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娴白
最后他忍不住抬眼望天,眸边濛了雾。
第15章
议亲 “你和我二哥,是真的吗?”
这条宫道已经出了西苑好几里路,再往外走是西华门。
夏侯尉在这,可能是在等她,早得知她会从夏侯瑨的苑子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解开噩梦缠身,褚卫怜连多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如若说两人间非剩点什么,那就只有报复,她要把他所加诸的还之彼身!
浓浓的烈日,褚卫怜抱臂看他。
阳光凌头,热烘烘地烤,她有些受不住,刚撤了手指挥随侍们绕路走,夏侯尉突然站出来,拦在路前。
“我有话要说。”
褚卫怜态度冷淡,且没耐心:“什么话,赶紧说。”
夏侯尉扫了眼她身后两排宫人,“我要借一步说话。”
褚卫怜诧异又好笑,他们之间有什么话需要避开人说?
她原本不想搭理,但夏侯尉眸光认真诚恳,又夹了几分渴求。日头晒人,褚卫怜没耐心和他多耗,只好走到路边的树荫下。
“三殿下,我有没有说过,以后你得避开我走,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褚卫怜不满极了,“我不想看见你,你少在我跟前晃悠。你竟然还敢来找我,想挨打吗?”
那人闻言落了眼眸,藏在袖下的手紧握,脸也绷得紧。
他的身体好像在抖。
最后,夏侯尉还是掀眸看她,胸口压着虚浮的气,像脚踩棉花,每步都落不到实处。
他索性忽视了她的不耐,“你和我二哥,是真的吗?”
“什么真不真?”
夏侯尉又垂眸,放低了声音:“你们俩议亲的事,传得满宫都是。”
满宫都是,他自然也听到了。要不了多久,还会传遍上京。皇二子迎娶褚氏,一个是最受宠的帝子,一个是鼎盛世族的女儿,听起来佳偶天成,多么登对。
褚卫怜轻轻打量,一眼就瞧出他所思所想。
他还挺可笑,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褚卫怜翻白眼,清淡淡道:“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好问。”
话里话外,全是对他的瞧不起。
虽然没有像上回那般辱骂,但她举手投足,都在鄙夷他。
夏侯尉紧紧握拳,烧了脸,从未觉得如此羞耻。可他还是不甘心:“你嫁他,图的什么?就图他是皇子?”
“褚卫怜,我不妨告诉你。二哥从小养尊处优,宫女太监都跪捧,皇帝、宫妃们疼的不得了,他不能任你轻易对待,更别说被你打、任你折辱!”
他几乎咬了牙:“但是,我能啊。”
第16章
杀心 三殿下这是要...自荐枕席吗?……
褚卫怜微微抬眸,随后玩着手指笑了:“三殿下这是要...自荐枕席吗?”
她一眼都没瞥他,话里的轻蔑却溢于言表。
夏侯尉虽早知道会被羞辱,但真正感知到时心里羞耻难当。他梗红了脖子,一言不发低下头。
手指紧攥,他告诉自己,走罢,走啊,难不成还嫌羞辱不够。
他刚迈了脚,少女的手臂横在身前。
“三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褚卫怜慢悠悠,斜眼瞧他:“我有没有告诉你,别在我跟前出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她冷笑了声,腰身一转儿,随即招来两个凶狠的太监。
猝不及防,一脚踹在他膝弯,他疼得笔直跪下。
又一脚踹在他结实的后背。
她真的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就像她的姑母一样。
一个对他母妃赶尽杀绝,一个对他赶尽杀绝。
夏侯尉沉下眼挨打,胸口恶气纷纭,硬是不吭声。
他想起那会儿,她和他的二哥一块儿从宫道出来,葱绿的树荫下她在笑,眼眸弯弯,就像天上的月牙。
眼前这个恶毒的女子,真与她是同个人吗,为什么,她能对夏侯瑨那么好,友善客气,却不能施舍他一个好脸色?
难道就因为地位不同吗,因为他卑贱,居于人下,所以他不配被她认真对待吗?
可是,可是。
夏侯尉低着头,脊背颤抖地起伏。
羞耻、不甘、痛恨同时漫涌心头——她凭什么可以这样待他!
他低人一等,就可以随意糟践?凭什么她又生来娇贵!
