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信用卡
思琴见那包袱皮也没包严,透出半个毛皮袖子,似乎是去年冬日做的大毛的衣裳。如今夏日炎炎,肯定穿不着这衣裳,不过若是拿出去卖钱,倒能换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包袱旁边有个用手帕子包裹严实的东西,看着形状和棱角,思琴估摸着是一包簪子镯子之类的首饰。
思琴略扫了几眼,便转了视线,将自己带来托盘推了过去,掀开上头的帕子:“这是二奶奶赏的五十两银子,叫回去置办几亩地或是做个小本生意都行。”王姨娘听了脸上一红,低头撕扯着帕子说:“我也是这个心思,他也大了,也该做些营生,总不能叫我帮衬一辈子。”思琴笑道:“看你兄弟也是个伶俐的,将来会有大出息呢,定不会叫你帮衬一辈子的。”说着站起来又道:“姨奶奶陪您兄弟慢聊,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姐弟说话了,二奶奶估摸着要歇晌了,我得回去伺候着。”王姨娘起身相送:“姑娘回去替我回二奶奶一声,一会儿我过去给二奶奶磕头。”思琴暗忖了一番,忙笑道:“晚上再来吧,下午二奶奶睡的时辰长。”王姨娘应了一声,叫春桃送思琴出去。
王中平仰着脖见人走远了,三步两步窜到王姨娘跟前,抓起银子就往怀里揣。王姨娘恨恨地打了他手两下,嘴里骂道:“那是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你不恭敬就算了,看你刚才嘴里胡吣些什么?那姐夫也是你叫的?若是二奶奶追究起来,连我都打出去,看你到时候上哪弄银子花。”
王中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下回仔细。”一边说一边把包袱拨弄开:“这里头装的什么?”王姨娘将包袱打开,里头是两件冬日的衣裳:“这两件衣裳都是上好的皮毛,你拿出去卖掉,也能换个三四十两银子。”又将把手帕包的东西捧起来,王中平打开一看,赫然是五六支簪子还有两个镯子。
“你前几日叫人捎话进来,说要学做生意,我被罚了半年月钱,手头也紧,没有闲钱给你。只好把我不常戴的首饰给你拿了几样出来,你换了银子也能凑够本钱了。”王姨娘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都包好:“你回家把银子藏好,别让后娘知道。等晚上时候你就说要做生意,我给不出你太多本钱,让她把家里银子也拿出来点给你生意用。”
王中平将包袱系好,往肩膀上一搭,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行了,姐,我这就回去了,趁着晌午人不多,我赶紧去换银子去。”说着抬腿就往外走,王姨娘连忙叫住他,自己先到厅外瞧了瞧,见没人路过,才回来掩住门,趴在她弟弟耳朵上悄声吩咐起来。王中平一边听一边点头应着,待王姨娘说完,才嬉皮笑脸说道:“姐,之前你叫人送话出去可没说这么复杂,怎么又要布置这么多事,我哪有钱打点这些。”
王姨娘咬着牙拧了他一下,嘴里骂道:“看你眼皮子浅的,没个出息,就不会往长远了想。”想了想,王姨娘又许诺道:“等下个月我又能领月钱了,等到了中秋又有一笔过节钱,到时候我叫人给你送五十两银子给你用,这样可好?”
