟悉的酸痛,从出门开始,一路上就断断续续有些不?适感,她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什么,想着忍忍就好了,于是便?一直没吭声,谁曾想那么久过去,竟毫无退散的迹象。
魏远洲注意到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忍不?住侧目又瞧了她几眼。
眼前的她,身着一袭杏红长裙,胸前是宽片锦缎抹胸,绣着喜庆的鸳鸯,下搭一件极具韵味的同色马面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随着行走间?的动?作裙摆摇曳,使得步态愈发?柔美优雅。
只?是这迈步的姿势,实属有几分别扭。
他腿长,脚程略快,以前他都会特意放缓步调等她,两人才能勉勉强强同频而行,可是现在她要忍着痛,脚步就比平日里慢了一些,不?知不?觉,两人之间?拉开了两三步的距离。
尽管她极力刻意想要忽略那抹不?适,可越想抹去,它就越疼得起劲,忍了又忍,她还?是不?由得瞪了一眼让她受累的始作俑者。
可下一秒他突然扭头,吓了宋卿时一跳,“你干嘛?”
他张了张嘴,似是并未察觉,只?道:“没什么,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好好跟上来。”
还?以为被发?现她偷偷瞪他了。
“你走慢些不?就行了?”宋卿时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角,眼神示意他放慢脚步,跟自己并排而行。
“是为夫考虑不?周……你这是腰疼?”魏远洲听话放缓了脚步,可没多久,就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拧眉靠了过来。
长臂一伸,竟是要大白日的来搂她的腰,瞧那样子,似要亲自动?手?替她揉捏按摩一番。
“你……”宋卿时顿时心一慌,赶忙拍掉他的手?,往旁边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仓惶环视了一圈四周,见除了他们并无旁人,才松了口气。
“这是在外面,你怎得这般不?知分寸?”她忍不?住责怪。
她的印象里,魏远洲年轻时,可是极爱面子,鲜少与她越界亲热,这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光天化日就搂搂抱抱,他的脸皮呢?
若是被魏府别的人瞧见了,在背后嚼舌根,骂的可不?是清风霁月的他,而是她。
“快到了,你离我远一些。”
“但?是也别离太远了。”离太远,容易被人误会她不?得宠爱。
“……”
远也不?是,近也不?是,那他该站在何处?
所幸,很快就到了梧桐院,有眼力见的丫鬟立即进去通报,等他们跨进门槛,就已?有仆妇撩开隔门的帘子,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到里屋。
乌泱泱的,或站,或坐,聚满了人。
等他们一出现在屋内,一双双带着探究的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大多都落在了魏远洲身侧的宋卿时身上。
隔了三年,她以魏家妇的身份重回魏府,成了这些时日每个院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卿时目不?斜视,不?乱瞥乱看,径直走向?主座的方向?,在场的她几乎都深深浅浅打过交道,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相处得或愉快,或不?愉快,她都算领教过他们的厉害。
总之,人均八百多个心眼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新人并排跪在软垫之上,齐声道:“儿?子/媳见过母亲。”
宋卿时背挺得笔直,接过侍女递来的茶,又双手?奉给?谢氏:“母亲,请喝茶。”
谢氏端坐于主座,弯唇一笑,露出眼角几条纹路,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侍女将准备好的红包和见面礼递到她手?上。
瞧见那盒子装的东西,其?余两房的儿?媳妇都忍不?住眼红。
那是一块质地绝佳的祖母绿玉镯,是魏家祖祖辈辈传给?嫡系儿?媳的。
她们,都没那个资格拥有。
宋卿时紧接着又给?二房和三房的长辈,以及其?他五个兄嫂分别见了礼,才轮到唯二比魏远洲的辈分小的两个妹妹给?她敬茶见礼。
她们是三房姨娘膝下的一对双生子,刚好十四岁,长相虽说是一模一样,但?性格却?全然不?同,一个内敛羞涩,一个活泼外向?,一静一动?,也算是魏府一道独特的亮丽风景。
再就是兄嫂的孩子们。
大都岁数还?小,最大的也不?过八岁,当初她离开魏家的时候,都还?未到会记事的年纪,因此有几个都不?怎么记得她,单纯稚嫩的眼神均好奇地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婶婶,一张张甜甜的小嘴让她不?禁莞尔笑了笑,一一递给?他们准备好的礼物。
敬茶礼结束,谢氏重新掌回说话权:“老夫人礼佛喜静,近两年愈发?不?爱出门了,你们等会儿?去容安堂,记得不?要打扰了她老人家。”
时下佛教盛行,民间?推崇,士族皇室中人,也不?乏信众。
魏老夫人就是其?一。
“卿时就只?要远远在长廊跪着,给?老夫人瞧上一眼即可。”谢氏敛眸,沉声补充。
这话是单独说给?宋卿时听的。
意思便?是老夫人连正屋的门都不?愿意让她进。
魏老夫人不?喜她的出身,对她的嫌弃自来浮在表面,前世也只?在每年年末晚宴时见过她几回,其?余的时间?里连去她跟前尽孙媳妇的孝都没那个资格。
毕竟在魏老夫人的眼里,不?论是老一辈人的交情,还?是结亲讲究的门当户对,嫡长孙媳妇的位置理当是柔嘉郡主的,从前柔嘉郡主还?在魏家求学时,就极其?受魏老夫人的喜爱,哪怕最后没那个缘分成为一家人,魏老夫人逢年过节也会请柔嘉郡主来魏府陪她说说话。
她这个孙媳妇进不?去的容安堂,柔嘉郡主一个外人却?能来去自由,试问谁能平常心看待?
