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 第14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青梅竹马 种田文 美食 轻松 古代言情

  更何况也没跑多远,也就是明宝盈远远瞧见家门口被人围堵,然后重扯缰绳,半站起身夹着马腹示意绝影爆冲过来这一小截路。

  绝影划拉划拉蹄子,甩甩头,像是在说,‘不过瘾呐,不过瘾!’

  “慢吞吞的,岂不是辜负了绝影这个名字?”明宝清睨了严观一眼,道:“严帅不喜疾奔,那使衙门里配的驽马就够了。”

  “小娘子别仗着自己在跑马场里溜了几圈,就自认骑术非凡,道上路况多变,且不论断崖峭壁,沼泽泥淖这些,就是斜刺里的田埂上忽爬上来一个人,你自认一定驭得住马儿?方才这一路算是平坦开阔,那下次呢?”

  严观把手里的帷帽一把拍进明宝清怀里,说。

  帷帽晃起的风拂开明宝清额上一缕发丝,她讶异又嘲弄地问:“还有下次?严帅怎么说也是拿朝廷俸禄的,难道专管我这一档子事吗?”

  “谁叫你今天运气不行呢?”严观很气人地说,拍了拍马额转过身又看众人。

  里长左右看看,发现众人都退开了一步远,心下暗骂不止,拱起笑脸道:“听说昨夜蓝娘子家中遭贼,某特意来瞧瞧。”

  明宝清看着明宝盈,只见她轻轻摇了下脑袋,又问蓝盼晓,“母亲,信拿到了吗?”

  蓝盼晓堪堪缓过几分,听她这样问,忙从怀中取出回信来,道:“拿到了。”

  明宝盈快步走来接过信,拆开信封快速掠了一遍,信上文字端正干净,遣词造句简短克制,但每一句都是明宝盈想要看到的。

  她抬头看向卫大嫂,道:“卫大嫂可识字?”

  卫大嫂的脸白了又红,明

  宝盈收回手,竖着信封掩了一下唇,道:“我忘了,卫大嫂是不认字的,否则怎么会连那么大一个蓝字也瞧不见,闹出这许多事来。”

  说罢她将信封交给里长,里长匆匆一览,对众人道:“看来,文先生的确同意将这院子借给蓝娘子一家暂住。”

  “还有呢?”明宝盈的话被一声高嚷淹没。

  “里长,来之前咱们可说好的!”袁大郎突然冒出来一句。

  明宝盈见他还敢来恶人先告状那一套,气得整个人打起哆嗦来,厉声问:“说好了什么?原来你们都心知肚明,上我这演来了?好,那我也就不抹浆糊了,不妨现在就把你兄弟喊来,我给他上点草药治治他一脑袋的烂脓!可别再拣晚上的时候爬别人家的院墙,唐律有令‘诸夜无故入人家者,笞四十!主人登时杀者,勿论’!”

  袁大郎原本以为自己隐没在人群里推波助澜无人知晓,没想到被明宝盈一眼看穿身份,不知所措过后,又抻着脖子道:“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竟敢说律法是胡言乱语?”明宝清递了手给明宝盈,一下就被她紧紧攥住。

  明宝清无视了严观在身背后戏谑说‘明娘子的家风真是阴气鼎盛’之类的话,又看向里长,“他一个无知乡民说出此等不敬王法的言语尚可谓无知,我想里长您应当是清楚的。”

  里长看着明宝清,哂笑道:“明娘子切莫小题大做,说到底是我这个做里长的不是,几句闲话没想到酿成这么个结果,说是咎由自取不为过,却也切实是误会。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往后那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凡事应当大而化小,小而化之才是。”

  明宝盈想说什么,明宝清拍拍她的手,道:“里长果然是里长,看得总是长远。那要您说,该如何大而化小,小而化之呢?”

  里长见明宝清还是不肯放过,左右看了看,对着卫大嫂一招手,声音也怒了几分,“过来,给明娘子她们赔不是!”

  卫大嫂心不甘情不愿的,可也隐约听见了袁大郎出声之前明宝盈的那句话,知道那信上定然有欠账把柄,又见自家郎君面色极差,那袁家大郎又咬牙切齿,只得硬着头皮来告饶。

  明宝清几人虽见她低了头,心里那口气却是没出半分,总觉得还有个罪魁祸首没逮出来。

  卫大嫂走时犹不死心,觑着严观问:“敢问官爷是有什么公差要办?”

  严观还未说话,就见明宝清一马鞭将篱笆院门挥开,歪歪咧咧的竹门无力地晃荡着,吱嘎作响。

  “卫大嫂既好奇,就一并进来瞧瞧?”

