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92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身为一家之主,罗老太爷一听得自己被抄家,浩大家业将充入国库,登时气血攻心,摔在门槛上。翻箱倒柜的侍卫抽出一小会儿探了他的鼻息,发现他没气,两人将他抬起来往旁边一丢,继续抄家。

  被哭声包围的罗五娘坐在石阶上,一双手紧紧攥着裙裾,时而闭眼祈祷,时而不安地看着看守她们的侍卫。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看见孟检校尉抱着一个大木箱过来,朝她们意味不明地笑笑,“都别哭了,也不是全都充入国库。”

  罗五娘怀揣希望地看着他。

  孟检打开箱盖,拿起最上面的一卷文书,“这是这座宅子的地契,太子有令,这座宅子仍归你们,你们谁当家就来拿去。”

  所有人看向沈氏,沈氏惊魂未定,难以置信地起身走过去,孟检客客气气地把地契递给她,没有任何为难。

  “真的把这屋子留给我们?”

  “你们也是太子妃的亲人,难道还能让你们流落街头不成?”

  沈氏顿时喜极而泣,从昨日她就担心到现在,丈夫和他两个弟弟都被贬到幽州当奴隶,儿子还在坐牢,她最怕祸及自己和一干姐妹、孩子被充当娼妓,这些比被抄家一无所有还可怕。

  方氏与花氏凑过来,几人不禁抱在一起哽咽庆幸。

  花氏道:“我就知道有生儿在,我们不会有事。”

  不仅没事,还有这座大宅,收拾好了一半租出去,一群人再找些活计做,怎么都能把日子过好过体面。

  孟检咳一声,道:“罗五娘在哪?”

  像是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漫无目的地渴求着,终于一束光落在头上,罗五娘霍地起身,柔婉的面庞上两行清泪,“我在。”

  孟检朝她招手,“这全是罗家的,不,全是太子的地契房契,商铺租约,已经一一登记在册。太子觉得与其卖掉,不如雇人打理。他决定雇你。”

  孟检很是不明白,这么个柔柔弱弱还在哭的姑娘能打理什么生意,他看守罗家这么多天,对这位罗五娘没有半点印象。

  不过太子交代下来的,他照办就是。

  “太子说了,这些暂由你保管,你想如何处置都行,酬劳是一年给你一成,若你守得住这全部,十年后这些便全是你的。”

  也就是说,这姑娘守得住这些生意,她便会在这十年里成为整个京城乃至全天下最有钱的女子,令人发指的是十年后她还不到三十岁。

  看着这一幕的人都愣了,余氏最先回过神,忿忿不平道:“太子凭什么把罗家的东西给她?”

  怨只怨那残废老头,迟迟不分家,如今什么都没了。沈氏仗着嫁给罗恒是长媳有一份地契还说得过去,罗五娘这个妾生女凭什么拿一箱地契,凭什么继承罗家的家业?

  孟检蹙眉,“罗家的东西?这些已经归朝廷所有,是圣上与太子的东西,太子想给谁就给谁。”

  余氏哑然,勃然大怒,“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

  她嚷着冲向罗五娘,“小贱人,你爬上太子的床你得意了!你把罗家的东西都抢走,你把我们的东西都抢走——”

  罗五娘下意识躲到孟检身后,接着看见母亲马氏跑过来,把余氏推倒在地。

  马氏一向胆小温顺,此时却不知哪来的气力,推倒余氏,她双手颤抖,欲语泪先流,“五娘没抢东西,更没爬上太子的床,你不要污蔑我女儿!”

  “娘……”罗五娘立刻拉着母亲后退,抱着她,安抚她颤抖的双臂。

  “没有?她要是没有,她能有今天?”

  孟检与一众侍卫头皮发麻,不知怎的,想走人却迟迟移不开脚步,脚底板仿佛生根穿透靴底深埋进罗家大宅的土地里,都不约而同觉得走了便错过一出大戏。

  余氏从地上爬起来,目眦欲裂,怨恨如熊熊烈火摧残枯木老林般在她的心里和眼底烧得噼里啪啦。

  “贱人,你说你是不是蛊惑太子,还挤开六娘,自己在太子面前发骚,又欺骗我们所有人,就为了今天,一个人独吞罗家的财产!”

