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197章

作者:求之不得 标签: 甜文 朝堂之上 古代言情

  范玉温声道,“饥肠辘辘之人,说话不必作数,进来吧。”

  曲边盈有些尴尬得杵在马背上,但范玉已经推门入了苑子。

  曲边盈轻叹一声,她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还巧取豪夺。

  怎么说出口的?曲边盈懊恼,她就怕是赶夜路赶得脑子不好使了,范玉会怎么想她?

  要不是在马背上,曲边盈肯定跺脚。

  曲边盈俯身趴马背上,“胭脂,丢死人了。”

  范玉推门而出,正好看到她趴马背上,灰溜溜说这一句。

  范玉笑,“吃多少?”

  曲边盈赶紧坐直了,“我……”

  范玉没忍住笑意,“我知道了。”

  曲边盈:“……”

  曲边盈才下了马,牵了胭脂入内,而后在苑中将胭脂栓好。

  在自己家中可以不栓,但在旁人家中不栓是不礼貌。

  等曲边盈照看好胭脂,才见厨房内,范玉已经在忙碌。

  曲边盈远远看着,其实远远看着也很赏心悦目,曲边盈没有出声,很快听到水开的声音,既而是范玉煮面。

  不对,曲边盈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连忙上前,“我来。”

  “不用。”范玉看她。

  她方才是看到范玉用的左手,才忽然想起的。

  范玉也看到她目光落在他右手上,范玉轻声,“去等着。”

  “哦。”曲边盈还是头次这么听话转身,也仿佛是范玉头次,这么,同她说话。

  她忽然想,范玉许是介意旁人觉得……

  曲边盈就在堂中等,宅子不大,曲边盈早前来过,眼下无聊,就在桌上左手同右手掰手腕,稍许,听到范玉唤她,“边盈。”

  曲边盈险些翻到凳子下面去,赶紧起身,最后还是拌倒了凳子,哄得一声,曲边盈想死的心都有了,先应了声,“来了!”

  紧接着,方才被她踢绊倒时不小心踢了来一脚的桌子,垮了……

  它垮了?!

  就当着范玉的面。

  曲边盈尴尬笑了笑,范玉也不由笑了笑。

  ……

  两人是坐在苑中的石阶上一起吃面的,全程曲边盈都没有说话。

  实在是没有什么比去人家家中吃饭,把人家家中的桌子给拆了更尴尬的事。

  而最尴尬的莫过于眼下没有桌子了,又只有两间屋,她不可能去他屋中案几吃,所以两个人就坐在石阶上,安安静静吃面。

  对,就是什么都不说,安安静静吃完面走人就好。

  曲边盈脸就差埋到碗里。

  “吃好了。”曲边盈笑。

  她哪里是吃面,是在喝面,范玉看她,“不会不舒服吗?”

  她摇头,“军中吃饭都快。”

  不知为何,范玉又笑了笑,“好,放下吧。”

  “那,那我走了?”曲边盈放下碗筷,又指了指胭脂。

  “嗯。”范玉轻声。

  曲边盈果真,往胭脂处去,范玉其实没吃完,也跟着一道起身。

  曲边盈解开绳索,跃身上马,心里似是揣了什么事一般,她看范玉的时候,范玉也看她。

  她还是开口,“我,我同赵伦持解除婚约了。”

  范玉怔住。

  曲边盈鼓起勇气,“范玉,你要是没有心意的姑娘,我……”

  曲边盈欲言又止,“我。”

  余光瞥到石阶上的两个碗,曲边盈脱口而出,“我能来你家吃面吗?”

  范玉:“……”

  范玉原本楞住,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忍住笑出声来。

  曲边盈脸彻底红了,没再同他说话,就打马而去。

  见鬼了,真是!吃个鬼的面!

  但曲边盈没留意苑外的小栅栏并没打开,于是在她踢垮了范玉的桌子之后,胭脂踢烂了范玉的栅栏,肇事逃逸。

  范玉奈何。

  看到石阶上的两个碗,范玉目光再次怔住。

  ——我同赵伦持解除婚约了。

  ——你要是没有心意的姑娘,我……我能来你家吃面吗?

  范玉头疼。

  ***

  晨间时候,沈辞快马抵达安城。

  行得快,这趟身边旁的侍卫都没带,只有小五一直跟着他,但小五沿路也扛不住一直赶路,只有沈辞一人先到了安城。

  “大嫂。”沈辞红了双眼。

  因为日夜兼程赶路,脸上都是疲惫之意,眼窝深陷着,整个人似是几日几夜没合过眼。

  “自安……”顾氏眸间氤氲,“我带你去。”

  沈辞颔首。

  ……

  安城郊外二十余里处,顾氏唤了马车停下。

  沈辞知道这里,母亲葬在这里。

  顾氏领他上前,就在母亲的墓前煮煮,“自安,父亲生前交待,他要同母亲葬在一处。所以,父亲过世之后,将父亲同母亲合穴了,也是父亲的意思。”

  看到墓碑上的字,沈辞的眼泪瞬间便忍不住滑落下来,“爹……”

  是,爹是说过要同娘亲葬在一处。

  是……

  是爹的意思。

  沈自安心头似是被重器碾过一般,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一路上,他甚至想过一切是不是都不是真的,上次回来,爹虽然也有旧疾,但还能同他一道喝酒,练手,说很久的话,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但等真正临到墓碑前,看到爹娘合葬的墓,沈辞才忽得悲从中来。

  爹没了。

  他没有爹了……

  “爹,自安不孝,你最后一面,都了没来得及……”沈辞跪下叩首,长久没有起身。

  顾氏看着他,指尖微微攥紧。

  见他长跪不起,顾氏深吸一口气,朝他道,“自安,你好好同爹说说话,我回府中等你。”

  沈辞颔首,因为哽咽没有应声。

  顾氏转身的时候,还听到沈辞在身后抽泣。

  顾氏指尖蜷紧,没有回头。

  墓碑前,只有沈辞一人,一面抽泣,一面浑身颤抖着。

  脑海中若浮光掠影,都是父亲小时候将他举在肩头,带他练剑,抱他上马,同他说,这燕韩的大好河山,有沈家儿郎的鲜血和信仰在。

  他记得爹给他的第一把小木剑。

  也记得爹给他的第一张弓,第一次带他纵马驰骋。

  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永远望其项背。

  沈辞泪如雨下。

  “爹,儿子回来了,还没同你好好喝顿酒,练练手,不是说还要去提亲吗?儿子成亲了,你有孙子了,爹……你替儿子操心了半生,儿子对不起你。爹,是自安不孝。还没来得及带你去立城,说好了要同你一道策马边关,一道比试骑射……”

  沈辞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爹,你怎么不等我?”沈辞泪如雨下,“怎么不让儿子,见你最后一面……”

  五月的风,吹得周遭窸窣作响,似凭空增添了一份悲戚。

  悲戚里,沈辞心底好似落入深渊冰窖里。

  ***

  沈府,都已入夜,还未见沈辞身影。

  顾氏寻了何伯来问,“自安回来了吗?”

  何伯沉声,“还没,夫人,二爷,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自从二爷入京,同老爷在一处的时日便少,尤其是二爷去边关之后,父子两人许久未见面过,上次把盏言欢,又一道舞刀弄剑,却没想到……

  顾氏嘱咐,“让人去给自安送件衣裳,夜里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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