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桔
“兵部侍郎柳家对殿下也是忠心耿耿。”
一听这话, 李珣便悟出门道儿来了,“你那手帕交来找你了?”
林秋曼点头。
李珣:“家族之间的联姻,我是不会插手的。”
“殿下此话差矣, 奴只想问一句, 裴六郎,殿下可瞧得上?”
“博学多才, 自然是不错的。”
“奴再问一句,往后他入了仕途, 可当得起国之栋梁?”
“当得起。”
得到这句肯定, 林秋曼笑了, 像只狡黠的狐狸, “殿下如此厚爱,定然是不希望看到他被毁了的。”
李珣:“???”
林秋曼正色道:“裴六郎与柳四娘情投意合, 但柳家门户难与裴家匹配,现如今英国公府正与永安侯府议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也没什么可言,不过……”
“不过什么?”
“按说二人都是士族门第的公子娘子, 皆知重礼守节, 只不过情到浓时, 一不小心搞出人命来了。现在英国公府又与永安侯府议亲, 一旦事成, 柳家自然颜面无存, 裴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珣盯着她没有说话。
林秋曼眨巴着眼睛, 促狭道:“柳家娘子一尸两命不值得同情,但裴家六郎就不值了呀,大好的前程, 却被一女郎给坏了,况且殿下还挺欣赏他的,岂不是可惜?”
李珣换了个姿势,抱手问:“裴六郎又是什么态度?”
林秋曼赞赏道:“他倒是个有担当的,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半月为期,定三媒六聘到柳家迎娶。”
李珣冷嗤道:“倒像个人样儿。”
林秋曼歪着脑袋道:“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门第到底不匹配,就算裴六郎拼尽全力争取,只怕英国公都是不会准允的。”
李珣斜睨她,憋了半晌才伸出食指指了指她道:“奸狡。”
林秋曼笑眯眯道:“殿下爱重裴六郎,他虽做了出格事,到底是有担当的。奴就想问一问,这人您是保呢还是不保?”
李珣看着她不吭声。
林秋曼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视。
隔了许久,李珣才说道:“你那个手帕交柳四娘倒是个厉害角色。”
这话林秋曼听得不太明白,好奇问:“殿下何出此言?”
李珣一双眼犀利又锋锐,冷然道:“她哄骗得了你,却骗不过我。”顿了顿,“兵部侍郎柳政,出了名的老迂腐,视名节如命的人。这样的父亲却教导出这么一个出格的女儿,我是怎么都不信的。”
林秋曼怔住。
李珣继续说道:“在整个朝堂,可以说柳家的家风是最不近人情的。你那手帕交却干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来,可见她是下定决心要豪赌一把。要么攀上英国公府前程似锦,要么一尸两命堕入万丈深渊,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是个狠人。”
这番话把林秋曼震住了,当时她只顾着心急火燎,却从未深思过柳四娘背后的心思。
见她懵然,李珣调侃道:“你说你林二娘怎么就不能像你手帕交那样有点上进心长点出息呢,嗯?”
林秋曼:“……”
李珣似笑非笑,眼底带着浓浓的揶揄,“她都知道为自己挣前程,拼了命往上攀爬,你怎么就不知道跟着学学?”
林秋曼:“……”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他碾压得渣都不剩。
一颗七窍玲珑心,一张刻薄嘴,他这人真的让人一言难尽。
林秋曼无比尴尬道:“殿下说笑了。”
李珣:“我可没说笑,那柳四娘攀上了裴六郎,往后前程似锦,不可限量。她这一把豪赌,是赌对了的,可你林二娘,为何不敢在我身上赌一把,嗯?”
林秋曼:“……”
见她别扭又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李珣只觉得心情愉悦,暗搓搓道:“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林秋曼翻了个小白眼儿,郁闷地垂首不语。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本事,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心思又细有毒,仿佛任何人在他跟前过一遍,就会把五脏六腑都窥透似的,叫人心底发毛。
李珣生了几分捉弄的兴致,把念珠戴进手腕,好整以暇道:“你想让我替你办事,自然是要给我点甜头尝的。”
林秋曼抬眸看他,“殿下想要什么甜头?”
