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他们去世时,她已知事。
叔母怕她难过,将她接来了院子里照料。
那时崔芙也在谢家住着,她性子温柔,谢萱活泼机灵,两人挤在谢蕴床上,整整陪她睡了大半年。
叔父叔母待她很好,视若己出。
谢蕴从不觉得她缺了什么。
但每逢祭日,就像是在提醒她,不一样的。
她有自己的父母。
诵经罢,大师起身,捻着佛珠与虔诚跪在殿中的人见一合十礼,而后静默退下。
殿中寂静许久,佛前最后一息香灰落下,那道身影叩礼后起身。
古朴厚重的殿门不知何时打开了,谢蕴刚一转身,却是见石阶下站着的人。
暴雨如注,他不闪不避,撑着一把油伞就那样站着,不知看了多久。
谢蕴再也寻不到一刻,比此时内心更静。
是以,她能听到自己胸腔一下比一下激烈的跳动。
视线对上,遥遥相望,他勾唇朝她笑,声音在骤雨中惊走了檐下飞雀——
“媳妇儿,回家啦!”
谢蕴:“……”
俗气的称呼,土里土气的。
再好的意境此时也消散了个干净。
戚钰却是不觉,神采飞扬,两步跨上石阶,将手中油伞递给她,自己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出去。”
“不用。”谢蕴推推他肩膀。
“羞什么?”戚钰扭头,仰着脑袋瞅她,“今日寺中无人上来,没人会瞧见,再说了,你那绣鞋,一脚下去便湿透了,可没有鞋袜给你换。”
雨势急,此时殿前已然积了一洼水。
谢蕴淡淡收回视线,坚持道:“起来。”
原以为会纠缠两句,谁知他起得痛快。
谢蕴眼底刚闪过些疑惑,却是猝不及防的被托着臀腿抱起。
“啊!”
她惊呼一声,脖颈忽的沾得些凉。
这混账竟是不管她可撑好了伞,便一脑袋扎进了雨里。
谢蕴慌慌忙忙的举起油伞,一手尚且扶着他肩膀,顾不得计较这臊人的姿势。
他走得稳当,可她手上的油伞却是摇摇晃晃。
戚钰被浇了一伞面的水,顿时啧了声,嫌弃道:“就这点儿劲儿……”
说着,腾出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伞。
她如何能与他的力气比?
谢蕴面红耳赤,倒也未争辩。
马车停在山门下,问月方才下来拿雨具,刚要折返,瞧见远处的景象,顿时止住脚步,垂眼侯在一旁,面上飞霞。
戚钰没让谢蕴沾地,直接给她塞进了马车,又让旁边的问月上车里去,自己与车夫一同坐在车辕处。
车夫穿了蓑衣,戚钰撑着伞。
宝华寺离得稍远些,但官道好走,一个时辰便入了城。
车子赶回糖水巷。
意料之中,外面坐着的两人浑身湿透,脸冻得苍白。
问月得谢蕴授意,给了车夫一锭银子的赏钱,并吩咐会让人送姜汤过去。
门房早就听着动静了,戚钰刚跳下马车,门便自里面打开,听雪拿着伞跳了出来。
呼啦啦的几人往后院走,谢蕴直接带着戚钰去了自己的汤池子,“你且脱了湿衣裳泡会儿,已经去端姜汤了。”
谢蕴说罢,也不耽搁,脚步一转便往外走。
还不待迈步,忽的被扯了手臂,整个人被带着入了汤池。
“你做什么?!”谢蕴又羞又恼。
女子衣衫到底是轻薄,甫一沾水,玲珑尽显。
还未挣扎,谢蕴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
戚钰也是当真不敢多瞧。
倒不是怕她恼,而是怕自己忍不住。
他身上的湿冷被汤池子浸透,渐渐生暖,下颌抵在她肩窝里,声音也多了几分含糊。
“半月未见了,给我抱抱。”
谢蕴闭了闭眼,挡在胸口的两只小手,不自觉的抓住了他的衣角。
两人虽未褪衣,但这般也不合规矩。
可是自他们再见,也从未再规矩过。
亲肤之亲,除却最后一步,皆已做尽。
气氛寂静,这人好似伏在她肩头睡着了。
谢蕴半侧肩膀轻轻动了下,池中忽的涟漪起,一只手臂抬起,粗粝的手指掐住了她的下颌。
他微微侧首,唇舌含住了她的,半边脑袋依旧枕在她肩上。
谢蕴心口战栗,恍惚间只觉两人身份对调,他在逢迎取悦她。
半月未见,他亲得有些急。
谢蕴舌根发麻,不禁伸手推他,喉头吞咽不及,呛了下,被他低低沉沉的笑。
热气攀升,他的手从她腰间往上游移,控在她后背,微微用力,压着她贴紧他。
谢蕴有种被他一手轻松掌控的感觉,整条脊椎都麻了,后背发烫。
衣衫在水里皱成一团,她不知何时坐入了他怀里,大腿触到什么,整个人一抖,细腰又被他掐住。
唇舌红艳,她微张着唇喘息,面颊滚烫。
戚钰饶有兴致的歪着脑袋盯着她瞧,半晌,指尖勾弄她玉白腰封,似喟叹——
“真想撕了。”
谢蕴眼皮发烫。
少顷,门外传来动静。
“二爷,奴婢将姜汤放在外间了。”
是问月。
谢蕴闭了闭眼,再睁开,就见某人一脸打趣的瞧她。
她哑言,却又不得不赶在问月离开前出声。
“……去取两套衣裳来。”
外面脚步声明显一顿,稍瞬,才听到应声。
谢蕴唇轻颤了下,也臊得慌。
面子里子都丢没了。
旁边那始作俑者却是不厚道的笑,还觉有趣,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怎的这般烫?倒好像淋雨的人是你。”
这话,谢蕴被提醒到了。
火气瞬间偃旗息鼓,在他手臂上掐了下,“你去把姜汤喝了。”
戚钰‘嗯’了声,从水中起身。
谢蕴慌忙偏了头不看他。
耳朵却是听见一串水声,和那张扬跋扈的一句——
“别偷看我啊,你还未给我名分呢。”
第69章 我来啦
问月心细, 不过半刻便将衣裳送了来,还撤走了一路的下人。
戚钰的衣裳,是府中护卫的, 对方身量不及他, 戚钰穿着,衣袖裤子都短了一截, 露出的手腕脚踝清瘦有力。
金银堆里长大的小郎君, 何曾这般窘迫过?
谢蕴垂眼偷偷笑了声,便被身后的人不满的扯回身侧。
“现在知道, 你夫君非寻常人可比了吧。”戚钰微扬下巴, 神色骄傲。
这有什么好嚣张得意的?
谢蕴抿唇笑,不搭腔。
忽的,腰间的软肉被捏了一下。
她一惊,刚要躲开, 那只手却是顺势勾住了她的腰。
“别胡来,仔细让人看见了。”谢蕴拍他手臂。
“看见又如何?谁家郎君小娘子不亲热?”戚钰大言不惭道。
小将军刚回家那几日, 被家人宠着, 对着谢蕴时也黏黏糊糊的, 如今去卫所半月, 凌厉之风重现, 也又变得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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