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笼中雀 第11章

作者:椒盐小甜饼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她不得不折返回来,迟疑良久,还是只得咬唇蹲下身去,拾起了地上的琴谱。

  也不顾上头的墨迹是否干透,只像是拿了块烫手山芋般迅速拿锦帕包了,一股脑藏进袖袋里。

  *

  折枝怀揣着这可能会要命的东西,生怕遇见旁人。

  一路都是走的偏僻小径,直至日上中天,才回到了沉香院里。

  半夏正在门上等得心焦,远远见着折枝的身影便迎了上来,展眉笑道:“姑娘可算回来了。您方才说想到了一个还银子的法子,却不说完,只把话说了一半便走了,奴婢如今可还惦记着呢。”

  说话间,半夏已走到近前,刚打算伸手去扶她,无意间着眼一看折枝的面色,顿时便忍不住惊呼出声:“大姑娘,您的面色怎么这么差?”

  “我的脸色很差吗?”折枝心中仍是惊惶未定,只勉强牵唇笑了笑,一转眼看见菱花镜里自己苍白的模样,也是略微一惊。

  迟疑一下,还是往妆奁前坐了,素手捻起些胭脂轻轻在雪腮上涂开,这才终于回了几分血色。

  半夏拧了热帕子给她擦手,皱眉道:“谢大人为难您了?”

  折枝长睫一颤,想起方才的情形,握着帕子的指尖骤然收紧。

  这张琴谱若是真的,便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而半夏虽忠心,却是个嘴快的。若是一时错漏说了出去,怕是会祸及自身。

  折枝缓缓垂下眼,轻声道:“是我琴艺不精,谈不上什么为难与不为难的。”

  “那便是为难了!”半夏愤愤:“您好心去为他抚琴,他却嫌弃您琴艺不佳,哪有这样的道理?”

  “再者说了,您的琴艺可是萧先生亲自教的。萧先生是什么人?那可是得过无数音律大家赞许的大才,即便是进宫做乐师为天子弹奏也使得。谢大人怎能嫌弃您的琴艺?”

  折枝不好与她细说,只得轻轻搁下帕子,转开了话茬:“忙了这许久,倒是有些渴了。半夏,你去替我泡壶花茶过来吧。”

  半夏抿了抿唇,又小声抱怨了一句谢大人不近人情,这才打帘下去。

  待足音渐远,折枝面上的从容尽数敛了,只颤着手将袖袋里的乐谱取出,抬手便掀开了一旁傅山炉的顶盖。

  袅袅烟气迎面而来,令折枝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若是谢钰回来了,仍要听这首曲子,她又待如何?

  她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收回了手,只将手中的乐谱叠了又叠,一直叠到胭脂大小,这才藏进了妆奁的夹层里,用脂粉首饰层层压住。

  方将一切回归原样,半夏与紫珠便也双双打帘进来。

  “方才奴婢去小厨房的时候,遇到紫珠姐姐了。便一同回来了。”半夏洗了套杯子,笑着给折枝斟茶:“方才一打岔,都忘了问,姑娘说的那法子究竟是什么来着?”

  紫珠则将一个红木食盒放在矮凳上,一壁从里头取了午膳轻轻搁在案几上,一壁笑着道:“什么法子?我也想听听。”

  折枝轻应了一声,素手微抬,从妆奁里寻出几件首饰来:“紫珠,府里采买的日子是不是快到了?”

  紫珠嗳了一声:“如今快入夏了,府里各色消暑的器皿得备齐,夏衣也得裁新的。不然各院子里的姨娘闹腾起来,可不消停呢。大抵就在这几日了。”

  半夏也接口道:“听说这次谢大人认祖归宗,府里打算添置不少好东西送到映山水榭去呢。采买那日想必格外隆重些。”

  紫珠正布着筷子,见她口无遮拦,生怕因此勾起折枝的伤心事来,忙用筷尾捣了一下她的手。

  半夏这才反应过来,讪讪道:“其实话也不是那么说……姑娘您可有想添置的东西?”

