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千觞
这一次,几人因为迷失方向,在海上逗留了太久,沈乘月急着靠岸,想去打听些夷狄那边的消息。
好不容易在小黄的带领下摸回了码头,三人找了间酒馆,一问方知,关于那被夷狄绑走的三品命官,百官一开始拖拖拉拉,拿不定主意。
沈乘月清楚这群官员的德性,一听便知,又是拖字诀,等那三品官愤而自裁,朝廷就不用拿钱,百官也不用为他的性命承担责任了。
但那三品官却也不是个刚烈之辈,在夷狄吃好喝好睡好,活得十分顽强。
百官见此路不通,又商量着先把银子拿了,把人赎回来再说。这一提议自然有人反对,认为此举伤我国威。
于是两派争吵不休,至此,朝上的水已经彻底搅浑。至少大家不再一致反对出兵了,不再是皇帝一人对百官的局面,他可以安心坐山观虎斗。
过了不久,又出了一桩事,朝中周大人与夷狄可汗的信件被人截获,呈到了御前。
周大人乃一品内阁学士,举足轻重,他若通敌,那可是惊天的大案了。
周大人伏在御前喊冤,说被截获的只有夷狄可汗来信,压根没有自己的回信,怎能说是证据?八成是夷狄刻意陷害朝中肱股之臣,意图毁本朝根基。
皇帝只回了一句“哦?”
周大人有些慌了,又继续说,定是那叛逃的沈瑕陷害自己,他曾是沈瑕外祖父楚征的弟子,在楚征通敌叛国后,他站出来大义灭亲,得了沈瑕的记恨,刻意污蔑。
此言一出,有不少同他一派的朝臣附和,却也有政敌觉得好笑:“周大人是说,沈瑕一个闺阁女子,无奈叛逃后竟还有余裕唆使夷狄可汗来针对你?”
“一个叛逃时偷了京城布防图的闺阁女子?此女肖似其外祖,心机深沉,不容小觑!”周大人伏地不起,“陛下,臣冤枉啊!”
他压制不住心下慌乱,当年他亲眼目睹了楚征是如何一步步被陷害下狱的,如今自然也担心自己步了其后尘。
“朕自然是信得过周大人的,”皇帝沉吟,“只是朕一个人信你也是无用,此事朝野之间已经传遍了,百官不信,百姓也不信。尤其周大人你坚持反对出兵夷狄,不太容易取信于人啊。依朕看,为了还周大人清白,还是先停官,请大理寺仔细调查清楚后,再官复原职就是。”
“臣冤枉啊!臣何曾反对出兵?”周大人也反应过来了,原来皇帝是在这儿等着呢,“臣只是忧心人手、军费,但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臣必当全力解决这些困难,为陛下分忧!”
其实相信这封信的人并不太多,但无论如何,有了这封信在,周大人为了摆脱嫌疑,都不能再对出兵之事多加置喙。
沈乘月听到这里,折扇一展:“果然对手里混进了自己人,才好办事啊。”
给她讲故事的邻桌人一愣:“什么?”
“没什么,大哥请继续。”
“没什么可继续的了,目前我听说的就到这儿,这叫一个磨蹭啊,出个兵像要了他们老命一样!”
同桌的人给他一记肘击:“喝多了,乱说话。”
那人闭了嘴,安心喝酒去了。
沈乘月道了谢,不再多问,开始低头尝自己面前的鱼虾瘦肉粥:“味道不错。”
兰濯也心动,主动起身:“姑娘,我去试试能不能买来方子。”
杜成玉望了望她的背影:“她倒是变了不少,记得刚离京时,我想去找大厨买方子,她还奇怪地看着我,说那是人家吃饭的本事,怎会轻易教给我。”
“大概是想通了,世界没那么多规矩,脸皮也没必要那么薄,砸钱买不了,道声歉意再往前走就是。”
待兰濯回转,看两人都是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奇道:“怎么?我脸上黏了什么,还是你们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沈乘月笑了笑,坦诚道:“杜公子觉得你比刚出京时有些变化。”
“是说要方子的事吧?是有些变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濯承认,“只是陌生的地方会让我更勇敢,在常年生活的府里,大家眼里的我都已经定型了。如果我做出什么超出他们预期的事,他们就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所以我不想行差踏错。但陌生人不会,我做错了,道个歉,他们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有道理,”沈乘月以粥代酒,“敬你一碗。”
“……”兰濯望着眼前的稠粥,艰难地与她一道干了一大碗粥。
第86章 手下人的欺瞒
“兰濯,帮我发一封信,”用了膳后,沈乘月道,“就说京城戏园子该上演新戏了。”
兰濯点点头,去找附近的花期酒约客栈借用信鸽。杜成玉奇道:“什么新戏?”
