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辛宸
狸娘们的良缘,有他们来守护,绣帛儿在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说她是教坏林梅儿的凶手,引诱男人的狐狸精,正因为行为放荡不守妇道,才会嫁不出去孤独终老,她本不在乎这些流言,可如今有隋畅如此诚心诚意的求亲,两人原本就配合良好,互有好感,如此水到渠成,才真正是打了那些流言蜚语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是嫁不出去,而是没遇到合适的人,那些来求娶的人根本不够资格,还有什么连来哔哔她们嫁不出去?
只要想嫁,她们自然会有更好的选择。因为她们成为海州狸所学到的一切,已经让她们站在了更高的位置,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让她们有能力自立门户,有本事赚钱养家,一切都能自己解决的时候,为何还要嫁个不如自己的人委曲求全?
要嫁,就嫁个能让自己扬眉吐气当家做主的郎君,不服,也能将他打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学习新三从四德:
娘子出门要跟从,娘子说话要听从,娘子讲错要盲从,不从不行。
娘子梳妆要等得,娘子生气要忍得,娘子生辰要记得,娘子花钱要舍得,无得不行。
岳璃看着书案上的这张纸,忍不住笑了笑,抽出一张密折,想了想,或许,她也该给官家写封请功折子了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级浮屠
“沧海连天水, 青山暮与朝……海州,真是个好地方啊!”
魏胜站在云台山下,遥望碧海蓝天, 心怀感慨, 对方靖远说道:“昔日荒田草深不见人, 今朝五谷丰登瓜果飘香,都是使君之功,魏某着实佩服!”
闻言方靖远摇头一笑,道:“你我不必互相吹捧了,今日来此, 是看看这九层浮屠有何奥妙之处,或能借鉴一二,用在城墙之上, 以增强防御,还能如这宝塔一般历久弥新。”
他们此番是来云台山下一处著名的古寺海清寺“游玩”, 名为来上香祈福,实则是想来见识一下此间的一座九层宝塔。
佛偈有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浮屠即为宝塔, 七级浮屠已是罕见, 而这九层宝塔, 又位于山海之间的,可谓独一无二,世间罕有。
更罕见的,是方靖远在千年后依然知道这座宝塔的存在,历经地震、火灾、洪水等等天灾人祸,依然矗立不倒, 堪为奇迹。
此塔始建于天圣元年,严格按照宋代的《营造法式》结构建造,八角飞檐,九层浮屠,“上观似从天而降,迴彻清霄;下看似从地涌出,宝堂连海。”(注1)其结构严谨,制作精良,方能成就千年不倒之名。
方靖远自拥有后世记忆,到了海州,便想着要寻机会看看尚未被开发过的真正花果山和这座九层浮屠,而如今正好借着绣帛儿和隋畅的婚事,为他们祈福之余,亲自观摩一下这座奇迹塔。
至于那桃花岛上的花果山,还等着他再抽空去挖掘,不知能挖出个石猴子呢,还是个金猴子银猴子毛猴子呢?
“两位施主请留步。”一个知客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在了塔前,“两位若是上香祈愿,请至前殿,此处乃供奉佛祖舍利之处,不得擅入。”
那僧人个子不高,肤色黧黑,留着一把花白的胡须,看着约莫六十开外的年纪,却生得十分圆润,圆头圆脑的连皱纹都没几条,那眼珠骨碌碌一转,从魏胜身上转到方靖远身上时,露出些许惊艳之色,继而便低眉敛目,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不能进?”方靖远和魏胜交换了个眼神,先前在寺院正殿烧香时,便问及拜塔之事,可前院的僧人并未说不能进塔,这个黑面僧人形容古怪,如此阻拦,反倒让两人心生疑窦,愈发想要进去看看。
黑面僧低着头,朝他们走近两步,正色说道:“两位若是想要入塔参观,尚需在塔前焚香拜祭,诚心祷告后,老衲便使人带两位施主登塔一览。”
哦,原来是要钱。
方靖远和魏胜稍稍松了口气,点点头,让他带路,一同上前。
这九层浮屠名为阿育王舍利塔,塔前有个巨大的铜香炉,里面是满满的香灰,还有数十上百支大小粗细不一的佛香在燃着,袅袅青烟升起,散发着混杂粗劣香料的檀香味,味道有些呛人不说,烟气也熏得人睁不开眼。
旁边有香案,堆放着成捆的佛香,款式跟插在香炉里的一样,只是旁边摆着的化缘箱,表明这些“心意”是要根据你的贡献度大小来获取的。
呵,原来这种手段一千年前就有,还真是源远流长的。
方靖远哂笑一声,并未多言,身边的随侍上前放了块碎银子进化缘箱,取了两把香点燃分别递给了他和魏胜,两人照样上香,行礼,那黑面僧就指了个小沙弥带着两人登塔。
这座八角浮屠塔是以青砖筑成,里面光线晦暗,当中供有佛像,香烛明灭间,隐约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令人呼吸不畅。
