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瓜子
可古话说?得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他还活着,就能东山再起。
天边最后一缕余晖落下, 夜幕降临,洞内彻底只剩下火堆残存的火光,宋卿时?摸了?摸手臂,冷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按照鄂温所?言,天又?黑了?,算起来她从失去意识开?始,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这期间未进一滴水一粒米,刚清醒过来不?觉得饿,但是身体却没什么力气。
想依鄂温的话站起来,虚浮的双手却不?由她操控,身不?由己地颓然跌落坐了?回去。
眸色一闪,宋卿时?眨了?眨清透的眸子,问他:“我看你会认草药,你能不?能帮我找些治疗伤寒的药?”
她的声音绵软无力,拖长着语调,虚弱到?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
鄂温瞥过去:“别找事。”
“我不?是装的,我的身体没你那么好,还要跟着你长途跋涉,不?吃药会死的。”
似是为了?证明她所?言不?假,宋卿时?抬起袖子捂住唇,猛地重重咳嗽几?声,滚动的喉咙间艰难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真?的会死的。”
闻言,鄂温边套外衫,边朝她走过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打?量这朵好看又?脆弱的芙蓉花。
身材纤细的美人蜷缩成一团,做工精致的襦裙沾染上污泥破坏了?原本的贵气,复杂的发髻也因为长时?间的奔波变得狼狈散乱,若不?是那张美貌的脸,说?是偷穿了?贵妇人的流浪乞丐也不?为过。
此刻,她低垂着眼眸不?敢看他,长睫毛扑朔如同?蝴蝶翅膀,一下又?一下,莫名?惹人心间发痒。
他知道她很大程度在装,可耐不?住她的脸色白中泛青,嘴唇都变得有些干裂起皮,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好似下一秒就会枯萎。
他眯眼挪开?视线,低声咒骂道:“娇贵,麻烦。”
听到?他这么说?,宋卿时?猛地仰起头,凶巴巴地瞪向男人:“我又?没吃过苦,娇贵一些怎么了??”
是了?,若不?是他临时?起意,闯进她的屋子绑架了?她,她现在还是那座皇城里?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尊贵郡主。
漂亮又?柔弱的女人,很容易挑起男人的保护欲,可鄂温就是一头冷血的动物,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你是自己起来,还是我帮你起来?”
他的眸光如牢如锁,令她分毫逃脱不?得。
宋卿时?还没来得及臣服于他话里?的威压,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给冲散了?,强撑着精力,大着胆子与之周旋:“咳咳,我真?的很难受。”
见她丝毫没有服软的迹象,鄂温的语气比之刚才?更差,眼底的嫌弃毫不?遮掩,他告诉她说?:“别忘了?,你只是个人质,别那么多要求,听话些才?能活得长久。”
她如何不?知道她的命捏在他手里?,可他动不?动就拿她的性命说?事,再三的威胁换做谁听久了?都会有脾气的。
尤其是她还生了?病,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对他再多的害怕也暂且抛掷脑后。
宋卿时?怒视着鄂温,鼓起脸颊,愤愤表达自己的不?满:“是你挟持我的!”
