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非子
他径直拆开,心想元滢滢紧追不舍里面一定有不少银钱,叫他看看自己是因为多少银子被捉。贼人拆开荷包束带,见里面只有一块碎银,几枚铜板。他粗略一算,约有二两银子。他顿时一口郁气堵在胸口,想他偷荷包无数,其中金子拿过,价值不菲的首饰顺过,却因为二两银子被捉,真令他不平。
贼人看向元滢滢的目光满是幽怨,将荷包还回时不禁说道:“只为了二两银子,你追了几条街市,当真不嫌麻烦。”
听懂他话中的嫌弃,元滢滢一把抓过荷包,奇怪道:“你若是不抢荷包,我便不用麻烦。由此看来,让我麻烦的根源是你。所以,你如何能厚颜说出这句话。”
元滢滢不放心,仍旧清点了数量,轻呼一声:“哎呀,怎么少了钱。”
贼人顿时心一提,暗道元滢滢莫不是要借故讹诈,却听她道:“我本有二十八枚铜板,现在只剩下二十七了。”
贼人胸中发堵,后悔招惹了元滢滢。她瞧着美貌柔弱,实际斤斤计较,脑袋还不太灵光。他既想顺手摸鱼,何必只拿一个铜板。但元滢滢言语笃定,就是少了一枚。
她忽然发现荷包上沾了墨汁,弄得她满手都是黑痕。柳眉蹙起,元滢滢摊平双手左右张望,想找干净物件擦拭掌心。她看向周围,见摊子的主人一身儒雅书生打扮。今日于他是无妄之灾,他正弯腰把木桌扶起。他转过身,元滢滢却看得愣神。
她嘴唇微动,险些喊出夫君。面前之人正是元滢滢第二世的夫君迟叙。如今春寒料峭,迟叙却身穿单薄青袍,卖字维生,想来日子艰难。元滢滢瞧见了他,昔日共同生活的记忆尽数涌上心头,百感交集。元滢滢怨他恨他,因他不争气没让她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官太太日子。
元滢滢冷哼,别过眼去,不看迟叙。她转而想到,自己和迟叙碰面,他却没有重生的记忆,定然不知道她在暗自呕气,那她的气就白生了。
木桌本就是老旧桌子,遭人一撞,桌板摇摇欲坠。迟叙试着稳固桌子,但试了几次没能成功,便暂时放在一旁。他看向元滢滢,只见玉软花柔的女郎蹙眉抿唇,捧着手出神。目光下滑,迟叙看到了她白皙肌肤上晃眼的黑团,便捡起宣纸。
替人写字,纸要平,字要俊秀。如今纸皱巴一团显然不能再用,迟叙便将宣纸递给元滢滢,示意她拿来擦手上污痕。
元滢滢毫不客气地接过,因对迟叙有怨,擦手的动作做的恶狠狠的。但她忘记了是擦自己的手,很快手掌的疼痛便让她哎呦叫了一声。
因她的笨拙,从来对女子只是匆匆一瞥的迟叙多看了两眼。他夹紧眉头,似乎无法理解元滢滢为何要用大力气。宣纸虽单薄,但有时锋利容易伤人,他曾经为宣纸划破肌肤。迟叙忧心,他刚才递过宣纸是顺手帮忙,万一伤着了元滢滢就背离初衷了。
迟叙从怀里摸出帕子,要元滢滢丢弃宣纸,改用这个。他心道帕子柔软,无论元滢滢用上多少力气,总不会划伤手。
元滢滢很想颇有骨气地拒绝,推开迟叙的帕子,嫌弃地说她不用,好狠狠地驳迟叙的脸面。但元滢滢看看帕子,又垂头看手上的墨汁,她犹豫地伸出手接过帕子。
元滢滢胡乱擦了两下,手掌黑色污痕仍旧在,只是没了粘腻触感。众人帮着扶起贼人,要把他送官,元滢滢轻声念叨,缺了一枚铜板。
贼人气极,嚷道:“我怎会私留你一个铜板?”
元滢滢回道:“你连旁人的荷包都想据为己有,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贼人竟无法解释。
迟叙淡声开口:“能否让我看看荷包?”
