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玉
白玉安笑了笑:“这事往后便不再提了,陈妈妈自去忙吧。”
陈妈妈的心顿时全都放了下来,抹着泪连忙退了出去。
阿桃看着陈妈妈从帘子后消失的背影,看向白玉安道:“那人参的事,公子打算怎么还?”
白玉安便又靠回道椅子上,眼睛被窗外头的光线照得一眯,淡淡道:“那些东西对于沈珏算不得什么,他自己送来的,没必要再还回去。”
之前白玉安是不想与沈珏有什么纠葛,但昨夜之后,白玉安觉得沈珏这种无耻小人,东西还给他,何尝不是又一种牵扯。
阿桃看白玉安忽然转变了态度,就又问:“那剩下的东西,公子打算怎么办?”
白玉安撑着额头有些疲倦道:“下午去陈妈妈那里去时,顺手都带过去吧。”
阿桃有些担心的看向白玉安:“公子当真打算出去?外头还冷着,奴婢怕公子又被吹寒了。”
白玉安看了眼阿桃,无奈道:“这身子哪这般差了,等下午出去时,正好也顺便找伢人问问,何处有空闲的屋子。”
阿桃小声道:“公子要不还是等病好了再找伢人问吧。”
白玉安摇摇头:“我身子早就好了,不过是还有些微咳而已,算不得什么大碍。”
说着白玉安看向阿桃:“这处我不能再呆下去了。”
话一说完,白玉安又似想到了什么,抓着扶手坐了起来。
阿桃看白玉安去踏鞋子,忙蹲下身去为白玉安穿鞋,问道:“公子这时候要出屋子去么?”
白玉安点点头:“去外头透透气。”
待阿桃替她穿好了鞋,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白玉安才往外头走。
阿桃拿着披风追了上来:“虽说现在日头正好,但还是有风,公子也不能马虎了。”
白玉安颇为无奈的站定。
阿桃一边为白玉安系着带子一边问道:“公子昨夜穿出去的披风呢?今早怎么没穿回来?”
白玉安这才想起披风被落在了沈珏那里。
一想起昨夜的事,白玉安的脸色立马有些难看,在阿桃面前轻轻蹙了眉道:“一件披风不碍事,便当被狗咬走了。”
阿桃手上的动作一顿,被狗咬走了??
披风在沈首辅那里,这不是将沈首辅比作狗了?
阿桃心里愣了愣,看公子的表情便知心情不愉。
她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白玉安不说,阿桃便默默的不好去问。
白玉安看阿桃系好了披风,提腿便走去了庭院。
她沿着墙角走了一圈,也未发现什么,就又往后院走。
阿桃跟在白玉安身后,也不知道公子到底在找什么,便不住声的跟着。
后院挨着前院的地方是敞亭和茶室,另一边深处则种着芭蕉树和梅树。
白玉安负着手,依旧顺着墙边走,待走到最里面时,在一棵高大的芭蕉树后,竟有一个门洞。
那门洞并不大,刚好也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被芭蕉叶挡着,即便走到了近处也不容易发现。
白玉安眼神动了动,随即沉下了脸。
用手拂开叶子,白玉安提脚往门洞口走了进去。
阿桃没看见洞,只看见白玉安站在芭蕉叶旁,一个晃神人就不见了。
她心里一惊,连忙走过去找,这才看见了一个门洞。
她把头往门洞口一探,就看见了对面白玉安正看向她的沉静脸庞。
第148章 艰辛
门洞的另一边就是沈府后院。
沈府后院很大,一眼看过去花台小谢便层层叠叠,中间还有池水桥廊,与她的这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白玉安抬头看上去,不远处还有一处楼亭,高约有三四层,上头的围廊正对着她的院子。
阿桃站在白玉安的身侧惊讶道:“这里是哪?”
白玉安蹙眉:“沈府的后院。”
阿桃忍不住掩住唇,有些不可思议道:“这里怎么会有个门洞?”
白玉安没说话,转身又从门洞处回了自己的院子。
阿桃跟着白玉安出来,看着白玉安站在一旁,看着门洞出神,不由道:“公子在想什么?”
