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敲钟的紫藤
如今经此一事,固始汗也不知是否还有那份雄心壮志,毕竟英雄迟暮、后继无人带给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若是易地而处,噶尔丹觉得自己就算不心灰意冷,恐怕也提不起多少兴致来图谋大业了,难不成原定计划真的要胎死腹中了?
噶尔丹如今是抓心挠肺地着急,却只能死死忍住前往和硕特部的急切,毕竟他身为准格尔的首领,若是这会急匆匆地赶过去,怕是要惹人疑窦了,毕竟两个部落虽然联姻了,但是和硕特格格只是侧福晋,若是噶尔丹这会陪着她们回娘家料理兄长后事,那无疑是往噶尔丹大福晋脸上扇巴掌,致其于何地呢?大福晋的娘家人肯定不会置若罔闻的,何况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和硕特部,噶尔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死死忍耐,只等头七吊唁之日再见机行事了。
察哈尔大营内,布尔尼亲王正背着手来回踱步,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哭声,心头烦躁的同时眉头紧锁,想不透究竟是谁这般大胆,竟敢同时挑衅蒙古诸部,究竟是愚蠢没脑子还是艺高人胆大?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些,毕竟能策划出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刺杀行动,还不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蛛丝马迹,就足以想象这个势力之庞大缜密,其目的绝不会是单纯的挑衅。
布尔尼本来心喜于这次突如其来的大规模刺杀活动,只因蒙古诸部因此风声鹤唳,尤其死了继承人的那些部落就像红着眼睛的野狼,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扑上去一阵撕咬,不过大半日光景,好几个部落已经发生了多起冲突,若非康熙派了骁骑营在四处巡逻警戒,及时进行了制止,只怕一些早有宿怨的部落肯定会借机生事。
布尔尼亲王为此扼腕不已,若是康熙反应不这么快的话,只要稍稍从中借机挑拨,就能引起整个营地的混乱,到时候他的人就能趁机浑水摸鱼,如果能混到康熙身边最好,再不然也能弄死弄残几个清廷的大人物,那么康熙为了自个的安危肯定要调动附近军队前来护驾,那么他的计划也就成了一半。
噶尔丹的焦虑和布尔尼的惋惜都不能影响到康熙的好心情,虽说一场刺杀让无数人焦头烂额,但是单单从大清的利益而言,无疑是利大于弊的,蒙古陷入纷乱自顾不暇,自然就没法给大清找麻烦,足以让康熙腾出手来做很多事情,而解决这事的方法也不难,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不代表没法给出一个替罪羊,而谁来顶这口黑锅取决于康熙的态度,如今主动权掌握在大清手中。
这种局面让康熙身心舒畅,出了长久以来被蒙古牵制的一口恶气,就连阿图死缠烂打要他问罪察哈尔的事情都无法破坏这份好心情。他兴致勃勃地给承瑞和赛音察浑分析起如今蒙古各部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包括这次刺杀所带来的利弊,听得两个阿哥两眼放光,一脸崇拜的模样惹得康熙笑容不断,恨不能把自己一腔本事统统教给他们。
承瑞、赛音察浑两兄弟这些年来在宜敏的言传身教之下,已经差不多摸熟了康熙的脾性,这会儿见自家皇阿玛兴致高昂,自然不会去做扫兴的事情,反而时不时提出些问题求教,让御帐内一直保持着其乐融融的气氛,直到用完晚膳,康熙才意犹未尽地放了两个儿子回去歇息。
承瑞和赛音察浑出了御帐,两人同时悄悄呼了一口气,相视一笑,相携往自己营帐而去,由于这段时间大营内事端频发,即使知道两人营区就在离御帐不远处,爱子如命的康熙依然不放心,特地安排了一队侍卫随行护送,直到两人被碧水等人迎入帐篷,这些侍卫才回去复命。
第160章 一头雾水
佟妃远远地站着,面无表情地注目着那两个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少年身影,藏在袖内的手指已经握得发白,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狠色,在这种随时可能有刺客出现的危急时候,即使大清营地至今尚未有人被刺,但是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生怕屠刀随时会落到自己头上,而嫔御所在的营区离康熙御帐虽然不远,但也绝对称不上近,负责保护她们的侍卫也不过就是一个小队,甚至还不如这会跟在两个阿哥身边的人多,康熙这种明显的偏心眼让她如何能够心平气和?