  罗六娘回过神,上前拉住余氏,“你别说了,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五姐她没有独吞罗家的财产,是罗家没有了,娘,是罗家没有了!”

  沈氏恍然大悟,将地契塞进袖子里,上前道:“六娘说得没错,是罗家没了,你别丢人现眼了。”

  “不,是这贱人,是她,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她蛊惑太子,是她设计——”

  罗五娘挡在马氏面前道:“三婶非要把我想得这么神通广大,那我就借你吉言,往后都能如有神助,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成什么,用不了十年,曾经是罗家的一切,我都会把它们变成我一个人的!”

  “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你抢我们——”

  罗五娘瞪着她,打断她,“我没抢你们一丁点东西!罗家的家业是你们的男人没用,是他们自己毁掉的!不甘心就去幽州找他们,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还可以白送你们路费!”

  一地

  

  余氏疯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嫁给罗兴为妻,生下一儿二女,到头来丈夫为奴,儿子入狱,偌大的家业就在眼前却分不到半杯羹,曾经做过的美梦碎了又碎,曾经的安富尊荣转瞬即逝,她什么都没有了。

  “我为罗家生了个儿子,罗家的财产应该有我的份!”

  罗六娘看着自己的母亲嘴里只剩这句话,只剩儿子和财产,没有自己和妹妹的存在,她不知怎的,克制不住心口的疼痛,一个劲痛哭流涕,一声声喊着:“娘……娘……”

  余氏一眼不看她,昂起头望着白云蓝天,气恨哭道:“我为罗家生了个儿子,罗家的财产应该有我的份!”

  禁卫军带着银票和若干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离开罗家大宅,留下一地鸡毛。

  “大太太,老太爷死了,姜姨娘也走了!”

  没有人知道,是罗老太爷先气得暴毙,还是姜姨娘先摆脱了病痛。

  沈氏擦干泪水,将余下人聚在一起。

  余氏被关在房里,她们只剩两代人,十一人。

  沈氏看向罗五娘,“五娘,你说以后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罗恒的正妻都开口这么说了,郑氏与花氏,罗桓的妻妾方氏、马氏、苏氏和罗兴的妾室张氏也接连点头道:“五娘,我们都听你的。”

  今日,罗五娘让她们大感意外,可意外归意外,她们不觉得她就变得陌生了,她还是那个爱流泪的小姑娘。

  罗五娘正站在角落里,掩面哭泣。

  沈氏将袖子里的地契拿出来,走到她面前,将地契塞她手里,“以后,你就是我们这个家的当家的。”

  “伯母,为什么……”

  沈氏摸着她的脑袋道:“伯母觉得你能带我们重新过回好日子呀。连太子都信你,我们都是从小看你长大的,还能不信你吗?”

  罗五娘抬起头,泪眼婆娑,两眼与小巧的鼻子都泛着粉红,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是我求太子给我罗家的生意……”

  沈氏知道这姑娘在内疚什么,她按着她的肩头道:“你能和太子说上话,那也是他们蠢男人给你搭的桥,铺的路,他们还给你设了陷阱,你能安然度过,是你的本事,你不用愧疚,明白吗?”

  当时事发后,沈氏都被气笑了,当着婢女的面就骂罗家男人又蠢又贪,都有外甥女当太子妃,还有两个自家姑娘在东宫当差,比起别人也是近水楼台,换别人都该知足了,偏得他们不知足,还要再塞两个自家姑娘给太子。

  现在好了,两个姑娘其中一个扮猪吃老虎,早就把他们卖得没影。

  沈氏清楚,就算没有太子妃遇刺一事,罗家也一定会被搅翻天,家业仍会到太子手里,到罗五娘手里,她们非要计较都是没用的,到最后说不定会和余氏一样,把自己想疯。

  罗五娘很快止住泪,将地契还给沈氏,“伯母,你拿着,我不能要。”

  她向前走了两步,红着眼睛问:“我们还是一家人吗?”

