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房顶上的兔子
因为皇帝的吩咐,在这皇宫之中,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提起这两个字了。非是不怀念,而是太过怀念以至于不敢听入耳中。
此时,被李喜突然说出来,就像一记重锤陡然砸入皇帝心中。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说:“你真的这样觉得?”
李喜点了点头。
论理,皇帝和宸妃同床共枕几年,应该是对她最为熟悉的人。然而,多年以前,就在宸妃生下他的长子不久,所住的关雎宫就失了火,偏偏他那日还喝多了酒,醉得不省人事。
等到第二天醒来,只看到了一片废墟和一大一小两人的尸体。被烧的焦黑,面貌都辨不清楚了。
但是,当时皇帝就觉得那定然是宸妃和她的儿子。
这么多年,他每次想起那一幕就觉得心痛如绞,也十分肯定母子两人已经在大火中命丧黄泉。
因为太过伤心,他尽量避免回忆宸妃,避免回忆那场大火。因此上,倒是没有往宸妃身上想,所以也并没有发现薛怀瑾与宸妃容貌相似了。
但是李喜不同,虽然他是皇帝贴身近侍,但是和宸妃并没有那么亲近,这就让他可以用一种比较可观的态度看待事情。
包括看待长得像她的人。
方才的话,他本来是不愿意说的,但是皇帝太过敏锐,发现了他的异常,他又是从来不曾隐瞒过的。只好把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皇帝听了这话,便仔细回想薛怀瑾的容貌,越想越觉得李喜说得有道理。薛怀瑾的眉毛、鼻梁都和宸妃有七八分相像。
这个时候,皇帝并没有想到薛怀瑾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以为对方只是赶巧了形似宸妃罢了。但是只是这么一个念头,他就对薛怀瑾更加关注起来。
于是,薛怀瑾每日当值,都会有宫人给他送些点心和茶水,还是独一份的。引得别的侍卫同僚们羡慕不已。
这是后话了。
单说这一日,就到了顾悦和程思的大婚之期。
顾悦是一早就盼着这一天的,清早起来梳妆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喜气,倒是让前来的全福夫人赞叹不已,“看来,二姑娘今日是得偿所愿了。”
也许,这话并没有旁的意思,但是陈氏心里有鬼,就觉得对方肯定是因为顾悦私奔的事儿在嘲讽她们母女。
于是,脸上就有些不好看,搭话的时候自然就有些敷衍。
全福夫人也是官宦出身,怎么会看不出来眉眼高低,心里不由冷笑连连,只是面上不显。不过也私下里暗下决心,和顾府的交往也就是今天一遭了。
陈氏这人,以往看着还好,谁知道却是个拎不清的。
“给二妹妹道喜了。”就在全福夫人不虞的时候,顾念走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妆台前的顾悦。
她甫一进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
按说顾悦今日是新娘子,又刻意用尽心思打扮了,自然应该是最美丽的。可是当顾念一出现,顾悦就像是野草见了牡丹,顿时被比得连渣都不剩下。
而且,也不知道顾念是不是故意的,她今日居然也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裙。一头乌发松松地挽了发髻,露出修长一段脖颈。
她的容貌,似乎更加明艳了些。
若说以前的顾念还是将开未开的模样,此时的顾念便似盛放的牡丹,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顾悦自然也是看到了,她脸色一变,“你怎么来了?”
话语之中满满地都是厌烦。
房中有前来道贺的夫人们,以及来给顾悦添妆的姑娘们,听了这话顿时面面相觑:以往见到的顾悦可不是现在这种无礼的样子,难道以前都是装的,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陈氏一见不好,连忙开口打圆场,“悦儿是不是太过舍不得你大姐姐了、因此心情有些不好?”
听到这话,方才就有些不高兴的全福夫人默默一晒:这话哄谁呢?
