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越是这样无主的苑落越容易藏污纳垢,谭光思的人入内搜查了一遍,同苑外骑着骏马的谭光思道,“小将军,没搜到什么。”
但很快,又有着驻军快步从苑中出来,“小将军,您看!”
谭光思从这人手中接过一个草编的蚱蜢。
谭光思微微皱眉,这个草编的蚱蜢很特别,他在哪里见到过……
忽得,谭光思眸间滞住。
沈辞……
他同娄驰在立城边关的时候,他见过沈辞编草编蚱蜢。
他就坐在沈辞旁边,看着他编。
沈辞的草编蚱蜢和别人不一样,他只见过沈辞一人会编这样翅膀的蚱蜢,因为沈辞说以前有人喜欢翅膀硬的,所以他只会编这种。
他当时还笑过。
是沈辞编的,一样一样,所以要么沈辞来过这里,要么,沈辞编过蚱蜢送给孩子。
祖父是说沈辞带了天子和太子北上逃窜。
那沈辞编的蚱蜢应当是哄太子的。
这里有蚱蜢在,至少说明,沈辞和太子,至少曾经有一个人在这个苑中出现过,而且就是方才,因为灯才熄灭不久……
谭光思想起黄昏前后在小路上见到娄驰和一干驻军的尸体。
当时他和娄驰兵分两路,他带兵去临近村庄搜查,娄驰带兵先行往北去搜索。他们搜得细致,所以来得迟,但没想到竟然在途中见到娄驰等人的尸体,极其惨烈,他查看伤口看得仔细,当时一侧的副将还曾起疑,“楼将军带了四五十人都覆没了,会不会有援军?”
谭光思想了想,摇头,“是,能杀娄驰的人不多,是个狠角色。但你看,既然是想逃走,若是有能力,一定会将此处清理干净,去掉所有痕迹。但这分明才殊死搏斗过,没人清理,说明对方的人手不多,而且,极有可能都受了重伤,所以才任由这些留在这里。”
谭光思慢慢起身,“受了重伤走不快……地形图!”
副将递给他。
谭光思看着的地图上的一条线,廖镇-清关-鱼跃-聘陶,他们应当要去清关落脚。
谭光思阖上地图,“去清关城!”
于是有了拂晓后的一个时辰,谭光思搜查到清关城。
既然弃了苑子走了,应当是担心路上同娄驰遭遇的事情爆发,泄露踪迹,所以,他们应当是去鱼跃的。
谭光思收起地图,“追,去鱼跃!”
他们有人受伤,走不快!
而且,如果是以少胜多,还能杀了娄驰,那一定有沈辞。
沈辞在这里多人的围攻下一定会重伤,重伤的是沈辞,那旁的就不在话下。
天子,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谭光思嘴角微微勾勒起。
二三百余骑跟着谭光思浩浩荡荡出了清关城,往鱼跃飞驰而去,一路扬尘四起。对方离开一个时辰左右,而且走得慢,再不济,他们也应当一个半时辰就撵上了!
除非对方改道。
但沈辞若是身受重伤,他们应当越快离开越稳妥。
不会有错,是鱼跃。
谭光思嘱咐一声,“行快些,以免夜长梦多。”
只是话音刚落,队首的马匹停了下来,后续的马匹跟着停了下来。
谭光思是带兵打仗的将领,很少坐马车,都骑马,知晓驻军训练有素,不会无缘无故停下。
停下,一定是遇到了什么!
谭光思将注意力放在队伍前,也打马上前,“怎么了?”
但仿佛,也不需要旁人回答了。
对面一排排的驻军跟前,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帘栊撩起,露出陈修远一幅清朗俊逸的面容,精致的五官犹若镌刻,薄唇微抿笑道,“原来是谭王府的大公子啊~”
谭光思皱眉,陈修远怎么在这里?
不应当这么快才是!
谭光思摸不清楚他是不是同天子在一处,但眼前,陈修远绝对不是只身前来。
谭光思正欲开口,陈修远又啧啧叹道,“不对,我忘了,谭王谋逆了,那就不能叫谭王府的大公子了,应当是……乱臣贼子?”
谭光思重重拢眉,不由看向四周,陈修远来者不善。
在陈修远的意图弄清楚之前,他要先弄清楚虚实看陈修远带了多少人马来——来得越快,应当人马越少。
陈修远悠悠开口,声音却不止提高了一倍,“都没听见吗?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谭光思目光陡然看向陈修远,脸色突变。
陈修远眸间缓缓浮起笑意,声音淡了下去,“那还等什么?”