“是一出百官软弱、外族入侵、屠戮百姓背景下,一对爱侣经历悲欢离合的新戏,我离京前就排好了,”沈乘月解释,“戏剧是最好的传播方式之一,有些事百姓们也该清楚了,谁说民意不能裹挟百官?”
杜成玉听懂了:“这不是明着挑衅百官吗?”
“没错,但也是在向皇帝示好,”沈乘月笑道,“百官再怎么制衡、掣肘,皇帝才是那个君命无二、势位至尊之人。”
“皇帝嘴上轻飘飘一句发兵,最后苦的不还是底下的兵士?!”隔壁桌上几人大概是又多喝了些,开始争论不休,声音传到了沈乘月耳朵里。
他的朋友反驳他:“话不能这么说,夷狄犯边多年,侵扰百姓,此时不发兵更待何时 ?”
“天子一怒,底下兵士死伤无数,反正要我说,那些怂恿出兵的人会有报应的!”
“胡说,两国已是世仇,不死不休!出兵才是势在必行!”
杜成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乘月的脸色:“那是醉话,你别往心里去。”
“也许的确会有报应,”沈乘月耸耸肩,“但我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就算有报应又如何?”
“乘月……”
“姑娘。”话未聊上几句,兰濯已经回转,身后跟着一位管事。
“老板。”
“赵管事。”两方互相见了礼。
“既然您在这里,是否要让其他客栈将他们开业至今的账本汇总过来?”
沈乘月激动搓手:“好,大部分客栈已经开业一月有余,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盈利了。我在这里待三天,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账本。”
“是。”
杜成玉偷偷在一边给她竖拇指:“大老板气势威武!”
沈乘月笑看他一眼,带着一个随时随地给自己捧哏的家伙还是挺开心的。
于是三人在此地停驻了三日,沈乘月一个人在客栈平躺,另两个人却闲不住,到处乱蹿,杜成玉每每买到什么好吃的糕点零食,就在她窗下呼唤,沈乘月就探个脑袋出来,接住他抛上来的投喂。
躺上一整日,等发现了好店的兰濯来她窗下呼唤:“姑娘,酉时三刻西街左起第五间云来酒楼一道用晚膳!转告杜公子一声。”
“好!”
然后沈乘月就在晚间起身用饭,出门夜游。
悠闲了两日,此地管事很快送上了各地账本。
最初沈乘月看得十分开怀,看到收益远高于预期的就拊掌欢呼,举杯庆祝。看了一夜之后有些麻木了,躺在床上边打哈欠边看。又坚持了一上午,生无可恋,开始思念那些身边有位带脑子之人的日子。
但事关金钱,沈乘月再怎么不情愿,还是打起精神一鼓作气把账本看完了,挑出了几本不太对劲的,发信去问,又过了几日,就收到了回信。其中有一间收益太低的,给出的回答是老板拨款不够,很多设施无法建设完备,导致顾客不愿入住,希望老板能再拨下一笔银两。
沈乘月皱眉,打算亲自去看看。
她在街上找到了玩得不亦乐乎的兰濯和杜成玉两人,说明情况:“你们两个跟我一道,还是在这座城等我回来?”
“当然是跟你一起!”两人异口同声。
“那就出发!”
“等一下,”兰濯低头翻看自己的笔记,“我们途中会经过邬州和安城,我记得那附近的人还挺喜欢这边的竹编盘子的,我去多买一些,顺路带过去!”