元滢滢手掌一顿,交到迟叙手中。迟叙将铜板取出放在掌心,一一清点。果真只有二十七枚铜板。他翻看荷包,指腹仔细摩挲,在荷包内壁又摸到一枚,原是铜板粘在了荷包里侧,这才缺了一枚。
贼人见状,忙做出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称他早就说过没有私留元滢滢的铜板。
不等元滢滢反唇相讥,迟叙便道:“知小礼而失大节者,可恶也。”
贼人隐约觉得迟叙在骂他,因为没完全听懂不知如何反驳。
人群随着贼人被押送而离开,他们另外去官府看热闹。元滢滢站在原地,手中握紧荷包和帕子,看着迟叙弯腰收拾凌乱的地面。她看到迟叙把晃动的桌子用细麻绳绑紧,重新铺上笔墨纸砚,继续沿街卖字。
迟叙没有同元滢滢说话,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给了手帕已经足够,无需继续闲聊。元滢滢觉得受到冷落,她清楚这是迟叙对待陌生人的寻常态度,但心里难免在想,她可是迟叙的娘子,尽管是上辈子的而且迟叙并不记得,但这不是迟叙对她冷漠的理由。
来了客人,要写一副对联。迟叙捡了几个喜庆的字眼写好,待墨迹干后交给客人。他眼中明显闪过满意之色,嘴里却挑起不好,说不是他想要的字眼,落笔又不够端正。
迟叙神色平静,说倘若客人不满,可再写一副。那人摆手,说不必了,这副虽然不合他心意,但勉强能收下,只是他只能给一半的银钱。元滢滢方才听懂,客人刚才费尽唇舌是为了少给银子。
她心头火气,今夜遇到的麻烦事情不少,先是设局失败,唐士程对元茹有私情的反应令她失望。后是遭人偷去荷包,害的她杂耍只看了一半。现在听到男子在鸡蛋里挑骨头,她便冷声道:“哪里写的不好,你倒是仔细说来。寓意不好?字眼中有富贵发财得意,如何不好了。你嫌字不工整,这可是颜派字,连当今天子都夸赞的颜风。”
迟叙诧异,不仅是因为元滢滢为他出头讲话,更是因为她辨认出自己的字迹是颜风。他方才以为元滢滢是个脑袋空空之人,不曾想竟还懂文墨之事。
元滢滢当然不懂。只是和迟叙做过几年夫妻,整天听颜风柳风,自然就记在心中,此刻抬出来堵客人的口。
她将怒火发泄在客人身上,直将客人说的脸色臊红,忙丢下足够银钱走掉。
迟叙收起铜板,朝元滢滢作揖道谢:“多谢姑娘。”
元滢滢做冷淡状:“不必。”
看着人群都被杂耍班子吸引而去,想必不会有人再来写字。迟叙把桌子板凳收好,从巷子中推出二轮木板车来。元滢滢才知晓他是如何把这些东西运过来的。
在去看杂耍和跟随迟叙之间,元滢滢稍做犹豫,最终选了后者。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迟叙身后,以为做的隐蔽,殊不知一开始就被迟叙察觉了。迟叙本以为二人顺道。但他住的偏僻,像元滢滢这种衣着秀丽的女子定然不会住在偏僻的小巷子中,迟叙才知元滢滢是在跟着他。
他心中并不担心元滢滢存了恶意。他身为男子,又一贫如洗,身上根本没有元滢滢可以图谋的东西。迟叙走进巷子深处,雪白月光映照在地面,他停在一扇红漆剥落的木门前面,拿出钥匙却未开门,侧身问道:“我已到家,姑娘还要再跟吗。”
元滢滢绝不承认是尾随迟叙归家,便嘴硬道:“谁跟着你了,我是要往里面去。”
见她往巷子更深处走去,迟叙皱眉,脚步匆匆追上,扯住元滢滢的衣袖,轻声道:“别往里面走。”
里面越发狭窄黑暗,从阴暗中走出一男子,酒气熏熏,衣襟半敞,看到元滢滢目露精光,喃喃道:“好生美貌,你是新来的?让我摸摸脸蛋。”
说着,他便向元滢滢走近。元滢滢吃了一惊,竟吓得呆愣无法动弹。迟叙走到她身前挡住,声音冷寒:“没喝醉就别装了。”
男子摇摇晃晃的身形顿时站稳,对迟叙讪笑,转身出了巷子。
迟叙对元滢滢解释,深巷黑黢黢,但房子价格便宜,大都租给了做暗门子的人,元滢滢切莫往里走去,免得被人唐突了。元滢滢连忙点头。
见她不复刚才的冷淡模样,满脸温顺,迟叙知她是被吓到了。他不禁轻声叹息,暗道招惹了麻烦。但总不能放任不管,现在天色已晚,元滢滢躲开了一个假装醉酒的男子,可能会遇到第二个第三个。
迟叙拉住元滢滢:“随我进来。”
他推开门,小院尚且干净敞亮。迟叙先给元滢滢倒了茶水。她捧着热茶,看迟叙忙进忙出,把卖字的用具收拾好。
元滢滢问道:“你为何离了乡下,来了城中?”