佟妃不动,她身边的人自然是不敢乱动的,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了不少,云嬷嬷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佟妃的神色,心中暗暗打鼓,主子自打那日侍寝之后被送回来,瞧着那满身痕迹,她便有些纳罕皇上竟然对主子这般前所未有的宠幸,本以为主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没成想几天下来御帐那头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但皇上没有再次招幸,甚至连只言片语的恩赐都没有,底下伺候的奴才们不免暗暗嘀咕几句,都让她给拦着没敢让主子听见,不然还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目送着那两个系着明黄绦带的身影进入帐篷之后,佟妃拽了拽手中的绣帕,深深地压下胸中的那股郁气,这才施施然来到御帐前,让御前侍卫前去通报,自己则端着一副仪态万千姿态立在辕门外,微风轻轻拂动鬓边的流苏,好一副风流袅娜的美人图。
四周的侍卫们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肃立原地,眼角却忍不住去偷瞟这位有名的佟妃,今日站岗的恰好是佟妃侍寝那日的那批侍卫,一想起那晚让人血脉贲张的娇喘**,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觉得全身燥热不堪,虽然表面却不敢有丝毫流露,但是心里难免忍不住肖想一番,将这等美人压在身下的滋味是何等销魂蚀骨。
佟妃对这些明里暗里的打量是全无察觉,她心中正对皇帝表哥这些日子忽冷忽热的态度摸不着头脑,这些年来皇上虽然翻她绿头牌的次数不少,但真正承欢侍寝却是寥寥可数,仅有的几次也是草草了事,像前日里那般尽情放纵更是绝无仅有,本以为皇帝表哥终于看到了她的好,肯将她放到了心里宠爱了,结果迎来的又是一瓢冷水,数日的冷落让随行嫔御的态度一变再变,从恭维奉承到冷嘲暗讽,这让素来自视甚高的佟妃如何能够忍受?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这一趟,只要康熙肯召见她,那么无论内里如何,至少她挽回了颜面,相信表哥不至于连这点脸面都不肯给她。
虽然佟妃算盘打得好,但是事情并不尽如人意,她还未等来康熙的召见,却先等来了固伦淑慧长公主阿图。阿图长公主带着一群嬷嬷侍女走到近前,面色苍白憔悴,看着比之前老了十岁不止,佟妃见了这位顿时一个机灵,丝毫不敢怠慢地蹲身行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找茬。
阿图长公主一眼就看到了佟妃,顿时眉头微微皱起,对还保持的行礼姿态的佟妃视而不见,既不叫起也不说话,径直吩咐御前侍卫前去通报康熙,佟妃一时间尴尬无比,论身份阿图那是皇帝的亲姑姑,论地位长公主比起妃子那更是高了不止一级,论在蒙古的威望佟妃更是拍马不及,她能怎么样?只能咬牙忍耐,只是佟妃长期养尊处优,身子哪里能坚持多久,不一会就冷汗潺潺,摇摇欲坠了。
就在佟妃考虑是不是要不顾颜面直接站起来的时候,梁九功终于出现了:“皇上有旨,招淑惠长公主晋见。”阿图这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对着梁九功点了点头,施施然往里走去,连眼角都不曾瞟一下蹲在一旁的佟妃,这种无视的反应比不屑更让人难受。佟妃却不敢露出一丝不满,只因阿图长公主针对她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到皇太后帐中请安,只要遇上阿图长公主都会被奚落嘲讽,凡有她有一丝不得体都会被趁机找茬,还有几次更是在蒙古贵妇面前让她颜面尽失,弄到现在她对这位彪悍的长公主完全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了。
直到阿图长公主的身影没入明黄色御帐内,佟妃才踉跄着起身,身边的嬷嬷连忙一左一右扶住,心中都是敢怒不敢言,之前有个奴才不知天高地厚多了句嘴,被当场押下去打了个半死,丝毫不给佟妃任何面子,皇太后对此睁只眼闭只眼,连佟妃都不敢正面对上阿图长公主,她们当奴才的又能如何?
佟妃微微喘了几口气,心中腹诽不过是个死了儿子的老女人,居然猖狂到在御帐前就给她没脸,等皇帝表哥召见,她一定要求皇帝表哥给她做主,她倒要看看阿图还能得意几日?佟妃满含期待地看向梁九功:“不知皇上对本宫有何旨意?”
梁九功面上带笑道:“皇上这会正忙着呢,请佟妃娘娘先回去歇着,待皇上得了空儿再去瞧您。”梁九功对佟妃的狼狈的模样直接装作看不见,毕竟阿图长公主才是他目前得罪不起的人物,佟妃嘛还不值得他这个乾清宫大总管忌惮呢。
佟妃闻言不禁身子一晃,面色瞬间煞白,皇上竟是不愿意见她?这是为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皇上态度前后变化如此之大?难道皇上不知道他这样做,不亚于当面给她耳刮子般的难堪吗?尤其阿图长公主刚刚那般折辱她,皇上不说为她做主出气,竟然还赶她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怕她还没回到自己营帐,她失宠的事情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虽然梁九功话说得漂亮,可是佟妃压根就不相信皇上正忙的鬼话,她可是早早打听了皇上今日午后没有召见过任何臣工,这才敢带着人过来,尤其对比阿图长公主一下子就被召见的待遇,她身为此行地位最高的宫妃,竟然连她的来意都不问上一问就让她走,简直是把她的脸皮拔下来踩到了泥里一般,让她以后还有什么脸接见命妇,管教底下的嫔御?