悬挂着的幡经上,还写着“善男xx信女xx与xx年诚心供奉……”虽然已破旧的看不全字样,可显然这里原来所得的供奉并不少,却破败至此,墙壁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污渍斑驳,不知是被烟熏火燎的痕迹,还是其他原因造成的,都让心中无佛的方靖远看着十分别扭。
魏胜这种惯于战阵厮杀的人,到这里也觉得十分压抑不安,便催着那沙弥带路登塔,只是这浮屠塔一二层高度尚可,越往上就越矮,窗户也只有窄窄的一条,外面的飞檐上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咚作响,愈发让人心神难安。
直到登上九层,方才感觉豁然开朗,这一层挑高了许多,上方架起数层横梁,八角重叠回旋层层缩小最后形成穿云尖顶,而四壁大开,直接可看见外面的云笼青山,雾锁碧海之景。
极目远眺时,先前的压抑和阴郁之感荡然无存,只觉浮云在畔,触手可及,顿有种天地之间任我遨游的感觉,令人沉浸其中,块垒尽消,浑然忘我。
方靖远先前还对这九层浮屠有些怀疑,觉得名不符实,怎会有那么多人为此留名,尤其是见了那形容全然没有“佛家慈悲”感的黑面僧后,愈发觉得上当,再看到那些青砖间混合着石灰和糯米浆弥缝,或许这座塔选得位置正好,加上基础牢固,所以才能坚持千年而不朽不倒?
不论前因如何,能登此绝顶,一览山海之景,已对得起先前付出的“门票”钱了。
他正欣赏着塔外风景,却不知正站在窗口的自己,衣袂翩飞,极目远眺,亦如神仙中人。
远远看见塔上风景的人,都忍不住凑得近前观望,舍得银钱的就急忙上香进塔,匆匆登塔而上,想要一会那塔顶神仙。
魏胜听得下面嘈杂声渐起,皱了皱眉,刚转开视线去看看下面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一直默然无声地跟在方靖远身边的小沙弥忽地上前一步。
“施主请看这边——”
方靖远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边可以看到新港港口,一艘艘海商巨船正有条不紊地进出港口,给海州带来无数商机。
看着那些商船悬挂的各色旗帜,他正盘算着如何改进商船的动力,忽地发现那小沙弥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自己后肩上,不等他发问,便已面色大变,咬着牙使劲全身力气将他朝窗外推去。
“使君小心!——”魏胜听到动静,一回头就看到那小沙弥推人的举动,不由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脚踢开那小沙弥,却见方靖远安然无恙地错身避到了一旁,正拍打着身上蹭到的墙灰。
“拿下他,还有下面的黑面僧,封禁海清寺,好生问问这些和尚的来历。”方靖远看着那已吐血到地的小沙弥,冷笑道:“为什么总有人自不量力,以为本官真是那等能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这四壁都是窗,九层高塔上,万一“失足”坠塔,那真是救都没法救。
他既然敢上来,自然早有防备,若是这么容易就中招,他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那小沙弥被魏胜重伤,趴在地上已爬不起来,一双眼兀自充满仇恨地望向方靖远,嘴里叽里咕噜地吐出一串金人话语,接着两眼一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魏胜不由愕然,“这是……金国奸细?使君小心,楼下有人上来了。”
他们两人只带了两个随从进来,如今那两人都守在楼梯口,紧张地望着楼下。单听那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就知道上来的不止一人,可这座塔内部空间并不大,一层四五个人都已经觉得有些转不开身,若是再多几个……怕是要挤爆了吧?
“来者何人?请留步!”
听得两人的劝阻,来人不但没停下,反而大笑着说道:“你们又是何人,敢在这里挡路?这九层塔又不是你家的,好狗不挡道,还不给爷让开——”
魏胜闻言上前一步,将方靖远护在身后,朝楼梯处望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正由下而上冲过来,将守在那的两个随从生生撞开,朝着他这边望了一眼,就高声叫道:“我要见的是塔顶的仙人,你们休想拦我——”
“放肆!”魏胜眼见手下被他撞到下一层去,生死不知,火冒三丈,当即拔刀朝他砍去,“哪里来的狂徒,胆敢行刺使君——”
“哎哎哎我不是刺客——”来人没想到刚上楼就遇到当头一刀,也吓了一跳,就地抱头一滚,“住手住手!别误会——”
他偌大的身子堵在楼梯口,被撞下去的随从还没上来,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游客”已跟了上来,眼见魏胜“打”倒了前面的大汉,交换了个眼神,拔出身上的刀剑,就朝着魏胜和他身后的方靖远冲去。
“噗噗噗!”
