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笼中雀 第82章

作者:椒盐小甜饼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亦算是得体端庄。

  见万寿节上要穿的衣裳敲定,半夏与紫珠便又从妆奁里寻出了一阵,挑选出一套衣裳相称的首饰来,单独放在一旁,

  待这一切准备妥当,眼见着便到了膳时。

  折枝的指尖上还缠着白布,不好动作,也担忧衣裳染了菜肴的味道,便让半夏与紫珠将衣裳重新收回衣橱里,这才往小厨房里去拿午膳。

  折枝坐在玫瑰椅略等了一阵,又低下眼去看白布里裹着的指甲。

  直至听见湘妃竹帘轻微一响,也并未抬首,只下意识地道:“半夏,今日的蔻丹花汁研得有些淡了,大抵还要再染一会。你先将食盒放在长案上便好,我一会再用。”

  身后传来轻微一道食盒底搁在几面上的声响。

  继而菜肴特有的香气溢至鼻端。

  折枝讶然,抬首往长案处望去。

  却见谢钰一身深蓝色的官袍立在窗畔,正斯条慢理地将菜肴自食盒中取出,一一放在长案上。

  “哥哥?”折枝微微一愣,一壁抬手想去解开缠着白布的丝线,一壁小声道:“哥哥现在来沉香院,真是和回自己的水榭一样,连声招呼也不打。”

  “不是说还想染一会?”谢钰摁下她的手,目光轻落在她还微带着水珠的雪腮上,伸手轻揉了一揉,徐徐启唇道:“妹妹的提议不错。”

  “待改日事了,我便搬来与妹妹同住。”

  “哥哥!”折枝一慌,忙抬眼看他,见他似只是随意说起,不似认真。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往忙外赶他:“哥哥快回水榭里去,待会若是官袍上染上了菜肴的味道,圣上若是恼怒治罪便不好了。”

  “虽说是官袍,却也不止这一身。等会得空时换过便是。”

  谢钰并不在意,只信手拿热水烫了银箸与白瓷小碗,又挟起一筷子烩羊肉递到她的唇畔:“今日的膳食,看着倒是合妹妹的胃口。”

  折枝忙了许久,此刻也确是有些饿了,便低头将那筷子羊肉吃了,略想了一想,又轻声道:“折枝上回宫宴的时候,遇见父子同朝为官的两位苏大人。其中小苏大人的官位又比苏大人高些,是天子近臣。宦官们便单独给他搬了席面——在陛下的龙案下首不远处。”

  “哥哥也会在桑府之外另立席位吗?”

  谢钰正以筷尖挑着鲥鱼的鱼刺,闻言只淡淡抬眉道:“妹妹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确实有些不妥。

  折枝轻轻蹙起眉来。

  桑府里子嗣单薄,若是依着尊卑长幼来排席面,而谢钰另有单独的席面,那岂不是要与桑砚临席?

  折枝迟疑稍顷,终是轻声道:“哥哥如今认回家门还未满一载。可否以这个缘由,仍旧坐在桑府的席面上,来年再分席去上首?”

  谢钰似是窥破了她的心思,只抬手将剔好刺的鱼肉放在白瓷小碗中,薄唇微抬。

  “若是妹妹执意如此,我遣人去宫中与掌事宦官通禀一声,亦不是不成。”

  折枝得了准话,这才弯起一双杏花眸笑起来。又想着指甲大抵已经染好,便将缠在指尖上的白布拆了,扔进一旁的竹篓里。又去铜盆里浣过手,这才回长案前,舀了两碗甜粥到碗里,递了一碗给谢钰,轻轻笑道:“哥哥也快些用膳吧。晌午还有好些事要准备。”

  像是为了印证折枝这句话似的,晌午后,诸事繁杂,两人各自忙了一阵,待准备停当时,已是倦鸟归巢时节。

  折枝这才匆匆带上备好的贺礼,与谢钰一同行至府门前照壁。

  而瑶芳院里的冯姨娘早便牵着自己所出的女儿桑青琐等在廊前,见折枝与谢钰过来,福身见了个礼,又略带些紧张地走上前来,赔着笑将一只鎏金镯子悄悄塞给折枝,压低了嗓音道:“表姑娘,青琐还年幼,唯恐到了席面上出了什么差池……还烦请您照拂一二。”