第025章 救驾来迟
马车在路上疾驰着。
天色刚明,道路也不平顺,傅叔驾着马车,分毫不敢大意。
小五一手抱紧怀中的太子,一手扶好马车,双腿也勾住安全处,避免意外。
马车外,风有些大,小五用披风替太子挡着。
太子很懂事,除却心中很担心的时候,会忽然问一句沈叔叔好了吗,旁的时间太子都很安静。
小五应他一声,会好的,有大夫在照看了。
太子不慌张,也不哭,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前方,乖巧,听话又隐忍。
小五一个人便能照看好他。
小五见过不少边关的熊孩子,平日里一个比一个熊,但真要闯出祸来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但太子不同,小五有时候甚至会隐约觉得……太子同将军有些像……
就是神态,动作,反正说不好,兴许还要有长相什么的。
许是他同将军在一处久了,总觉得旁人有些特点与将军沾边的时候,便觉得旁人同将军像,也可能是小孩子的模仿能力强,这一段时间同谁亲近,就会模仿谁。这一段,太子一直跟着将军,所以神态,动作都慢慢像将军了……至于长相,许是因为神态动作都像的缘故?
小五哪里敢往别处想。
晨间的风还是带着寒意,小五问怀中的小太子,“冷吗?”
阿念摇头应了声,“不冷。”
小五便也跟着缄声了,他知晓,他们都在担心将军……
***
马车内也摇晃得厉害。
大夫要一面保持平衡,一面用剪子剪开沈辞身上凝血的衣裳,还要注意不要伤了马车中本就重伤昏迷的沈辞。
伤口的时间有些长了,衣服和血块同伤口粘在一处,清理起来很麻烦。
陈翎一直在帮大夫打下手。
前面的步骤简单,但还留了些同皮肉粘在一起的部分,轻易取不下来,又怕动到伤口加重,大夫留到最后专心处理。
“夫人,这处开始要夫人帮忙按着公子了。”大夫口中忽然唤了声“夫人”。
陈翎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马车中除却昏迷的沈辞,就只有大夫和她两人。
陈翎怔忪,却还是轻嗯一声。
大夫继续道,“夫人您按住这里,这一块衣服同伤口粘在一处了,剪掉的时候怕是会剜掉些许皮肉,不能让公子动弹,不动弹,扯开的伤口会少些。公子昏过去了,会控制不了挣扎,届时夫人帮忙按紧了,这样公子少遭些罪。”
陈翎点头,“好。”
大夫又有些担心得看向她,“夫人,稍后若是害怕,您就闭眼,使劲按住就行。”
方才虽然已经见过这一身血衣,也将衣裳一点点剪开,露出身上的伤口,但刚才最后留下的几处,才是伤得最厉害,也是最狰狞的伤口,大夫见她是女子……
陈翎却沉声,“不怕。”
陈翎眸间微沉,“他是因为我受的伤……”
大夫看了她一眼,遂明白了,没有再多问,“那夫人,按住了。”
陈翎点头,循着大夫的吩咐照做。
指尖触到沈辞身上时,他身上是温热的,但她想避开伤口,寻一处完璧之处按住他仿佛都难——这么重的伤,她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就算有小五在,那里也有四五十人……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翎眸间已是温润。
要清理最难的部分,大夫聚精会神,不敢分神。
陈翎也收起思绪。
原本以为自己应当是不怕的,但大夫一点点将肩头那处伤口揭开时,触目惊心的幕幕,还是让她整个人僵住。
倏然间,眼眶便红至了眼底深处。
大夫开始清理,沈辞也开始疼痛,昏迷中开始沉吟,闷哼。
沈辞即便受伤,力气不亚于身侧的大夫和陈翎,陈翎噙着眼泪压住大夫让她压住的那处,但大夫这里却有些无从下手,怕伤到沈辞。
他若是意识清醒,也不会,眼下是毫无意识的挣扎。
大夫着急,“公子,别动,怕伤口加深!”
小五在外听得心惊胆颤,“主家?要不换我来?”
他能按住将军。
但小五也知晓让陛下和太子都在马车外,更不安全!
陈翎轻轻俯身,朝着沈辞温声道,“自安,别怕,是大夫在处理伤口。你忍着,尽量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