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千觞
兰濯反应不慢,立时要迈步,却感觉到从小腿散开的一阵麻痒,那一瞬间,她内心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
———
再醒来时,兰濯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火堆前,一个小孩拿着刷子,在她的脸上涂着某种似乎是用来烤肉的油。
她拼命挣扎着,转头去望,发现杜成玉就被绑在附近另一只火堆旁,一个小孩绕着他,均匀地把某种调料吹在他身上,他正鼓着腮帮子和小孩对着互吹,力图把奇奇怪怪的调料吹远。
“……”
领头人——大概是当地人的酋长忽然大喝一声下了命令,人群一拥而上,把两人绑在木棍上架上了火堆。杜成玉又开始鼓着腮帮子吹火,兰濯忍无可忍:“没生过火吗你?火借风势,你越吹它烧得越高!”
杜成玉双眼被烟熏出了眼泪:“沈乘月啊,要是你能听见我说话,就快跑吧!转头告到我爹那儿,让他老人家拉两船兵马来为我复仇!”
兰濯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此人如此大义凛然,自己居然还凶他,忽又听他喊道:“当然,你要是有办法救我们的话,最好还是救一下,生活挺美好,我还不想奔赴黄泉。”
“……”
那酋长并不清楚他叽哩哇啦地在喊些什么,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石刀,走到兰濯面前,将小刀贴上了她的脸颊,看那握刀姿势,似是打算片块肉下来。
“没熟啊,”杜成玉大惊失色,“她还没熟呢!”
兰濯吓得紧闭双眼,忽听不远处一阵狗吠声传来,酋长一指,示意众人捉住。一群人便又去抓狗,小黄跑得飞快,投入沙滩上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手里火折子随即落地,众人惊见沙粒被点燃,火光沿着一道引线袭来,下一刻,巨大的爆炸震耳欲聋,地上的沙粒被掀起,掀起了遮天蔽日的沙尘,尖叫声、哭喊声混成一片,那些踩进埋伏圈的人通通被卷入了爆炸当中。
沈乘月携着小黄,狼狈逃窜出爆炸的范围,直冲火堆前,在杜成玉、兰濯敬仰的目光中,在酋长又惊又怒的呼喊声中,举刀与他对打,他一边喊人一边急急后退,踩到了石块向后跌倒,被一支竖立在地上鱼叉穿胸而过,没了声息。
“……”
这就是沈乘月被推举为新任酋长的始末,当地人不认识火药,认为她是神明的使者,竟能将沙子点燃。
她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任人唯亲:“朕封兰濯为内阁大学士,封杜成玉为护国大将军,掌管、唔,掌管小黄起居住行等一应事宜!”
“……是!”
沈乘月示意众人将老酋长埋葬,用手势指着尸首比划了半晌。那群人却似乎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含恨望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把老酋长架上了火堆。
“嗯?”
杜成玉歪头看着:“兴许他们的传统是火葬。”
当地人已经掏出小刀,从老酋长大腿上割了一块肉,还没烤熟,就血淋淋地盛在石碗里,呈给了沈乘月。
她看向杜成玉:“这又做何解释?”
“第一口给你吃,表达对你的尊敬?”
兰濯头皮发麻,转头不肯再看。沈乘月也是疯狂推拒,但当地人听不懂,拼命示意她烤都烤了,就赶紧吃吧。
“也许我们该学一下当地的语言了。”杜成玉喃喃道。
“不,”沈乘月叉腰,“我是他们的酋长,现在该是他们来学我的语言!”
她抬手打翻了盘子:“‘不’,就是这个意思。”
“卜?”当地人指着地上的盘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差不多,”沈乘月要求并不严格,“能听懂就行。”
她过上了短暂的作威作福的生涯,虽然她的手下们常常当着她的面大声密谋着什么,但她听不懂,便过得足够安然。换上了草裙草帽,每日下海捉鱼,上树摘椰子。
她的子民不过几十人之数,每日上朝时都等着她的重要批示,她任命的户部尚书举着鱼叉指向其他人,操着学来的为数不多的汉话:“杀他?”
沈乘月拍板:“不杀他。”
于是此人的鱼叉又指向另一个人:“杀她?”
“也不杀她。”
“杀鱼?”
“可。”
有人想把自家儿子嫁给酋长,被她忙不迭地拒绝。
杜成玉不阴不阳道:“我看那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陛下怎么不肯收啊?”
沈乘月忧国忧民道:“他的父亲、兄长皆在朝为官,朕甚恐外戚干政啊!”
几十人间的小型朝廷里,上演着一出新旧党争,时而瞒天过海,时而借刀杀人,他们还试图把沈乘月骗走,趁机干掉酋长身边蛊惑人心的小白脸杜成玉。
可见人的智慧除了从书里获取,也可以从实践中总结,这群人朴素地用出了一招调虎离山。
杜成玉哭倒在地,泪水涟涟地在君王面前诉苦:“臣冤枉啊,陛下为臣做主啊!”
陛下十分偏心这妖臣,当即怒斥了众人所作所为。
于是,当晚,陛下本人迎来了一场政变。
当地人放火点燃了几人的茅草房,打着除掉杜成玉的旗号逼迫酋长处置了他,不然就把酋长一起处置了。
杜成玉看得稀奇:“他们还懂清君侧?”