佟妃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麻烦梁公公多跑一趟,替本宫向皇上呈情,就说本宫有重要的事情禀告皇上,求皇上赐见。”她就不信皇上当真如此绝情,自己就算不得宠,好歹也是他嫡亲的表妹,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姑母的情分上难道还真要逼死自己不成?
梁九功心里为面前这位妃主子惋惜了一回,若非早些年干下的糊涂事,就凭着圣母皇太后的情分,这位怎么着也不可能混到这等地步啊!如今偏偏又摊上了皇上被下药的事儿,当真有几分时运不济,皇上这会一看见她,可不就得想起自个竟被区区一个蒙古格格算计的事儿?连带想起当年这位也是靠着这等手段上位,难免勾起新仇旧恨,自然不待见她。若是她这会乖乖回去,虽然难免要受些委屈,但也能让皇上消了胸口那股怒气,何况位分摆在那里,谁又敢真的对她怎么样呢?偏偏这是个脑子糊涂的主,硬是要跟皇上争这口气,便是让她赢了面子又如何?耗尽了皇上对佟家的情分,将来还能有她的好果子吃?
不过梁九功讲究凡事留一线,这位毕竟出身佟家,想来不会那么轻易倒下的,如今顺手卖她个人情倒也便宜,他面色特地带上了几分为难,低声劝道:“娘娘还是先回去吧,皇上正与长公主商议政事,怕是无暇接见的,要不您晚些时候再来?”
佟妃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听出梁九功话里的意思,只当他是看不起她,不肯替她传话,面上顿时一冷,怫然道:“本宫说了有要事禀告,你没听见不成?若是耽误了事儿,你这奴才担当得起吗?”她今天若是进不了这个门,怕是连奴才都要骑到头上来了,她还真不信这个邪!
“奴才不敢,娘娘息怒,奴才这就去为您通报!”梁九功面上恭恭敬敬地应了,心中却不住止不住的怒火上涌,得咧!这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既然这位娘娘不领杂家的情,那么他也犯不着热脸贴上去给人踩,不过是个既不得宠也不下蛋的女人,凭着家族情分混日子罢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佟妃见梁九功识趣,胸中怒火稍稍平息了些许,连忙让云嬷嬷替她整理好稍有凌乱的仪容,又拿帕子压了压眼角,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的一丝泪痕,外人看到的仍是那个仪态万方的佟妃娘娘,丝毫不肯让人看出自己弱势的一面。
本以为康熙很快就会召见自己,毕竟出行女眷的事务都是由自己负责,有事禀告称得上是名正言顺,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御帐还是毫无动静,既没人出来传话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佟妃就这样带着一群奴才站在辕门外,进不得退不得,尴尬得让人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佟妃忍不住心生悔意的时候,终于御帐内有人出来了,她精神神一振,连忙抬头望去,不想出来的竟是阿图长公主,只见阿图脸上已经褪去了初见时的苍白憔悴,反而微微带上几许红晕,显然精神了不少,一抬眼看见立在营门外的佟妃,眼中诧异一闪而过,然后就忍不住口中轻嗤一声,嘲笑之意昭然若揭,然后带着一群奴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面对阿图的目中无人,佟妃就算心中恨的滴血,行动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趾高气扬地离去,转头再看看纹丝不动的御帐,似乎看到了里面心硬如铁的明黄身影,身子不由得渐渐发冷,进而冷彻心扉,表哥,皇上!你当真如此绝情!
赛音察浑抛着手中的果子,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哥,你说那个女人能在皇阿玛门前坚持多久?”那个女人刚刚的眼神简直如芒刺在背,他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只是没想到出了宫这女人胆子倒是大了起来,竟然敢跟皇阿玛较劲。
承瑞慢慢阅读着手中的书卷,神色淡然安逸:“皇阿玛不会见她的,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明白,若是皇阿玛不想给你面子,你就连里子都保不住。”不过是个看不清现实的女人罢了,说威胁谈不上,顶多加上背后的佟家,让人膈应得慌。
“那女人恐怕到现在还没搞明白皇阿玛的心思,连为什么不受待见都不知道就失宠了,真是可怜呐!”赛音察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他就是看那女人不顺眼,成天暗搓搓地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好像全大清都对不起她似的。
承瑞抬起头盯了赛音察浑一眼,这才继续翻看手中的书卷:“她虽然是个蠢货,但是正因为不够聪明,所以皇阿玛不会轻易舍弃她,如果一竿子打不死,那就不要去招惹她。”毕竟只要佟家还在,没了一个佟妃,自然还会有佟嫔、佟贵人出现,与其面对一个不知深浅的对手,还不如留着佟妃。
赛音察浑拔出腰间的匕首,挥动间就将好好一个果子削成了一朵花,然后狠狠地啃上一口:“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苍蝇如果太烦人了,就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拍死,谁知道蠢人会做出什么蠢事来?”佟妃正是因为蠢,总是会不按常理出牌,要他看来,还不如跟聪明人打交道呢,至少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省得天天看人卖蠢,不伤人却伤眼。
承瑞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话听起来还真有几分道理,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这话你倒是可以跟额娘说去,我看这些年额娘对这佟妃也是有些腻烦了,没准还能给你看出好戏!”
