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桔
当然,晋王府掏了近一万两银子,出了不少血。
不过谁都没料到,此后宁江河堤竟然成为了跟现代一样的网红地。
但凡去了吉州的人都会去一趟宁江河堤。
两块碑成为了当地的地标,一块纪念死难者,一块纪念重建的功德人。
人们听说贪官的尸骨被烧成灰和在泥里被铸成河堤,纷纷踩踏以表唾弃。
它同时也警醒着朝廷官吏,切莫被世人践踏。
这些,都是后话。
在林秋曼离京的期间华阳曾找过她,听说她回来了,二人便又约在梨园聚了一回。
华阳惬意地坐在榻上,郭嬷嬷仔细给她捏腿。
林秋曼行福身礼,她指着椅子道:“坐。”
林秋曼坐下。
仆人上前伺候茶水,华阳道:“我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林秋曼:“前些日家中出了些事情,去了趟渭城。”
华阳挑眉,“你可别告诉我是跟五郎一同去的。”
林秋曼摆手,“大长公主说笑了,渭城的父母官是奴的姐夫,阿姐千里迢迢上京求援,奴陪着她去了一趟。”
当即把大概情形说了说,华阳轻轻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顿了顿,“你胆子倒不小,一个女郎家,山高路远的也不害怕。”
“当时没想这么多。”
“也亏得你姐妹情深,这份手足情谊委实难得。”
“阿姐平日里待奴也是极好的,二娘自然愿意替她分忧。”
华阳赞许道:“倒是个讲情义的人。”又问,“我听说五郎在河堤杀贪官祭奠亡灵,那又是个怎样的情形,你可知道?”
林秋曼面露难色,原本想自夸一番,又怕日后被晋王问,皱眉道:“那情形不好看,当时杀了八个人,全是血腥味儿,奴被熏呕了。”
华阳鄙夷道:“你这点出息。”
林秋曼理直气壮,“奴娇养在后宅,哪见过那样的情形。砍下来的脑袋骨碌碌滚了出来,哎哟我的天爷,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状狰狞,奴被吓得做了整晚噩梦。”
边上的仆人全都露出害怕的表情。
华阳啐道:“不就是个死人吗,有什么好怕的。”又道,“我曾杀过几个人北獠人,还是在床上杀的,当时他们还光着身子。”
林秋曼:“……”
华阳不屑道:“男人嘛,做那事时是最容易得手的。”
林秋曼差点跪了。
女王,我敬你是条汉子!
华阳倒是一点都不避讳那段暗无天日的过往,轻飘飘道:“我如今恣意妄为,喜好美人儿,全都是因为那些年睡的都是老头。”
林秋曼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华阳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叹道:“岁月不饶人啊,当年我何其貌美,娇花一样的年纪,却送给北獠人糟践。先是父子,而后叔伯,那些恶臭玩意儿一个个觊觎我的美色,我便以美色作饵,诱他们下地狱。”
林秋曼生出几分同情,“大长公主为国牺牲,委实不易。”
华阳挑眉,“你林二娘也有几分美貌,虽说女郎家以色侍人不长久,可美色却是诱男人的利器。”
林秋曼:“奴还是老老实实在市井中找一个郎君过小日子来得痛快,踏踏实实的,挺好。”
华阳啧啧两声,打趣道:“有相中的了?”
林秋曼摇头,“没有,不过奴若用心去寻,定然是能寻到的。”
华阳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我这人爱牵红线,说说你想找怎样的郎君,替你好好物色一个正正经经的人家。”
林秋曼笑道:“大长公主的好意奴心领了,不过奴没打算找士族子弟,只想在市井中寻商贾或手艺人匹配。这些人通常都不是那么重视门户,只要支持奴写状纸打官司,便足矣。”
华阳嫌弃道:“商贾这等末流,你也瞧得上?”
林秋曼:“怎么瞧不上,只要人品好就行。当然,儒商则更好。”又道,“手艺人也不错,靠技艺生存,只要年纪相当,性情敦厚温和,家族关系不要太复杂,能一心一意待奴,不纳妾,不干涉奴的作为,便是极好的良配。”
华阳看着她沉默许久才道:“你倒活得明白。”
林秋曼认真道:“能有一个人相互扶持也不错,只要他能敬我,爱我,护我,也不枉奴在这世上走一遭。”
华阳:“你这般放低身段,我倒可以替你物色品格不错的皇商。”
林秋曼:“那敢情好!”
不一会儿听到底下戏台上响起锣鼓声,林秋曼好奇问:“今天又是什么戏?”