“好。”沈乘月点了点头。
几人立刻出发,顺水而下,又乘了半日的马车,才抵达当地的花期酒约客栈。
杜成玉和兰濯二人先装作住客,里里外外逛了一圈,才出来与沈乘月会合,汇报了情况,三人一道气势汹汹地迈进了大门。
“叫你们管事出来!”
柜台前的小二眼皮都不抬:“我们管事不在。”
沈乘月把一只令牌拍在他眼皮底下:“再说一遍,叫你们管事出来。”
“老、老板?”花期酒约的雇工也许没见过沈乘月的脸,但一定认得这块牌子,“我这就去叫!”
他匆匆从后门跑了,过了一炷香时间才领回了管事,后者脚步匆匆,身上有一块水渍,衣襟上还沾着块瓜子皮碎屑。沈乘月扫了一眼便知:“这是去茶园听戏了吧?”
“沈老板果然一双慧眼,”管事没想到她会亲自前来,连忙赔笑,“我是和人谈一笔修缮窗子的生意,约在了茶园。”
沈乘月也没多计较,只是问道:“我天南地北开了几十间花期酒约,除了地处沙漠的那一间,独你进账最少,解释解释?”
“这……”管事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虽说这里并非地处沙漠,但位置也不太好。”
杜成玉不满:“这分明是座人来人往的大城池。”
“公子说的是,的确是大城没错,但这大城里早有其他老牌客栈,来来往往的旅客、行商早就住惯了,”管事叹气,“他们不肯来我们花期酒约,我也没什么办法啊。”
“这么说,是我选址时考虑不周?”
“不敢。”
“我说过客栈里要有一些方便百姓的设施,比如一间帮他们暂且看孩子的玩乐室,有专人看管,提供孩子专用膳食,每日负责接送他们去私塾,以便吸引更多的顾客。但这样的房间,这里似乎一间都未见。”
“这一点我在信里也说了,是款项不够,”管事嘴上说着不敢,却又滔滔不绝,“听说隔壁的天水城的款子比我们多得多,老板你看是不是再考虑给我们多拨点银子,我好把这客栈上上下下多提升些。”
“天水城临水,我要建水上设施,才多耗费了些银子。”
“我们这鹤城货价贵,食材贵,建材也贵,”管事总有理由,“老板不拨银子,依我看,就只能靠客栈里提价了,住店、打尖的价都往上提一提,才能满足老板您想要的进账嘛。”
“嘴皮子倒是挺利索。不给我赚钱,还想让我继续给你出钱?我给你们的工钱高于市面上两成,你就是这么忽悠我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里做生意不是如此?不舍得投入,哪来的进账?”管事振振有词,“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人,何苦跟我们计较这点投入?”
杜成玉差点被他气笑了:“我看是你们中饱私囊,吞了建设的银子,又做了假账,吞了收益才是吧!”
管事的确是从客栈第一个月收益里捞了不少,眉毛一竖,立时就要反驳,被沈乘月打断:“把副管事叫来。”
管事袖手,示意小二去叫人,不多时,副管事到场,态度倒是比管事恭谨些,但嘴上仍是和管事同一套说辞,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外界的错,想提升收益,就请她先拨款。
“这件事,简直就像百官试图压制皇帝一样可笑。”沈乘月评价。
“什么?”管事没听清。
“没什么,”沈乘月笑了笑,“我觉得你说得有理。”
管事也跟着乐了:“肯听意见的,就是好老板!”
“这里货价贵,食材贵,什么都贵,”沈乘月重复着他的观点,“大城里又早有其他老牌客栈,花期酒约竞争不过。”
“老板你毕竟还年轻,我和副管事都在鹤城商界混了几十年了,”管事笼着手笑道,“听听我们的建议也不丢人。您在鹤城啊,绝对雇不到比我们还称职的雇工了!”
杜成玉冷笑:“你是说鹤城蛇鼠一窝,从事这行的人都互相认识,互相串通包庇?哪怕换掉了你也一样,就赌一个强龙难压地头蛇?”
管事怒视他:“公子何故血口喷人?老板,我绝无此意,您可要信我啊!”
“你说得都对啊,千真万确,我当然信你,”沈乘月用合拢的折扇点了点他的肩,“我承认这是我失败的决策导致的。所以,我决定,立刻关停这间客栈,转头把楼卖掉回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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