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千觞
沈乘月无可辩驳,只能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安静下来。
“你怎么总看窗外?很急吗?”皇帝不解,“难道等天亮了还有个要劫朕宫廷私库的行程?”
“小女不敢,”沈乘月连忙否认,“这个难度太大了。”
“意思是难度不大你就要试试?”皇帝似笑非笑,“的确难度不小,私库的钥匙只朕一个人有。”
沈乘月闻言,胆大包天地打量了几眼他身上能藏钥匙的位置,才眼神游移着低下了头。
第62章 手下留情
“朕可以暂且留你一命,”皇帝看着表面乖巧恭谨,实际上心思已经不知飘到哪里去了的沈乘月,“但你要帮朕做一件事。”
“暂且?”
“怎么?还嫌不够?”
“够了够了,”沈乘月连忙应下,“能不能也留其他闯国库的人一命?”
“还挺讲义气。”
沈乘月讪笑:“毕竟他们是跟着我做事的。”
“可以。”
“真的?”沈乘月简直不敢相信皇帝居然这么好说话。
“但所有人都要暂住大理寺,包括你,”皇帝口中的暂住,无非就是软禁,“待国库重新加固后,你们再去劫一次,看看结果如何。”
沈乘月明白了:“这就是陛下要我做的事?”
“若
再被你们劫成,工部户部的人朕都要换,“皇帝提醒,“但你也别想着手下留情,若劫不成,你就要受罚坐牢。”
“是,”这个结果已经比她想象得好太多了,沈乘月自无异议,“小女谢主隆恩。”
皇帝见她犹在踟躇,问道:“还想说什么?”
“我希望能别连累父亲,”沈乘月小声道,“他的职位已经闲散得不能更闲散了。”
皇帝放下手里的文书看她:“这可不是由你一个人决定的。你来之前,京兆尹老泪纵横地向朕告了你妹妹一状。”
“……”沈乘月没敢再求情,她自己掂量了一下,都觉得沈照夜这从四品的闲职实在难保。
皇帝看了眼天色:“今夜怕是不必歇息了,来人,传朕旨意,提审沈瑕。”
门口有太监应了声是,宫人训练有素,离去的脚步声几不可闻。若不是他们偶尔会应上一声,沈乘月几乎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她脚底抹油,连忙要溜:“陛下,审案过程小女不便搅扰,这就告退。”
“怎么?”
“小女想尽快适应一下大理寺的软禁生活。”
“说实话。”皇帝淡淡道。
沈乘月泪流满面:“我妹妹说话不太中听,我怕陛下听了生气,就不想留我一命了。”
“君无戏言。”
话虽如此,但沈乘月还听过一句伴君如伴虎。
她又瞄了一眼天色,觉得差不多了,沈瑕就算再怎么讨人厌,在皇帝翻脸之前,也应当能撑到拂晓时分。
陛下不再理会她,低头翻看着书案上的奏折。
沈乘月无事可做,就试着和他搭话:“陛下是在为夷狄之事烦忧?”
皇帝瞥她一眼,没好气地开口:“朕是在为沈家之事烦忧。”
“……”
片刻后,皇帝却又主动开口问道:“你可知外面百姓都是什么看法?”
“百姓对于夷狄自然是仇恨的,但他们毕竟离战争太远,别人灌输给他们什么,他们可能就会信什么,”沈乘月知情识趣,立刻反应过来皇帝问的是什么,他总不可能问她百姓对沈家有何看法,“我说不好所有百姓的看法,但作为百姓中的一员,小女认为,攻打夷狄,乃势在必行。”
“百官对此倒是有不同意见。”
沈乘月并不意外:“我和妹妹讨论过,她说出兵是件麻烦事,皇帝一声令下,六部都要筹备起来。覆灭夷狄,功在千秋,却不在当下。如果她是臣子,也会上书反对,拖着拖着兴许陛下的劲头就过去了。她还说,她会在察觉皇帝动念后,上书些别的事,转移其注意力,或者劝陛下把钱花在别的地方,比如多建座行宫什么的。”
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百官种种不作为,连你们都有听闻?”
“没有,沈瑕只是特别聪明罢了。”
中途张贵妃来送了一次据说是她亲手炖的补汤,虽然讨厌她和她弟弟,但沈乘月不得不承认这汤炖得不错,离得还远就嗅到了浓郁的香气。
皇帝却仿佛一个铁人,只将那汤盅摆在手边,看都不看一眼。
沈乘月自被捕起,就什么都没吃过,不由渴望道:“陛下,您不喝的话……”
皇帝迅速察觉了她的意图,把汤盅向自己的方向扯了扯:“贵妃亲手炖的汤,你也想染指?”
“不敢。”沈乘月安静下来。
“朕想做一些事,却被诸般拦阻,”皇帝揉着眉心问她,“你能理解吗?”
