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 第156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青梅竹马 种田文 美食 轻松 古代言情

  明宝盈坐在马背上,十分露骨地剖析着,听见?明宝清叹气?,她又道:“不?过袁先生这埋怨也?是没道理的,她不?可能?看不?出的,岑贞善毕竟是阿姐的表妹,这样当面?拆穿她,下她面?子,看起来是够酣畅淋漓的,可阿姐成什么人了?”

  “小小主事,弯腰进了尚书府,还想做君子吗?”明宝清反问明宝盈,“袁先生是好脾气?,尚书府上下都没有目中?无人的傲慢,可我在下位,身为工部的主事,就应当替尚书夫人考量。”

  明宝盈心里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只是没有说出口?,明宝清不?需要她来点拨这些,她都懂。

  月光驮着姐妹俩行了几步,就见?前头一辆马车见?拦在道上。明宝清没有要停的意思,只是打?侧边过去了。

  岑贞善一撩车帘只见?马尾甩动,她呵道:“明宝清!”

  那匹白马停了下来,进了几步又退了几步,像是马背上的两人有不?同的指示。

  最终马儿?还是后踱到了岑家的马车旁,岑贞善的手紧紧抠着窗沿,泪水涟涟,道:“你为何出来的这样迟?是不?是又去袁先生跟前嚼舌根了?我自问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你自家遭难,我们岑家也?受了侯府不?少牵连!到底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只是没豁出去,用整付身家性命来养你们罢了!就叫你就这么恨我?你有什么道理啊!?”

  “多哭哭,把脑子里的水多哭出去一些,想想我方才的话,真揭了你什么短吗?你自己?太心虚!后头那豆沙酥卷的事,是袁先生瞧出了端倪,不?想同你再?虚与委蛇下去,故意戳破的。我又能?奈何得了吗?”明宝清不?耐烦撩了撩缰绳。

  “你奈何不?了?你好厉害的呀,在我面?前那样神气?,偏在那

  关头无能?为力了?”岑贞善不?信,也?是不?肯信。

  明宝清说不?通她,道:“我劝你一句,还有体面?的时候就收着体面?,别让别人砸了,上赶着不?是买卖。”

  “你,你,”岑贞善气?得发抖,颤声道:“你这贱人。”

  岑贞秀在车里很惶然地听着她们争执,这一声‘贱人’过后,就是一声鞭穗甩动的响声。

  明宝盈动作之快,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思索。

  岑贞善倒进车里,不?敢置信地捂着火辣辣的嘴唇。

  明宝盈低头看了眼马鞭柄端上的密密的皮穗子,还真没想过用来抽人嘴巴子也?会这么好用呢。

  她神情淡定,像是什么都没做过,把伸手握向明宝清手里的缰绳,抖了一下,道:“驾。”

第176章 寂静时刻

  岑贞善的事情, 明宝清和明宝盈一忙起来就抛之脑后了?。

  只有明宝锦在制物课上还能瞧见她们姐妹,但明宝锦也是忙忙碌碌的,并没有什么功夫搭理她们。

  岑贞善有时候挑一些话来说, 明宝锦不接就是了?。

  她不喜欢翻来覆去?讲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事, 弯弯绕绕像是在打?官司, 无?聊极了?。

  而且时间怎么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日子过得那样快,转眼间夏就将尽了?。

  明宝盈与文无?尽一道是要参加秋试的,她一直在见缝插针地看书, 只是兼顾两边, 多少有些耗费心力,再怎么精心饮食也是收效甚微。

  她瘦得愈发像一条柳,但却很韧, 风越吹越有劲。

  明宝盈站在官署檐角下想?心思?时仰着头, 不知是在看天?看云还是看风, 神色有些空灵, 听到一声‘姐姐’时才回?神,笑道:“咦,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户部?”