王中平嘿嘿笑道:“还是姐姐疼我。”两人低声又商议了一番,王中平才告辞了,依旧从后门出去,直奔典当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修穿越悠闲生活的繁体稿,台湾那边要网络版,等于从头到尾还要改一遍,修旧文的感觉各种暴躁~~
53、各有思量
隔了七八日,厨房的王婆子果然拿了一纸药方来回话,正巧王姨娘正在姜玉春这陪着说话,听见这信儿不禁喜笑颜开。姜玉春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淡淡地说了句:“叫她进来回话,没瞧见这都有人等不及了吗?”王姨娘闻言脸上一红,低头讪笑道:“婢妾也没旁的心思,只觉得身子虚总不是个事,因此才格外上心。”
姜玉春不予置否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王婆子进来以后先伏在地上磕了个头,姜玉春笑道:“起来吧。听说你在厨房当差?”王婆子从地上爬起来,谄媚地笑道:“回二奶奶,老奴在厨房做三等管事的。”
姜玉春仔细打量了她两眼,歪头笑道:“我看着你倒是眼生,进府几年了?”王婆子搓着手笑道:“回二奶奶,进府两年了,起先在厨房打下手,后来管事的见老奴勤俭,才给提拔当了个小管事。”
姜玉春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抬头看了眼思琴,吩咐道:“叫她把药方拿上来我瞧瞧吧。”思琴轻轻颔首,下去从王婆子手里拿过药方,展开以后递给姜玉春。
姜玉春拿过药方一看,写了当归、川芎、芍药、生地等十几味补气养血的药材,制成丸状,连服五月。姜玉春看着药方沉吟起来:这几味药确实都是补血用的,合在一起吃也不相冲,虽说制成丸状比较少见,但因为服用时间要至少五个月,却也能让人理解。毕竟谁也不愿意天天喝那么久的苦汁子。
姜玉春从药方上抬起眼睛,瞅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方的王姨娘,只见她伸长脖子好奇的瞅着药方,见姜玉春看过来,只脸上一红,将身子缩了回去,但并无慌张之意。姜玉春微微皱起眉头:难道真的只是王姨娘想补气血而已?王姨娘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王姨娘见姜玉春面上踌躇不定的神情,她脸上不禁也多了几分疑问,叫那王婆子上前,虎着脸问道:“你这方子确定是那神医开的?”王婆子连忙回道:“回王姨奶奶,这个方子我求了我们家邻居的姑娘,她在那家子夫人身边当丫头,我那日回去塞了十两银子给她家,叫她求了那少奶奶身边的大丫头,特意抄出来的方子。老奴本也担心怕方子抄错,耽误了二奶奶的事。又使了二十两银子去求了他家负责药方的管事的,同样抄出一个药方来。回家老奴让我家男人特意对着看了一遍,确定是一张方子,老奴才敢进来回话。”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方子来,求思琴呈上去:“这张就是药方拿回来的方子,因不如丫头那个写的清楚,因此老奴刚才就没掏出来。”
王姨娘拿眼偷觑姜玉春,只见她面容沉静,也看不出喜怒。王姨娘微微眯了眯眼,冲着王婆子骂道:“刚才你怎么不说仔细了,药方也不一起拿出来,可是想藏起来又讨好谁去?吃里爬外的东西!”
王婆子听了连忙跪下磕头哭道:“老奴不敢吃里爬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把散银子,约莫六七两的样子:“当初从账上支了四十两银子,如今还剩下这些。”姜玉春面上现出几分不耐,嘴里喝道:“行了,剩下的就赏你了。你也别嚎了,吵得我头疼,赶紧起来吧。”王婆子连忙磕头谢了赏,将银子揣在怀里爬起来,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低头垂手不敢吱声。王姨娘讨好地朝姜玉春笑道:“二奶奶,可是这方子有何不妥?”姜玉春笑道:“我又不懂这个,哪里知道妥不妥的。我只是瞧着这上面写的几味药都是常用的,因此疑惑怕不管用。”
王姨娘连忙送上主意:“二奶奶不是说找个大夫来瞧瞧方子才稳妥吗?不如打发个小厮去请个大夫来?”姜玉春想了想点头道:“也罢,就把保和堂的吴大夫请来吧。顺便给每个人把个平安脉,叫人知会那两个一声,在屋里穿戴整齐了。”
王姨娘起身笑道:“那婢妾先回屋候着去了。”姜玉春点了点头,待王姨娘退下以后,又叫王婆子仔细将拿药方的过程说了一遍,才打发她下去。
思琴把屋里立着的两个小丫头打发出去,重新倒了新茶送了上来,见姜玉春还在瞅那个方子,不禁问道:“二奶奶,这个方子可有不妥?”姜玉春一愣神,随即笑道:“我看了几天医书,你就真把我当大夫了。我也就记着几个医书上写的方子罢了,哪里真懂这些?”
