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屿岚烟
顾砚时看向身侧安睡的小姑娘,她长长的鸦羽轻颤,熟睡时爱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哪有平日里半分趾高气昂的样子。
他想,他得为岑二姑娘,也为她的父兄,为她这一家子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要让小姑娘尽快长起来,用自己的眼去看到一些事。
这些都得提上日程。
顾砚时无声沉思,看着窗外一点点亮起的天边,只想这难眠一夜,快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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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岑听南倒是精神奕奕醒了个大早。
对上顾砚时黑了一圈的眼吓一跳:“你昨夜又办皇差去啦?”
顾砚时面无表情牵过她的手重重按了一下:“不疼了?”
岑听南嘶着
气抽回手:“你今日不上朝么?这都快用膳了,怎么还在家中。”
“接你回相府。”这时辰路上人最多,刚好。
顾砚时扯了下唇,没什么情绪地说:“李璟湛在新婚当夜叫我出城,我的喜假总得给我补上。”
岑听南被这话噎了噎,原来左相大人也是需要休息的?从前每每听见爹爹在家里头骂他,还以为他是住宫里,休沐日也不肯回的那种官呢。
果然都是装的。
宋珏已经叫厨房备了一席岑听南爱吃的早点。
浓郁香甜的南瓜粥还冒着热气儿,金色的小米融在里头,暖得让人食指大动。还有她最爱的荠菜蛋饼,面糊调得正好,却不用猪油来煎,用的是牛油,岑听南不大喜欢猪油的腥味。
此外还有甜口的糯米枣泥糕、咸口的双色荷花酥,一个豆沙馅,一个是岑听南不知从哪听回来教给厨子的咸蛋黄馅儿,都是她就着茶能慢慢吃过一个下午的点心。
担忧她吃得腻了,或是逐渐燥热的日头让人没了胃口,清淡的菜粥搭着凉拌的素菜也整整齐齐上了桌,等着主子们的挑选。
另还有一碗笋泼鲜虾面,笋的鲜混着海虾的甜,被热油一激漫在空气中,卖相与滋味都是上佳的。
此外还有几碟精致的蒸肉菜,全都是以葱油提了味却没放葱花的。
这一桌子架势,饶是和李璟湛用惯御膳的顾砚时,也愣了愣。
再看岑听南,她却蹙起了眉。
这还不满意?难怪大将军说他闺女挑。
只是个寻常早膳,费这么多花样。
顾砚时挑了挑眉,心道一会儿瞧她能不能吃完这许多,若是不能……浪费粮食,也是该管一管的。
就不打手心了,带她去田间采采风,也顺道见一见农忙时的普通百姓都是什么样。
岑二姑娘这样聪慧,必然什么都懂了。
可叫他未曾想到的是,岑二姑娘和和气气开了口,却不是嫌弃:“这样多菜,只我们三人,用得完么?”
宋珏好笑地看着她:“不备这么多,你又同从前似的说太小气了,见了都没胃口怎么办?”
其实这话宋珏是有些夸张了。
岑听南虽然娇,也没这么不讲理,许多时候都是做什么吃什么。遇上不爱吃或者不合胃口的,顶破天就是落了筷不吃,闷在一边。
她今日这样说,确实是趁顾砚时还在,有几分刻意为之了。
岑听南被娘亲拆了台,小声抗议:“我已不是从前的我啦。撤几道下去给琉璃她们吧,别浪费了。”
“诶,姑娘大了,懂事了。娘亲也放心了。”宋珏笑吟吟叹着,自然无有不应的。
顾砚时从头到尾没说什么。
三人用过膳,又站在将军府门口耽搁了会儿时辰,岑听南还想同宋珏多说几句话,却被她娘挥挥手不耐烦道:“行了吧,快回自己家去吧。我约了几个姐妹推牌九,就不留你们小俩口了。”
在自己家门前吃个闭门羹的岑听南,摇着头叹着气上了马车。
只觉这马车怎么比昨日来的时候还慢。顾砚时也不知抽了什么风,非将车帘掀起,露出一张冷脸,惹得路上的女儿家们看过来后惊叹连连。
哼,招花引蝶的。看了就烦。
岑听南有心不理他,到了相府下马车后径直便往府里去,结果没走得成。顾砚时迈着长腿跟在后头,扯着她强行同步了两人的步调。
一来一回便僵持在了影壁前。岑听南不说话,顾砚时也只看着她不催促,耐心得很。
倒是宫里头派来的人打断了这场耐心的较量。
来的人叫徐福生,是李璟湛身边的红人。
徐福生见了两人的模样,乐呵道:“奴才来得不是时候,扰了相爷与夫人兴致。”
顾砚时一回头,见到这人,松了手正了衣冠,淡淡道:“徐公公怎么来了,西域的人到了?”
“圣上叫奴才来给相爷传个话。”徐福生看了被顾砚时挡住的岑听南一眼,“说是西域使者带了大将军的口信回来。”
爹爹?岑听南一听便愣住了。
再抬头去看顾砚时的神情,果然见到一张阴沉下来的脸。
盛乾朝的将军,让外朝使臣给圣上带话?
