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乃由
“咿嗐!嗐嗐!”白球活跃地弹跳在空中,圆滚滚地翻来翻去,起哄意味十足。
魏沿闻声抬头,面前站定一个瘦高的男人,眉若剑,眼如辰,如果忽视他冷若冰霜的表情,倒是世间难寻的好容颜。
白球跳到他肩上翻滚,瘦高的身体将庄鱼护得严严实实。
牧咸冷冷盯着他,薄唇抿成一条线。要是他迟回来一步,鱼肯定会被欺负,他今天都还没来得及摸她的小手,竟然被眼前的人摸了。真是该斩。
每天都好多人来打鱼的主意,都该杀。
他紧了紧手里的剑,冷冷看着魏沿,只要他一动,一定一剑取他头颅。
魏沿心里是气又诧异,想不到这小子也是个厉害的,年纪轻轻,差点断他的手,一个稀奇古怪的破小店,竟然装着两个高手,还都是他不能敌的。
他磨牙恼道:“发神经呢,见人就砍。”
“有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牧咸提刀道:“再动,砍。”
“咿嗐!”白球在一边呐喊助威。
“来……”刚吐出一个字,面前的人眼神愈发冷,他吞口口水,把嘴里的“来砍啊”吞进肚子,“哎,咱们成不了一家人,做个朋友也行啊。”
有时候,人怂一点也不是不行,来日方长。
他就不信,一辈子都干不过这小子。
身后的庄鱼将碗搁水池里,拍拍牧咸的手让他放轻松点,探头对魏沿盈盈一笑:“朋友,今天还是要全部牛奶吗?”
他知道家里来都是全要,于是点点头。
“呐,两千枚极品晶石一瓶,今天有二十瓶哦。”庄鱼笑嘻嘻地冲他摊手。
翻了整整一倍的价格,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他就知道这女人一笑准没好事。
魏沿气得磨牙:“你这是在抢钱!”吼完一嗓子似乎吼出一个想法,瞬间扬起笑脸盯向她。
变脸真不是一般地快。
庄鱼挑眉,等着他吐出什么鬼心思。
“我把我送给你吧,不要钱,可陪吃.陪.睡,货真啊——”
“嘭——”
话还未吐完,就被牧咸一手扔出门外,在对面的人堆里砸出个坑洼。
一瞬间,街对面人仰马翻,
白球跳到小黑牌上冲趴在坑里的魏沿唧唧唧唧笑,笑得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人群里两张漆黑的脸相视一眼,齐齐抬头看向对面的牛奶屋。
半响,尖脸的人跛着脚向对面走去。
“猴子,猴子,真去啊……”老八伸手拉他,抬起手只余空荡荡的袖子在空中飞舞。
他摇头叹息,只得提步跟上。
庄鱼正头疼,店里进来两个灰头土脸的人,全身肮脏,浑身血臭,其中一个人一节袖子空荡荡吊着,活像从土里爬起来刚断气没多久的死尸。
牧咸像柱子似的矗立在柜台前,两眼戒备地盯着脏兮兮的两个人,生怕一个转身,她又被人欺负了。
两人越走越近,一股熟悉感蔓延。
庄鱼使劲想,没有想起自己能在这种地方有社么熟悉的人。转眼看见坡脚的人下巴尖尖,肮脏的脸上,眼珠斜长。
陡然,一张尖脸吊梢眼浮现过脑海,她诧异道:“猴子?”
猴子别扭地嗯一声,停在她面前任由她打量。
从来没有这么肮脏的出现在一个人面前,更何况是一个爱吹牛的女人面前,尴尬至极,握在身后的手指紧了又紧。
“咿呀,你们这是挖到什么大宝贝弄成这样?来来来,让我沾沾光瞧两眼。”庄鱼向牧咸示意一下,领着他们到桌前坐下,贼稀奇地问。
奶香在空中飘散,牧咸端两杯牛奶放到他们面前,还给庄鱼装了一盘干果仁,寻日里,一得空,她就喜欢磕这玩意儿。
庄鱼磕了几颗瓜子儿,对面的两人一字都没憋出来,她正要再说点什么,老八半边手圈住牛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我们……赤峰的地狱火烧了整整一个月才灭,我们,追着你上不了空,在土里埋到地狱火灭了才,才出了森林,原本,原本出不来,是,是你那瓶牛奶救了,救了我们……嗝——”
身旁的猴子看得皱眉,一巴掌拍在老八背上替他顺嗝,嫌弃道:“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哭,臊得慌。”话虽这么说着,却吞着哽咽。
他都以为自己和老八活不了,整个死亡森林被烧得干干净净,连洞穴都烧断壁,他们日复一日地埋葬在湿土深处,空间里的干粮只撑了他们半月,没有水,没有吃食,身上的泥土被地狱火烧到龟裂,他们耗尽幻力活生生吊着一口气熬到火灭,幸得老八一直留着那瓶奶没动。
一瓶奶能有什么用?左不过一口水。