  卫大嫂哪敢答应,万一严观发起威来,她平白无故倒落了一身骚,于是缩了一缩,忙不迭离去。

  严观瞧了明宝清一眼,拽着马鞭尾尖给抽了回来,明宝清下意识还攥着,鞭子被扯得绷紧了,两人挣了挣,她才松手。

  “可吓着了?”明宝清温声问明宝盈。

  明宝盈原本觉得自己撑得挺好,被长姐这样一问,径直扑进她怀中,不断啜泣。

  “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不讲理?”她红着眼,瞧着渐渐散开的人群。

  明宝清摸摸她的脑袋,道:“有何奇怪,咱们原本身在高位,大多数人面对咱们的时候,都是违拗本心才做小伏低的,要想看清人之本性,唯在当下。”

  明宝盈红着眼抬起头,却见严观正垂着眸子看明宝清,眉睫和发丝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投下片片疏落阴影。

  这人,总像是揣着什么,给人一种不清不楚的感觉。

  明宝盈看着明宝清,用目光示意严观。

  明宝清觑了严观一眼,没好气地道:“严帅难不成还要我说‘请’吗?”

  严观这人对明宝清可能是有点刑克,抄家落他手里不说,进药铺抓两剂安神退热的药也会被他撞见,这人看着高高大大,心眼只有针鼻那么点打,整天疑神疑鬼的,说她另辟蹊径带了家财出府,要前来查看。

  蓝盼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院,严观跨大步入内的时候,她从厨房出来打了声招呼,神色看起来还算正常,只是眼神稍有躲闪。

  “竹叶芯茶,就是门外的竹子嫩芯,严帅可能喝?”蓝盼晓刚问了一句,明宝清就道:“没毒就能喝,还去火呢。”

  蓝盼晓压压手,示意她莫要这般话里带刺,又入内准备茶水去了。

  明宝锦还没进院去,正蹲在她的小苗圃边上。

  母亲、姐姐们经了方才的事,全然没有心思在这一院子绒绒小芽叶上,就那么径直走过去了,倒是严观还偏首看了一眼。

  “用的是湿泥,用不了太多水,但若是见叶片垂下来了,就要浇点,最好是在晴天无风的晌午浇。”

  老苗姨说完这句话,也觉口干得很,进屋去寻一口水来喝。

  明宝锦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用指尖轻轻托着一片芽叶,心道,‘这算垂叶了吗?’

  她正琢磨着这个难题,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明宝锦抖了一抖,以为是刚才的坏人去而复返,转脸看去,却见是游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布头!那个破盐罐子也来找你家的麻烦了?!”

第017章 这等惨事

  游飞的嗓子还是孩童声,又脆又亮的,再加上他是喊出来的,还带点着急忙慌的感觉,所以极为穿透。

  明宝清很快反应过来,所谓‘破盐罐子’说的就是就是严观,她有些按不下嘴角,掩唇轻咳一声,蹙眉问:“你怎么欺负人家了?听说这家人徒留老翁稚子度日,这等惨事,不会也是你的手笔吧?”

  严观正要进厨房,闻言收回脚,转身往那水井草棚下去。

  “明娘子怎么就觉得是某的错?”

  明宝清见他往那只掩着张草盖的破缸处去,淡笑一声,道:“谁让严帅是刀不是笔,更不是印。若想要明哲保身,做个清流人物,得先辞了这份差事。”

  严观果然顿足转首看她,只是还未说话就听得蓝盼晓惨叫着从厨房里跑出来,花狸狸紧随其后,口中黄斑长虫随着它的跃动一抖一抖,蛇皮粼粼,蛇信吐露,还活的!

  “别别,别过来!快,快吐了,我不要,我不要啊!”明宝盈见花狸狸叼着蛇要冲自己来,惊得面白如纸,步步倒跌。

  明宝清也惊得连连后退,慌不择路还踩了严观一脚,听得他一声嗤笑,似在讥她胆小。

  “不过是一条蛇,也吓得明娘子你……

  还没等严观把这话说完,明宝清又听‘梆’的一声响,接着又是严观一声闷哼,随即感到背上一重,当即退开,任由严观正面伏到在地,露出他身后牛气哄哄扬着棒槌的游飞。

  众人震惊呆立,就连龟缩不出的朱姨都探了个脑袋出来,见严观一动不动砸在地上,惊道:“死了!?”

  明宝清反应过来,忙把严观掀起来,身后一摸他脑后,竟是有血,不由得冲游飞道:“你,你作甚呢?”

  游飞抱着棒槌四下看了看,不安道:“刚才不是有人大叫么,他,他没欺负你们吗?”