迟叙诧异,元滢滢如何知道他是从乡下来的。
元滢滢支支吾吾:“我猜的。”
迟叙看看身上泛白的衣裳,不禁苦笑,瞧他穷困潦倒的模样,不像城中人,一定是从乡下来的。
迟叙回道:“家中风波多,待不住。”
元滢滢了然,肯定是迟叙的兄嫂寻事。
事实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分家时,迟叙吃了不少亏。但兄长没有因此觉得愧对他。因侄子大了,兄长要送他去念私塾,需要不小的花用,便打上了迟叙田地的主意。兄长算盘打的精明,自家的田不能卖,因为要供应一家人的口粮吃穿。可迟叙的就不同了。
第405章
迟叙孑然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名下田地少,但卖出去能换点银子。
兄长来同迟叙说时,底气颇足,说迟叙只会念书,不会伺候田地,把田荒废了怪可惜,还不如卖掉。迟叙反问,兄长不能没了田地,否则就没吃没喝,难道他卖了田地就能活下去吗。
“你我兄弟,我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挨饿。你放心,我每年分给你两袋口粮,一袋玉米面,一袋黑豆面,保准你吃的饱。”
迟叙冷笑,说兄长好算计。他即使不精于种田,总能吃饱穿暖。一旦卖掉田,银子给了兄长用在侄子身上,他还要攀附兄长过活。做了十几年的兄弟,迟叙如何不清楚兄长的脾气——一年两年还好,兄长会客客气气地送上口粮。待到了第三年,他就会不耐烦,全然忘记卖田的恩情,拿出已经分家来说事。但最后传到外人口中,不会是说迟叙念着兄弟情义,卖掉了仅有的一亩薄田,而会变成迟叙败家,连农户人家赖以生存的田都没守住,要靠哥嫂帮扶才能维持生计。兄长碍于情面给了两年口粮,可家中人口众多,委实供应不起迟叙才无奈断掉。凭借这副说辞,兄嫂身上干干净净,迟叙却会惹上污糟坏名声。
迟叙想的透彻,面上未曾表露,满口同意了兄长的话,只是让他等等,找好买家,待三日后再卖。
兄长急匆匆去找买家。迟叙转身却先一步把田地房屋都卖掉,收拾几件衣裳就离开了村子。他无法继续待在这里,不仅不能静下心念书,还处处遭家里人惦记,这次是田,下次就是房子了。迟叙想,既然早晚要卖,得来的银钱不如他自己收着。
等兄长找好了买家,房子早已易主,他方知迟叙当初是敷衍他,气得破口大骂。
搬离乡下的原因复杂,同他家中有牵扯,迟叙不便细讲,用一句简单的话轻轻揭过。
迟叙将元滢滢护送至宽阔明亮的大道,欲转身回去,却被她扯住衣袖。刚才身处巷子深处,元滢滢以为是地境原因才无比昏暗,现在一走出才知天色已晚,心里涌现出害怕。她耳尖微动,隐约听到空气中传来杂耍班子的热闹声音,知他们尚未离开。
这杂耍班子是边走边演,在一个地方仅停留一日。因为再新奇的玩意儿,看了一遍觉得精妙,第二遍便会生出疲倦。杂耍班子深知他们再演上第二场,从看客手中要不得更多赏银,因此明日便要离开。
元滢滢不想错过机会,便拉着迟叙一同去看。迟叙惊讶于她初次见面就一副熟稔亲近的态度,当即反应是满口拒绝,只说到了他安寝的时辰,明日他要早起摆摊卖字。
元滢滢听不出他话中的驱赶之意,当真以为他处境艰难,听此话的意思,如果不去卖字就吃不上饭了。
终究是夫妻一场,元滢滢心中发软,轻拍迟叙的肩膀,说她知晓他的困境,只要今夜他陪伴她去看杂耍,她一定会想出办法,不让他顶着寒风烈日去卖字。
对元滢滢的话,迟叙颇感怀疑。他轻轻摇头,猛地回过神,重点不是卖字维持生计,是孤男寡女共同去看杂耍,委实不太妥当。迟叙试图同元滢滢解释,她神态懵懂,听到最后反问道:“为何不合适?你又不是坏人。”
迟叙胸口一噎,竟想不出辩驳的话。
他上下打量元滢滢,瞧着她一副单纯好骗的模样,初次见面就能断定他不是坏人。倘若迟叙再拒绝,元滢滢说不准就会另行寻人同行。不是所有人都是元滢滢口中的“不是坏人”。
迟叙无奈叹息,朝着元滢滢颔首,轻声道:“好罢,我同你去。”
到了杂耍班子所在之地,因至深夜,人群渐渐散去。但往往最精妙的把戏在最后才展现。杂耍人学了西洋人的规矩,做把戏还要邀人到台上去。他问到的众人纷纷摇头,人们乐意看热闹,但并不想自己成为那热闹。
无人愿意配合,把戏就演不下去。杂耍人走到元滢滢面前,见她眼眸明亮,先是一番洋洋洒洒的夸赞,夸元滢滢美貌温柔,定然是善解人意的女子,直将元滢滢说的挺起胸脯,一副骄傲神态。
迟叙暗道不妙,他已看出杂耍人把主意打在了元滢滢身上,忙要提醒她万万不能松口。谁知元滢滢的目光只落在杂耍人身上,没有分给他半点。迟叙急切之下去拉元滢滢的衣袖,却触碰到一抹柔软滑腻。他指尖一烫,忙收回手。
他竟……碰到了女子的柔荑。
迟叙心乱如麻,待他回过神时,元滢滢已经被杂耍人哄得点了头,愿意上台去。不仅如此,元滢滢还要拉着迟叙一同去。迟叙惊讶,指着自己道:“我也去?”
