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好!妙!太厉害了,全场观众一齐鼓掌,见证着奇妙时刻,戏法人淡定的站在高台中央,接受掌声。
紧接着,戏法人又是一声口哨,唤出一只毛绒绒的小猴子来,小猴子极为讨喜的朝人鞠躬,得到了戏法人的爱抚,随后戏法人从兜里撒出去一兜子大小不一的石子,示意小猴子去找。
小猴子在遍地的石子中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终于找到满意的那个,一蹦一跳的朝着正中间的恒王走去,想要把手里的石子递过去。
仆人接过石子,转交给恒王,恒王笑眯眯发现,那是一个形状花纹非常像“禄”的石子,似是天然形成,异常罕见。
寓意这么好,还符合了灵宠献福,让恒王更得意了,把石头挨个传递给入席的人。
周遭人纷纷发出花样百出的称赞,夸的恒王心满意足,一扫之前被传流言的沉郁。
从福禄两个字就能猜出来,接下来还会有灵宠来献“寿”,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字。
戏法人不慌不忙,先拿起一块大红布,把客院的一面墙遮住了,同时开始逗弄先前的麻雀和猴子,那猴子很机灵,跟主人配合也默契,掏出许多画着寿桃模样的石子,挨个挨个送给观众,只要送出一颗,就能获得经久不息的掌声。
时间拖延的够久,戏法人才神神秘秘的掀开红布,大声说道,“下一个灵宠献福,还请大家一观!”
一听就知道有关窍!
沈齐在人群里拼命踮起脚尖,等着见证奇观。
人群开始惊呼,“有字,有字!”
只见白墙之上,有蚂蚁慢慢攀爬着,一个个小黑点逐渐凝聚成一撇一捺,组合成字的模样。
沈齐倒吸冷气,哇喔,好厉害的手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可以训练蚂蚁来组成字,这可比前头那两个厉害多了!
沈齐踮着脚尖,准备看完全场,周围的人也跟他一样,拼命推搡,谁也不肯错过这个时刻。
蚂蚁忙忙碌碌,终于站好位置,固定不动,沈齐从上到下的打量,辨认着念着。
“受……命……于……天……”
咚,沈齐心一沉,同时一股凉意狠狠袭上了他的脊背,刺骨的冷遍布全身。
周围还有人念叨着,受命于天,这话是啥意思?被亲友狠狠地捂住嘴巴。这话也是乱说的?!
主桌开始骚乱起来,本来还春风得意的恒王此刻脸色阴沉的能够出水。
这四个字是想要致他于死地啊!
天命天命,谁敢承担天命?就算是亲王也不可以。
而高台上的戏法人已经彻底呆掉了,连小猴子的拉扯都来不及回应,扑通一声跪下,连分辩都不敢,只能一声又一声的磕头,直到头磕出血。
恒王站起来环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垂下目光,不敢跟他对视。
能说什么,敢说什么?当然是闭嘴了。
同时那些人在心里想,王爷突然搞这一出,是不是想造势啊,那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不答应担心血溅三尺呐。
他们这么想,恒王也能猜到他们这么想。
但真不是自己做的!恒王呕的快吐血了,还只能把血咽下去,他扯着僵硬的面颊,嘴唇抖动,还要扬起笑脸,“瞧你们,一个戏法失误算什么,也是常有的,本王又不会计较。”
“别坏了今天的气氛。”
“戏班子,该收拾收拾,继续演呐!”
戏班的人这才抖着腿去收拾墙面上的痕迹,他刚想擦掉痕迹,被同伴狠狠一扯。
留着!留着才能查清楚是谁干的,难道戏班觉得自己的脑袋能够扛起这么大的锅?
先用布盖住。
磕头的戏法人忙站起来擦掉脸上血迹,战战兢兢的继续演着,但抖动的手,骨碌碌转动的眼珠,都在昭示他的恐慌。
底下的观众还不能说什么,只好拼命鼓掌,拍的手心都发红。
恒王不发话,谁敢有异动?
众人笑得脸都僵了,也不敢多做什么,直到恒王说上下一个节目,他们才敢稍稍停手。
但今日是寿宴,宾客众多,被这么多人见到,想遮掩消息肯定不行的,等传出去后,不知道还会酝酿出怎么样的风波来。
第217章
沈知澜在家等啊等,等到天黑透,才听到马车碾在青石板的声响动静,沈齐到家了。
他迈步进门,沈葵沈潭紧随其后,三人脸色都不好看,脸色带着难言的惨白,眼睛滴溜溜转,流露出一股惶恐。
杜珍娘心里嘀咕,难道是宴席上受气?王府做事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吧?但她没追问,给他们每人一个手炉,捧上热茶,让他们先暖暖。
沈齐捧着手炉,手心都捂出汗了,才一声长叹,“今儿可真是……”
太难形容,而且他们午宴还没被放走,一直等到王府找出“戏法失误”的罪魁祸首才能离开,熬到现在。
沈潭也是呆的,还沉浸在惊吓中,沈葵一声苦笑,“我来说吧,我在前排看的更清楚。”
他把今日戏法失误,露出“受命于天”字样的事说了,也说了王府的应对,但他们不提,在场的人都不提?不出三日肯定传遍京城。
沈知澜听明白了,但他没懂,这算恒王监守自盗,还是被人诬陷。
他慢慢说着,“你们说的戏法,我在杂书上看过类似手法,其实很简单的,变戏法的提前在墙面上写好字迹,用了蜜糖,等过些时间,蚂蚁寻蜜而来到处攀爬,就组成字迹了。”
其实就是个小把戏,但许多人不解其意,觉得分外神秘,拿来糊弄人是刚刚好。
沈葵托着下巴,“照你这么说,那墙本来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谁有法子提前写好字,难道是戏班里有内鬼?”
