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淳
她对江家的恨,已经能够让她当着下人的面顶撞她这个老祖宗了。
真是......真是作孽啊!
江老太太看着女子昂首挺胸高傲离去的背影,颤抖着手指指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方才她对顾长英说的那些话,其实全部都是真心实意的。
她是真的怕她一个弱女子,到了比胶安县大十倍百倍的金陵城后,会吃亏受委屈。
当年把顾长英迎进家门,是她首肯的。
结果婚宴大办后,反而让这个柔顺的姑娘守了两年的活寡,直到如今江时自己又在外头娶了一门亲。
江老太太虽说不喜欢她这种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寡言性子,却也是心疼她的,自觉对她有愧,多少也想弥补些。
而江时是她养大的孙子,长到十一岁性子已经有些端倪了。
江老太太最熟悉。
但凡江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媳妇儿”有半点弥补之心,他都会自己赶回老家来,当着长辈的面和她正正经经地谈。
手里头的东西能给多少就会给多少。
可他写信来,说金陵时局离乱,最起码半年内,他都是都回不了老家的,希望家里把顾长英送去金陵。
——这就说明他心里对这桩事儿是没有半点愧疚和波动的,只余最后一点绅士的关怀。
所以才会把约谈地点定在自己的大本营,协商和偿还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掌握话语权,不让敌人也就是顾长英占一丝一毫的便宜。
她握着信纸,看着女子义愤填膺的背影,叹口气。
罢了罢了,年轻人的这摊子浑水,还是让他们自己趟吧。
第42章 我喜欢的少年挺拔而灿烂
顾长英“千里寻夫”的路程, 总的来说也并不容易。
首先, 胶安县是没有火车站的。
她想要坐火车去金陵, 还必须得先乘船到临省的奈城。
然后再驾着骡车, 从奈城东面的港口到西面的火车站。
因为是短途旅程,没有大型船, 所以一开始顾长英坐的就是胶安县自己日常用的小渔船。
一路上伙食也算不得有多好, 对于顾长英这种经历过后世物资极大富裕的穿越人士来说,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难以下咽。
好在上了火车后, 境况就有了很大的好转。
事实上, 火车的车票和中途的旅馆都是余琨瑜安排的。
顾长英要来金陵找人这么大的事儿,江家肯定要先通知江时一声。
余琨瑜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怕江时一个大老爷们安排不妥当, 弄的人家小妹妹境况更糟, 就亲自出了手。
毕竟如今这个世道,舟马劳顿都还是好的, 就怕万一出了意外,到时候真是连愧疚都没地方赔罪。
当年在东北的任务,是她搭档着江时完成的。
如今江时成了上头领导心尖上的肉饽饽,她自然也跟着得了不少好处。
最起码,如今她在组织里的权限, 并不比一个少校低。
所以她亲自去要了一个士兵,名叫晏汪, 据说人很机灵, 枪法也好, 这种保护人的工作派他去从来没有出过错。
伙食费也是余琨瑜自己算着给的,火车票是她托人去买的。
买的头等卧票,一张上铺一张下铺,总价一百多元,比余琨瑜一个月工资还高。
好在江时有钱。
余琨瑜花钱如流水,却硬是用“这是江时闯出来的祸我用他的钱也是合情合理的”这样的借口说服了自己。
然后心安理得地开始大手大脚。
不过江时也是觉得有些惊奇:“说句不好听的,在从前你和顾长英这种关系就是平妻,放别人家都要打起来了,你怎么还能对她这么好?”
余琨瑜抱着钱罐,皱起眉头:“我还不是在替你赎罪。这事儿说给外人听,你信不信十个里头有八个都要说是你的责任,这种时候你还要提离婚,你敢再对不起人家一点儿吗?”
被赎罪的江时摸摸鼻子,一声不吭。
而那头,经历了两三日的路途颠簸后,顾长英也总算是登上了火车。
两张卧票还要另外加钱,但余琨瑜不好做这种区别待人的事情,所以连带着保护她的警卫员晏汪也享受了一次头等车厢的待遇。
晏汪其实挺喜欢顾长英这个姑娘的。
年纪虽然很小,但已然发育的足够成熟,相貌虽说不算特别漂亮,但如圆月般的脸庞让人感到温暖又容易亲近。
匀称丰腴的身姿,在一帮瘦骨伶仃的难民里就如鹤立鸡群。
而且性子也招人喜欢,话少温和,没有一点趾高气扬的姿态。
更让人惊奇的是,她明明是在乡下闺阁里长大的,思想却十分开放先进,甚至还会说一些英文。
一旦聊起天来,她妙语横生,新鲜事儿一件接着一件从她嘴里说出来,眼睛里仿佛有光,在这个麻木又疯狂的时代,她鲜活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晏汪觉得,如果自己以后要成家的话,娶的就应该是这样的女子。
于是下火车前,他鼓起勇气问顾长英:“顾小姐,你觉得我怎么样?”