华阳:“荆轲刺秦王。”
林秋曼对戏曲实在生不起兴趣,华阳也没有什么兴致,吩咐道:“去把梁九儿唤来陪陪我。”
仆人应了声是。
林秋曼挑眉道:“上回在英国公府奴还得感谢他替奴画了个花脸儿。”
华阳掩嘴笑道:“我都听说了,也亏得你不怕被人笑话。”又道,“听说韩三郎找茬,差点让你下不来台。”
“还好,后来晋王殿下救场,奴被他当狗一样在英国公府遛了一圈,那才叫丢人。”
第76章 名场面:来呀,相互伤害啊……
华阳被逗乐了, 说道:“五郎在平日里很是内敛,他这人无趣得紧,是不会参与这些逗趣的, 你能让他救场, 可见是把他哄高兴了。”
林秋曼半信半疑,啐道:“那也用不着把奴弄得到处转悠呀, 当天宾客如云,全都看着呢, 可丢人了!”
而此刻她们口中那个“无趣”的人正饶有兴致的在正南门转悠, 除了朱家院外, 隔壁稍小的二进宅院也是李珣的产业, 他今天心血来潮生出想在这里小住几日的念头。
老陈有些发愁,不停地碎碎念叨:“这里的条件实在简陋, 到底比不上王府舒适,郎君若住这里,去政事堂也不方便。”
李珣压根就没当回事, “可以起早,乘坐马车去, 也来得及。”
老陈默了默, “林二娘就在隔壁, 去她那里蹭饭吃倒是方便。”
李珣:“……”
下午林秋曼回来听到张氏说有看到陈管事在隔壁出入, 疑似晋王来了。
她心生好奇, 问道:“你可别看错了, 真是晋王?”
张氏也觉得匪夷所思, “确实是晋王,老奴看陈管事忙进忙出的,怕是晋王要在这里小住?”
林秋曼觉得不可思议, 脱口道:“晋王脑子有毛病吧,好好的王府宅院不住,跑这么远来作甚?”又道,“正南门去政事堂挺远的。”
莲心倒是不以为意,“朱家院不也是晋王的宅院吗,以前也会在这里小住的呀。”
林秋曼一拍屁股,“走,过去围观一下。”
隔壁院子已经收拾整理出来了,面积虽小了许多,却依旧雅致。
晋王的审美一直在线。
老陈见到前来围观的主仆,笑眯眯道:“我家郎君暂且在这里小住几日,倒是惊扰了小娘子。”
林秋曼欲言又止。
老陈也觉得自家郎君匪夷所思,没有过多解释。
林秋曼还觉得挺不好意思,嗫嚅道:“奴把隔壁院儿占了,却让殿下委屈在这里,实在惭愧。”
老陈随口道:“小娘子煨的汤还不错。”
林秋曼露出“我懂了的表情”,过了苦夏,秋季最适合煨汤进补了,当即吩咐家奴备食材炖汤。
傍晚时分李珣过来查看院子收拾得如何,老陈说道:“隔壁煨了汤,等会儿给郎君送过来。”
李珣:“???”
老陈解释说:“今儿下午林二娘过来观望,老奴随口说了一句,却不想她是个有心人,已经备上了。”
李珣思索了阵儿,“过去瞧瞧。”
主仆前往隔壁朱家院,里头的仆人连忙跪礼。
林秋曼仓促出来接迎,李珣倒不见外,背着手问:“听说你煨了汤?”
林秋曼:“小火锅,准备给殿下送过去。”
李珣:“倒也不必,就在这里用。”顿了顿,“你那两只鹅呢,还养着?”
林秋曼尴尬道:“还养着。”又道,“殿下若想吃,明天就宰来炖。”
李珣嫌弃道:“我没你这么馋。”
他自顾前往正厅,林秋曼赶紧跟到身后,心想瞧他那随便的样子,活像主人家似的,一点都没有客人的拘谨。
她心里头到底还是犯起了嘀咕,小声道:“殿下,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珣:“说。”
林秋曼:“男女授受不亲,奴声名狼藉,倒也没什么,只是殿下清誉,若是被败了,奴就罪过了。”
李珣顿身瞥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回怼道:“你占我便宜时怎没见你讲男女大防?”
林秋曼:“……”
一旁的家奴全都掩嘴笑了。
走进正厅,李珣坐到椅子上,跟领导视察工作似的打量屋里的情形。
林秋曼亲自伺候茶水,他抿了一口,点评道:“你这里的茶汤倒合我胃口,不像别的地方,咸味重。”
林秋曼不想跟他科普后世茶叶都是用开水泡的,只道:“奴不爱加盐,本味就挺好。”
李珣放下茶碗,问:“什么时候开食,我倒有些饿了。”
林秋曼:“已经备好了。”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珣熟门熟路前往用饭的厢房。
小陶锅里的汤汁沸腾翻滚,鲜香味弥漫,叫人食欲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