“我也相当于间接救了?你一命吧?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吧?你都逃到?这儿了?,我现在对你来说?也就是个累赘,嫌我麻烦,你大可丢下我就走啊。”
鄂温死死盯着她片刻,默念两句她还有更大的作用,硬生生将火气给压了?下去。
未免手中的刀不?长眼,直接挥向这个不?知人心险恶,不?怕死的女人,鄂温转身背对她,嗤了?一声:“别拿激将法对付我,我不?吃这套。”
小心思被他轻易看破,宋卿时?心虚得努努唇,却仍嘴硬抗争:“反正你不?给我药我就不?走了?,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死在这个山洞里?呢,至少也算个埋尸地。”
宋卿时?偏过脑袋,她的嗓门?倒是大,但喉咙发颤,声音在抖,轻而易举就泄露了?她此刻的底气不?足。
谁料,他竟爽快地答应了?:“那你就死在这儿吧。”
没多久,脚步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响,渐行渐远。
是他离开?了?。
等到?周围彻底安静以后,宋卿时?这才?敢转过身去察看周围的情况。
他临走前将那堆火给熄灭了?,水渍四溅开?来,洞内黑漆漆的,但借助洞口溢进来的点点月光,也能大致看清楚,洞里?除了?她,就没有第二个人。
“鄂温?”她尝试叫了?一声。
没有回音。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却悬了?起来。
她怕他不?走,他若是不?离开?,她可能真?的无法脱身了?;她又?怕他真?的走,这荒郊野外的,若是不?小心遇到?什么野兽,她会被啃食的连骨头都不?剩。
可是他终究还是走了?。
宋卿时?缩在角落的夹缝里?一动不?动,小脸埋进腿缝,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掉了?几?滴眼泪。
她不?能擅自离开?山洞,现在是天黑,对外面的情况她一无所?知,盲目逃出去只会更快成为这密林里?野兽的盘中餐。
只能等明日天亮再另作打?算。
四周安静,慢慢地响起了?女子的啜泣声,压抑的哭声中藏着无止尽的委屈。
方才?要打?起精神?应付鄂温,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松懈下来,只觉得脖子难受,脑袋难受,胃难受,哪哪儿都难受。
“混蛋,你怎么还不?来救我……”都沦落至此了?,她也顾不?得形象了?,拿起衣袖狠狠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
忽地,洞内响起另外一道声音:“就知道哭,谁能救你?”
鄂温去而复返,他动作很快,眨眼间来到?她跟前,伸手抓起她的胳膊,用了?些力道:“起来。”
“你不?是走了?吗?”宋卿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拎小鸡似的从地上拎起来,踉跄两下才?站稳。
鄂温掰开?她的手指,将两块光滑的果子还是什么的东西塞到?她手心里?,“放嘴里?嚼着。”
“什么?”
“你不?是要药吗?”鄂温忍着脾气道。
他凭着白日里?寻其它药的记忆,好不?容易摸黑找来的,她要是敢不?识抬举,干脆直接一把掐死算了?。
宋卿时?半信半疑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刺鼻的味道涌来,发现是用刀削去表皮的生姜,错愕了?一瞬,颇有些不?情愿:“生嚼啊?”
鄂温满脸都写着不?耐烦,一副我都如此顺着你了?,你还想怎么着的样子。
宋卿时?虽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还是能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犹豫了?两秒,还是将生姜扔进了?嘴巴里?。
“跟上。”鄂温见她终于乖乖听话了?一次,拧眉掉头往外走去,边走边警告:“别想再跟我提要求。”
宋卿时?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抬步跟上去。
嘴里?含着姜块,一股子味道,想吐出来又?不?敢,忍不?住抬眸看着离自己几?步远的男人背影。
没想到?他的本性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冰冷无情,没丢下她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还给她找药,从这两点看他似乎也有柔情的那一面。
可再怎么柔情,也抵不?过他拿刀砍过她的脖子,也抵不?过他们是敌对关系。
她虽不?知鄂温的真?实身份,但他是楚饶人是他亲口承认的,这样一个不?怀好意潜入别国之人能是什么善茬?
她得想办法逃走,或者尽量拖延他往北走的步伐,这样才?能留出足够多的时?间,让魏远洲尽快找到?她,毕竟靠她一个弱女子,想要逃脱鄂温的掌控,实属有些天方夜谭。
在她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鄂温突然转身走向她。
宋卿时?被吓得当即停下了?脚步,待他靠近,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这才?发现他的长相虽然偏异域风情,瞳孔的颜色却是如墨的黑色,如这夜色一般深不?可测。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男子扛到?了?肩膀,半边身子悬在空中,头朝地,一头秀发自颈边垂落,要扫不?扫地擦过地面,男子粗壮的腿在她眼前一步一步大步流星往前走,感觉下一刻就要撞到?她的鼻子。
“你放开?我!放开?我!”