  “我没什么想添置的。”折枝将首饰递了过去:“待采买那日,你们一同出去,去当铺里将这几样首饰当了,换了银票回来。记着别让人发觉。”

  半夏为难:“姑娘,即便是将这一妆奁的首饰卖了,也是还不清这些年来的用度的,况且——”

  半夏没再说下去,折枝心中却已明白其中未尽之意——况且,这些首饰原本便是府里的东西。

  折枝轻声安慰她:“你只管去换,我自有法子。”

  半夏一愣,倒是紫珠搁下了手里的东西,抬手接了。

  “奴婢会小心的。”紫珠轻应了一声,带着还想开口的半夏退了下去。

  两人行至游廊上,半夏终于忍不住道:“紫珠你拉我做什么,也不劝劝姑娘——”

  紫珠轻叹了口气,与她耳语了几句。

  半夏一惊,脱口道:“你的意思是,姑娘要逃——”

  话说到一半,便被紫珠紧紧捂住了嘴。

  两人对视了一眼,摁抐下眸底的震惊之色,满是心绪的分别往前院里去了。

  一旁枝叶繁茂的海棠树上,泠崖侧首思索了一阵,足尖一点花枝,往皇城的方向飞掠而去。

  -完-

第9章

  ◎“臣近日新得了只娇雀儿,还不大省心。”◎

  时至晌午,皇宫中已过了午膳的时辰。两列云青色衣裳的宫娥却仍旧捧着食盒,顺着浮雕莲花的白玉长阶款款往上行来。

  玉阶尽头,太极宫正殿巍峨矗立,承天入云。

  殿门处,御前伺候的宦官重瑞与重禄双双守着,一见来人,便皱眉打发道:“去去去,陛下正恼着呢!都仔细着些自己的脑袋——”

  话音未落,一只汝窑青花蟠龙杯从大殿内掼出,‘嘭’地一声砸碎在玉阶前。

  惊得众人齐齐往后退开一步。

  “滚,都给朕滚出去!”殿内传来景帝的怒斥。

  “都听见了吧,还不快走!”重瑞见那列宫娥立着不动,皱着眉抬手便要赶人。

  为首的宫娥福身行了个宫礼,轻声道:“玉寿宫主子听说了陛下今日未用午膳的事,亲手炖了清热去火的党参乳鸽汤过来。龙体为重,您多少劝圣上用些。”

  重瑞这才定睛看她,面上的神情缓和了些:“原来是凝霜姑娘。”他看向凝霜手里拿着的紫檀木食盒,转了口风:“静太妃的心意,怎可辜负。这样吧,其他的你带回去。这盅鸽子汤先留在这。等陛下消了气,奴才会劝他用些的。”

  说罢,便使了个眼色,示意一旁候着的小宦官伸手去接。

  凝霜在静太妃跟前当差,也是自幼练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的。自然知道重瑞这句话不过是句托辞,便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小宦官伸来的手。

  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目光一扫,落在太极殿金匾上方的明镜上。

  明镜高悬,映照出百步之外的情形。

  玉阶之前,银顶官轿无声停落,玉冠束发的男子在从人拥簇下徐徐步上阶来。

  深蓝色官袍上,云雷纹飒飒翻涌,白鹤立于其上,昂首长唳。

  凝霜拾级而下,于谢钰跟前福身,简单说清了事情原委,又轻声道:“如今陛下只听得进您的话,许多事还得劳烦大人。”

  谢钰听出言下未尽之意,却并不欲多言。只抬手令身后的长随自凝霜手里接过食盒,步履未停,言语间已行至玉阶尽头。

  而方才冷脸待人的重德与重瑞也已双双迎了过来,一人殷勤接过长随手里的食盒,一人忙令守门的金吾卫将殿门敞开,低声道:“谢少师,您可算是入宫来了。陛下几日不见您,正龙颜大怒呢。 ”

  长随们被留在殿外,只重瑞一人提着食盒,引谢钰入内。

  两人走过殿内铺设的十二道锦绣山河屏风,大殿内的情形徐徐展开在眼前。

  金殿之中一片狼藉,而景帝赵朔跨坐在一张紫檀木长案上,急怒未定,心口绣着的五爪金龙狰狞起伏。

  而殿内服侍的从人们早已经在旁侧跪作一圈,瑟瑟噤声。

  谢钰行至长案前,略等了一会。见赵朔只是背身坐着,便温声道:“是谁又惹得陛下大怒了?”