夏侯尉被踹到她脚边,身上是沉痛的拳脚。他匍匐着艰难起身,用怨恨凄惨的眼神抬头望她。
那么烈的阳光,他眉梢下颌都是汗。他用力抓住她的裙摆,嗓子干哑。
“太聒噪了,你们拉回栖息宫打。”
褚卫怜扯掉他的手,居高临下,嗓音无比冰凉:“今天,给你长记性用的。三殿下,别怪我没提醒你,下回你再敢冒犯,说什么娶我,就不只是普通挨打了!”
“你们俩,把他拖走。”
声令下,两个太监立马来拽人。
夏侯尉猛地甩开,突然抓了把土用力挥。
两个太监惨叫,立马仓皇揉眼。而他竟然笑了,随后仰头恶狠狠直视她:“万物皆刍狗,不过沉浮俯仰,沧海之变,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他牵唇冷笑,“褚娘子,你最好求你们褚家不倒,否则若有他日,你杀不死我的,我必将一一报回来!”
褚卫怜稍愣,倏地勾起噩梦千般回忆。
她强压胸口的惊惧,攥着拳朝他反笑:“好啊三殿下,今朝权势摧人头,你看是我先弄死你,还是你来弄死我。”
她冷漠招了手:“来人,给我拖下去,对他不必客气。”
砰砰砰的脚步声,他倏尔遮眸笑了,可悲浓烈的笑,又带着无尽绝望与挣扎。
简直有毛病!
褚卫怜瞪着他被拖走的身影,到底是谁欠了谁,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她褚卫怜,从不信命。他不是想看褚家倒么?她还偏要保得住。
今生绝不复前世,她就要做呼风唤雨的褚卫怜,狠狠将他踩在脚底。
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褚卫怜回到慈宁宫的时候,王姑姑正在偏房里骂郑喜。
“都是你!你个掉钱眼儿的鳖孙!”王惠青恼得踢郑喜屁股,“要不是你收了抚远侯的礼,太后何至于那般生气!”
“好姐姐、好姐姐,您绕了我吧!”
郑喜悲哭,捂住屁股一边躲:“我这哪是给自己敛财,是为太后收礼啊!”
“您就说,这抚远侯回来给各宫各院都送了礼,给咱们娘娘送的还是北疆猎来的上等雪狐皮!狐皮裁了做锦裘,寒冬腊月穿起来可暖和!咱娘娘不要白不要嘛!”
“你还有脸说!”
王惠青气得又踹一脚:“你知不知道太后娘娘闺名带了狐,娘娘又最喜欢狐狸,抚远侯什么意思还不明白?”
“他射杀了狐狸还送到娘娘眼皮底下,偏被你这个没心肝的蠢货给收了!”
王惠青怒极,扶住桌边大喘气,指着那不成器的人破口骂:“哎呀,娘娘迟早被你气死!”
“我也要被你气死!”
“好姐姐,姐姐您不气!”
见人气到话不顺,郑喜忙不迭地扶她坐下。王惠青冷哼着扯手,怒目瞪他,郑喜只好赔着笑脸倒茶递水:“姐姐您别气,为我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好啊,我不气,我是不气。”王惠青冷笑,“可你惹恼了太后,她老人家现在都闭着屋门不见人。郑公公,你好大的能耐!”
这话,更是让郑喜委屈了。
他边给王惠青捏肩,边讨好嘀咕:“好姐姐,你是多想了,太后哪是为我这事恼着,分明是为了陛下。看来是陛下给太后气受了……”
两人说话间,正看见门口有道影子。
王惠青恼推了把郑喜,立马起身迎过去:“娘子,您回来了。”
褚卫怜刚回来就听见西偏房的争执,情况也了解一二。
她瞥了眼廊下紧闭的屋门,轻轻问道:“姑母是在气头上吗?”
王惠青点头,面露担忧:“太后一动怒,就不要屋里留人,嫌碍眼。”
褚卫怜明白地颔首,又轻问:“好端端,怎么动怒了?”
王惠青瞪向屋里的郑喜。
郑喜此刻非得述明自个儿的冤屈,立马跑出来道:“不干老奴的事,不干老奴的事啊!”
“是早上,娘子不在的时候陛下来了,陛下进屋与太后说话,陛下走后太后就动怒了,把奴才们全赶出去。”
王惠青简直对郑喜无语。
褚卫怜拍了拍王姑姑的肩,了解道:“姑母既在气头上,那我也不去跟前碍眼了,我去瞧午膳备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