赛音察浑顿时精神一振:“真的?额娘这是打算收拾佟妃那女人了?”这下可好了,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奇葩,还是早早处理了落个清净,天天在额娘面前自作聪明的蹦跶,简直烦死人了。
承瑞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这个明明很聪明,偏偏不肯多动脑子的弟弟,额娘捧着佟妃这么多年自然是有用处的,就算真要处理掉,那也得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便利废物也该收回来些利息不是?
第161章 女人的心思
在离草原千里之遥的紫禁城中,宜敏一身宝蓝色宫装常服靠在美人榻上,嘴角含笑地看着儿子们的来信,读到有趣处忍不住噗嗤一笑:“这孩子怎地这般促狭,佟妃虽然有时候确实不够聪明,但也没有真的蠢到那等地步啊。”不过佟妃这运气还真是差了点,如果不是她自己送上门去,以康熙爱面子的性子,中了算计之后是不会招高位嫔御侍寝的,顶多幸个常在或答应,甚至拉个身边的宫女之流发泄一番也就罢了,偏偏佟妃生怕察哈尔格格得了宠幸,失了分寸,这才将自己陷入如今这般进退不得的窘境。不过前世这察哈尔的东珠格格可没有出现在木兰秋狝上,布尔尼亲王到死都端着察哈尔王的架子,没想到今生竟然连侄女都舍得当成礼物送人了?这身段放的可真够低的,是因为看清了察哈尔与大清的实力差距,所以阳谋不行就打算玩弄阴谋了?
宜敏忍不住笑弯了凤眸,这下子可真真有趣了,前世大名鼎鼎的良妃若不再是辛者库低贱的罪奴,而是以察哈尔嫡出格格的尊贵身份被纳入后宫,那她还会在后宫苦熬数十年后抑郁而终吗?那未来还会有察哈尔血脉的胤禩阿哥出世吗?还是未来会出现另一位辛者库女子生下胤禩,成为新的良妃?这可真是让人好奇的问题,常闻天意如刀高难问,如今正好让她借机测一测在高高在上的天意?前世良妃的身份在后宫高位主子眼里并不是秘密,所谓的内管领阿布鼐之女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毕竟察哈尔王族已经被康熙下令夷灭,男子全部在阵前处死,女眷没入掖庭为奴,东珠格格虽然逃过一死,但是一朝从高高在上的格格沦落到辛者库奴婢,其中苦痛足以将一个天真的女子变成最可怕的毒蛇。
前世胤禩之所以能够发展出那么大的势力,除了康熙的纵容之外,也是因为后宫的高位妃嫔都没有刻意出手打压的缘故,就连胤禩的养母惠妃也对其听之任之,根源就在于她们知道辛者库卫氏的身份,就凭胤禩身上流着的察哈尔血脉,他就绝对不可能登上那个位子,毕竟康熙才是察哈尔一族最大的仇人,他最终必然会亲手将胤禩打入尘埃。但是卫氏最终能够在活着的时候登上妃位,而非死后才被追封,除了她本身的心机手段之外,不得不说她养儿子也是极有本事的,虽然“八爷党”的势力是在所有人刻意的放纵之下形成的,但也不可否认胤禩的能耐,否则康熙即使想要利用这份势力平衡朝堂,也无需给卫氏封妃这样的高位。如今“良妃”已经逃过了没入宫廷为奴的命运,以另一种身份走入大清后宫的她也许会带来一些意外的“惊喜”呢?