  明宝盈又看向花狸狸,见它不知何时已经跳到墙头,最要命是口中空空如也。

  “蛇呢!?”蓝盼晓恨不能缩起脚悬空。

  众人惊惶惶的寻觅着,目光落在老苗姨手中那条软绳上。

  “能干得很。”老苗姨忧心之余还不忘夸赞花狸狸,“这大肥蛇够得上一餐了,没得好料做蛇羹,做碗蛇粥来吃倒好。”

  “苗姨,可不能啊。”明宝盈都吓成哑嗓子了,又冲花狸狸连连摆手,“我再不要这蛇了!”

  定是一连几日见她夜里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花狸狸才出去给她弄食了。

  老苗姨努努嘴,“你们不吃,他总要吃吧,挨了这样一棍,不弄点好的糊弄嘴,到时候发作起来,岂不糟糕。”

  指尖上拂过的气息温热,明宝清收回手,道:“还有气,先抬进堂屋里去。”

  蓝盼晓和明宝盈忙过来帮忙,一个挪头,两个抬腿,短短几步路,摔了严观两次,直接把人家摔醒了,也可谓妙手回春了。

  严观捂着脑袋坐起身来,瞥了眼边上戳着的一个个人,又看向游飞,道:“你们这是打算杀完人抛尸?”

  “是我打的你,不干她们的事,你有什么就冲我来。”游飞一拍胸脯。

  严观随手摸了

  颗石子,贴着地甩过去,游飞便吃痛大叫,捂着脚倒在地上。

  “小青鸟!”明宝锦连忙跑过去扶住他。

  明宝清也朝游飞那头跨了两步,又转脸看向严观,道:“你下手怎么如此狠毒?他若是个顽劣孩童,不分青红皂白重伤你,你报复总是有理的。可你与他之间有前怨在先,孰是孰非还没有个说法,他年幼轻率,又有仗义之心,你却径直将他打伤,真是下作!”

  “年幼?他站起来已有车轮高了,战时抽丁他跑不了,兵败杀俘他也要死。”严观摇晃着站起身来,瞧着被女娘们簇拥的游飞,冷笑道:“你挥棒打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接下来的事?要我死?那方才我昏迷之际就该补一刀,可即便如此,我方才进这院时,满村的人都看见了,你弄死了我,再怎么掩埋尸体也无用,反而害了她们全家。倒不如等我离开时,引两个人证瞧见,再在半路上用绊马索将马儿绊倒,我不甚跌个头破血流,你岂不是有了大好机会。你运道再好一些,我直接跌断了颈骨,你只要抹掉痕迹,一切只有天知地知。”

  明宝清只觉严观既荒谬又猖狂,居然还教别人怎么杀自己,口口声声都是诅咒自己的话。

  严观伸手摸了摸后脑,觑了眼手上的血,声音更冷了几分,“可若没有这颗狠心,就老老实实跟着你阿翁种田去!别在这装相,做什么仗义英豪?如今弄了个不上不下,反叫一群女娘挡在你前面。”

  游飞闻言挣扎起身,可左腿麻得厉害,根本走不了路,他便爬行了几步,红着眼道:“我就是想你死!与她们都无干系!”

  “那与你阿翁有没有关系?”

  严观一句话,只叫游飞目眦欲裂。

  “你个龟鳖卵蛋!”

  明宝清下意识要叫游飞注意言辞的,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问:“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前尘旧怨?”

  “他害死了我阿耶阿娘!”

  游飞吼出这句话,像被抽干了力气一眼趴下了身子,只眼睛还狠命盯着严观,直到眼泪滚下来,才埋头遮挡。

  明宝清起先曾说‘徒留老翁稚子度日,这等惨事’但实际上并没有想到真的会是这样,而严观,竟是没有反驳。

  恶寒,在每个人心头蔓延。

  严观瞥见明宝清别开眼,更表露出她的鄙夷和厌恶,脑后的疼痛和晕眩感叫他有些支撑不住,于是就地而坐,支起一条撑着手,抿了抿指尖上干掉的血,问:“怎么就叫你统统算到我头上?”

  游飞闷声哭得正猛,听到他还要反问,一下刹住泪,眼泪全从鼻子里冒出来了。

  明宝锦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游飞没接,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按着麻木的左腿站起来,对严观道:“你那些手下,有一个算一个,我都记着呢!”

  明宝清想着方才里长待严观的态度,虽是毕恭毕敬,有些畏惧的,但也没有太战战兢兢。

  如若是严观不分青红皂白带人直接戕害了游飞的父母,此处的百姓见了他,怎么也会跟见了阎王一般,四散逃避,但就方才的情形来看,似乎也没有到这种地步。

  “你是办什么差事,与游家有关联?”明宝清忽问。

  严观看向她的时候神色缓了几分,又望向游飞,看着他脏兮兮的衣裳,乱糟糟的发,硬声道:“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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