李珣抿嘴笑,冲她招手道:“你过来,让我抱一下。”
林秋曼犹豫了许久,才规规矩矩地走了过去。
李珣拍了拍自己的腿,“坐这儿。”
林秋曼瞅了会儿他,依言坐到他的大腿上。
李珣一把搂住她的腰身,缓缓探头。
林秋曼本能朝后仰了仰,试图避开,他笑盈盈道:“躲什么,我又不吃你。”
林秋曼绷直了身子,李珣缓缓凑到她的颈项边轻轻嗅了嗅,沉迷道:“橙花香,这味道我很是喜欢。”
他像贪婪的野兽般,小心翼翼地嗅着怀中娇弱的蔷薇,脸上带着变态的迷恋。
林秋曼不动声色斜睨他,想到华阳府两人的勾缠,心思有些微妙。
这可是全京城最帅的郎君,那身皮囊是长到了女人心尖上的。
她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挠伤已经好了,只有一点浅淡的印子。
再往下落,是线条性感的喉结。
她许是对男人的喉结有某种特殊的情结,一时蠢蠢欲动,想去摸一下。
鬼使神差的,林秋曼忽地勾起了李珣的下巴。
李珣瞟她,似乎有些诧异。
林秋曼露出欣赏标本模具的表情打量他,眼前的美人儿眉眼清隽,睫毛纤长,鼻梁挺直,唇色-诱人,下颚弧形雅致,典型的冷白皮肌肤。
视线游移到他的喉结上,那线条真真让人喜欢,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李珣一把捉住,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林秋曼盯着他笑,有些猥琐,“奴就瞧一眼。”
李珣:“???”
林秋曼舔了舔唇,附到他耳边,悄声道:“奴爱极了殿下的喉结,委实诱人,让人总忍不住想去咬一口。”
这话引起了李珣生理不适,粗鲁地推开她,屁股往后挪了挪,失态道:“你这都是什么鬼嗜好?”
林秋曼抿嘴笑,“殿下再抱会儿?”
李珣受不了再挪屁股,冲她挥手道:“你滚远点。”
林秋曼肆无忌惮盯着他的喉结瞧,李珣被那眼神看得浑身都不舒服,毛躁道:“你可以滚回去了。”
林秋曼撇了撇嘴,“殿下不是喜欢二娘吗,怎么这般嫌弃了?”
李珣真受不了她那种看动物的眼神,讨厌道:“我叫你滚出去,你没听明白吗?”
林秋曼这才出去了。
之后李珣一直觉得哪里不舒服,浑身都毛毛的。
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满脑子都是林二娘那种奇怪的眼神,真是活见鬼了!
林秋曼回去后,没隔两天任娘子找上门来,把丁三郎贪她的账目票据全都送了过来。
林秋曼仔细查看,任娘子说道:“上回二娘给奴出的主意,奴回去仔细想了一番,愿意按照你的说法去做,保住严家留下来的遗产。”
林秋曼抬头,“可想清楚了?”
任娘子:“想清楚了,只要能给我儿留着,奴省着些便是。”停顿片刻,又道,“奴心肠软,若不如此,他日万一又遇到下一个丁三郎,难保不出差错,思来想去,还是二娘说的法子好,谁都甭想来占奴的便宜,可以高枕无忧。”
林秋曼严肃道:“你想明白就好,此举虽对你有限制,却能保你母子后半生衣食无忧,他日待你儿子长成人,便没有顾忌了。”
任娘子:“二娘说得有道理。”
林秋曼又说道:“这些细目你已经整理得很清楚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安心等着上公堂。”
任娘子高兴道:“奴只要一想着很快就能摆脱丁三郎,心里头就止不住高兴。”
林秋曼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林二娘定不负你重托。”
任娘子点头。
待她离开朱家院后,林秋曼又把诉状仔细琢磨了一番,等着放告投递。
在这期间,她去了一趟柳府探望柳四娘。
听到她来的消息,柳四娘非常高兴,忙把她领进自己的院子。
林秋曼跟在她身侧,想到李珣说过的话,心情有点复杂。
二人走进柳四娘的闺房,林秋曼瞥了一眼下人,说道:“我想跟你说点体己话。”
柳四娘遣退闲杂人等,林秋曼坐到凳子上,迟疑了许久,才道:“四娘你能不能跟我交个底儿?”
柳四娘:“???”
林秋曼盯着她,目光灼灼,“你是不是在赌?”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那样看着,柳四娘心里头有点发虚。
林秋曼继续道:“柳家家风严正,你向来稳重自持,我就不信你这般情不自禁。”
柳四娘咬唇沉默。
林秋曼眉头一皱,伸手重重地掐了她一把,骂道:“你疯了不成?!”
柳四娘猛地抬头,脱口道:“我没疯,我清醒得很!”
林秋曼震惊地望着她。
柳四娘似被戳中死穴,温婉的面庞变得扭曲起来,忿忿不平道:“我柳四娘有才有貌,凭什么非得去匹配一个资质平庸的郎君?”
林秋曼难以置信道:“可是你想过你赌输的后果吗?”
柳四娘近乎疯狂,恨声道:“我不甘心!我相中裴六郎,就因为家世背景而无法与他匹配,我输得不服!”
“二娘,我哪一点比不上薛三娘?那就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她无论才华还是容貌皆比不上我。但她有一个好娘家,就因为如此,她不需要去争去抢,母族便能为她安排好一切。可是我不行,家中安排的皆是平庸之姿,我瞧不上他们,却又无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