三支利箭几乎不分先后地从窗翻墙了进来,正中冲在前面的三人眉心,他们连喊都未能喊出一声就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眼见不妙,转身要逃,却已被楼下涌上的士兵堵住,抓了个正着。
只有那最先冲上来的大汉还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抱头痛哭:“不要杀我啊啊啊!我只是被喊来看神仙的——跟他们不是一伙的,真的!”
方靖远却走到窗前倒挂金钩式倒悬在塔尖飞檐上,手持弩机的岳璃面前,轻叹一声:“不是让你不用来吗?这几个人,我和魏将军应付得了。”
岳璃早就藏身在塔顶飞檐下的重梁之间,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存在,直至危急时刻才出手,此刻听他这般说法,也不回答,只是身形一转,又翻回塔尖上,白云沧海,皆在脚下,可心思却不知何时系在一人身上,百转千回,如何能诉?
“阿璃?阿璃?”方靖远不想她说走就走,唤了几声不见答复,喃喃自语道:“真生气了?”
魏胜没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只是让人将尸体抬下塔去,连那大汉一并押下去审问。
那大汉一个劲地叫屈,直说自己是海州某海商族人,搬出父祖名号来,魏胜也不予理会,直接命人押走。
这些蠢人被人煽动做了挡箭牌尚不自知,谁知道就算他没事,他身边的人是否有问题呢?方使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结果这海清寺里就布下几重危机,若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就怕是这里早已成了贼窟。若是如此,他哪里还敢轻易放人,留下任何隐患,致使方靖远真的遇刺受伤或身亡,那对他对海州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
方靖远叫了几遍都没见岳璃的动静,到窗前又看了看也没找到她的藏身之处,不解她为何突然生气,也只得任由她去了,自己跟着魏胜一起下楼,先处理这边的事再说。
等他下到塔底,看到那黑面僧和几个沙弥都已被绑了起来跪在塔前,正瑟瑟发抖地向魏胜求饶,方靖远却忍不住回头朝塔顶望去,只见塔顶似乎已没入云间,在蓝天映衬下,隐约可见那舍利塔尖上站着一人,身形纤细,轻盈灵动,倏忽就消失在云雾之中,真如腾云驾雾的仙子一般。
真·会玩。
方靖远无奈地笑笑,徒弟非要跟来保护自己,不答应都不行,闹点小脾气,也属正常。不知何时起,他发现岳璃不再似一开始那般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地对着他,会管他会有意见会有脾气,不似原本那个伪装得忠厚老实的小兵,越来越像个正常的有个性的女孩子,是不是说明他的开导和教育成功了?
不管怎样,她开心就好。
那黑面僧人也是收了钱安排那个小沙弥负责给魏胜和方靖远带路,哪想到这竟是个杀手不说,那看似普通的中年大汉和形容俊逸的文生竟然是海州城一武一文的两大头脑,顿时就吓得瘫成一滩烂泥,一口气什么都招了。
其实在三十多年前,海清寺就已经荒废了。金兵攻陷海州时,有百姓逃难到海清寺中,寺中主持收留了其中一些老弱妇孺,结果被追来的金兵围寺封门,要求交出伤兵和藏在寺中的妇人。
那几个伤兵早已被主持剃度藏在寺中,不想竟是逃难的百姓中有人认出他们是海州城守城将士,将其出卖,招来此祸。主持和伤兵带领寺中僧人抵抗金兵,让人带妇孺逃往后山,藏在后山的一处溶洞中。
等数日后金兵散去,百姓们再到海清寺时,发现大雄宝殿已成废墟,主持和寺中僧兵全数战死,以身相殉。
在废墟中众人捡出了一百零八枚舍利子,供奉在全寺仅存的九层塔中,后来又有一游方僧人行至此处,听闻此事,便为众僧做法事超度亡魂后,化缘重新兴建寺院,收留了一些战乱后幸存的孤儿,慢慢形成今日的规模。
那黑脸僧也是当时的幸存者,后来回到海州城中,家人皆已遭难,只留他孑然一身,便入寺剃度为僧,被主持赐名渡尘。只是他凡心未了,太过贪财,就趁着主持年老力衰,闭关不出之际,借着自己的老资格,力压众僧,开始大肆敛财,结果伸出去的爪子太长,拿了不该拿的钱,眼看着彻底翻船了。
黑面僧痛哭流涕地说道:“老衲只是一时贪念,敛财亦是为了给佛祖重塑金身,为海州百姓积攒功德,还请使君开恩呐!”
方靖远并不理会他的求情,只是问道:“主持可在?还活着吗?”
渡尘眼神闪烁,还未来得及开口,旁白一个小沙弥突然喊道:“是他杀了主持!我亲眼看到,求使君为主持伸冤啊!”