宜敏无所谓东珠格格是否会成为未来的“良妃”,因为察哈尔注定是逃不过灭亡的命运,只要布尔尼亲王敢轻举妄动,那么察哈尔的末日也就来临了,对于这个元朝的嫡系后裔部落,大清历代早就将其视为眼中钉,从努尔哈赤时代与察哈尔争锋开始,历经皇太极、顺治、康熙三代帝王的努力削弱,察哈尔早已成为待宰的羔羊,任何阴谋诡计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如今大清三藩之乱已定,康熙再无后顾之忧,只要找到机会绝对会狠下杀手的,一个东珠格格根本无碍大局,不过是闲来无事的调剂品罢了,无论爬的多高终究会被打落泥潭,根本不值得她为之费心。
不过科尔沁的那对双生姐妹花可就不一样了,作为孝庄费尽心思秘密培养的贵女,宜敏面上笑意尽敛,她是绝不会允许她们入宫的,无关乎康熙是否会让后宫再出蒙古妃嫔,而是她与孝庄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留下一个孝惠不过是不想让科尔沁蒙古离心罢了,但是想让蒙古女人重新登上大清后宫高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宜敏仰望窗外高悬的明月,眼中忍不住酸涩起来,又是月圆之夜啊!当年也是这样本该圆满的日子,她两次送走了自己可爱的孩子们,看着他们小小的身子被放入一副薄棺内,然后送往不知名的地方草草埋了,连个坟冢都没有,每到祭日连个拜祭的地方都找不到,所以她不喜月圆,看着那轮圆月就会想起自己的孩儿魂无所依,那种悲凉如附骨之疽伴随了她一生,今生她会向那些人一一讨还。
宜敏对着西宫的方向露出一抹冷笑,慈宁宫本该是紫禁城最为尊贵的殿宇,那里的主人本该是尊贵无比的人物,如今却只能躺在里面等死,空旷的宫室内安静得能让人发疯,但是不论她怎么吼叫咒骂都没有人会回应,室内并非没有人,相反服侍的宫女太监并不少,但是没有人敢和床上的老人说一句话,也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响,有时候身体上的痛苦不是最可怕的,反而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才最让人恐惧,不过短短几日时间,本来傲气十足的太皇太后已经形销骨立,那双原本锐利精明的眼睛变得浑浊涣散,口中喃喃着毫无意义的话语,面上时悲时喜,像正在演着一出独角戏,偏偏无人去看。
延禧宫
作为东六宫的最末一宫,从先帝时期就少有主位嫔妃入住,本就年久失修,加上废后移宫至此,更是形如冷宫。如今是紫禁城后宫最冷僻的一处地域。
略过稍显体面的正殿,延禧宫的偏殿早已破败不堪,斑驳的朱红门墙,冰冷的石柱,寒风从破落的窗纸间穿过,掀起天青色幔帐的一角。
隐约间看到两道身影,流泄出断断续续的破碎声音,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夜半时分的宫室寒冷如冰,但是内里却显得热意澎湃。
破败漏风的朱红窗棂外,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屏息窥探了许久,瞪大眼睛趴在窗台上,看着里面轻薄破损的幔帐,从那颜色暗淡的幔帐间隙偶尔能窥见铺满床榻的凌乱发丝,仔细一看黑发中还夹杂着些许灰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宫室内的动静才渐渐平复了下来,那偷窥的身影重重地吐出一口憋住良久的气,偏头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抬手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襟,嘴角勾起一个满含恶意的弧度,施施然兜着手走出了这破败的宫殿。
木兰围场科尔沁部落的营地里,两位在篝火晚会上夺得众人瞩目的双生姐妹同住一个帐篷,不过此刻帐内只有姐姐图娅一人在,她正在来回不停的踱步,显然心中焦躁不安,刚刚得到的消息让她有些心神不宁,这时营帐门帘先开了,一身绿衣的朵娅慢腾腾地走了进来,图娅顿时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拉住朵娅的手,娇嗔道:“妹妹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急死了!”
朵娅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可是也听说了那个消息?这事儿急不得,我们已经尽了自己的本分,其他的事儿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了,无论成与不成,我们总是在一起的。”姐姐性子总是这般急躁,若是当真去了那千里之外的大清后宫,可怎么是好啊,她心里倒是暗暗希望这事儿不成才好呢,阿爸虽然将紫禁城描绘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地方,但是她并不是那么向往,至少在教养嬷嬷口中,后宫从不是容易生存的所在,她舍不得阿妈,舍不得她的小红马,舍不得草原上的一切。
图娅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道:“朵娅,你是不是还奢望着大清皇帝看不上我们,这样就可以不用离开草原了?你以为阿爸会同意?”本以为这个妹妹平日里聪慧通透,没想到竟然还抱着这么天真的想法,她们这些年被阿爸捧在手心里娇养,就连阿妈这个侧福晋也是为了提高她们的身份才提上来的,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她们能够为科尔沁带来利益的前提下,一旦皇帝看不上她们,她们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今天她们所享受的一切都会失去,阿爸会随便找一个部落把她们送过去联姻,阿妈和弟弟会失去现在的身份地位,像那些失宠的女人孩子一样被大福晋磋磨至死。
“我们在篝火晚宴上做的已经够多了,总不能不能像察哈尔那般没脸没皮地硬贴上去吧?”朵娅躲闪着图娅锐利的目光,她们是双生姐妹,彼此最了解的半身,她当然知道阿爸对她们的亲情中掺杂了太多的利益,但是这十多年来的疼爱也不是假的,她们已经完全按照阿爸的指示去做了,谁知道半路上会蹦出来一个察哈尔的东珠格格呢?若是大清的皇帝因此没看上她们,这也不是她们的错啊,相信阿爸不至于那般绝情吧!