大家都不是瞎子,刚才顾悦明明还是一派喜不自胜的模样,此时顾悦进门,就冷了脸。
还什么舍不得大姐姐,明眼人看来,这位顾家的二姑娘恐怕是巴不得自己的姐姐永远不要出现吧?
更何况,这二姑娘的夫婿还是从自己家姐姐手里抢来的。
大家都生活在京城,府里的男人也都是同朝为官的,谁家有啥事不知道呀。而且,前阵子顾悦和程家公子私奔的事儿就闹得沸沸扬扬。
如今要嫁过去了,就真的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顾念自然是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她微微一笑,拿出个木头盒子来放在顾悦面前。
“这是姐姐给你的添妆,二妹妹快些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美貌的少女说话声音还十分娇软,仿佛带着一种隐隐的期待,期待着自己的妹妹打开礼物。
顾悦真的很烦,她一点儿也不想打开,也不想要顾念的添妆。实际上,她想现在就把这东西从窗户扔出去。
陈氏看出不好,连忙走过来,按住顾悦,“快看看是什么。”
“要谢谢你大姐姐。”
她毕竟在后宅多年,年纪和阅历在这儿摆着呢,已经看出来此时房中客人隐隐透出的对顾悦的不满。虽然后者今天可以顺利地嫁到程府,但是嫁做人妇只是十分的转变,并不是从此就不出门了。
既然出门交际,未来就免不了和这些夫人姑娘碰上。所以,此刻顾悦必须要表现得大方得体,最好能透出几分同顾念的姐妹情深。
顾悦看出来母亲陈氏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好打开木头盒子,只见一只桃花簪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耳边是顾念温和的话语,“二妹妹,这簪子是姐姐及笄的时候父亲送给的,那当时二妹妹就极为喜欢这簪子,为此还和我起了争执,把我推入湖中。”
“如今想一想,当时真是年少不懂事。此刻二妹妹就要嫁做人妇,这簪子就留个念想吧,也是咱们姐妹一场的情分。”
顾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都是笑意,仿佛真的觉得当时二人因为簪子起争执是很单纯的一件事,但是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里会听不出来。
心里暗暗感叹这顾府的二姑娘未免也太过跋扈了,居然因为一根簪子就把姐姐推下湖中。
陈氏变了脸色,狠狠地瞪着顾念,却怎么也不好开口。她只要一开口,就有依仗身份欺负顾念的嫌疑。
顾悦却显然没有想这么多,她腾地站起来,冷笑连连,“怎么,大姐姐就送我这个,连个新簪子都买不起吗?”
她的愿意是要嘲讽顾念的穷酸,可是这话一出,陈氏就心道不好。
“悦儿,别乱说!”
顾念的脸上却溢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二妹妹说得没错,我确实穷酸。”
第46章
顾念承认自己穷酸,倒是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陈氏却变了脸色,强自笑道:“念儿惯会顽笑的,可别让大家当了真。”
一面说着,一面带着警告之意看向了顾念。
顾念哪里会怕她,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和二妹妹的日子是不能相比的。每月,我的月银就只有二两。”
只有二两?在场的夫人姑娘们又是一阵惊讶,有人最快便道:“二两银子,都不够打赏下人的。”
顾念向那个姑娘投去感激的一眼,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我自然就比较穷酸了。呵呵。”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是在场的众位夫人姑娘们就听出来几分无奈和心酸来。大多数人暗自思量:到底亲娘不在,陈氏这个继母装得再好,也终究不会真的心疼原配的孩子。
顾念还嫌不够似的,郑重其事地对顾悦道:“二妹妹,莫要怪我。若是我真的有钱,就会给你买一个新的簪子了。”
“毕竟,这根簪子是父亲送我的,还真的舍不得给出去呢。”
好一副对父亲的尊敬之情,相比较而言发,方才顾悦看到簪子那种鄙夷的神情,就显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若说方才顾悦还因为顾忌自己的名声而有所忌惮的话,顾念的最后一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连日来,她在顾念手中吃了不少瘪,今日又被后者当场挤兑,本就忍无可忍。
更何况,还有一种隐秘的、不能公诸于众的愤恨,深深地藏在顾悦心中:程思似乎对顾念余情未了。
一时之间,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顾悦再也忍不住,噔噔噔几步走到顾念面前,扬起手臂眼看着就要落在顾念的脸颊上。
顾念早就防着她这一手呢,灵巧的往后一躲。顾悦去势收不住,恰好就打在了站在顾念身后的一位姑娘脸上。
只听“啊呀”一声惊叫,那姑娘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顾悦,“顾悦,你这是做什么!”
