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兮
最终他只是砸了一个茶杯,冷冷的哼了一声,骂了一声兔崽子,就打发他滚:“你这贪生怕死的性子,等到被人发现了你在我这儿,又要担惊受怕了,到时候你还不被吓破了胆?”
张庆的侄子不敢说话,急忙打着哈哈往外跑,可没过多久,他忽然又跑回来了。
张庆现在看着他就觉得不顺眼,很是气愤的道:“你这兔崽子,非得回来给你叔叔添堵,气死你叔叔是不是?”
张庆的性格就是这样,他骂人骂的狠,可是对侄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好的,现在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他侄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挠了挠头对张庆说:“叔叔,我哪儿敢呢?是我这儿之前遇见一件事儿,正要告诉您,是有个从金陵来的人,说是南京镇守太监金琼的干女婿……”
金琼?!
张庆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金琼是徐家的一条狗,他在金陵就是徐家的眼睛耳朵。
这一次浙江那边楚庭川和朱元被刺杀,罪名最后被栽赃在了金琼身上,金琼畏罪自尽,张庆一直觉得这事儿到处都透露着蹊跷。
金琼这人做什么事儿都不会自己做主,他肯定是被徐家指使的。
一个镇守太监,分量可不轻,回来京城,那也是能进司礼监御马监的角色,就这么轻飘飘的就自尽了?
张庆说什么也不信。
他觉得这事儿肯定有蹊跷,只可惜浙江那边没什么动静,连朱元和楚庭川都没抓住徐家什么把柄,只能认栽让金琼当了替罪羊,那他有什么法子?
可现在正好他被徐家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竟然就有转机送上门来了?
张庆连饭也顾不上吃了,急忙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立即就道:“快快快!那还等什么?!快去把人给我弄来!”
看样子是挠到地方了,张庆的侄子忍不住笑的灿烂,飞快的应了一声,就急忙出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张庆的侄子真的领着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进来,对着张庆道:“叔叔,这就是那个潘泉!是金琼的干女婿,他特意来找您的,废了好大劲儿呢。”
还为了见上他花了五千两银子买门路。
啧啧,这大手笔。
张庆嗯了一声,挑了挑眉看向潘泉:“你是金琼的干女婿?”
潘泉知道这些太监们个顶个的难伺候,他对这些太监也怕的很,一个金琼当初就已经够让他受了。
虽然他已经得了朱元的指点,知道该怎么应对,也知道张庆不会杀了自己,但是他还是很怕。
他抖得厉害,好半响才声若蚊蝇的答应了一声,紧张的道:“回公公的话,我……我妻子是金公公的干儿子,我是金公公的干女婿。”
张庆嗯了一声,现在也有心情喝茶了,喝了口茶就慢条斯理的看着他,好整以暇的道:“你说说,你这是来找我干什么来了?”
干什么?
潘泉吞了一口口水,紧张的道:“您不知道,张公公,我……我快被徐家杀了,实在是无路可走,所以才来找您的!”
要死了?
张公公更加来了兴致,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让他慢慢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会帮你们?”
他这个态度却已经说明问题了。
潘泉心里有了些底气,他急忙道:“张公公,金公公给我和云画留了一批东西,徐青这次去金陵找我们,就是为了找我们,让我们把这些东西交出来……我们本来都已经答应要给了,可是谁知道徐家却还想赶尽杀绝,正好被我听见了,我吓得半死,也不敢再继续把东西交给他们,思来想去之下,想起金公公曾经提过,若是有一天我们出了事,可以来找您……我就特意跑来京城了。”
张庆哼了一声,但是心里却已经信了。
金琼那个老狐狸,他肯定是早有预料,知道徐家有一天会过河拆桥,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交代。
倒也不是真的蠢到家了。
他冷冷的问潘泉:“你到底手里有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徐家干嘛要为了这些东西追杀你?”
潘泉急忙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信,全都放在了桌子上:“回您的话,金公公留给我们的这些东西,都是徐家和金公公往来的密信,徐青来金陵就是为了跟我们要这些东西,只是我们之前一直找不到,可是后来找到了,徐青却又要拿了东西之后杀了我们灭口……我们就更不敢交出去了……”
他噗通一声跪下来,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张公公,之前金公公走之前就吩咐过我们,若是有一天遇上麻烦就来找您,说您虽然脾气暴躁,可是却难得是宦官里头有血有肉的好汉,重情义,您得了我的东西,一定会保我们平安……公公,我们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我们拿这东西没用,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
他忐忑不安的把朱元教的这番话说完,就终于松了口气,跪在地上等着听张庆的回复,很怕张庆说出不准的话来。
张庆高高在上的坐了一会儿,过了许久,忽而笑了一声。
第968章 豁出
张庆觉得自己捡到了个宝贝,保住潘泉这事儿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愿意,哪怕徐家都把刀架在潘泉脖子上,他也保证能够把人给保下来。
关键是值不值得罢了。
而现在看来,这笔买卖可是稳赚不亏。
真是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徐家欺人太甚了!
他不过就是赌气坏了徐家的事,徐家就非得不依不饶的逼着他,甚至还出这种阴损歹毒的招儿要他去督战。
谁不知道军中都是徐家的地盘?
徐家只要是动动手指,做些手脚,那他能不能回来那都是个问题。
真以为兔子给逼急了不会咬人?