  赵朔豁然转过身来,面上怒容未消:“怎么?谢少师还知道入宫?朕还道是非要朕下令召你不可!”

  语声虽高,却尚有童音。即便是做出天子之怒的姿态,亦掩不住面上稚气。

  ——先帝疾病,驾崩的突然,当今天子赵朔柩前即位,如今也不过刚满八岁。

  正是任性的年纪。

  谢钰略微欠身,淡笑着解释:“臣近日新得了只娇雀儿,还不大省心。”

  “这才来得少了些,还望陛下恕罪。”

  赵朔皱眉:“你说那只扶风来的贡鸟?”

  他冷哼了一声,不悦道:“朕赐你这鸟,不过养个乐子。不听话便杀了,朕赦你无罪!废那功夫做什么?”

  谢钰轻笑,不置可否。

  赵朔倒也不在其上过多纠缠,只扭头看向跟在其后的重瑞。

  目光落在重瑞手中提着的红木食盒上,略微一顿,旋即便从长案上跳下,快步跑了过去,伸手就去掀盒盖:“让朕瞧瞧,你又给朕带了什么新鲜玩意。神神秘秘的,还放在食盒里——”

  话说到一半,看见里头温在白瓷梅花盅里的党参乳鸽汤,一双眉毛立时皱起:“鸽子汤?你就拿这东西来糊弄朕?”

  “臣不擅厨艺。”谢钰的语声平淡:“这是静太妃的心意。”

  ‘嘭’地一声脆响,白瓷梅花盅被砸碎在太极殿的金砖上,溅开一地汤水淋漓。

  赵朔对这位年轻的庶母并无半点好感,立在一堆碎瓷旁冷笑道:“心意?我看她是想毒死朕!”

  殿内众人噤若寒蝉,只几个品级最低的宦官跪爬过来,将地上的狼藉收拾了,又瑟瑟垂首跪回一旁。

  赵朔不再开口,只阴着脸色坐在圈椅上,烦躁地摆弄着几枚棋子,良久抬目看谢钰一眼,见他两手空空,脸色愈发沉了几分:“少师当真什么也没带来?”

  谢钰随之上前,目光垂落在棋盘上,信手捻起一枚白玉子:“陛下还想下棋吗?”

  “三子棋,我早已玩的腻了。”赵朔不耐:“起初你拿来的时候倒还算新鲜。待几日后,便连朕身边的宦官都知道怎样玩可得平局。”

  他随手将棋子落在盘上:“只要这般、这般、这般,无论对手如何落子,都是平局!有什么意思!”

  谢钰的指尖轻击着掌中的白玉子,缓缓开口:“确实是过于简单了些。那么,今日臣便为陛下重绘一张棋盘,再添上几枚棋子。”

  “换汤不换药!”赵朔不悦,冷哼着扭过脸去。

  谢钰并不多言,只是遣一旁伺候的宦官拿了笔墨,便铺开宣纸,径自落笔。

  原本的双方各三子添为各九子,棋盘也不似原来那般简单成井字隔开,反倒如满天星斗,繁杂罗列。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谢钰搁笔,见赵朔不知何时已扭过脸来,正拧眉看着刚绘好的棋盘,便淡声道:“陛下可要与臣玩上一局?”

  赵朔勉强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又耐着性子听谢钰说完了规则,这才执黑子当先。

  起初时,谢钰总是留有余地,令他险胜。

  待赵朔品出其中意趣后,这才渐渐着力。

  起先赵朔十局胜九,渐渐转至只能胜三。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满盘皆输。

  赵朔正是争胜的年纪,又身为天子,自不肯服输。又一连玩了十数把,这才终于险胜一把,立时昂首道:“都说少师算无遗策,终究还是百密一疏。”

  “陛下聪慧,臣自愧弗如。”谢钰轻赞了一声,起身换了一直伺候在旁的重瑞与赵朔对局,自己则立在一旁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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