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美人 第27章

作者:鱼非子 标签: 女配 快穿 轻松 炮灰 穿越重生

  她脚步缓缓离开了正厅,虽然身旁有春桃搀扶,纤细的身影却显得无比落寞。

  直到元滢滢离去,元明珠才重新走到元时白身旁。她伸出手,要拉扯元时白的衣袖,口中娇气道:“哥哥,我……”

  元时白却冷冷地躲开了她。

  他面色平静:“我还有约在身,便先行离去。”

  元家父母只能应允。待元时白离开后,元明珠脸上尽显委屈:“哥哥是不是讨厌我,阿姐也好奇怪……”

  元夫人宽慰她道:“你哥哥就是这般性子,从未改变过。你阿姐,她……如今是越发不像话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元时白本想离府,但他双脚还未踏出府门,眼前便浮现出元滢滢梨花带雨的模样。

  ——大娘子素来懂事,她虽不聪慧,但从未如此失态过。

  元时白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身去了元滢滢的院子。

  春桃正用绢布裹了冰,在元滢滢眼睑上慢慢地滚,以免她明日眼睛会发肿。

  元时白站在门外,驻足凝视了许久。

  元滢滢姿态乖巧地仰起脸蛋,紧闭着眼睑,任凭水绿绢布在她的眼睑轻轻滑过。细而长的黛眉,偶尔会轻轻拢起,唇瓣一张一合。

  “春桃,好凉啊。”

  待元滢滢睁开眼睛,第一眼看的便是元时白修长俊逸的身影。她眸中有碎光闪烁,颤声道:“阿兄。”

  元滢滢朝着元时白走来,在距离他两步路距离时停下。

  元时白微感诧异,这个距离,再近一步,便会是他无法忍受的亲近距离。元滢滢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正好在此处停下。

  可不管怎么样,知礼节懂进退的元滢滢,在此时比总要缠在元时白身旁的元明珠,更得他的欢喜。

  “阿兄是……是来寻明珠的罢。”

  元滢滢柔柔一笑,眸中闪过落寞:“阿兄可是许久没去过明珠那里,这才记错了路。明珠在东院,院前栽种了许多藤萝,阿兄只要一靠近,便能轻易地辨认出。”

  元时白淡声道:“不是,我不会走错路。”

  虽然元时白从未主动去过元明珠的院子,但他绝不会将两个妹妹的院子记混。

  元时白掀起眼睑,眸中微凉如水。

  “今日为何如此?”

  他眸子中带着审慎人心的凉意,元滢滢只是看着那双眼眸,便将心里话宣之于口。

  “我没有贪心。前几日明珠带着彩云来我这里玩闹,烛台掉在了软枕上,烧了一个好大的窟窿,再不能用了。我才求着兄长给我一个,没有那软枕,我整宿都睡不安稳。”

  她并未直言,元时白却能听出,元滢滢口中所说的“玩闹”,便是元明珠翻出了男子汗巾,让元滢滢受了责罚那次。

  元滢滢担心元时白认为她在扯谎,便从床榻拿出一个软枕给他瞧。

  烧掉的部分,元滢滢已经补上了,可哪个大户人家,会用烧破的软枕。若是元夫人知道了,定然要发怒的。

  元时白拢眉:“好生解释便是,因为何等缘故要哭?”

  “我怕、怕阿兄以为,我是个贪心的人。”

  元时白轻笑一声,他有自己的判断,怎么会因为元明珠的三两句话,就疑心元滢滢呢。

  他看着低眉垂眼的元滢滢,忽然想通了,为何元滢滢如此守礼,却被外面情郎的几句话,就轻易哄骗了去。

  ——她这般唯唯诺诺,稍有手段的男子,便能将她拿捏在掌心。

  依照元时白看来,那男子也不是个好的。定然是惯会花言巧语,才将元滢滢骗的神思不属,还给他做香囊,缝汗巾子。

  元时白道:“明日,我命人将软枕送来。烧破的那一个,便丢了罢。”

  元滢滢点头应是。

  元时白转身欲走,又脚步微顿,他看着春桃说道:“她伺候你还算细心,便提成你的大丫鬟罢。往日里待在你身旁的丫鬟们,个个都懒散怠慢,我走进院中,竟无一人当值。我便越俎代庖一次,替你发落了她们。”