张庆兴奋的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时根本顾不上跪在地上磕头的潘泉,心中一直在想着主意。
不行,这事儿不能放过。
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对付徐家了,这就是他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了,只要这一次的事情能够做好,那一个徐家不算什么,他也不用再去督战。
这事儿一定得办!
可是怎么去办呢?
他和徐家算是已经彻底撕破了脸,按照他的想法,其实已经不必顾忌徐家什么,那不然……
张庆眯着眼端详着跪在地上只能看得见后脑勺的潘泉,不一会儿就彻底下定了决心,招呼他:“你起来!老子问你,若是让你把这些话再去上头重新说一遍,你敢不敢?”
上头?
潘泉愕然。
张庆不是已经就够上头的了吗?难道张庆的意思是,上头还有比张庆更大的头儿?
那得是谁啊?
他心里是真的有些害怕,但是却又根本不敢拒绝-----现在身家性命都已经压上去了,再没有反悔的路可走了。
如朱元所说,他现在是两面不是人,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也因此,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回公公的话,小人敢,小人敢的!”
好!
张庆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打发人把潘泉带下去,仔细的看管起来,自己叫了自己的侄子进门来,拍了拍他侄子的肩膀:“小六儿,这些年叔叔对你怎么样?”
小六儿挠了挠头:“这话怎么说的?侄子能有今天,当然全都是靠着叔叔了,若是没有叔叔,我还在乡下老家种田呢,哪里有今天的富贵?”
这话说的老实,张庆哈了一声重重的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说的好,你小子知道这个就好!实话跟你说,咱们爷儿俩的前程是死是活,就看今天了,你敢不敢跟着叔叔做一票大的?!”
小六儿心里有些慌张。
叔叔这话说的,好像要上山落草了似地。
可是他是真的什么都只能靠着自己这个叔叔,叔叔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眼睛发亮的点了点头:“叔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六儿要是说一个不字,就不是个东西!”
好!
张庆又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好,吩咐小六儿:“圣上出宫去皇觉寺迎接太后回宫了,这就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不管怎么说,咱们绝不能任人宰割,走!我们去皇觉寺!”
什么?!
小六儿吓了一跳。
他有些怀疑刚才那个潘泉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怎么张庆自从见了他,就有些亢奋得不正常?
不过小六儿也没多想,反正他这一辈子就是靠着自家叔叔的,当然是叔叔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听说张庆要去皇觉寺,就立即道:“那侄子下去安排车马?”
“动静小些。”张庆嗯了一声,叮嘱他:“咱们悄悄儿去,谁都不许惊动,带着这个潘泉!”
他要带着潘泉,小六儿更加确定张庆是在潘泉身上得到了什么和徐家有关的秘密,便马上答应了,急忙将马匹给备好了,他们也就只带着几个护卫和锦衣卫,飞快的出了城。
皇觉寺因为御驾降临而戒备森严,负责守卫的是金吾卫总指挥,这人张庆熟悉,两人私交不错,加上张庆本身就是嘉平帝的近侍,张庆深夜来求见,又说有重要的事必须马上要见到皇帝,金吾卫总指挥思来想去,便进去通报了。
嘉平帝到底对张庆还是很有些感情。
当初他年轻的时候,张庆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张庆一直都很是听话,也不像常应给他惹出过大麻烦。
张庆原本就很快便要去边疆督战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君臣这么多年,嘉平帝略微思索片刻,便吩咐人把张庆给领进来。
张庆一进门就跪下了,对着嘉平帝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涕泪横流的喊了一声圣上。
他如此郑重其事,一时闹的嘉平帝还以为是为了要来求情不去督战,以至于皱了皱眉头呵斥他:“这像是什么话?!怎么竟然如此不懂事?”
张庆愁眉苦脸的继续给他磕了个头,跌足道:“圣上,小的不敢欺瞒您,小的是有要紧事要告诉您,是事关五殿下在浙江遇刺的事的……”
嘉平帝的目光陡然变了,他面色阴沉的看着张庆,陡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你说什么?”
张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
徐家在嘉平帝心里举足轻重,还即将要娶静安公主,眼看着就是烈火烹油,泼天的富贵,他来告徐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是胜算有多少,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谱。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气氛简直风雨欲来,张庆将姿态放的越发的低,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过了许久,才低声道:“圣上,小的不敢瞒您,小的这里,有金琼的干女婿作证,他说他是从金陵逃出来的,金琼临死之前,特意让他来京城找您告御状,可是他没那个胆子,想到小的曾跟金琼有些交情在,所以就专门来找了小的……事关重大,小的不敢擅专,因此星夜前来请您圣裁!”
窗外风声阵阵,叫人心里不得安宁,嘉平帝神色不明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冷冷道:“那人呢?”
这就是说愿意听一听了,张庆心中大喜。
第969章 失宠
张庆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就飞快的让小六儿去引着潘泉进来。
张庆事先没有告诉潘泉要见的上头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告诉潘泉,怎么和自己说的,就怎么去和上头的人说。
潘泉埋头一路飞马而来,早就已经晕头转向,他来之前从山门处过,也知道自己大约是进了什么大庙了。
来大庙里见什么大人物,潘泉想不明白,却不敢小看,毕恭毕敬的进来跪着请了安,连头也不敢抬,就趴着不敢动弹。
嘉平帝抬了抬眼皮,坐在上首啜了一口茶,冷声开了口:“你说你是金琼的干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