其实,因为顾悦离这姑娘的距离稍稍远了一些,所以只是指间扫到了对方的脸颊,并未收到什么伤。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姑娘惊了一跳罢了。
顾悦也吓了一跳,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有一位夫人冷冷道:“顾家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前来捧场,小女也送了添妆,贵府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她正是方才被殃及的姑娘的母亲,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陈氏连忙过来,陪着笑道:“秦夫人,这是一场误会,误会!”
这对母女是御史大夫的妻女,不是顾府能够惹得起的。
秦夫人却显然并不想给陈氏这个面子,她拉着自己的女儿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冷冷道:“顾夫人,顾二姑娘,从此以后,咱们两家就不用再来往了。”
说罢,便掀了帘子扬长而去。
顾念眨眨眼睛,心道:这位秦夫人倒是个性情中人,而且显然非常爱护自己的女儿。
到底有亲娘在就是不一样。
且不说顾念心绪纷乱,其实房内已经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的气氛。今天的新娘子顾悦在不小心打到御史大夫的爱女秦姑娘之后,仿佛突然陷入了一种十分迷茫的境地。
被陈氏狠狠地拉了一把,顾悦才回过神来,嗫嚅道:“母亲,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别说了。”陈氏皱起眉头,对自己这个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
有这功夫刚才干嘛不和秦夫人、秦姑娘好好解释?况且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却一点不知道忍耐,被顾念几句话就激得暴跳如雷,实在有些不堪大用。也不知道以后去了程家,能不能过得好。
陈氏觉得,顾悦之所以是这样一副不能忍耐的性情,实在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也许是从小太过宠爱于她了。
反观顾念,这些日子以来,倒是和以前完全不同,分明从一副愚蠢相成长成为心机深沉的样子。
想到顾念,陈氏不免转头看去,但见她眸色清亮、唇角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仿佛是感受到了陈氏的注视,顾念便微微一笑,“添妆既然已经送到,我就不久留了。提前恭祝二妹妹百年好合。”
说罢,她慢慢转身,众人之间衣袂飘飞,那个明艳的姑娘已经施施然离开。仿佛方才搅乱一池春水的不是她。
陈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笑了笑,对在场众人道:“请各位夫人去外间吃茶,歇一歇吧。”
此间气氛确实尴尬,众位夫人姑娘看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便不好再强留。三三两两地去了外面。
房中除了伺候的下人以外,就剩下陈氏母女和全福夫人。
后者很明显地神色不悦。她家宅和睦、儿女双全,所以京都贵女出嫁都会请她来梳头。
不夸张地说,这些年来,她参与的婚事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但是今日是她碰到的最尴尬的一场。
在她看来,无论是陈氏还是今天的新娘子顾悦,都充满了小家子气,一点儿不敞亮,反而是刚才离开的顾家大姑娘,性情爽利又生得好,看着是个不错的。
全福夫人道:“如今二姑娘这头也梳好了,我就先出去了。”
陈氏想要挽留,毕竟全福夫人是应该一直在新嫁娘的闺房中的。但是,这夫人显然一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抬腿走了。
陈氏和顾悦面面相觑,后者很是不乐意,“母亲,这些人怎么这样?”
陈氏无语,狠狠地瞪了顾念一眼,“赶紧蒙好盖头,一会儿花轿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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