图娅忍不住抬手用力戳了几下朵娅的脑袋,看着她抱头呼痛,这才无奈地道:“本以为你已经长大了,用不着我操心了呢!看来我放心的太早了。”朵娅眼泪汪汪地捂着头看着自己的姐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姐姐就不再这样戳自己的额头了,性子也慢慢变得开朗活跃起来,做事变得大大咧咧风风火火,而自己却仍然固执地模仿着姐姐小时候的模样,坚强勇敢、聪慧冷静,永远站在她身前保护着她。
图娅叹了口气,俯身将朵娅抱在怀里,揉了揉她发红的额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这些话我只说一遍,科尔沁草原强者为尊,不要奢望阿爸的怜悯和亲情,只有我们姐妹站得足够高,阿妈和弟弟才有好日子过,阿爸才会把我们当做科尔沁明珠疼爱,我们如今的处境甚至还比不上察哈尔的东珠格格,虽然手段不入流,但是好歹她已经板上钉钉地成了大清皇帝的女人,只要自己不作死,察哈尔只能捧着她求着她。看看我们自己,我们有什么?阿爸的疼爱?科尔沁的明珠?这些都是狗屁!一旦我们没法成功进入大清后宫,第一个饶不了我们的就是我们的好阿爸!”
“你忘了我们身边的教养嬷嬷了吗?你以为凭阿爸能够弄来这么多有本事的嬷嬷?” 朵娅不敢置信地仰头看着姐姐,图娅竖起手指压在她唇上,正色道,“记住,我们的人生早已经被别人设定好了,我们只能乖乖地走下去,不要试图去反抗,也不要心存侥幸!除非我们有了足够的地位和实力,否则任何轻举妄动都只有死路一条。”紫禁城的那尊庞然大物一直凌驾于众人之上,即是科尔沁保护伞,也是科尔沁的太上皇,在科尔沁草原没有人会违抗她的命令,即使她的阿爸是科尔沁亲王,但是他根本不敢对那人说一个“不”字,像她阿爸这样的人还很多,她不知道那人在草原上究竟选了多少贵女作为棋子,但是她知道自己姐妹绝不会是唯一,所以她们必须要去争去抢才能出头,而成为康熙皇帝的女人,进入紫禁城奋力一搏就是她们唯一的出路。
朵娅看着姐姐眼中的冷漠和无奈,不由得心中惊惧,她从不知道自己姐妹竟然处在这样尴尬的境地,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更没想到的是她自以为是对姐姐的保护,结果自己的那些小聪明在他人眼中完全是在作死,原来竟是姐姐一直在暗地里护着她,若非她们有双生姐妹的优势,若非姐姐这些年刻意装痴扮嗔,可能她早已经被那些教养嬷嬷放弃了吧?她这时才猛然惊觉自己原来的想法究竟有多么天真可笑,她是被这些年的优渥生活和宠爱追捧迷花了眼,甚至忘却了小时候那种比最低贱的奴隶还不如的可怕日子!不,她不要再过那种任人肆意践踏的生活,她是科尔沁左翼的双生明珠,她是站在蒙古贵女顶端的朵娅格格,将来她还要站在紫禁城的高处俯瞰世人,就像那个摆布她们命运的女人那样。朵娅眼中闪过坚定,如果走入紫禁城是她必定的命运,那么她只能选择去做那个掌握他人命运的人。
第162章 妃嫔之间
皇太后的金帐内,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既有随康熙出行的嫔御,也有蒙古各部贵女,一个个都明里暗里地捧着皇太后,即使孝惠这等平日里不懂声色的人,面上也是笑容不断,可见心情极佳。
“佟妃姐姐,您的脸色怎么这般苍白?若是身子有所不适?可千万要保重贵体才是呀!”成嫔戴佳氏面露关心地对着佟妃娇声慰问,却不着痕迹地用锦帕轻掩嘴边幸灾乐祸的笑意。
佟妃闻言面色一僵,微带恼怒地看了一眼坐在下手的成嫔,淡淡道:“本宫只是昨夜未曾歇息好,并无不适之处,妹妹慎言。”这女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如今恨不得没人注意自己才好,偏偏成嫔就要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这下子又要难过了。
孝惠闻言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目光扫过佟妃那异于往日的素淡打扮和面上掩饰不住的憔悴,沉声道:“佟妃若是身子不好,便回去好生歇着,也不用往哀家这里请安了,免得外人见了还以为哀家怎么着你了呢!”