宋卿时?的胃部正好抵在了?男子肩膀上的骨头,一步一晃,恶心到?反胃,没一会儿,她就被颠得直接吐了?出来。
幸好她没吃东西,除了?一些酸水和姜块,什么都没吐出来,可就算这样,也足够恶心人的。
鄂温眉头顿时?紧皱,忍不?住破口大骂:“操,老?子杀了?你。”
“我早就叫你放开?我。”宋卿时?心虚不?已,用手擦了?擦嘴角,“若是你的家人,你的妻子被人挟持,我看你还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吗?”
“老?子没有家人,也没有妻子。”
宋卿时?一愣。
第51章 害怕
月色高照, 成群的萤火虫在草丛里飞来飞去,一只大?脚毫无征兆地踩上去,扰了它们的清净, 惊得?四处散去。
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言, 竟误打误撞戳到了他的痛处,这不是?她的本意。
“我不是故意的。”宋卿时支支吾吾,还是?选择道了歉。
鄂温扛着她,一把将她扔上了马背,大?致察看一下大腿处被呕吐物弄脏的裤子,极度嫌弃地皱起眉,随手扯几把杂草,用力擦擦了事。
抬眸觑一眼满目愧疚的小姑娘,很?快翻身上马,将她困于怀里,难以理解道:“你跟绑架犯道歉?”
他抬手摁住她的额头, 异常的温度让他不经怀疑,这女人怕不是?烧糊涂了。
陌生男人的靠近,让宋卿时自觉不适, 尽量往前挪动屁股, 身子前倾拉开些许距离。
他们的立场不同, 她确实没理由跟他道歉,可是?涉及家人,在她心?里总归是?道过不去的坎儿, “左右是?我?说错了, 不该拿家人说事。”
鄂温从她晦涩的表情?看出点什么, 澧朝共有九位郡主,除开年龄不符且不在长安城的, 就只有三位,而其中已婚配的便只剩那位留京的柔嘉郡主,与他一样?,都?是?自小无父无母,难怪她会?觉得?提及家人愧对了他。
沉默片刻,有心?想问,却又觉得?没有必要,挥动马鞭疾驰而去。
*
此去一路向?北,鄂温没走大?路,皆选择避开村庄走小路,饿了就吃野果野味,渴了就寻水源取水,运气不好没寻到便只能忍着。
明明才过了两三日,可见惯了长安城富贵繁华的宋卿时,骤然面对萧条的冷清景象,总觉得?像过去了七八日一般。
太阳高高挂在蔚蓝天际,宋卿时却冷得?如坠冬日,手脚发凉,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她一开始还能打起精神?来,细心?留意周围环境的变化,希望能通过蛛丝马迹来判断他们所处的位置。
可没日没夜、从未停歇的赶路导致没时间停下来睡觉,再加上风寒折磨身体每况愈下,她光是?努力不让自己昏死过去就已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根本就抽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别的情?况,更遑论一些细枝末节。
大?多时候她都?是?浑浑噩噩,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她偶尔会?想,还不如在云禅寺时就让鄂温一刀抹了脖子呢,或许还能借此契机回到重生前的时候,哪怕没回去,至少不用受苦遭罪。
可她又想,罢了,就这样?吧,活着就行。
宋卿时困得?眼皮直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却也不敢真的闭上眼睛深入睡梦,死死掐着手心?望着马蹄之下的泥巴小路。
突然,鄂温放缓了速度,拇指和食指合拢成圈环放至嘴边,没多久,一阵古怪的口哨声压过鸟群的鸣叫,尖锐刺耳,似要响彻云霄。
宋卿时闭了闭眼,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声问了出来:“你有接头的人?”
鄂温几不可察地蹙眉,答非所问道:“你还好吗?”
她原本白嫩的皮肤变得?几分蜡黄,长时间的暴晒导致嘴唇苍白干裂,整个人虚弱到出口的嗓音都?变了个调儿。
宋卿时沉默了,她不好很?不好,不过也无所谓了。
她敛眸,下意识环视着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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