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暖茶
说来,穆盺当初去临安去上官家,一来是因为妹妹催着她去见所谓的未婚妻,二来,也是想要去上官家看看情况的,探探对方的底细。
底细,自然是探到了。
上官家当家家主据说是早年从军路上发了一笔横财,而后直接缴纳了银两出了军营不说,还花钱买了个小官做,而这小官虽然小,油水也不多,但是因为是个官,所以再做起生意来,便方便很多了。
最关键的是,因为有钱了,便也有了让族人们读书考秀才考进士的钱。
是以,短短十来年的功夫,上官家还就这么发展成了临安有头有脸的家族。
只可惜,当家做主习惯了的人,又有谁愿意卑躬屈膝继续给人当奴才呢?
穆盺其实还是很理解上官家家主的想法的,所以在对方明明认出他身份后,却又强势表示必须有信物方能给予相应帮助的时候,就打算离开。
同样的,她也没有半点娶上官蕊的意思。
奈何总有人自作多情,做贼心虚,想要趁着她离开前算计一把,又或者,指不定那位上官家家主还盘算着借此机会,直接将自己除掉,一了百了呢?
穆盺想此,唇角勾出一抹冷意,连带着对接下来另外三家的期待也没了几分。
是了,差点忘了,之前太子娶了个木氏女做太子妃,由此看来,这云顺木氏,指不定也早就背叛了自己的便宜爹。
那,就只剩下金陵薛氏以及豫北方氏,自己还需要去确认一二。
穆盺此行目的是寻找穆博远留下来的人脉和资源是不错,但是那带血的绢布上的四家,却只是顺便,真正让她最放在心上的,也是穆博远老早就告诉过自己的穆家军。
镇国公一脉在西北盘桓多年,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出色的岳家军,而穆氏呢?
穆氏两位先祖,一对异性兄妹,认真论起来可一点都不比镇国公差了。
当年这两人陪同太·祖一起起事,身为兄长的,也是真正的穆家先祖,身体并不好,却极擅经营,据闻,彼时在军中还有“金算盘”的美名;而那位做为义妹的女郎,却是天生力大无穷,乃是沙场出了名的女将军。
而穆家军,最初的班底,便是这位女将军麾下的人手,后来一代代传下来,到穆博远手中的时候,已经约有五万人,据说各个都是精兵强将。
穆盺有理由怀疑,这些穆家军之所以能如此之强,只怕少不了穆氏暗地里的培养,毕竟,穆氏有个“金算盘”的先祖,家底那是超出寻常的丰厚。
就是不知道,这些家弟,还有那些个强兵,如今又剩下又剩下多少了?又能不能,成为支撑住自己如今蓬勃的野心了?
“啪!”
“啪啪!”
“啪啪啪啪……”
雨水落地声,倏地就大了起来,有风从缝隙中倒灌入山洞,吹动的那一堆篝火拼命摇曳,似乎只要再大一点,再大一点,就会噗嗤一声熄灭一般。
“噗!”地一声,山神庙中燃起的火堆熄灭了,围坐的几人急忙起身堆柴火的堆柴火,点火的点火,甚至还有几人,警惕的站起身,在黑暗中注视着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以防万一。
终于。
火堆再次燃起,照亮了这间破旧的山神庙。
“世子,您可要用点热水?”
被叫做世子的男人,约莫二十来岁,肤色微黑,但是五官大气,再加上一身悍勇之气,瞧着就不是寻常人。
他也的确不是寻常人,他乃是镇国侯的世子——岳岐年。
岳岐年接过侍卫手中的大碗,半碗热水下肚,才算是去了身上的寒气,只是面色瞧着依旧有些不好。
“小姐怎么样了?”
第66章 岳明珠
侍卫抬头神像后看了眼,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岳岐年见此,只能将大碗递回给侍卫,然后抬脚往神像后面走去。
当然,他走过去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脚下的声音,以此提醒。
“明珠?”岳岐年瞧见正背对着坐在一块野兽皮上的人,叹了口气,道,“明珠,你这使气都使了这么多天了,再过三五天到了长安后,你不得再这么发小脾气了,知道吗?”
坐在那里的人不发一言,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岳岐年以为岳明珠还在生气,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就要嫁给一个傻子做妻子,纵然那个傻子是二皇子,但是那不也还是个傻子?
岳岐年越想也就越心疼,想要训斥岳明珠这一路胡闹的心思了也没了,虽然被迫在山神庙这种地方留宿,好在大家一路都无事,那就还是别责怪妹妹了。
毕竟,妹妹已经够委屈了。
不过——
自家妹妹这坐在那的姿势,一动不动的,保持的未免太久了吧?
岳岐年刚这么一想,脑中瞬间闪过什么,心中一个咯噔,忙上前半步,一个用力,将背对着自己的人拽过身来。
“你!甘兰!怎么是你?”
甘兰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在岳岐年给她解穴后,这才噗通一声用力跪了下去。
“世子,不好了,小姐跑了!小姐跑了!”
“……什么时候跑的?”
“今天奴婢刚伺候完小姐用膳,正要离开,不想突然就被打晕了,然后,然后奴婢就不知道了……呜呜呜……”
“是谁把你打晕的?”