佟妃顿时心中苦笑连连,忙起身请罪:“太后恕罪,臣妾素来体弱,只是有些苦夏罢了,并无怠慢之意。”见孝惠面色缓和了一些,这才接着奉承道,“天下谁人不知太后娘娘最是温和慈爱,哪里会是那种人,若是有谁敢嚼舌根,臣妾第一个不放过她。”说着眼锋扫过一旁的成嫔,话中意有所指。
成嫔见状只是不屑地撇撇嘴,压根没把这点暗示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抚摸了下袖摆上精致的纹路,就见站在一旁的李贵人接话道:“佟妃娘娘此话不妥,太后娘娘明明是体谅您,想让您多多歇息罢了,怎么就成了太后娘娘的不是了呢?您可不能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呐。”
佟妃眼见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敢跟自己呛声,不由得面上一冷,怒从心起:“本宫和皇太后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了?”她就是在落魄,好歹也是宫里唯一的妃主子,此次木兰之行位份最高的嫔御,这些个贵人、常在之流自己从来没放在眼里,如今倒是被骑到头上来了。
李贵人见佟妃恼怒,心中也是有些慌,但是转眼看到一旁的成嫔,不由得心定了下来,佟妃如今早已不如从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惹恼了皇上,已经连着十数日未得召见,就连她自个厚着脸皮请见也被拒之帐外,可见是失宠了。反而之前默默无闻的成嫔异军突起,连着伴驾十余日,风头之盛无人能及。反正佟妃得宠时她们这些位份低的连口汤都喝不上,自己住在永和宫本就仰成嫔鼻息过日子,如今自然要抱成嫔的大腿,没准还能有出头之日。
成嫔看着佟妃铁青的脸色,忍不住嗤笑一声:“佟妃姐姐何必拿底下的妹妹们撒气,难道贵人说的不是实话?”早就看这女人那副拿腔作势的德性不顺眼了,若非仗着出身皇上母族,就凭她那点能耐有什么资格坐在妃位上?早就被后宫的女人拉下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成嫔倒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不过莫忘了上下尊卑,侍奉皇太后乃是我等本份,临行前皇贵妃娘娘更是殷殷叮嘱,难道成嫔这么快就忘了不成?”佟妃强压下心中怒火,如今形势比人强,成嫔不知怎地突然入了皇上的眼,竟有了盛宠的势头,底下的嫔御们见状纷纷转而巴结了上去,与她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连底下的奴才都有些使唤不动了。
佟妃入宫多年虽然算不得受宠,但至少位份上是实实在在的后宫第二人,康熙明面上也对她多有赏赐纵容,因此佟妃心中素来自视甚高,往常总是把妃位嫔主的架子端得足足的,寻常人物都不被她放在眼里,戴佳氏虽然一入宫就封了嫔位,让她如临大敌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她晋了妃位稳压戴佳氏一头,戴佳氏偶尔一个月都见不着皇上一回,渐渐地佟妃也就不再将其视为对手,只一心盯着上头的皇贵妃。
没成想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皇上不过是冷落了她几日,竟是让成嫔趁机翻身得了势,更让她惶恐的是皇太后态度的转变,原本这位皇太后对她淡淡的,不算和善却也不找茬,不知怎地这些日子突然变了脸色,开始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若是阿图长公主在场更是一场灾难,一次次将她的脸面拔下来往地上踩,好似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她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佟妃娘娘此言差矣,皇贵妃娘娘的懿旨自然无人敢不遵从,只是太后娘娘之言更是金科玉律,谁人不知皇贵妃娘娘最是孝顺不过,便是亲身在此定也不会驳了太后娘娘的意思。”素来隐形人一般的张贵人突然开口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自从晋封嫔位无望之后,张氏就彻底沉寂了下去,不说像原来那样积极争宠,甚至请安时都不怎么说话,完全成了宫里的透明人,若非她名下还有两位格格在,只怕早就被底下的奴才作践了。
“张姐姐所言极是,佟妃娘娘还是领了太后娘娘的好意,早些回去歇着吧,太后娘娘这儿自然有成嫔娘娘和诸位姐妹们伺候,您安心便是。”布贵人兆佳氏不甘寂寞地接过话头,难得有机会踩佟妃一脚,她自然是不愿意错过的,这些年布贵人虽然膝下只得一个五格格,康熙却一直没忘了她,时不时就会翻她绿头牌,算不上得宠却也细水长流,自然也没少吃佟妃的排头,自然深恨佟妃
底下的嫔御们一见领头的几位都对佟妃这般不客气,顿时坐实了佟妃失宠的流言,瞬间群起而攻之,能被选中随行木兰的都是些容貌家世上等的女人,也是平日里最受佟妃打压的一群,对佟妃那真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你一眼我一语纷纷讥讽挖苦起来,个个损人不带脏字,却能直接戳到人心窝子里面去。
佟妃简直气炸了肺,她受皇上、皇太后的气也就罢了,阿图长公主她承认自个惹不起,但是一群贵人、常在、答应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都敢骑到自己头上撒野,真当她是吃素的不成!她就算再不得宠,看在先太后的份上,皇上也不会真的将她怎么样,不过是冷她一段时间罢了。
这些年佟妃多多少少也能摸出点皇帝对她的态度,若她安分守己,皇上也就偶尔来看看她,不咸不淡地给点赏赐糊弄外人;若她闹出些大动静,皇上就会冷着她,过段时日自然会再次赏赐安抚于她,甚至还会宠她几日,既然如此,她凭什么要安分守己不争不妒?她就是要争要闹,否则就当真泯然众人矣。
佟妃冷笑几声,压根不理会底下众嫔御的叫嚣,只是面对孝惠施礼道:“太后娘娘,臣妾服侍您一路行来,就算不曾亲力亲为,好歹也算晨昏定省,嘘寒问暖,一刻不敢懈怠。”说着眼眶红了红,拿起帕子轻拭眼角,竟是梗咽起来,“如今臣妾凭白无故受了这般指责,当真是有冤无处诉,还请您老人家为臣妾做主啊!”
