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十一酒徒
一旁的沈时岩伸手握住方素的手,轻声安慰。
而镇国公沈常山却敏锐地察觉了秦烟神色中的严肃,烟烟特地约他们今日见面,定不只是寒暄这么简单。
“烟烟,你继续说。”沈常山向秦烟开口。
秦烟颔首,而后接着说道:
“有件事,我要提前给外祖,舅父透个风,你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此言一出,厅中几人都是面上一肃,连抽泣的方素都止了声,定定地看向秦烟。
秦烟继续开口:
“我见到母亲时,母亲身边有一个同她举止亲密的男人。”
“什么?”这回轮到沈时岩出声打断了秦烟的话头,沈时岩拧着眉头,看向秦烟,面上不算好看。
秦烟口中的那句,同沈时英举止亲密,在场几人都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沈时英,是有了情夫!
众人都沉默着不作声,沈时岩先行开口:
“这段时间朝堂动荡,政务繁忙,时英的和离书我还没来得及递给秦相府,这……”
“沈时岩!”方素狠狠瞪向旁座的夫君沈时岩,不顾镇国公沈常山还在当场,方素朝着沈时岩喝了一声。
方素愤愤道:
“就只允许他秦文正同府中的西席宋眉偷偷摸摸搞到一起,生了俩孩子,如今还抬了个平妻,享齐人之福?”
“我们时英就不能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快活快活?”
“只许官州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
沈时岩立即起身走到方素身旁,轻声安抚,
“素素你消消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烟却明白舅父的担忧。
这个世道还是男权为先,对女子向来不公平。
不论秦文正娶了多少任妻子,纳了多少位姬妾,在旁人看来,都只是他秦相爷的花边故事,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若是母亲婚内同别的男子太过亲密,母亲便会被千夫所指。
秦烟一直奉行的原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舅父的担心,也是秦烟正在考虑的问题。
母亲同秦相的和离,必须尽快处理。
秦烟看向舅父沈时岩:
“舅父,请将为母亲准备的和离书,交给我吧。”
沈时岩面上是惊讶又心痛,烟烟要亲自处理她自己母亲同她生父的和离?烟烟经历的,都是些什么烂事。
但烟烟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沈时岩点头应了。
上首的镇国公沈常山一直未发一言,但他隐隐觉得,烟烟要说的,定不只是这些。
果然,秦烟正色向上首的沈常山继续道:
“外祖,母亲身旁的男人,有可能是如今的北梁帝,萧潜。”
此言像是一声惊雷,炸地厅中几人面色大变。
时英的情夫,可能是北梁帝!
时英,是不是玩地有些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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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烟刚回到西山郡主府,便看见了府门外另停着一辆马车。
也在此时,那辆车里的秦文正下车,黑沉着脸,向着秦烟走了过来。
秦相的年龄也不过四十出头,鬓边已有几丝肉眼可见的白发,额间和眼尾,也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
秦烟此时脑中竟想起了沈小姐的那位情夫。
秦烟心中摇头,啧啧,秦相同北梁那位帝王的年龄相当,但秦相同人家相较,差的可不止一丁半点。
秦文正已在寒风中等了半个时辰,府中管家沈淮没给他好脸色,更不用说请他入府,只说郡主不在府中。
秦文正便厚着脸皮在府门外等秦烟回来,有些话,他必须当面向秦烟说清楚。
“秦烟,我有话想要同你谈谈。”秦文正尽量压着火气,对秦烟说道。
秦烟勾出一笑,昨晚纪先生已将余庆丰送过来的消息告诉了秦烟,她心中有了些猜测。
“秦相,请。”
话毕,秦烟抬步入府。
秦文正气结,秦烟对他的称呼……
他这个女儿真是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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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议事厅。
秦烟命人给秦相看了茶,便自行在上首唯一的一把椅子入座。
秦文正见秦烟的这副做派,气地额上青筋直跳,秦烟虽说有圣上赐予的爵位,但毕竟还是他的女儿,却处处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真是气煞我也。
秦文正平日里在府中被秦念秦洺两姐弟哄着供着习惯了,此时面对他这目中无人的长女,却有口难言,毕竟今日自己找上门,说难听点,还是他秦文正有求于人。
秦文正压着火坐下,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眸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亮色,好茶。
秦文正面上缓和了些,秦烟用这么好的茶待他,看来她心中还是认他这个父亲,只是碍于之前的不愉快,还在端着。
但秦文正哪里知道,给秦文正上的茶,只是郡主府中一般的茶叶,却被他当成了个宝。
秦文正,还不知他是白高兴一场了。
秦文正清了清嗓子,向秦烟开口:
“秦烟,让余庆丰将我的那些铺子庄子还回来。”
听见秦相这一番理所当然的说辞,秦烟眉梢微挑。
秦烟知道秦相不要脸,但他的不要脸程度,真让她大开眼界。
秦烟神色淡淡,出口的话,也没留情面。
“欠债还钱,秦相是准备归还秦四爷从余庆丰借走的五十万两白银?”
秦文正噎住,秦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话中的意思,她是在打哑谜?
秦烟端起手边天青釉茶盏,笑了笑,继续道:
“我似乎记得,那些铺子,原本就是属于我母亲的,怎么,现在不过物归原主罢了,秦相觉得有何问题?”
钱和铺子庄子,秦文正一样都没打算拱手让人。他原本打算以父亲的身份压着秦烟归还铺子,但现在看来,秦烟似乎根本没打算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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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的不行,那来软的。
秦文正顿了一下软下了语气:
“秦烟,你妹妹秦念即将嫁进兵部尚书贺府,抵给余庆丰的铺子里,还有你妹妹的嫁妆,你……”
坐在上首的秦烟闻言竟笑出了声,
“秦相是要拿母亲曾经留给我的嫁妆,给秦念?”
秦文正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怎么话从秦烟口中出来,这么不是个味儿。
秦烟懒懒道:
“秦相若要我为秦念出嫁添妆,我作为长姐,添妆,也是应该的。”
“我对秦念不熟悉,她宋眉不是一直自诩高雅,不同于母亲这般出身将门的粗鲁女子吗,那她教养出的女儿,可能也同她差不了多少,高雅嘛,届时我便送上几幅字画,也算投其所好。”
“你……”秦相气结,秦烟是故意和他绕弯子。
秦烟自顾自地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地品着。
秦相平复了一下心绪,道:
“就算那些铺子曾经是在你母亲名下,你母亲作为嫡母,为府中的女儿置办嫁妆,也是她应做的。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哐!”
是秦烟重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她冷眼看向秦文正,
“这还由不得秦相说了就算,秦相还得先问过我母亲。”
秦文正不明所以,秦烟什么意思?什么问过她母亲?
秦烟笑了一声,道:
“哦,忘了告诉你,沈小姐不日就会回来。”
“你说什么?”秦文正惊地猛站起身,以秦烟为人,秦文正不认为秦烟会编个谎话诓他。
秦文正还没从沈时英即将回来的消息里缓过神来,秦烟接下来的话又是给他一记重锤。
秦烟神色淡淡,语调如门外的天气一般寒凉,
“一会儿秦相离开时,将母亲的和离书带走。”
“我劝你不要耍花样过多纠缠,倒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只要秦相配合,秦念的嫁妆,我可以考虑考虑。”
“淮叔,送客。”
秦烟起身大步离开。
在秦烟经过秦文正身侧时,秦文正才从怔愣中回神,秦文正急急转身,朝着秦烟的背影唤道:
“烟烟……”
此时秦文正的嗓音里已没了刚来郡主府时的父亲架子,而是多了些苍老的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