  元滢滢柔声应好,仿佛元时白说什么,她都无甚反驳。但春桃却身子一颤,元时白口中的发落,便是将这些伺候的仆人,卖到他处去。

  被发卖的仆人,哪里会有什么好去处,再寻到的主子,大都是性情暴虐,性子反复无常的。不知他们会不会后悔,仗着元滢滢心软便肆意欺凌,毕竟他们日后可不会再遇到这般心软的主子了。

  元时白语气微顿,还是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你是元府的大娘子,何必挂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子,仔细想想,他可配得上你的汗巾子。”

  元滢滢眼圈泛红,安静不语。……

  翌日。

  元时白果真如约,命人送来了一对安神枕,和一匣子养身的安神香。

  元滢滢正用蔻甲挑起香料,俯身轻嗅,便听闻院子里传来喧哗声音。

  春桃站起身子,探首看清究竟之后,便把门一拢,说道:“是那些要发落的仆人在闹呢。”

  在元滢滢身旁伺候,无需费多少心思,偶尔有了错处,只要求上一求,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这些仆人再去伺候其他主子,他们自然不情愿。可是命令是元时白下的,元家父母自然不会驳了元时白的面子。

  元滢滢突然道:“真是吵闹。”

  春桃无奈道:“这些人的嘴,总是关不上的。”

  元滢滢柔柔道:“堵住嘴,或是拔掉舌头牙齿,总是有法子的。”

  说罢,元滢滢便轻柔一笑,周身散发着温柔似水的气息:“我从书卷看到的。”

  春桃当即拍拍胸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暗自想着,为何会有如此骇人的书卷,差点吓到她了。

  元家接了请帖,邀元氏二女前去打马球。

  元明珠最喜热闹,选了一身火红骑装,衬得其英姿飒爽。而元滢滢,则是一袭碧色长裙,姿态娴静地坐上马车。

  元明珠提醒道:“阿姐,要打马球,你穿成这幅模样,既不方便,也会招人笑话的。”

  元滢滢轻拢耳便青丝:“我不会打马球,此行便有赖明珠一展风采了。”

  闻言,元明珠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昔日的马球战绩。

  “今日马球赛,邀了许多人前往。那些侯爷,王爷,公主们都会来的……”

  ……如此盛景,那人也会来罢。

  元滢滢心头一颤,放在双膝的柔荑紧紧收拢。

第32章 被遗忘的花楼女(番外)

  佩刀、利器七零八落地倒在地面,脏污的血使得身穿桃红衣裙舞姬的脸颊,变得肮脏不堪。

  殷羡之看着插在舞姬腹部的那只佩刀,长眉不禁拢起。他并未想要出手,依照他看来,这毒针虽然是从舞姬身上射出的,但只瞧着舞姬茫然无措的眸子,便知此事与她无关。

  不过是一只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可现在,刺进元滢滢腹中的佩刀,的的确确便是他的。

  殷羡之轻抬眼睑,径直望向刚才在慌乱之中,拔出他身上佩刀之人。

  侍卫拱手抱拳,语气中带着讨赏的雀跃:“方才无礼,夺去了主子身上佩刀。只是此女朝着主子走来,属下怕若不及时阻拦,她便会伤了主子和李小姐。”

  殷羡之又看了一眼倒在地面,安静脆弱的元滢滢,忽然想到:若是他能被这样一个区区弱女子伤害,他该是有多无用。

  殷羡之听得懂,侍卫表面请求宽恕,实则邀功的言语。毕竟,侍卫冒犯拔掉佩刀是真,但与除掉意图伤害殷羡之的刺客相比,这点冒犯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可殷羡之听得懂,但他只觉得心底沉沉的,并没有如侍卫的心愿,开口赏赐他,而是淡淡道:“你既知冒犯,便去领罚罢。”

  殷羡之再转身看去时,元滢滢的尸身已被抬走,地面只剩下一片殷红的血迹。

  这几夜,殷羡之总是睡得不甚安稳。分明他只见过那舞姬一面,但自元滢滢死后,殷羡之却总会想起她,想起她苍白惶恐的脸,欲言又止的唇。

  殷羡之想着,那时,她究竟要开口说些什么话。

  月上柳梢头,侍女端来洗脚水后,没有径直离开,反而俯身弯腰,微微显露身前的肌肤。

  她朝着殷羡之伸出手,见殷羡之没有勃然大怒,顿时心中一喜,自以为从今日后,便能得道升天。

  殷羡之随手抓起身旁的青白玉长笛,挑起侍女的下颌。

  是一张他完全叫不出名讳的脸蛋,但生的有几分秀美动人。殷羡之声音清冷,问道:“你想要什么?”