元滢滢颔首,侧身靠近,悄声说道:“自然。他说要一男子一女子,我当然荐了你去。否则,若是和我相配的是阿猫阿狗,我可不依。到时候闹了没脸,连累杂耍把戏也做不成了。”
迟叙心想,元滢滢倒是印证了杂耍人那句“善解人意”,可却未曾考虑他是否愿意上台。迟叙全然不知,元滢滢心中下意识地把他当做夫君对待,她身为娘子,当然有为夫君做主的权利。
“好了,快些上去,莫要再磨蹭。”
元滢滢柔声催促,拉着迟叙的手上台。迟叙刚平复的心绪变得乱糟糟,他观元滢滢神色,见她表情自然,丝毫不像自己心乱如麻。
两人在台上站定。杂耍人把两段红绸交到他们手中,分别绑在手腕。杂耍人让元滢滢和迟叙走近,直到手臂相碰。他用一匹宽阔的红绸将二人团团围住,从头包到尾。元滢滢看到的是艳色的红。她转头看向迟叙,轻声笑道:“你的脸、脖子,都变成红色的了。”
她看到了迟叙眼里的自己,同样是像是煮熟的虾子,顿时脸颊飞红。那抹酡红颜色和红绸的颜色不同,好似含羞带怯地垂首的莲花,于清纯中带一抹艳色的娇羞。
迟叙心头一乱,忙别过眼睛。
杂耍人折腾的声势浩大,请看客上台,用红绸包裹,很快将散开的人群又聚笼在一起。
吕皇商颇感兴趣,停下脚步要看在搞什么名堂。吕西翎面上露出轻视神情,百无聊赖地说道:“都是骗人的把戏,老掉牙的东西。”
吕皇商轻敲他的脑袋:“怎么,你爹也是老东西,就爱看老掉牙的玩意儿。”
他打的不痛,吕西翎却假模假样地干嚎了几声,仿佛吕皇商用了极大的力气,将他打伤了一般。
“我可没说你,我说的是杂耍!”
吕皇商轻轻摇头,不再理会他,专心看起杂耍。因委实无聊,吕西翎又走不掉,只能站在原地陪他爹同看杂耍。吕西翎双手抱胸,瞪大眼睛看向台上。他不像寻常的看客,更像是来寻错处,找麻烦的。
杂耍人要大家看仔细点,说刚才可曾记清台上的郎君娘子穿戴如何,众人纷纷点头。
只见杂耍人轻轻一扯,刚才他缠绕了数圈的红绸便轻飘飘落下。元滢滢刚得以重见天日,便看到一片红纱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她头上。
即使记不清元滢滢和迟叙的穿戴,但隐约能够想起,他们都是身穿常服,而现在却是女戴红纱,男穿红服,一副成亲大喜的模样。
吕西翎慵懒的神态立刻变得正经。他揉揉眼睛。刚才红纱落下,他隐约看到了女子的长相,竟像是元滢滢。但红纱落下太快,吕西翎来不及细看,女子的面容就被完全遮住。
吕西翎挤开人群,往前面走去。
吕皇商不解,小声念叨:“刚才还说不看不看,这会儿又要抢到最前面去看。我这儿子,真是一会儿一个样子,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杂耍人让元滢滢举起左手,她依言做了。左手抬起时却有所拉扯,仿佛红绸布绑的不止她一人。杂耍人伸手要去掀开元滢滢头上的红纱,迟叙见状,忙快他一步掀开。
他暗道杂耍人胡闹,心中后悔没有拦住元滢滢就稀里糊涂地上了台。迟叙心中清楚,他身上所穿不是正经的喜服,不过是在常服外另披上一层红绸布。迟叙以为这把戏并不精妙,只要准备一件红盖头,再往男子身上另罩一层红布,就能让人误以为他在瞬间给男女两人都换了装扮。
身上的衣服再简陋,在众人看来也像极了喜服。若是任凭杂耍人揭开盖头,定然会落人闲话。迟叙抢先揭开红头纱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由我来揭,总比旁人来揭要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