这可不是件小事。若被有心人拿来做了文章……
可李璟湛为什么叫人来告诉顾砚时?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爹爹?岑听南脑中飞速转起来。
徐福生在一边弯了腰,躬身道:“因着夫人这一层关系在,圣上叫奴才跑得快些,让相爷得了信早做准备,早进宫才是。”
顾砚时客客气气谢过,送走徐福生,看着岑听南:“别忧心。我进宫看看。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叫平安来给你回话。”
岑听南心乱如麻点了头,将他送出门。
顾砚时这回没坐轿,让平安牵了马,鞭子一扬,很快消失在了岑听南的视线中。
她不记得前世西域使臣有传过爹爹的口信。
怎么这一回不一样了?
还是前世的她躲在闺阁中,根本连这样的消息都探听不到呢?
岑听南抬起头,天色阴沉沉的,这是快要下雨了。
第20章 山雨欲来时(1)
顾砚时这一去便是一整日。
外头的雨瓢泼落下,街面湿了又干,直到更深露重,他才骑着马归了府。
进府后他径直便朝着书房去,却不意见到书斋里头亮着的烛火,与烛光下因担心而不见困倦的岑听南。
顾砚时解了外衣扔给琉璃,口中问着:“怎么还没歇下,手还疼么?”
岑听南等了他一日,也没见到平安传消息回来,担心得不得了,连饭都没怎么正经进,这会儿一张口,话未出来,肚子就先响一声。
顾砚时有些不悦看着她:“再怎么担心,也得按时用饭。”
岑听南拧着眉:“可我没胃口,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叫平安回来传信,也没个信。”
“平安脚程慢,我第一时间骑马回来,你知道得更快。”顾砚时摇摇头,“放心吧,那使臣刻意构陷,带来的信不过是大将军问圣上安。不是多大的事。”
“倒是你,先坐过来陪我用膳。今日事出有因,我就不同你算账了,日后若再有这类事发生。你这手心,怕是要保不住。”顾砚时说着拉过她的手,对着手心又重重按了下去。
岑听南这会儿手已经不疼了,被他一按只轻轻吸了口气,随后便依言坐在他身边,沉默地想了会儿问:“所以这使臣,是真去见过我爹?”
顾砚时挑眉看她:“今日倒不笨。”
一下就抓到重点了。
“见了。不过大将军以受伤为由,闭门谢了客,使臣没见着他。”顾砚时在岑听南担忧之前接着道,“大将军没事,不过是个借口。”
岑听南闻言放心许多,却仍旧心乱如麻地想,圣上果然在爹爹身边插了探子,一言一行,尽数上报,但凡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死地。
难道前世爹爹的冤屈,真与李璟湛同顾砚时有关?
不对,他们的目的不过是分化回收兵权,李璟湛还指着爹爹替他打北戎,是以今日才会叫公公来通知顾砚时做好准备。日后如何不论,至少眼下,他们不可能起加害爹爹的心思。
那与自断一臂无异。
一定还有什么旁的事,是被她忽略掉的。
岑听南想着,抬眼看了看顾砚时,却被正在叫膳的顾砚时捕捉到。
顾砚时:“饿了?耐心等等,厨房应该备了膳食,叫他们呈上来便好。”
岑听南一顿,悻悻道:“忘记同你说了,你那管事的大丫鬟文秀被我撤了,如今府里管事的人都是我身边的几个小丫鬟,今日她们陪着我担忧了一天,怕是不记得叫后厨备膳。”
顾砚时转身推开笔墨纸砚,闻言手不停,随意道:“文秀是谁?过来替我磨墨。”
这下轮到岑听南好奇了:“你不记得她?就是圣上赏入你府中那个,
原本应当是要给你做侧妻或者小妾的罢?”
顾砚时手一停,似笑非笑抬起眼来:“我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妻。旁的人记来做什么?”
岑听南别开头去,不接这话,反正说的不是她。
“你既不喜欢,想撤便撤了。这等小事不必同我讲,缺人手就拿了银两去找人牙子挑几个。唔,库房钥匙晚点我叫平安交给你。”顾砚时难得话多,末了看一眼她的手,扯了下唇,“磨个墨磨成这样。”
岑听南低头一瞧,白玉般的指节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墨污,在烛火下分明得很。
那厢后厨已经手脚麻利地将菜呈了上来,知道主子们饿了,都是些快手的菜,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面食,在下过雨的夜里倒是看着格外有食欲。
顾砚时:“去洗手用膳罢。”
岑听南“哦”了一声,准备出去洗,却不意被顾砚时直接将手抓住。
岑听南带着疑惑看他,顾砚时不紧不慢开口:“我教你洗。”
琉璃适时端上一盆热水,躬身退出后捎带着将书房门替他们掩得严严实实的,岑听南眼尖地瞧见这丫头面上还挂着喜庆的笑呢!
……洗个手而已,搞得这么像做贼。
岑听南在走神,顾砚时已经试过水温,带着不容置疑地味道握着她的手进了水。
他的掌心这样大,包着她的手,温热的水漫过她的柔夷,被他捏着手指,一根根细细揉搓着,肌肤与肌肤在水中相贴,被温水包裹着,那滑腻的奇怪感觉涌上心头。
岑听南试着甩开手,挣脱他。却在他的掌控下不能挪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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