他们都是这样的想法,但最后就是这么几口水救了他们。不仅幻力重回,还修为大增。
虽然平安出得森林,却还得走一遭圣斗场,圣斗场又哪是那么好过的,缺胳膊少腿都是命大运气好。
猴子心中叹气,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女。
庄鱼瞥一眼老泪纵横的老八,不知该说什么,要说关系,就一同走了几天路说了几句话,要说没关系,中间又夹了个山栖。
她叹气道:“几十天没喝水了吧?喝吧喝吧,解解渴,不够就来一桶,我这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水。”
话落,牧咸提一桶清水放桌上,看得老八又开始抹眼泪。
没想到最穷苦最悲惨的时候,这不生不熟的人不嫌弃他们,还救他们。
猴子闷声不吭喝下牛奶,老八喝得断断续续,一喝就想哭。
“不是想看我煎丹药吗,看你们大老远这么缺胳膊又短腿诚心诚意地跑来,今儿我心情也好,晚上给你们煎个再生饭,甭管断胳膊还是缺脑仁,都给你们补回来。”庄鱼眯眼笑。
一顿再生饭,直把老八说得涕泪交零,抱着杯子哭到断气:“我,我们,没,没,没钱。”
“没钱啊,那。”她偏头沉思,忽然眼珠一转,“给我放牛啊。”
☆、第四十章
黑夜落幕,天色渐暗,梆子打过三响。
乌云里窜出数道黑影,“嗖嗖”窜向牛奶屋,风铃入掌,玻璃门开,地上两人睡得呼噜直响。
为首一人两指并行,他们绕上楼梯,刀光闪过,门锁“嗝哒”两声,推门却纹丝不动。
持刀的人诧异抬头,他开了大半辈子的锁,哪一次不是一刀子进,锁必开。
后背被人点上一指,他收刀入袖,落寞地对首人摇头。
一时间,气氛诡异。
门里的庄鱼脚都蹲麻了,门锁响了停,停了响,门还没被推开。
门锁再一次咔哒,她陡然想起,睡觉前自己随手反锁了门。
现代锁,还真是为难开锁人……
她悄无声息挪过去,拧开锁,快速避开。
门锁陡然一响,吓坏了正起身的开锁人,他小心翼翼抬手轻轻一推,门顺着往里开去。
原本凝结一团的脸,陡然轻松起来。
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自己开不了的锁。
他率先进去,漆黑的屋里空无一人,冲外面的人晃手,屋外十几人一齐冲进来,后脚跟才落进去,陡然一声“咔哒”响,房门在身后关上。
呼啸的劲风刮过,后脑勺火辣,一阵天旋地转,两眼冒星,晕倒在地。
两人倒地,其余人纷纷祭出幻力,准备一战,然而武器还没出手,一道细长的光线射来,双手一紧,被绑个结结实实。
“咿嗐!”
白球跳到空中,白光在黑夜里闪现穿梭,几个黑衣人瞬间动弹不得。
它翻滚一圈,跳到牧咸肩上,“唧唧唧”地叫唤,声音欢乐得不要不要。
房灯打开,满地十几个黑衣人,层层叠叠堆在一起。
牧咸杵着一根木棍站在窗边,严阵以待。
鲜腥的血从头颅里流出,淌了一大滩。
几个被捆绑着还苏醒的人,被突然的光亮刺了眼,再睁眼看见庄鱼两人,奋力地瞪大眼珠,嘴里唔唔两声,满是不可相信自己被年纪轻轻的两个人反算计了。
庄鱼扯下他们的面罩,露出一张张或年轻或衰老的脸。
都是陌生的面孔。
她拿过牧咸手里的木棍,挑开他们的外衣,探索着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一棍下去,敲出一声闷响,她正准备伸手去摸,旁地里伸来一只手,先她一步将那块东西摸出来。
肯定不能让她摸别人,况且是这么脏的人,身上还留着腥臭的血。
牧咸将摸出来的牌子递给她,上面印着一头鹰,瞧着怪熟悉。
她出神想了一会儿,好像那个拿着三星玉鉴的人,右手臂上绣的就是一头鹰。
“蒋家?”她摇着令牌,问那个人。
那人没吭声,瞥着眼珠子只看地面。
“唧唧!”
白球跳到那人头顶一个弹蹦,以肉眼可见,头顶肿了一个大包,疼得他泪眼汪汪,紧咬牙关,依旧一声不吭,一眼不看。
牧咸又从一个人身上摸出令牌,他放到鼻尖闻了又闻,丢给白球啄一口,在白球“唧唧唧唧”叫唤中,凑到她耳边,说:“魏家。”
地上的人瞬间抬起头,眼中一闪而过地诧异被庄鱼捉了个严严实实。
她冷笑一声:“魏家啊。”
她将令牌扔到桌上,出门往楼下一望,躺地上的猴子和老八睡得香喷喷,一点也没有被这一系列事情吵到的迹象。
那几碗再生饭宛如强效的安眠药,一下肚,睡得天昏地暗。
她叹口气,回屋捞起棍子就戳人,对牧咸道:“剥光了,吊街口的牌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