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千觞
第63章 最幸福的事
循环并没有结束。
但沈乘月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觉得有些东西即将走向终结。
她仔细思索了一下,假使轮回即将结束,自己要在最后的几次循环里做些什么,一时也无心再去搞什么大事,就给自己列了张单子,准备去体验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第一项,真心爱恋。
于是,她找到了京城中看起来很幸福的新婚夫妻,准备插入他们的桑间之约。
眼前的女子古怪地看着沈乘月:“你是说,你要插入我们的幽会?”
男子也跟着摇头:“不行不行,哪有你这样的?想搞什么?”
“你们平日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沈乘月拎出钱袋,“你们今日的一应费用,都由我承担。”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笑逐颜开,伸手接过钱袋,掂了掂:“好说好说,姑娘你今日就跟着我们,包管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
沈乘月不客气地跟了上去,两人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男子走起路来都有些同手同脚,后来见她不说话也打扰,才渐渐恢复了平日的状态。
两人先去了路边食肆准备用膳,对视之时,眉眼含笑,菜刚一上来,他们就随手把对方喜欢的菜色放在彼此面前。
女子盛出一碗汤,把里面的葱花用筷子一一挑出来,才放在男子面前;男子则剥起了虾壳,把虾肉堆成一小盘,配上蘸料,推给了女子。
沈乘月在一旁托腮看着两人黏黏糊糊、互相照顾,无聊地把自己啃过的肋排骨头堆成了堆。
他们又随口聊了几句,一个说记得提醒她回去的时候顺路买些果子,一个说要给家里小黄狗带些吃的。
沈乘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没有什么花前月下、说爱谈情的安排吗?”
“没成亲之前倒是有过,”女子掩唇笑道,“如今都要过实在日子,二人三餐四季,这样平平淡淡又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沈乘月笑了笑,起身道别,“谢谢你们,银子你们留下就是。”
她重新盯上了一对儿热恋中的小情人,用一对别致的耳坠讨得女子欢心,得以参与了他们的月下花前。
女子枕在男子肩上,絮絮地说着些情话:“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遇见你,才知这句真意。”
“这首鹊桥仙的最后一句却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男子柔声道,“要我说,与你朝朝暮暮才好。”
“李哥哥,”女子用手指绕着男子的发带,“你今日真好看。”
“你也是,”男子给女子理了理鬓边发丝,“你总是这么美。”
四目相对,女子脸上泛起红晕,男子的手轻抚她的脸庞。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此处的“整个世界”特指不远处沈乘月嗑瓜子的声音。
她试着代入自己和萧遇,却已经没有了心动的感觉;代入杜成玉,又只想笑;换成三皇子,想起皇家那些事,又改成了叹息。
纯真的爱恋已经不适合自己了吗?沈乘月望天,鼻尖嗅着花朵的香气,就地躺了下来,把天做幕,以地当席。
洞房花烛夜,沈乘月坐在放着合卺酒的桌边,望着蒙着盖头的新娘。京城里每一天都有人成亲,有人死亡,喜与乐同时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按理说这种事是不可能让人围观的,但她给的实在太多了,何况她再三保证自己只想看看掀盖头的部分。
门外响起脚步声,一身红袍的新郎官推开了房门,忽视了坐在一旁的沈乘月,眼里只有新娘,径直想床边走去。
一旁的喜婆递上一柄喜秤,瞄了沈乘月一眼,神色古怪。
新郎官站定,深呼吸,手执喜秤挑起了盖头一角,一点一点上挑,露出了新娘含羞带怯的脸。
他们凝视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世间仿佛只余下此二人,其他人都不足道也。
眼神里的那份炽热,便是旁人也能辨识一二。
喜婆悄声退出了房间,沈乘月也识趣离开。
她为他们高兴,为每一对真心相爱的有情人。看到别人的幸福,哪怕只是陌生人,不知为何也让她觉得心情很好。
金风玉露一相逢啊……
感谢他们的幸福。
第二项,阖家欢乐。
沈乘月挤在餐桌上,被发了一副碗筷,看着眼前四世同堂的家庭,上到耄耋老人,下到襁褓孩童。除了婴孩在哭,其他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沈乘月主动接过孩子,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孩子好奇地看着她,抬手去抓她垂下来的一缕发丝,一时忘了哭泣。
沈乘月含笑去戳她的脸,孩子却也不哭,被她一戳,反而笑开了,给她展示着自己的两个酒窝。
这柔软的小东西,信任地待在她的怀里,咧开没有牙齿的嘴对她笑,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被无条件接纳的温暖。
其他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从各自上工的地方赶回来,一道共进这顿晚膳,家里人一个不缺,饭菜冒着热气,酒饮泛着凉意。
这理当是一种幸福。
第三项,与众同乐。
马球场上,健儿驰骋,花样翻飞。
沈乘月在人群里,为中球的一方欢呼,与观众席位上的人一道拍掌,一同雀跃。
循环前,她对马球没什么兴趣,循环中,她有那么几次亲自上阵,把赛场变成了她一个人的表演,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坐上观众席,倒是有了不同的感触。
为自己喜欢的队伍欢呼叫喊,夹在兴奋的人群里,就算她早知这场比赛的结果,也被周围人纯粹的喜悦所感染。她不是局外人,不是方外人,从来不是。
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第四项,友人相知。
沈乘月去拜访了自己所有的朋友,带着她们喜欢的礼物上门,与她们闲聊,问起她们最近的生活,认真聆听她们的烦恼与喜悦。
她不谈自己如何,不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只留心她们的一切。
要出门幽会的,她就为她们描眉画眼,搭配衣物和首饰;与其他朋友闹别扭的,她就出主意帮忙说和;为父母安排的婚事担忧的,她就帮忙去调查她们的未婚丈夫;觉得生活无趣的,她就给她们推荐自己玩过的种种。
有人觉得她变了,她就笑问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了。
“从前的你我喜欢,现今的你我也喜欢。没有好坏之分,就只是不一样了。”
沈乘月就笑了起来,友人相知,自然是福。
第五项,助人为乐。
街上有老婆婆叫卖扁担,却买者寥寥。沈乘月想起王羲之助人卖扇的典故,也提了毛笔,蘸墨在扁担上写下一行行文雅诗句。
偶有书生驻足,讶然赞了一声好字。
“要买吗?”沈乘月兴奋地问。
“小生家中用不上扁担,”书生为难地摇了摇头,“就算为了一笔好字买回去收藏,那也没有收藏扁担的啊。姑娘何不效仿羲之卖扇?”