兰濯提议:“要不我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是啊,”杜成玉连忙附和,“再待下去,他们怕是迟早要干掉我们,或者更糟,干掉小黄。”
“可他们十分尊敬我,”沈乘月恋恋不舍,“他们还特地为我发明了一道菜!”
第85章 改变
“什么菜?”杜成玉不解,“再不走,咱们就要变成新菜了!”
兰濯反应过来:“凉拌海蜇算什么新菜?”
“但他们以前捉到海蜇都是囫囵吞了的,”沈乘月痴痴地望着这座岛,“他们为我改变了。”
兰濯大惊失色:“离开萧公子后,您这劲头很久没犯了,怎么在这儿复发了?”
杜成玉疯狂拉扯她。
沈乘月挣扎:“不,我的子民!”
杜成玉气得差点破音:“就为了当个土皇帝,你不顾死活了?”
“也许你说得对,”沈乘月叹了口气,“终究是我与这座岛有缘无分了。”
“……他们在海蜇里给你下药了?”
沈乘月大发了一阵戏瘾,迅速冷静下来:“没有,咱们是该离开了。”
她把刀架在杜成玉脖子上,对当地人道:“我,杀他,单独,你们,闭眼。”
当地人不疑有他,淳朴地闭上了眼。
三人一狗立刻撒丫子狂奔,当地人反应过来被骗,也跟在身后狂追,手里的箭矢纷纷向杜成玉、兰濯、小黄射去。
“他们没射我,”沈乘月发现,“他们爱戴我!”
小黄灵活得很,在丛林中四蹄生风,闪转腾挪,一箭未中。另外两个人就有些惨了。
杜成玉上气不接下气:“沈乘月,别感叹了,救、救一下!”
话音刚落,他小腿被一箭射中,箭头上淬了从当地某种果实里提取的麻药,杜成玉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在地。好在关键
时刻,沈乘月重新变得靠谱,一把架住他,转身一个雷火弹吓退众人,抄近路从悬崖上跳水,和兰濯一左一右硬生生架着他游到了船边,把他扛上了船。
直到船只开出了海,沈乘月才双臂颤抖着靠着船舱坐下,刚刚用力过度,有些透支。杜成玉人麻着,但嘴皮子仍不肯闲下来:“陛下逊位了。”
沈乘月深情道:“但愿他们的下一位酋长,能英明似我,爱民如子,励精图治。”
“你的皇帝梦可以醒了。”
“权力使人沉迷。”沈乘月反省。
“在咱们之后,万一再有迷路的旅人被捉怎么办?”杜成玉刚出狼窝,转眼又担忧起了别人。
“我命子民们在岛里的石头上到处刻字,‘食人族,快跑’,你们两个没看见?”
杜成玉瞥她一眼:“都怪我,竟然一直忙着担心我的项上人头,没分心去注意其他事。”
兰濯奇道:“姑娘让他们刻字,他们就老老实实刻了?”
“我骗他们那是护佑平安的图腾。”
“所以他们满怀着崇敬之心,刻了满岛的‘食人族,快跑’,”杜成玉笑道,“我几乎有些同情他们了。”
三人一狗平摊在甲板上,任船只顺水漂流。
沈乘月翻了个身,取出纸笔,趴在地上开始奋笔疾书。
“在写什么?”
“写游记,记载海上风光,给内陆无缘出海的人看看。”
“你有心了。”
“你误会了,”沈乘月解释,“我是想诱惑大家出来游览,我规划了几条观光路线,百姓们可以去当地花期酒约客栈缴费,参与观光。我还把这边的稀奇东西都画下来了,明码标价,有人想买,我就派人送过去,有人订了一株价值黄金千两的红珊瑚呢。”
“怎么送?通过驿站?”
“我建客栈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每间花期酒约之间间隔都不算特别远,每座城都有雇来的镖局人手负责运送,这株红珊瑚会在每一间花期酒约间传递,直到传到顾客所在的城池。”
“为什么不干脆让镖局的人一路直接护送到顾客手里?”
“因为他们还要回原地等待下一件货物,每个人都只在自己周围几座城池范围里活动,稳定,也方便,雇工不用离家太远,也开心。”
“成本未免太高。”
“只是针对昂贵物品,便宜些的就不必镖局人手运送,客栈的人就负责骑马送到下座城里了。”
“是个有趣的主意。”
“主要是挺方便的,我在京城时就想,要是想要附近几座城的小吃,就随时有人可以送上府门该多好,”沈乘月笑道,“现在,我的花期酒约就可以做到了,就算一个人想尝一尝千里之外的美酒,只要付得起银两,这坛酒不过数日就会出现在此人家中桌上。”
“生意如何?”
“一般,主要还是因为远途运送不便宜,很多人舍不得,目前接的最多的是丢三落四那些人的短途生意,”沈乘月叹息,“比如某个商人出发了一日才想起忘带路引,托我们去他府上取,赚得不多,不过还算稳定,各地管事们还挺满意的。”
“可你听起来并不满意。”
“因为我想赚的是大钱,不是小钱,”沈乘月愁得咬笔杆,“人力太辛苦了,我想过用木鸟代替,在两城之间传递物件,更快,更方便。但木鸟还没这么灵活,只能先用人力。”
“真是层出不穷的点子,”杜成玉崇拜地望着她,“迟早有一日,你定能富可敌国!”
有个崇拜自己的人随身带着也挺好,沈乘月得意点头:“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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