“八成是内鬼,不然谁能改动字迹,但改动字迹是为了什么,就没人知道。”
沈知澜摊手,“反正是大事,咱们还是别掺和的好。”
沈潭终于安心,笑了笑,“就是想掺和也轮不到我们呐,神仙打架么。这么一想,小人物还是有小人物的好处。”
他故意说笑缓和了气氛,大家都跟着笑笑,但心事在所难免,所以杜珍娘留他们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回去。
次日,等沈潭沈葵走后,沈知澜才跟沈齐说,“爹,最近你出门多留心点,尽量跟同僚一起出入,少去不熟的地方。”
沈齐刚缓和的心又提起来,“不至于小心成这样吧,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大人物容易担干系,小人物容易被殃及,别人看你挡路,又不重要,随手就掐灭了,连道理都不需要跟你讲,自然是小心为上。”
“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对吧?”
沈齐沉默,“那要不要跟潭哥儿也说说?”
“当然要,不过他昨天吓的厉害,等他缓几天,我再慢慢告诉他。”
沈齐感叹着,“明白了,大不了借着你受伤的事,多请几天假,少出门,多光明正大的借口。”
沈知澜摸了把伤口,“要不怎么说福祸相依呢?我受伤也不是坏事。”
至少能躲清静。
*
恒王此刻顾不上平日的气度和修养,正在心里破口大骂。他这回黄泥巴掉□□,不是屎也是屎了。
谁能相信他被陷害?
尤其先前他还先玩了一把流言自污,跑到皇帝面前一阵哭诉,率先澄清自己,这次真被陷害,还能再用一次这招?
皇兄就是傻子也不会信呐!
恒王满是忐忑的等着皇帝的宣判,他必须要提前来报备,否则等到流言传播再行动,就失了先手。
而皇帝到底信不信呢?
皇帝看着手里的物证人证,看着看着,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恒王目露绝望,完了,彻底完了。
皇帝慢悠悠解释,“不是笑你,朕是笑这戏法的粗劣,豢养麻雀或者猴子,还是有些能耐的,而吸引蚂蚁,只需要在墙上涂蜜糖即可,多简单,被人篡改也正常。”
写几个字的事,能有多难?
恒王讪讪,这话说的,好像被哄骗的他,脑子也很简单似的。
皇帝继续说,“朕是相信三弟的,你我兄弟,怎么会不信你?不过三弟以后行事还是要谨慎些,省的被人钻了空子,闹出笑话。这次只是字,下次呢?”
恒王一听知道皇帝有意放过,感激莫名,连连鞠躬,又被留了一顿饭才离开皇宫。
这样流言也会消散,他跟皇帝的关系一如既往。
恒王带着笑意离宫,这种状态保持到他进了内书房,才脸色一变,砸了最喜欢的花樽。
还不解气,必须有人承担他的怒火,恒王想了想展开信纸,命令他的手下不惜一切手段,定要查到这次是谁陷害他。
要狠狠报复回去,不然当他是软柿子呢。
如果不是皇帝心情颇好,他是过不了这关的,而恒王绝不允许有下一回。
明面上有王府,暗地里有青花教,很快查到真相,七拐八拐的,竟然是戏班子请来的临时帮手。
“什么?他说当初我看上他姐姐的美貌,他爹不肯,于是本王就诬陷他爹贪污,让他全家都被杀了?荒谬!简直是笑话!”
恒王气笑了,“本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一句话下去谁敢不从?能进王府是她们的福气,还巧取豪夺,怎么可能?再者如
果真的得罪了本王,怎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简直可笑。”
“他一定没说实话,再去拷打,一定要问出真相来,让本王知道,到底是哪个兄弟看我不顺眼!”
手下小心翼翼的禀报,“那人说,他姐姐的名字叫翠浮。”
“什么翠浮蓝浮的,本王能记得住?”恒王不耐烦摆手,“继续问!问不出来就用刑,总会说实话的!本王也只需要实话!”
手下只好轻手轻脚的退出,继续折磨嫌疑人。
*
施初转动着手里的檀香佛珠,一百零八颗,木珠早被盘的圆润,像黑色宝石一样质感非常好,
他低头捏着佛珠,“他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一个字都没改的。”手下小心回答。
施初哂然,“我还真是,高估他了。也是,他这一生害过的人如同过江之鲫,怎么可能挨个挨个的数清楚,记下呢?”
他和缓了神情,手下连忙使出浑身功力大赞上司英明,并且小心的问,“那个翠浮,到底是谁啊?”
他清楚被恒王逮住的戏班临时帮手,交代的事情都是真的,他一家老小都是被王府所害,但有个姐姐叫翠浮是假的,是大人特意叮嘱硬加的人名。
“翠浮啊,也是恒王手下的冤魂之一,她呢,本来是某一家老太爷身边最受看重的婢女,掌管着老太爷的书房机密,有个好前程的。可惜呐,她担心老太爷去世后自己的前程,就跟恒王勾结到一块,被恒王榨干利用价值后,人就没了。只是没想到啊,恒王竟然连记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