沈乘月没好意思说自己效仿的正是羲之卖扇。
大家的思路都和这书生差不多,一整个下午,她们只卖出去一只扁担,唯一的顾客还是一位挑夫,本就需要扁担,根本不在乎上面的字好不好看,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问:“云白什么水什么,这写的什么?还是画的平安符?”
“是云自无心水自闲。”
“乱画成这样,能贱价些吗?”挑夫问。
“……”
沈乘月最终付钱把扁担尽数买下,也算是助人为乐了一回。
买了扁担,又见一老丈沿街卖鹦鹉,沈乘月看无人光顾,就凑上去和鹦鹉聊天,教它们唱小曲,最后买了一群鹦鹉回家。当晚,鹦鹉们扑棱棱地飞在她房间里,在她的带领下,一齐自由地唱着走调的小曲,烦得孙嬷嬷险些没把大小姐和鹦鹉一道打包扔出去。
但无论如何,助人为乐,也是一种幸福。
第六项,亲近自然。
清溪踏水,登高看山,寺庙听钟,竹林试茶,高楼观月,林下望星,舟上抚琴,柳下对弈。
第七项……
沈乘月暂时想不出,就去问其他人。
有人说,他的幸福来自于儿孙中举,事业有成。有人说,她的幸福来自夫婿得力,请封诰命。有人说,他的幸福来自官场之上,步步高升。有人说,她的幸福来自于纵横商界,富甲一方。
却也有人说,她的幸福来自于每天早上孩子上学堂后,可以睡个回笼觉。有人说,她的幸福来自于晴天,阳光正好。有人说,他的幸福来自于亲手养的花开出了骨朵。有人说,他的幸福来自于家里养了几只下蛋的鸡,而家人恰好特别爱吃鸡蛋。
谁的幸福不是幸福?哪种幸福不是幸福?
沈乘月有些迷茫的时候,再度重返了循环之初去过的寺庙。
大殿之上,梵唱声声,佛祖低眉,慈眉善目。
沈乘月跪在佛前,磕了三个头。
她注视着签筒,最终没有去摇那支签,但还是排进了解签的队伍。
解签的僧人见她手中空无一物,有些惊讶地望着她:“施主未曾摇签?”
“不曾,我只想想来对大师道一声谢。”
“谢什么?”
“多谢师傅,我大概明白了,”沈乘月行礼,“求神就是问己,求神的过程,就是让我想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施主今日求的是什么?”
“家人平安康健,世道安泰承平。”
她曾有那么多急切的、高远的愿望,她觉得自己与其他排队的求佛者不一样,只有她所求的事最为特别,最终却返璞归真。
“这就是我最最重要的愿望。”
第64章 一场棋局
杏园,晨。
沈瑕在床上醒来,便唤来丫鬟帮忙梳洗,她从没有赖床的习惯。
梳洗的过程中,她在心里盘算着今日要做什么,观萧遇的口风,他怕是这几日就要上门退亲,自己一场罚是躲不掉的。
她略有些烦躁,并不是因为惩罚,而是……就算是自己一直在谋算的事,她其实也并不愿意自己的伪善被撕裂开在家人面前。
她用了早膳,放下筷子的那一刻,恰有月华院的小丫鬟被领进门,手里捧着一封书信:“二小姐,我们姑娘邀您下一盘棋,信中有你们上次的残局,她说她执黑子,下在四列五行。”
“我们之间何来的残局?”沈瑕有些不解,展开书信,微微变了脸色。
小丫鬟还在等她回应,沈瑕已经迅速敛去讶色,对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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