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她看他的背影,听他温声道,“我会永远守着殿下,守着燕韩的大好河山。”
她看着他背影莞尔。
沈辞就应当策马扬鞭,在边关驰骋……
床榻上,陈翎眼眶微微湿润。
思绪再度回到玉山猎场时,沈辞疲惫睡着,她浑身似散架般的疼痛,撑手起身都似要零碎一般,但又清楚知晓,眼下,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伸手抚上他脸颊,轻声道,“去立城,等我羽翼丰满,不做雏鸟了,就不会再让旁人拔掉我的羽翼……”
——忘陛下恩准末将愿带阿念回立城,此生再不回京,为陛下守立城边关,黄沙葬身,死而后已!求陛下恩准。
陈翎收回思绪。
沈自安你傻不傻沈自!
你就一分都没想过,你走之后,一直是阿念陪着我。
他是小沈辞,也是小陈翎……
***
苑中,刘子君快步入了外阁间,在内屋帘栊外拱手,“主家。”
陈修远的声音响起,“进来,悄声些。”
刘子君照做,结果一进进屋,整个愣住,只见王爷抱着小太子,小太子靠在王爷肩膀上睡着,王爷一直抱着来回踱步,没有停下。
他入内,王爷也没停下。
陈修远看他,“好容易才哄睡,一停下来,或是一放床榻就醒。”
刘子君忽然意识到,王爷竟然在……哄太子睡觉?
陈修远不满,“也不知道这几日沈辞做了什么?会不会带孩子?怎么带的这么娇气,不抱着不睡的!”
刘子君满头黑线。
眼前的主家,实在同平日里的主家比,有些说不出的违和……
“什么事?”陈修远问。
刘子君方才回神,拱手道,“主家,方才沈辞被天子赶出来了?”
陈修远:“……稀奇。”
刘子君继续道,“听说是沈将军夜里去见天子,隐约是起了争执,还得了天子训斥,被天子呵斥了两声滚出去,真是连滚这样的字眼都用上了。”
刘子君是隐隐觉得何处蹊跷,前日天子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同谭光思道,谁敢动他的人,但就这眨眼功夫……
刘子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谨慎起见,这些事情连忙来找主家。
刘子君是觉不同寻常,陈修远不以为然,“哟,挺好啊,多骂的好。”
刘子君无语。
陈修远好奇,“真的是滚出去的吗?”
刘子君:“……”
陈修远轻叹,“可惜了,我还真想看看他滚的样子呢~”
***
翌日,胡大夫照例来给沈辞换药。
沈辞清醒,换药的时间便不长。
胡大夫前日里是吓坏了,虽然一直在逃窜,但没有见过那么大阵仗,眼下,胡大夫还心有余悸,一面给他换药,一面感叹。
沈辞温声,“胡大夫,让你同我们冒险了。”
胡大夫也正好包扎完,让他活动活动的时候,胡大夫想了又想,才道,“将军,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胡大夫人很好,很少提旁的要求,沈辞看他,“胡大夫,您说。”
胡大夫叹道,“将军,我想去军中做军医,但他们不收,说我年事高了,经不住折腾,但我想去,所以,想请将军帮忙,看看能否通融?”
沈辞好奇,“胡大夫,好端端的,你怎么想做军医?”
胡大夫深吸一口气,“不瞒将军,犬子早前死在立城边关,如今家中了无牵挂,我想去关边,多救治些驻军伤患。”
沈辞算明白了来意,沈辞并未直接答应,而是晓之以理,“胡大夫,这很难。他们不让你去,确实有不让你去的原因。那边环境恶劣,怕你不适应,而且军医辛苦,一旦开战,是要随军的,随军便要急行军,昼夜兼程都在跑。胡大夫,此事并非容易,旁人没做错。”
这些话若是换作早前兵部和驻军的人说,胡大夫许是不信。
但沈辞是将军,沈辞同他这么说,胡大夫眼中骤然失望了几许,沈将军如此说,那便是真的。
胡大夫叹道,“是我想得容易了。”
沈辞轻声,“救死扶伤,哪里都可以,未必要在军中。”
胡大夫连连点头,“也是,我只是……很想去犬子呆过的地方看看。”
胡大夫说完,老泪纵横。
一面伸手摸眼泪,一面叹道,“让将军见笑了。”
沈辞忽然意识到,其实胡大夫想的是去关边,而想要去边关,他能想到的就是军医。
沈辞有解,“胡大夫,你若愿意去军中看看,等叛乱平息,我让小五送你去一趟立城驻军,多带些时日,帮忙军医打点些琐事,等过几月再回来。”
胡大夫惊讶看他,“将……将军?”