思琴笑道:“奴婢还以为会见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子呢,结果只是这种平常的,倒瞎了那些银子了。”姜玉春摇头笑了笑,脸上有一丝无奈:“她们喜欢折腾就折腾去,若是硬拦着不应这事,不知又会在下人中传出什么样的话来。还有几日就要回老家去了,夫人本来对我四年未有所出就有所不满,再加上这大半年二爷一直歇我屋里,那些老仆中已经有嘀咕的了。再不能让她们有借口传出其他话来,只当我是花钱买安生罢。”
思琴闻言脸上有些不善,拿过放在椅子上的扇子,轻轻地给姜玉春扇着,嘴里嘟囔道:“主子之间的事,哪有她们多嘴的地方。仗着从老宅来的,平日将谁都不放在眼里。其实原本她们在老宅,也不过是二三等的管事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姜玉春笑了两声,起身推了推她:“我不过说了一句,倒惹出你一堆抱怨的话来。难道她们平日你惹到你了?”思琴斜身冷笑道:“她们也没惹我,我只是看不惯她们罢了。想去年二奶奶身子病,让李姨奶奶管事,她们一个个都捧李姨奶奶去了,我们要个什么都推三阻四的。要不是郭嬷嬷发起狠来,叫人狠狠地打了两个,这才叫她们老实了。如今二奶奶身子大好,又管起家,她们一个个又开始往二奶奶跟前凑了。这也罢了,非有那种讨人厌的,仗着自己是老宅来的,拿老宅的规矩对二奶奶的事指手画脚的,私下里说不中听的话。”
姜玉春听了也不在意,只淡笑道:“婆子们之间喜欢胡嚼舌根,谁也堵不住她们的嘴。一会儿你把药方的事传出去,让张、李两个姨娘都知道这事才行。若是她们要药方就给她们,也省的老宅的嬷嬷回去和夫人说我苛责妾室。”
思琴听到说夫人,不禁有些担忧地看着姜玉春,轻声道:“二奶奶,若是回老宅会被为难,何不和二爷说说,躲过这一回?”
姜玉春叹道:“去年过年没回去已经是我们的不是了,这回团圆节二爷回去,我没有理由不跟着。再者说,我怕我不跟着,夫人会给二爷塞人。”
思琴听了脸上有了几分郑重,刚要说话,见姜玉春已经歪在靠枕上闭了眼睛寻思事情,便不再出声,只到门口招手,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一个打扇,一个捶腿。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饭点,被罚禁足的李姨娘和张姨娘都打发丫头去大厨房,说了几样想吃的清凉菜叫厨房准备,没一会儿,丫头们从大厨房回来,都带回了一件稀奇事。
张雪雁的小丫头可儿在榻前陪笑道:“奴婢到大厨房那,正巧听见厨房二等管事李嬷嬷在骂王婆子,说她这几天就不着调,整天乱跑,这一早上又没瞧见人,快到晌午才回来,耽误了二奶奶的汤。王婆子扯着脖子喊,说帮二奶奶弄什么神医的方子,刚去上房回了话回来,若是不信的话让她只管和二奶奶跟前的丫头们掰扯去。李嬷嬷恼羞成怒,两个人撕扯起来,后来还是厨房的大管事出来,喝住了她俩这才算完。”
“神医方子?”本来漫不经心地歪在一旁让优歌给她染指甲的张姨娘,忽然眯起眼睛,疑惑地问道:“治什么的?”
可儿脸上多了几分神秘,压低声音回道:“听上房的小丫头说是治血虚的,调养身子最管用。说有一家的少夫人,几年生不出孩子,吃了这个方子,生了个大胖儿子。”
“呦!”张姨娘将手抽了回来,自己立着手,一边欣赏着自己新染的指甲一边嘲讽地冷笑道:“怎么?生不出孩子着急了?我说怎么好生生地忽然打发人来说一会来大夫诊脉呢。怕是给看方子当幌子吧。”
可儿嘻嘻笑着点头说:“李姨奶奶屋里的媚儿也是这么说的。”张姨娘忽然冷了脸,叫可儿到跟前来,指着李姨娘院子的方向问:“怎么,她的丫头也听说了?”可儿见张姨娘脸色不善,连忙回道:“李姨奶奶说中午想吃凉拌笋丝,叫媚儿去告诉厨房,正好也被她瞧见那一幕了。”
张姨娘闻言忽然沉思起来,优歌凑到跟前小声说道:“姨奶奶,若是真有这种好方子,姨奶奶何不照着方子调养调养?”