这也是为什么她对柔嘉郡主抱有敌意的原因之一。
“儿?媳明白。”宋卿时语气平静,神色淡淡的,瞧不?出喜怒。
谢氏知晓老夫人拒绝宋卿时入内请安,无异于当众给?宋卿时难堪,心中定会觉得委屈。
可从前被老夫人蹉跎的那些日子尚且历历在目,她不?好替宋卿时说些好话,也不?能违背魏老夫人的意思,不?然只?会更?惹老夫人厌烦。
“去吧。”谢氏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不?显,摆摆手?让他们先行离开。
*
魏老夫人七十多岁的高?龄,脾气古怪,不?怒自威,府内人敬畏她,却?也惧怕她,在容安堂做事的丫鬟仆妇皆小心谨慎,不?敢轻易犯错,素日里在游廊行走,都要将脚步放得很轻,生怕吵了老夫人的清静。
容安堂内,众仆妇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
宋卿时亦然,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身侧的魏远洲倒是神色如常,不?疾不?徐地缓声道:“昨日是孙儿?大喜之日,今儿?个特意携孙媳妇来给?祖母认认脸。”
话音落下,等了片刻,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方才走了出来,脸上的褶皱皮肉都堆在一起,笑着在他身前站定。
先是俯身施礼,随即意味深长地落下一句:“大公子,老夫人让您进屋陪着说说话。”
魏远洲没作声,眉头却?肉眼可见的皱起,黑眸里瞬间?浮现出不?满的神色。
魏老夫人只?让他进屋,却?并未提到宋卿时,如此明目张胆的轻视和忽略,实在让人生气。
晦涩的目光瞥到身侧之人。
婆子将他担忧的眼神收入眼底,先是一愣,目光复杂地扫过宋卿时的脸,最后仍旧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办事:“她就不?必了。”
婆子的嗓音透着老人家特有的浑浊,像是干瘪的枯木,迎风发?出的沙沙声,听得人嗓子也跟着难受。
说罢,又继续补充:“宋氏跪完之后,就可自行离去。”
听到这儿?,宋卿时闭了闭眼,很清楚魏老夫人打心眼里不?喜欢她,她也就没必要上赶着去贴冷屁股。
依照谢氏的吩咐,刚想就地跪下去,却?被一只?手?给?半道拦截下来。
第39章 讨好
周遭一片寂静, 淡黄的落叶随风而下,飘飞落在他的脚边。
宋卿时看向抓着自己腕骨的手,紧接着, 他磁性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和宋氏是夫妻, 她不进屋,我便也?不进。”
魏远洲的声音直白又温雅,听得她心如鹿撞般抿了抿唇,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往紧闭的屋门看了一眼,悄悄握紧了拳头。
魏远洲不惜违背老夫人的意愿,其?态度表达的很明确,无?疑是要给宋卿时撑腰。
婆子几分讶然,下颌动了动,很快就恢复了那副平和的神色,淡声道:“烦请大公子稍等片刻, 老身去?请示一下老夫人……”
“不必。”魏远洲出口拦下了婆子,黑沉沉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冷冽。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祖母的脾气,她古板的思想, 以及一直以来对?宋卿时的偏见, 注定?不可?能做出让步。
少顷, 他稍微扬了扬嗓音,像是故意说给屋里人听,“听闻祖母近日身体抱恙, 想必没多少精气神应付我们夫妻, 今日就不进去?叨扰了, 等改日祖母身子好些了,我们夫妻俩再来看望。”
魏远洲转眸示意宋卿时, 后者心领神会,一同撩开裙摆,双膝落地,额头贴在手背,规规矩矩磕了头,随着他一齐道:“孙儿?/媳给祖母请安。”
婆子眉目皱得更紧,却也?没那个身份去?质问和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跪完后,头也?不回的并肩离去?。
站在原地远远注视着二人的背影,目光最后深深凝了眼他们交握的手,身形晃动,转身开门进了屋。
屋内,魏老夫人闭目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捻着佛珠,嘴唇蠕动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太?小,隔远了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凑近了才知她是在背诵佛经。
婆子在她不远处停下脚步,等她念完一轮,才轻声说:“老夫人,大公子和宋氏已经走?了。”
魏老夫人睁开眼睛,堆起来的皱纹耷拉在眼尾,透着一股子高?位者凛然肃穆的锐利,良久,只见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冷哼:“他一口一个夫妻,倒是把我这个亲祖母撇到了一边。”
婆子倒了杯热茶放在她的手边,嘴角带笑道:“小夫妻新婚燕尔,正?是腻歪的时候,一时失了分寸出头护妻,也?情有可?原。”
她这话不动声色给魏远洲的所作?所为润了色,也?将宋卿时在其?中的作?用淡化了。
大公子在老夫人面前,还是不要表现得太?喜欢少夫人为好,至少,不要太?明显。
魏老夫人抿唇不语,她这个嫡长孙行事自?来稳重,这般解释也?算说得通,只是头一回被小辈当众拂了面子,还是让她的心情不顺。
她心目中的嫡长媳,应当是性情温婉的乖乖女,聪慧贤达,能八面玲珑照顾好内外关系,而不是宋卿时这种任性肆意的娇娇女。
她仍记得,她少时给魏家招惹的那些麻烦,有名?望的贵女里就没一个跟她处得好的,这样一个不善交际,不知进退,不会左右逢源的嫡长媳,未来如何能担当的起掌家之权?如何能成为容之的助力?
魏老夫人思及此,更烦闷了,抿了口茶水才好受一会儿?,“他乐意,就让他护着吧。”
默了一会儿?,眸光转动,她遂又吩咐:“让谢氏好好管教一下她这个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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