白玉安摇摇头:“没事。”
说着就转身往前院走。
阿桃跟在白玉安的身后问道:“那个门洞公子不管了么。”
白玉安不语,负手站在庭院里仰头看上去,清晰可见对面的阁楼。
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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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时候,白玉安稍微一收拾后就出去了。
走前阿桃不放心的将人身上又穿了一层,又拿斗篷给人裹的严实后,这才罢休了。
陈妈妈看着阿桃手上拿着的东西,连忙推道:“大人的身子也不好,这些留着给大人用吧。”
白玉安站在旁边道:“陈妈妈拿着就是,我也吃不惯这些。”
陈妈妈推了几次也不好再推了,只好不停感谢着收了。
上到马车里,陈妈妈还感激的看着白玉安:“家里的事情,竟还劳烦大人跑一趟。”
白玉安笑了笑:“出去也有些事情,顺路去看看罢了。”
陈妈妈的租住的住处在城西一条十分狭窄的巷子里,巷子内积满污水,空气中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而在这样的地方,穿着单薄布鞋的孩子,却嬉笑着在巷子里追逐嬉戏。
白玉安再随和,看见这样的地方也忍不住皱了眉。
一个小孩子跑过白玉安身边时,不小心撞了她的胳膊一下,白玉安不由回头看过去,那着麻衣穿小袄的小童便朝着她做了一个鬼脸。
像是我就是撞了你,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所畏惧。
白玉安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
阿桃瞪了那小童一眼,忙去擦白玉安的袖子:“公子没事吧。”
白玉安摆摆手:“没事。”
前头陈妈妈小心翼翼的看了白玉安一眼,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子的鞋子干净,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白玉安舒展开眉目,看向陈妈妈道:“陈妈妈不必管我,前头带路就是。”
陈妈妈便不好再多说,连忙走在前面。
阿桃在旁边捂着鼻子,正想抱怨几句,却又看白玉安低着眉不语,到口的话,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白玉安看着脚下,到了地方,靴子已难免沾了污物。
阿桃拿出帕子就蹲下要为白玉安擦干净。
白玉安拦住她:“不算什么,外头人看着的。”
阿桃这才往四周看去,见着周围站了好些婶子,正往她们这边看来,不由站起身收起了帕子。
陈妈妈租的住处是商人买地来自建的屋子,专用来租的,瞧着有些年了,从大门进去,便是一排排的廊屋,庭院也是极小。
陈妈妈住的地方,便是这些廊屋中的一间。
白玉安向陈妈妈问道:“这一间房的租钱是多少?”
陈妈妈边推开门边道:“三月交一次,也要一贯半钱。”
白玉安点头,看向面前昏暗狭窄的屋子。
屋子内的陈设十分简陋,一眼便可看尽全貌。
只见窗边放着一张床榻,床榻上正躺着一名枯瘦的男子,旁边还守着一名约六七岁的女娃。
那女娃看见白玉安,见着人面目仙姿玉色,犹如神仙似的,不由睁着大眼看呆了去。
陈妈妈热情邀着白玉安进去坐,又赶忙去给白玉安倒茶:“大人将就着,屋子里只得这些。”
那瓷杯上还有些深色污秽,像是许久未曾拿出过的杯子。
白玉安看了一眼,捧着茶杯看向了正在看她的小女娃。
阿桃将手上的盒子放到桌子上,看着白玉安手上的杯子也皱了眉。
陈妈妈注意到了白玉安的视线,就忙叫来守在床边的小女娃过来:“春娘,快过来给大人磕头。”
那叫春娘的小女娃听罢,连忙走过来,双膝一跪,就给她眼中神仙似的大人磕头。
白玉安忙放了杯子,将小女娃拦了下来,看着陈妈妈笑道:“陈妈妈便随意些,春娘不过一个小女娃,怎能轻易磕头。”
陈妈妈便有些局促的点头。
白玉安拉着春娘的手,见着她脸上满是污渍,像是许久没人照看过,便朝着陈妈妈问道:“春娘的娘亲呢。”
陈妈妈长长叹了口气:“去年就扔下孩子跑了,我也没去找,她跟着我儿子也苦,我也不想难为她。”
白玉安垂下眼眸看着面前懵懂看着她的女娃,心有怜悯。
那双眼睛黑亮,眨巴的看着人,还带着打量的清澈,若是这张脸干干净净的,必然也是清秀讨喜的。
不由就从怀里拿出白帕,替春娘将脸上的脏东西擦了擦。
这时一直躺在床上的男子撑起了身子,看向白玉安喊了一声:“白大人。”
白玉安这才往床上看去,想着因是陈妈妈在他面前提起过自己。
陈妈妈忙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小儿子,大人叫他石二就是。”
床上的石二看起来十分虚弱,脸颊微陷,眼眶泛青,头上的束发犹如稻草,松散的衣襟处隐隐可见里面因过分消瘦而凸显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