孝惠顿时脸色青白交加,她今年堪勘四十整寿,最是忌讳听一个老字,偏偏佟妃就要称她老人家,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尤其脸皮之厚简直前所未见,从紫禁城出发至今已近三个月,佟妃抱恙在身的时间就有两个月之多,若非近日受了皇帝冷落,怕是压根想不起还有自己个太后的存在,谈何晨昏定省?遑论嘘寒问暖!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偏偏孝惠本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被佟妃这么胡搅蛮缠的一闹,竟是没法再借故呵斥佟妃。
这时站在孝惠身旁的两位蒙古格格出声了,红衣的一位睁着大眼睛娇声道:“佟妃娘娘怎么哭了?图娅听了半天没觉得有人指责娘娘呀?大家都很关心您嘛,只是希望您保重身子多多休息罢了,为什么您看起来这么生气?”说着缩了缩脖子,半躲到孝惠身后小声道,“难道图娅说错了什么?您为什么这样看着图娅?”
一旁身着绿衣的朵娅连忙跑过去抓住图娅的手,挺身将姐姐挡在身后,面对佟妃的时候明显瑟缩了一下,一副努力鼓起勇气的模样道:“佟妃娘娘息怒,虽然、虽然朵娅也不明白娘娘究竟在生什么气,但是您的眼神这般可怕,肯定是姐姐说错话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要罚就罚我吧!”
众人闻言目光瞬间集中在佟妃身上,刚好将佟妃来不及收回的吃人目光收入眼底,顿时各个脸色精彩纷呈,反应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所有人眼底都浮现出幸灾乐祸的光芒,看来科尔沁亲王的女儿可不像普通的蒙古格格那般直爽,至少这无中生有,倒打一耙的功夫可不比宫里的女人差多少,佟妃这回恐怕是撞正铁板了。
第163章 佟妃的觉悟
佟妃闻言一时竟然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两个原本花瓶一样的科尔沁格格竟然会突地跳出来,而且还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彰显存在感?
佟妃察觉到周围嘲笑的目光,本该大怒的她却突然感到了一股不对劲,仿佛一种隐隐然的威胁,一种即将落入陷阱的惶然。她不由得正眼打量起这两个从不在意的格格,一模一样的精致面容,迥然不同的特殊气质,那隐藏在柔弱表象下的狡黠,以及眼眸深处那熟悉的嫉妒的火焰。
佟妃满腔怒气突然消失无踪,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多么熟悉的眼神啊,这不就是她日日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吗?每次只要想到端坐紫禁城中的那个女人,自己就会在镜中看到这种眼神,这一看就是十年,没想到今日竟然看到了同类,而她们嫉妒的对象竟然是自己?
想到这里佟妃就忍不住想要笑,笑她们的单纯无知,笑她们的懵懂天真,更笑自己这些年的愚蠢,这嫉妒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能遮住你的眼睛,蒙蔽你的心灵,让你妄自尊大、自以为是,让你不自觉地做着一件件蠢事还沾沾自喜,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她自小就爱着那个至尊无上的男人,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幻想着进宫站在他身后,与他琴瑟和谐地过日子,她会努力做一个贤妻良母,可笑的是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那个男人根本就从未将她看在眼里,她所有的意义不过是佟家的女儿,是他用来昭恩母族的符号罢了,她一直固执地认为马佳氏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尊荣,自认在那个男人心中尚有一席之地,这些年来不停地挑衅皇贵妃,如今想来简直就像跳梁小丑一样让人发噱,只要一想到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冷眼旁观,心中不知如何鄙弃与嘲笑,她就忍不住想要发疯。
四周的嫔御看着佟妃毫无仪态地笑着,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弯下了腰,脸上表情简直就跟见了鬼似的,这还是佟妃吗?那个姿态端得比天高,恨不得在身上写满高贵二字的佟妃?成嫔收起了面上的嘲讽之色,面色古怪地上下打量着佟妃,心中惴惴地想着,难不成佟妃受到的刺激太大,给疯了?就算没疯恐怕也不怎么正常了,她不可想跟这样反常的佟妃正面对上,还是留给别人出头吧!
皇太后皱起眉头,看着笑得张狂放肆的佟妃,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斥道:“够了,佟妃,你的规矩呢?”心里忍不住猜测佟妃这又是想出什么幺蛾子?要说宫里的女人都难缠,但是唯有皇贵妃和佟妃最叫人看不透,前者是心机手腕高人一等,让人不敢招惹,后者却是不按牌理出牌,时不时闹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膈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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