张姨娘嗤笑道:“你傻啊,二奶奶好容易得的好方子,会给我们用?再者说了,我用方子管屁事,二爷都不来我屋里,我身子调养的再好也生不出个蛋来。”
“姨奶奶!”雅诗正好从外间进来,听见这话忙叫住张姨娘。张姨娘虽面色不虞,但却没再说什么,只将佳词手里的扇子夺过来,朝可儿扔去:“还不滚出去。”可儿应声连忙退了出去。
优歌见雅诗进来,面色也冷了两分,语带嘲弄地笑道:“姐姐今日不当值,怎么也过来了?难道还怕我和佳词伺候不好姨奶奶不成?”
雅诗看了眼优歌,正色道:“刚才姨奶奶当着小丫头说那些话,你就该拦住。这些小丫头嘴碎的很,又整日各院窜,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把我们屋里说的话给抖搂出去。如今姨奶奶被罚禁足,更该小心谨慎才是。”
优歌凉凉地冷笑道:“我们是不如姐姐,做什么都不对,那我们都走就是了,留姐姐一个人伺候姨奶奶,省的抢了你的先儿。等你功劳更大了,说不定还能抬举成二爷的通房什么的呢。”
“你浑说什么呢?”雅诗不禁涨红了脸,指着优歌气的说不出话来。优歌冷哼道:“怎么?我说错了吗?若姐姐不是这么想,为何事事都要压我们一头,非得显出你来?”
“够了!”张姨娘听了怒火中烧,袖子一甩将小桌上的果品都打翻在地,“原来你们一个两个都存了这个心思,当我是死人呐?”唬的雅诗、佳词、优歌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姨奶奶,奴婢不敢!”
“不敢?”张姨娘怒极反笑,弯腰一把够到优歌的头发,使劲拉住拽到自己跟前来,“你给我说说,刚才说的通房是怎么回事?”优歌疼的脸都皱了起来,满脸泪水不敢多言。雅诗跪到张姨娘跟前忙道:“奴婢打小伺候姨奶奶,只盼着姨奶奶好,奴婢从来就没有优歌说的那种肮脏心思。奴婢这时候过来,只是打听到一些关于那药方的事,想过来回姨奶奶。”
张姨娘听了这才松了优歌的手,也不理雅诗,只用脚踢了踢优歌问:“你想当通房?”优歌连忙磕头哭道:“奴婢不敢,奴婢没有那个心思。”
“没有最好!”张姨娘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指,随后将手帕仍在优歌头上,冷哼道:“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有旁的心思,别怪我翻脸无情。”三个大丫头磕了个头,诺诺地连声应是。张姨娘这才满意了,精致地脸蛋上露出一抹笑容:“优歌,出去把你脸上的眼泪给我洗干净了。佳词,把屋里收拾干净,二奶奶说一会有大夫来呢。”待打发了她二人,张姨娘才看了眼雅诗:“听说什么了?”
雅诗低声:“这药方最初是王姨奶奶打听到的,回了二奶奶,二奶奶才指使了厨房的王婆子去弄药方。二奶奶今日叫大夫来就是瞧药方的。我估摸着若是药方是真的,配出的药来王姨奶奶也能得一份。”
张姨娘冷哼道:“什么好药方啊,只得稀罕成这样?那王姨娘吃了管什么用,二爷除了二奶奶谁屋里也不去,难道她吃了就能怀上?”
雅诗低声笑道:“姨奶奶说的是。不过若是二奶奶将来怀上了,二爷总不会再歇二奶奶屋里了,姨奶奶还是早将身子调养好才是,争取一举得男。”
张姨娘听了刚露出几分笑容又沉下脸来,心烦意乱地冷哼道:“二爷说过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二奶奶未生嫡长子之前,我们几个不能有孕。你知道那两个身子怎么坏的,还不是吃了三年多的避子汤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