顾长英微微一怔:“什么怎么样?”
男生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我过了年正好二十三岁,也是中央军校毕业的,如今在第九军当一等兵,家里父母俱在,有一个出嫁了的长姐和一个幼弟......”
“等一等。”顾长英忍不住打断他,“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唐突,但顾小姐,与你相处的这几日,我十分欣赏你的性格,也十分敬佩你的精神。”
大概是第一次跟人表白,晏汪表现的就像个没头没尾的愣头青,结结巴巴措辞混乱,“我长到如今,从未有哪个女子叫我这般心绪难平,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等到了金陵,我便请媒婆上门提亲,我......顾小姐,我是真的喜欢你。”
顾长英沉默片刻。
就在晏汪忐忑难安以为她是在想理由拒绝自己,正要开口让她别为难时,女子抬起了头:“你说你要请媒婆上门提亲,可是,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嫁人了吗?”
晏汪一愣:“什么?”
“你不知道?派你来接我的人,难道连我是个什么身份都没告诉你么?”
“......江夫人说,说你是她丈夫的亲戚,及笄才一年,叫我千万注重你的名声,不要轻浮,我便以为,”
晏汪顿了顿,唇畔浮现出一丝苦笑,“我便以为你还尚在闺阁。”
江夫人......余琨瑜?
顾长英终于笑了:“你知道余琨瑜她为什么不敢跟你说吗?”
“......”
在男人怔然的目光中,她眼眸微抬,语气嘲弄:“因为我嫁的就是她丈夫。”
......
.
不同时代的人相互之间真的是有壁的。
对于顾长英来说,余琨瑜跟晏汪掩饰真相,含糊其辞,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想要在她去到金陵前先下手为强,捍卫自己的正室身份。
是不要脸至极,恶毒的要命的做法。
所以她积极反抗了。
一路上和晏汪道尽了自己这些年的辛酸苦楚,揭露了余琨瑜藏在漂亮外表下的丑恶内心。
然而对于晏汪来说,心仪的对象结了婚这件事,远比临时上司是个虚伪的恶人来的更让人心伤。
所以他听的失魂落魄,肝肠寸断,心不在焉。
至于他那位人面兽心的上司余琨瑜——
对于她来说,她之所以可以隐瞒顾长英的身份,反而是为了对方的未来在考虑。
在余琨瑜心里,顾长英“被迫离婚”这件事,已经成了必然,不可能更改的结局。
那么再去弥补顾长英的方法,就是要在离婚的定论上,为她争取最好的局面。
顾长英从小在胶安县这样一个小地方长大,又被父母养在后宅,几乎没怎么见过外人。
所以除了亲友,其实知道她长什么样的人并不多。
其二,顾长英年纪很小,在金陵,有钱人家的姑娘像她这般大时,基本都还在念中学。
她又没和江时同过房,清清白白,可以说是个名副其实的少女。
余琨瑜觉得,完全可以把她当做是江时的亲戚来处。
等小姑娘到金陵来后,就替她安排一个学校,再安排一个干净的身份,让她去念书,去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想必她的思想很快就会开阔起来,不会再拘泥于那一方后宅小天地。
等她习惯在金陵的生活了,她是想自由恋爱,抑或是想回老家侍奉父母,都随她自己。
如若她想自由恋爱自主决定自己的婚姻,那凭江时的本领和身份,两三年后,金陵应该有许多人家可以供顾长英选择。
——当余琨瑜把自己的这一串想法讲给江时听的时候,男人放下手里的图纸,挑了挑眉。
“你觉得我的办法怎么样?”
“非常棒。”
江时鼓起掌来,赞叹道,“完全就是在割你丈夫的血肉,济别人的贫。”
“我怎么割你的血肉了?”
“又要给一大笔离婚补偿费,又要安排学校和身份,还要替她相看婆家,还要借我的势去说服她的婆家。”
男人斜眼瞥着她,似笑非笑,“我就是养个女儿,也没有这么费劲吧?”
“......谁让你自己把她娶进来了。”
“不是我娶的,我母亲娶的。”
“你母亲还不是给你娶的?”
余琨瑜捂住他的嘴巴,瞪他,“堂堂七尺男儿,犯了点事就全推给父母,你还有没有担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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