  折枝不接那镯子,只轻声道:“青琐素来懂事,又有夫人照看着,姨娘大可放心。”

  毕竟这宫宴上,整个桑府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即便是庶出的女儿,柳氏也绝不会让她出了什么纰漏。

  冯姨娘面露迟疑,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远处足音纷沓而来,只得讪讪停住话茬,抬眼往声来之处望去。

  却是桑砚与柳氏在丫鬟的簇拥下,并肩而来。

  桑砚自是一身户部的官袍,面上神情严肃。

  而柳氏并无诰命在身,便只着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织金褙子,衬一条烟水色八幅马面裙,以青黛描了纤细的柳叶眉,面上轻敷了一层糅了珍珠末的水粉,一眼望去,气色比往日里好了许多,很有官家夫人的清雅周正。

  “桑大人,夫人。”

  折枝低眉,福身见礼。

  桑砚‘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倒是柳氏的视线落在折枝身上,细细打量了一阵,展眉温声道:“都说姑娘家一日一个模样。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再过些年岁,怕是连我都不敢相认了。”

  她说着,又轻轻回转过身去,伸手从绿蜡那牵过一名七八岁的男孩来,笑着对他道:“浚哥儿可是怕生?怎么也不知道过去见礼?”

  那男孩眉眼间与桑砚很是相似,正是府里嫡出的公子,桑浚。

  而随着柳氏出言,折这这才惊觉,初桑浚外,桑焕亦站在她手侧不远处的丫鬟堆里,只是一直不曾出声,才叫人忽略了。

  折枝藏在袖口里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些,轻抿了潋滟的红唇。

  柳氏这分明便是借力打力。

  若是浚哥儿依着齿序给他们行礼,谢钰自然也该与桑焕见礼。

  只是依他的性子,多半是不会低头。

  那时候,柳氏便又能在背地里抹着泪与桑砚说谢钰的不是,仿佛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折枝轻蹙了蹙眉,大抵是不想让柳氏得逞,便从袖袋里寻出一盒她喝药后用来压苦味的蜜饯来,笑着递与桑浚:“我倒是许久不曾见浚哥儿了,想着这般年岁的孩子应当喜欢吃糖食,便带了盒杏脯过来。做得时候用足了糖,浇了不少蜜浆,想是足够甜蜜了。”

  她说着,又往前递了递,笑得眉眼弯弯的:“浚哥儿快接着。”

  桑浚毕竟还年幼,也很馋糖食,听她这般开口,不由自主地便挪步上来接。

  柳氏见状,面色骤然一紧,忙抬手将桑浚紧紧抱住,勉强对折枝笑道:“浚哥儿正在长牙,吃不得甜的。”

  “是折枝疏忽了。”折枝似有些遗憾地轻轻叹了一声,将蜜饯盒子收回袖袋里,又微侧过脸,轻声问谢钰:“如今时辰不早,是不是该去宫中了?”

  谢钰垂目看向她,终是轻笑出声:“许是桑府的马快,并不着急。”

  桑砚面色一沉,只是眼见着万寿节当前,也不好发作,只拂袖大步往府门外行去。

  柳氏眼见着自己没有了说话的余地,也只得强自敛了敛面上的神情,抱起桑浚,随着桑砚徐徐迈出了门槛。

  两辆轩车前后停在府门外。

  桑砚,桑焕与桑浚上前一辆,而柳氏,折枝与桑青琐乘坐后一辆。

  至于冯姨娘,自是不能跟去。

  毕竟这万寿节的宫宴,姨娘妾室通房自然皆上不得台面的。

  故而最为得宠的,也最为折腾的红笺与雪盏二人,今日亦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并未跟来。

  折枝这般想着,正牵着桑青琐踏上脚凳。却骤然听身侧不远处,谢钰淡淡唤了她一声:“妹妹。”

  折枝轻应了一声,回过眼去。

  却见泠崖已将一辆鸾铃轩车停在不远处。

  谢钰单手挑起车帘,对她淡声道:“夫人的车内恐怕坐不下旁人。妹妹还是过来,与我同车而行。”

  折枝迟疑一下,见谢钰并没有要独自离开的意思,终是将桑青琐抱到了车内,这才对柳氏道:“哥哥许是有事要问折枝,折枝便先过去了。”