  侍女忙表露真心:“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期望陪伴在大人身侧,便已经足够。”

  殷羡之沉声道:“是吗。”见状,侍女欲伸出手,搭在殷羡之的双膝。可殷羡之却突然起身,任凭侍女的身子摔倒在地面,盆中水滴飞溅。

  “你所求的,不过金银富贵,地位权势,却舌灿莲花,偏偏说是为了我。”

  殷羡之的脸色,蓦然变得异常冰冷。

  侍女身子一颤,她心中所图,自然是殷羡之口中所说。可是,殷羡之生的清俊飘逸,纵然他非身居高位,也值得让人与之春风一度。但看着殷羡之冷如寒冰的目光,侍女突然生出了畏惧之心,她身子后退,踩着水痕匆匆跑出屋去。直到跑的远了,横亘于侍女脖颈的窒息感,才逐渐褪去。

  殷羡之坐回床榻,看着满地凌乱,他没有开口唤仆人前来收拾。在他模糊的记忆中,突然想起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那是殷羡之最不愿意提及的,倍感屈辱的过去。他流落花楼,被花楼中人当做货物观赏评价。殷羡之嫌恶花楼中的每一个人,但唯独对于怯懦可怜的元滢滢,有几分愧疚之心。

  元滢滢会私下里给他们送吃食。那些吃食并不精致,惹得李凌萱轻声抱怨。殷羡之清楚地看到,元滢滢那时脸上浮现的窘迫之色。他看到过元滢滢抬着铜盆,里面装满了清水。元滢滢身形纤细,抬着铜盆走的一摇一晃的,可见她在花楼里的日子,不算好过。

  但殷羡之不喜惹麻烦,也没有过多的同情怜悯之心。可殷羡之带着元滢滢骑马逃跑时,那一瞬间,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带元滢滢离开。

  无论是出于报答恩情,还是因为元滢滢的可怜身世。

  但元滢滢不慎从马上跌落,与他们失去了联系。殷羡之曾经要寻找元滢滢的踪迹,他想,待他寻到元滢滢后,便给她一笔银钱,让她好生度日。只是,殷丞相为了名声,不许殷羡之再查探此事。李凌萱心怀愧疚,直言若不是当初她受了惊吓,殷羡之顾头不顾尾,元滢滢也不会不见踪影。李凌萱便主动要寻找元滢滢的踪迹,可却得知元滢滢已不在那处花楼,踪影全无。

  既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殷羡之寻找不到,也不再放在心上。

  可此时,他突然想起元滢滢瘦小的身影。她捧着一碗阳春面,像是把它当成了什么宝贝,献给殷羡之。

  殷羡之同她说过自己的身份,元滢滢只是抿唇柔笑,她并不懂,丞相是多大的官职。或许,在元滢滢眼中,丞相还没有花楼主人,足够令她畏惧。

  但即使如此,元滢滢还是不遗余力的帮了他们。或者说,是帮了殷羡之。

  如今回忆起,殷羡之仍旧能够记得,元滢滢看向他时,眼底闪烁的光芒。

  之前,殷羡之觉得这样轻易得来的好意,飘忽而无用。如今他独坐静室,却恍惚觉出那一份纯粹的好意,何其珍贵。

  思虑至此,殷羡之轻抚胸膛,长眉微蹙,因自己突然生出的伤春悲秋而觉得好笑。

  ——纵然身旁之人,皆是有所图谋又如何,总归身居高位的那人,是他就足够了。

  弯月被薄纱似的云雾轻轻覆盖,漆黑夜空中,只看得见一抹柔白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