甘兰沉默了下,哽咽道:“应该是,红豆。”
甘兰和红豆,是这次陪同岳明珠一起来长安的侍女,两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为人聪明谨慎不说,一个会医术,一个擅武。
如今,和岳明珠一起跑了的红豆,便是擅武的侍女。
“这么说,是红豆带着你们小姐跑了?”岳岐年说完这话,都给气乐了。
无他,他心里兴趣,与其说是红豆带着岳明珠跑了,还不如说岳明珠有什么办法拿捏住了红豆,然后让对方带着她跑了。
不得不说,相较于会医术的甘兰,有红豆在身边跟着,也确实安全许多。
只是!
岳明珠自己是安全了,她这一跑,却是把整个镇国侯的人都架在了火山烤,稍一不注意,只怕抵达长安的那一天,就是他们人头落地的时候。
抗旨不尊,可是诛九族的罪!
岳岐年一直觉得自己的妹妹虽然任性娇蛮了点,但是毕竟是姑娘家,也就在娘家这么几年的好日子,嫁了人后就要伺候夫家,所以便也陪着母亲一起纵着。
哪怕当初,岳明珠和穆芮起争执的时候,哪怕心里知晓妹妹的错,可是明面上却都是帮着岳明珠的,当然,私底下的时候,他也没少替妹妹补偿穆芮就是了。
只是,岳岐年没想到自己本来认定的妻子,最后却就再这么一次又一次的闹腾中,再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岳岐年是看着穆芮从一个团子的小人长大,出落的美丽动人,两人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甚至——
他这次硬生生抗住了祖母和母亲定下的婚事,非要提前启程来长安,心里也都还是揣着那么一分希望的。
他想,再见穆芮一面。
当初穆盺带着穆芮离开,穆盺太过于强势,压根就不准他见穆芮,所以他一直觉得,只要见阿芮一面,告诉阿芮,他心里的想法,阿芮肯定会理解他的。
然后,他们就能回到从前……
“世子,世子……小姐这么跑了,现在该怎么办?”问这话的是听到动静过来的侍卫。
侍卫脸上有些隐隐的愤怒,更多的却是慌张。
就连这次被带过来的一位谋士,本来有些起热已经提前歇下的他,此时也已经硬撑着起了身。
他有些担忧的开口道:“侯爷让世子和小姐一同来长安献上贺礼,目的是为了消除元帝对当年一些事情的芥蒂,如今——”
“如今小姐半路上逃跑,且不说消除元帝对吾等的旧账了,单单就是这一次,这抗旨不尊的罪,又该怎么办?”
谋士说到最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心火上头,焦灼非常。
岳岐年闭了闭眼,压下心底对岳明珠的不满,目光左右看了看,然后打了个手势。
本来已经隐约有些混乱的队伍,顿时恢复安静,所以人都看了过来,目光中是不安,但是更多的信任。
而岳岐年在看了一圈火光中有些模糊的众人后,转头,看向了已经害怕的瑟瑟发抖的甘兰。
“从今天,从现在开始,那就是岳明珠,是我镇国侯的嫡女!明白了吗?”
“世、世子……”
“不要叫我世子,叫我兄长,或者大哥。”
甘兰脸色青白交加,瞳孔急速的缩进又扩张,似是害怕,又似是兴奋,许久后,她在岳岐年不容拒绝的目光下,缓缓地低下头,说:“是的,兄长。”
而此时,一身平民装扮的岳明珠,昏昏沉沉的躺在一辆马车上,在雨夜中急速的靠近长安。
长安的第一场雪,经过一晚上的积累,新的一天到来后,放眼看去,一片洁白之色铺盖了整个世界。
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美的好似仙境。
“阿嚏!”长孙墨打了个喷嚏,瞥了眼正端着药丸杵在一旁的素问,揉了揉眉心,伸出手。
素问一愣,而后一喜,立马递上药碗不说,想到碗里自己故意添加的几分加重苦味的药材,轻咳一声,有那么点小愧疚道:“主子可以慢点喝,嗯,等会奴婢把蜜饯拿过来,给您甜甜口。”
如此建议,若是往日,长孙墨指不定要趁机把这顿药给躲了,但是这次么?
他面无表情,一口干了一碗药。
“主、子?”
“……你先下去,让灵宝过来。”
“呃,是的,主子。”
灵宝一进门,就立马道:“主子,马车都已经备好,那边的人也已经准备好,只是——这天这么冷,又下了一场大雪,路上,怕是不好走。”
这是委婉提议,改变行程的意思。
只可惜,长孙墨显然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沉吟片刻,只是问:“镇国侯的人如今的到哪了?”
“已经过了顺天城,想来也就是这三五日的功夫,就会到长安。不过,除了咱们的人外,还有人在盯着这些人,而且,似乎这些人在打镇国侯嫡女的主意。”
“哦?这么说?”
“他们的人几次三番的在主动接触镇国侯嫡女的一个贴身丫鬟,而且就今早的消息传过来时,这个丫鬟似乎已经离开车队。”
“……就只丫鬟离开了车队?”
灵宝有些不确定,但是,“消息上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