“你胡说!”黑面僧一惊,急忙说道:“使君千万不要信这小子胡言乱语,主持在禅房闭关已有半年,老衲平日忙于寺中俗务,几乎未曾踏足后院禅房,又岂会加害主持?”
“谁真谁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方靖远没想到会在寺中遇到行刺不说,还揭开了一桩命案,想到那位真正的主持当初超度英灵,化缘建寺,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却屈死禅房中无人知晓,他既然知道,便不能不管。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押着黑面僧渡尘前往后院,才转过塔林,进入后院,就仿佛到了另一处地方,满地铺满落叶,西山竹林沙沙作响,林间隐约可见一处茅屋,只有三间正房,竹木为架,茅草为顶,简陋得跟前院金碧辉煌的正殿和浩瀚穿云的九层塔完全无法相比,却是这名满海州的海清寺主持清修之地。
见此情形,跟那死要钱的渡尘一比,方靖远不由对这位主持肃然起敬,让众人先清理周围的落叶,恭恭敬敬地在竹门外行礼,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后,方才去敲门,不料那竹门根本未曾关严实,应手而开,当面便看到一人端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半开半合地望着门外诸人。
最前面的渡尘如同见鬼般惨叫一声,噗通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主持饶命!主持饶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些人怕被你发现,逼我这么做的……”
主持却端坐不动,身体犹如泥塑木雕一般,毫无反应,连脸上的表情,都仿佛凝固在最后的慈悲中。
方靖远摇摇头,让人将渡尘押了下去,正打算自己进去看看,却被魏胜拦住。
“使君且慢,先让人进去查探一番,以免再有人暗算。”
方靖远本想说周围的枯枝烂叶都积了厚厚一层无人清理,要有人在这也会有点痕迹和动静,可见那黑脸僧忘恩负义,杀人灭口后,竟将主持尸身都弃之不顾,才会见到他本人时惊骇至此。
须臾,斥候们已检查过周围,并盘问了寺中剩余的僧人,得知主持在半年前就已闭关不出,寺中诸事都交给了渡尘处置,渡尘为人刚愎自用,又仗着有几个武力高强的僧人支持,将那些不听从的人都逐出寺门,独霸此处后,便开始大肆敛财,正好海州城重新兴起,他便趁机声称是佛祖显灵,庇佑海州,引得不少善男信女前来烧香拜佛,烟火之盛,甚至超过了原先主持在的时候,其他人也就渐渐无话可说,任由他摆布。
可谁能想到,闭关的主持,竟早已被这厮所害?
就算其他僧人心中怀疑,偶有前来问候的,包括当初看到渡尘对主持出手的小沙弥,隐约看到里面盘膝而坐的主持,也不敢打扰,竟是长达半年之久,都未曾揭穿。
魏胜问过渡尘,得知当时他是趁着老主持不备,在他的粥里下了迷药,将他蒙死在被枕中,然后明明安放在后面的床榻上,只想让人以为他是年岁已至,梦中仙逝,谁能想到他竟然会盘坐在门前,他还以为是老主持怨气不散,以致尸变,差点活活吓死。
将吓得半死臭烘烘的黑面僧拖走后,魏胜让人去找仵作来给老主持验尸,方靖远进去转了一圈后,隐隐闻到有种异香缭绕不散,再去主持榻前的几案上看了看,发现一个小青瓷罐子,打开后就有股浓郁的香气散开。
方靖远急忙将罐子盖好,叫过魏胜来,“这香料怕是有毒,你让人带回去验验。”
魏胜一惊,问道:“难道那黑脸僧又说谎?”
方靖远摇摇头,说道:“那倒未必。他既已承认杀人,是亲手捂死还是毒死并无区别。只是这香料和主持身上的味道相似,或许就是因为它,才能保住主持尸身不腐不败,若是火化之后,或许还能有舍利子出现。”
“啊?”魏胜闻言更是不解,“难道在渡尘之前,还有凶手对主持下毒?主持立下如此功德,坐化之后,若得舍利子,正好可送入九层浮屠塔中,让百姓拜祭供养……那些害死主持的人,定有恶报,来世变作猪狗,不得好死。”
“连你都这般想,那主持肯定也这么想。”方靖远叹道,“这毒药应该是主持自己准备的,他料到自己时日不多,便开始服用这种药物,其中含有大量金属和毒素,会使神经肌肉麻痹僵化,所以才会遭了那黑脸僧的毒手。”
“或许正因为如此,黑脸僧当时以为主持死了,而主持只是假死,还剩最后一口气,就干脆爬到门前蒲团,服下毒药坐化。若不是我们这次来,那渡尘早晚也会亲自来为主持收尸,只要一开门,看到被自己杀死的人坐在这里,死不瞑目……”
魏胜回头看看被拖走的渡尘,整个人抽抽得浑身颤抖,衣裤皆污,就算不受斩刑,这模样也活不了几天了。
“主持这般作为,就是给自己报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