他大概是真的有些苦闷,却对谁都不能说,以至于要对一个与这些事情毫无干系的罪人诉苦,沈乘月眨了眨眼:“可你是皇帝,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敢耍心眼用软刀子对付你的人,直接换掉就好。”
“没那么简单,文臣世家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只觉得今夜越发漫长,“全都换掉,朕就无人可用了。”
“无人可用,那就选新人,天底下可从来不缺想做官的人。”
“陛下,沈瑕到。”皇帝正想说她天真,就听得宫人来报,他们脚程很快,才过了没多久,沈瑕就被带了过来。
“让她进来。”
“是。”
沈瑕进门,妙目扫了姐姐一眼,见她安然无恙,表情也算放松,大概心里有了底,在陛下面前跪了下来。
皇帝直入主题:“沈瑕,为何要炸京兆尹的府邸?你与他有何仇怨?”
“陛下……”沈瑕大概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跪下只说了两个字便开始泣不成声,大有一副要把给姐姐出的主意“哭晕”践行一遍的架势。
“哭什么?好生回话。”
沈瑕身子开始发抖,脸色苍白,将一个被帝王威严惊吓到的小可怜形象表达得十分明晰:“小女、小女不敢……”
沈乘月捂眼,不忍直视,清了清嗓子,试图提醒妹妹,让她别晕。
沈瑕试图扮演一个自小长于闺阁、胆子很小的姑娘,忽然被天下的主人、具生杀大权的帝王亲自提审,吓到晕倒,这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沈乘月刚刚不小心把妹妹给卖了,在皇帝面前说沈瑕特别聪明。导致一个连夷狄和百官的事都能大胆评判的人,如今却被皇帝一句问话吓得浑身发抖,显得特别违和,特别挑战皇帝本人的智慧。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两姐妹。
沈瑕也确实聪明,听到姐姐一声轻咳,虽然不知哪里不对,但也立刻改了战术,即将晕倒的势头一转:“陛下恕罪,小女确有苦衷。”
见她忽然能好好说话了,皇帝问道:“什么苦衷?说来听听。”
沈瑕抹掉眼泪,身子微颤,似是在让抽噎渐渐平息。沈乘月见这表演不但有递进层次,还留了退路,不由在心里给她竖了个拇指。
“小女怀疑京兆尹与我外祖父一案有关,”沈瑕推脱不掉,也干脆说了实话,“所以炸了他的府邸,进行调查。”
“你们沈家人……”皇帝扶额,“都疯了不成?”
沈瑕忽然站起身来,也不想跪了:“我没疯,我这一日,过得比前十几年都更清醒。”
“……”
三个人都陷入沉默,皇帝大概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她,沈瑕则是不想在循环里多费口舌,对人解释太多。
沈乘月打圆场:“天快亮了,不如大家一起看看朝阳吧。”
“都说君权神授,”沈瑕直视皇帝,“可皇帝毕竟不是神,总会犯错。”
“你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如果您清楚自己犯了错,会不会改?”
两人对视,沈乘月有些担心皇帝发怒,喊人进来把她们押回大牢,以致气得沈瑕暴起伤人,也不知道狱卒有没有把这家伙身上的火药搜干净。她胡思乱想着,万一他们动起手来,自己能不能顺利抢到皇帝桌上那汤盅。然后她忽然记起进宫门时还要被搜查一次,沈瑕身上根本不可能夹带火药,才失望地放下心来。
“当真有错,就当然要改。”皇帝没有发怒,而是平静地给出了答案。
“好,希望您言出必践。”
皇帝看向沈乘月:“你的担忧果然有些道理。”
沈瑕不装柔弱的时候,偶尔会表现得非常强势。沈乘月只能干笑了两声:“但君无戏言,我还是能活的对吧?”
“火药是哪里来的?”皇帝又问。
沈乘月差点忘了这茬,闻言叹了口气:“大概还是不能活了,我能选择自己的死法吗?”
“我买了市面上所有烟花爆竹,”沈瑕没有出卖姐姐,“自己摸索着混合出来的。”
“你过来,”皇帝推给她一份纸笔,
“把各种材料的用量写下来。”
这也难不倒沈瑕,她虽不知情,却也不影响她看起来胸有成竹,提笔就开始胡编乱造。
“你们姐妹都一样,”皇帝评价,“都缺少对皇权的敬畏。”
这是循环带来的坏作用,因为知道一切都可以重来,就可以藐视一切,不把其他人事物放在眼里。
“沈瑕,你既承认炸了京兆尹府,就要受罚,”皇帝开始断案,“京兆尹府重建一应费用都由沈家负责,沈瑕打入大理寺天牢,念在这场爆炸未致人死亡,只有轻伤,判你刑期三年,可有不服?”
“没有。”这个结果已算不错,皇帝还是对沈家手下留情了。沈乘月忽然有些好奇个中原因,是否在这漫长的二十年间,他也渐渐察觉到了当年某些地方的不对劲。
“下去吧。”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皇帝已经开始赶人。
两人行礼退下,到了门口,对视一眼,都是苦笑。
天边已经洒下了第一缕晨光,两人被押送着离开宫廷。
“明天又要去哪里玩?”折腾了一日,沈瑕兴致不高,但还是在和姐姐搭话。
“明天大概不会再惹出这样的大事了。”
她驻足,望着东边的那一点光,感觉到熟悉的倦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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