沈辞笑道,“此事非公事,乃我私事,旁人干涉不了。”
胡大夫起身,朝他作揖,“将军大恩,无以为报。”
沈辞扶起他,“胡大夫,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我也是大恩无以为报。”
胡大夫忍不住边笑,边摸眼泪,“将军醒,天子可以放心了。”
忽然说到陈翎处,沈辞僵住,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是胡大夫并未留意,还继续悄声说与他听,“说起天子,老朽当时怎么这般糊涂,还以为天子……天子是将军的夫人,老朽胡乱唤了一路,天子都没说什么,后来才知晓夫人是天子,吓得老朽腿都软了!”
夫人?
“你唤她夫人?”沈辞看他。
胡大夫尴尬点头,“我这也是……全天下都找不出比这更尴尬了,所幸天子心胸气度,还和颜悦色。”
沈辞没有说旁的。
胡大夫叹道,“但是将军,老朽印象深刻啊,天子当时让将军咬他手臂,说的原话是,“他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想知道,他当时挨这些刀有多痛……唉,天子如此待将军,难怪将军会以死相护。”
沈辞垂眸。
***
明日要启程离开聊城,陈翎今日忙了一整日。
曹之都是今日抵达聊城附近的,他们明日启程,应当两日后就会与霍连渠的驻军汇合,安允白是怀城的另一个方向,差不多同一时间,万州的驻军也会攻打怀城。
但谭进是老狐狸了,对付起来不会这么容易。
陈修远说的是对的,她不会让紫衣卫折在这种地方。
今日起,各地的消息和奏报陆续都到了她这里,她也才开始慢慢知晓国中周遭的情况。
早前犹如屏蔽了感官,一头抓瞎。
眼下,朝中的,各地的,军中的,还有叛军的,都陆续在往她这里来。
陈翎今日这一整日都不得空闲,也没旁的时间去想旁的事情。
入夜,阿念才来寻她。
她也才想起,今日一整日都没顾及阿念,“今日去了何处?”
阿念扑在她怀里,“我在大卜那里,还和紫衣卫踢了毽子。”
陈翎笑了笑,眸间微潋,问道,“没去沈辞那里?”
阿念摇头。
陈翎遂没有再问。
阿念问她,“父皇,你明日要走吗?”
一脸舍不得。
陈翎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父皇还有些事,等处理完了就回来,你同沈辞一处,他有伤在,是因为我们两人受得伤,父皇不在,你要负责照顾好他。”
阿念连连点头。
阿念又道,“阿念想父皇怎么办?”
陈翎拥他,“父皇也会想你啊,阿念,父皇不在的时候,要听沈辞的话,也要勇敢,不要随意哭鼻子。”
阿念叹道,“我早就没有随意哭鼻子了,我要像沈叔叔一样厉害。”
沈辞还在教他用匕首,他也学得认真。
他既喜欢,又崇拜沈辞。
“睡吧,父皇今晚陪你。”她吻上他额头。
阿念乖乖入睡,忽然又睁眼睛看她。
陈翎忍不住笑,“怎么了?”
阿念认真道,“我想多多看你。”
陈翎伸手勾了勾他,应道,“好。”
今日应当是踢毽子踢累了,很快,阿念就入睡,小小的脑袋靠在她颈侧,从小到大,阿念很少离开她,她其实舍不得。
——末将斗胆,请陛下将儿子还给末将。
陈翎忽然想起,心中再次恼火。
——她生的,她养的,还同她亲,只有脑门真的被夹了,才想不出来。
陈翎眸间微敛,要有三两个月见不到沈辞,他正好留下可以慢慢养伤,他那身伤,她问过胡大夫好不了那么快。
***
翌日便要启程,官邸中都在做天子仪驾离开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