  说罢,也不看柳氏的神色,只将车帘放落,便抬步行至谢钰身侧。

  “妹妹。”谢钰似是对她过来的举动很是满意,薄唇微抬,将掌心抵至她跟前。

  折枝悄悄抬眼看了看周遭,见两辆马车的锦缎帘子皆已放落,无人瞧见,这才轻轻搭上了谢钰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道,踏着脚凳,上了轩车。

  随着银鞭一响,骏马长嘶一声,扬蹄而起,带动轩车急急往前行去。

  折枝见坐在她对面的谢钰羽睫低垂,似有所思,便也没有打搅他,自自顾自地挑起左侧的车帘,看着窗外飞快流转过的景象。

  直至到了朱雀长街上,各家的车马将长街堵了个水泄不通,再无风景可看,倒是外头的暑气一阵阵涌来,折枝这才无奈放下车帘,拿帕子小心地掖了掖额上泌出的细汗,又拿铜镜看了眼,确定没有弄花了脂粉。

  谢钰看她拿团扇轻轻扇着风的模样,便也收回了思绪,倒了一盏乌梅汁递与她。

  “方从冰鉴里取出来的,少用些。”

  折枝轻轻应了一声,从谢钰手里接过了杯盏,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乌梅汁本就解暑,方从冰鉴里取出来的乌梅汁,更是入口生凉,只一盏落下,仿佛便将周身的暑意清扫一空。

  折枝用了一盏,见谢钰似蹙眉想着什么事,并未察觉,便又偷偷倒了一盏过来饮了。

  直至第三盏刚沾唇,便听见一声勒马声响起。轩车随之平稳停落。

  折枝这才慌忙放下杯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与谢钰一同打帘步下轩车。

  夜幕初降,繁星当空。正是华灯初上时节。

  轩车正停在南侧宫门外不远处,有值守的金吾卫过来验过谢钰刻着官职的玉牌,又问清了折枝的身份,这才得以放行。

  待进了宫门,与桑家人汇合之后,又有身着青衣,手提风灯的宫娥的恭敬上前,一路将众人引至用以举办宫宴的神仙殿前。

  随着众人抬步踏入殿中,眼前亦是豁然开朗,像是骤然自殿外昏沉的夜色中到了仙家宝境。

  明黄色鲛绡幔帐低垂,墁地金砖流水似光亮绵延。

  藻井高悬,雕有一条巨大的鎏金磐龙,龙口中悬着一枚硕大的夜明珠,在这般灯火辉煌的殿内,亦不减华彩。

  折枝便从这条巨龙踏着的流云火焰下走过,一直走到桑家的席位跟前。

  桑家的席位依着长幼齿序排列,桑砚与柳氏已率先入席。

  而桑焕笑着对她拱了拱手,亦在两人下首处入席。

  眼见着该折枝入席了,折枝这才轻轻抬眼,迟疑着去看旁侧立着的谢钰。

  谢钰原本似要抬步往上首行去,见折枝抬目看来,步子略微一顿,终于平静于两人之间坐落,轻抚了抚衣袍上的一处褶皱,这才抬眉对折枝淡淡道:“妹妹还不入席吗?”

  “折枝这便入席。”

  折枝这才牵过桑青琐,弯眉往他下首处坐落。

  神仙殿内初时还算安静,而随着官员们渐次入席,寒暄声也渐渐也不绝于耳。

  折枝对朝堂之事并无兴趣,便只是低头小口小口用着长案上的八宝攒盒。

  大抵又过了一盏茶的光景,殿内丝竹声骤起,殿外的宦官同时拉长了调子:“陛下亲至,跪——”

  方才还热络寒暄着的官员与家眷们立时鸦静无声,纷纷离席跪在墁地金砖上,恭候景帝亲至。

  直至景帝赵朔坐于龙案后,振袖令众人平身,众人这才一同叩首回到自己的席案上,说着恭贺万寿的吉祥话语,齐齐举樽。

  折枝亦随着众人一同举起酒樽。

  浓醇的果酒方一沾唇,只察觉到了自冰鉴中取出的寒凉,还未尝出滋味来时,折枝却已经骤然察觉到了什么。

  一张莲脸上顷刻间便褪尽了血色。

  好容易等到众人将酒樽搁下,这才从案几底下探过手去,握住了谢钰的官袍袖口,放低了语声慌乱道:“哥哥——”

  谢钰的神情原本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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