  罗六娘最先点头,哽咽道:“五姐,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我当然不会,我也不会丢下大家,只是,我怕你们觉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太冷酷无情了……”

  花氏道:“能比得上他们当爹的却卖女求荣冷酷无情吗?”

  张氏道:“是这样。”

  所有人接连点头,罗五娘深吸一口气,重拾笑颜。

  正厅外的院子里,一群小厮和婢女都忐忑不安地等着,生怕一无所有的主人们因为养不起他们而要赶他们走,或是把他们转手卖掉——这也是一笔钱。

  罗五娘走到门外,沈氏等人也跟着出门,站在她身边,所有人都望着她。太子雇罗五娘打理罗家生意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下人们都恨不得抱住她这条大腿。

  “我想让大家知道,日子依旧,从这一刻开始,先把家里收拾干净。”

  话音刚落,不必离开这座大宅风餐露宿的下人们都欣喜若狂,高兴地叫着:“五姑娘!”

  罗五娘点出十个小厮,从袖子里摸出十两碎银放在手心里,惊煞众人。

  沈氏道:“五娘,你怎么还有钱?”

  大家的钱明明都被搜刮走了。

  罗五娘一脸无辜道:“是有个侍卫大人管我要钱,但我看了他一眼,他便自说自话,觉得我没钱,就走了。”

  沈氏唇角一抽,再看罗五娘,她一身粗布裙,看不见半点值钱的饰物,连头发都是用撕开的布条装饰,两只耳朵到脖子也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乍一看还以为是乡下姑娘。

  罗五娘一边给钱小厮一边吩咐道:“这一两银,是给老太爷买棺材的。”一开口就把众人吓一跳。

  小厮都吓结巴了,“一一一一两银,五姑娘,这这能买什么棺材?”

  堂堂罗老太爷,富贵一身,最后容身的棺材却只价值一两?

  五姑娘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能买什么棺材便买什么棺材,现在罗家都被抄家了,一穷二白,有棺材就不错了,别人还只有席子呢。”

  沈氏终于知道她那句冷酷无情是什么意思了,她清清嗓子和小厮道:“五姑娘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今时不同往日,有棺材下葬就不错了。”

  小厮忙道:“是。”

  罗五娘继续吩咐:“这七两是给姜姨娘买棺材的。”

  一个妾都能睡个七两的棺材,比自己的男人都睡得好!

  下人们很快明白一个道理,平时谁待罗五娘好,她心里都有数,绝不会亏待对她好的人。

  “剩下这二两,一两五给姜姨娘买纸钱,剩下的给老太爷买,清楚了吗?”

  “清楚,清楚。”

  罗五娘朝人群里一看,看见最末端鬓发凌乱、神色惨白的女子,不是春儿又是谁?她穿回婢女的衣裳,簪钗宝钿一件没有,脸还灰扑扑的。

  “春儿,你走吧,不必留下了。”

  春儿一惊,连连摇头,“我不走!我……”

  下人们都自觉往两边靠,让出一条道来,罗五娘径直走向春儿,不同往日的柔情,她冷漠又嘲讽道:“家里再也没有男人给你高攀了,留下来也是误你前程。自己走吧,免得我让人撵,就不好看了。”

  “老太爷说要娶我的,你个贱人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罗五娘唇角一勾,愈加冷冽讥讽,“你是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吗?连棺材都要靠我施舍。就算他还活着,他也是一穷二白的老匹夫,他娶你又如何?我照样能把你们二人扫地出门!”

  春儿气得涨红了脸,直指着她,“你、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六亲不认,你不孝子孙,你、你枉为人!”

  “真把自己当老匹夫妻子了?那我一两五可以省起来了,你把他的尸体也带走吧,如何厚葬他就指望你这个‘贤妻’了。相信老太爷泉下有知,会悔恨痛哭,怨自己没能早点给你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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