  殷初旭没有上台阶, 只走到阶旁抬头看明宝盈, 笑得眼睛都弯弯。

  “去?户部司的衣粮案议一点私事。”

  明宝盈不解地含笑蹙了?一下眉,殷初旭踮起脚, 还掩着口?,像是预备着说一个?秘密。

  “鬼鬼祟祟。”明宝盈虽这样说, 还是半蹲了?下来, 倾身去?听他说话,“怎么冒出这个?念头来?难怪夏日里薇娘反而给我送了?一坛子豆豉呢, 还说办了?个?制豆豉的作坊,原是你的打?算?”

  殷初旭笑道:“姐姐给我做的豆豉,我一向吃得爱惜,夏日炎热不思?饮食,所以就带了?些到官署里佐餐。林学士也来尝了?尝,说味道很好,要是能多做些,替了?官员份例里的一部分醯酱就好了?。这事儿我交给妹妹去?做,她办得不错。林学士见我卖力,就给我引了?个?人,就是户部司的郎中。”

  明宝盈想?了?一想?,道:“虽说官员经商一事司空见惯,也可以说是积重难返,但我觉得圣人近年来的政令一向偏重食禄之人不得与下人争利,你想?办这件事,银钱利禄恐怕占了?小头。一则是塑薇娘的心气,二则是与你父亲较劲,我只是觉得找个?官坊议一议,挂个?名?头在户部受些约束也好。”

  “一应都听姐姐的,我会去?办。”殷初旭望着明宝盈轻声诉道:“我还想?着,这豆豉哪一日能正大光明纳入军粮里,姨母若时时刻刻能吃到,就像我母亲还在她们身边。”

  明宝盈见他如此说,不禁软了?神色,道:“一步步来吧。”

  “姐姐今日是早值,等会我送姐姐回?家吧?”殷初旭道。

  见明宝盈摇头,他又?道:“那是与孟郎中同路吗?”

  明宝盈又?摇头,殷初旭便又?笑了?起来,道:“那一定是跟大姐姐一道回?去?了?。”

  明宝盈还是摇头,殷初旭愣了?愣,似乎没想?过还会有他预计不到的答案,原本笑弯的眼睛变平了?,睁圆了?,缓缓眨了?两下,又?笑起来,明宝盈将他的这个?表情看在眼里,觉得挺有趣。

  “小妹来接我。”她干脆地说。

  “真好。”殷初旭轻声说:“家里都是家人。”

  “改日带薇娘来家里吃饭,也松泛松泛,”明宝盈伸手拍拍他的臂膀,道:“回?了?家成日勾心斗角也累,幸好翰林院同别处衙门?相?较还算清静。”

  “一定。”殷初旭得了?明宝盈这一句话,心头暖洋洋,又?道:“六舅舅待我很是照顾,有那么几回?同父亲碰上,他还替我说话,呛了?父亲几句。”

  明宝盈也就是这两年进?了?官署,才同岑石信及蓝正临两位‘舅舅’有了?些来往。

  蓝正临依旧严肃,眼明而话少,岑石信则亲和直爽,明宝盈很能想?象他替殷初旭呛殷御史的样子,一定是觉得殷御史太贬低打?压自己儿子了?。

  说来也巧,明宝盈出承天?门?的时候远远瞧见明宝锦车边站了?个?人,等她走进?的时候对方已?经要走了?,侧过身才发觉是蓝正临。

  “蓝大兄是问我们初十那日在不在家。”明宝锦有些不解地说。

  “噢,约莫是给曦姐送嫁妆。”明宝盈在明宝锦身边坐了?,轻轻巧巧地说。

  “三姐姐怎么知道?”明宝锦身上一股麦芽香,闻起来还甜甜的。

  “我不但知道蓝大兄的来意,我还知道有只小猫儿跑去?街市上看人家熬糖了?,可吃了?吗?”明宝盈问。

  “没有,我想?要糖稀,不想?要糖块,可是糖稀一满勺十二文,若是自己带个?小罐来,就只要十文,我要回?家自己拿罐,大姐姐和严阿兄上回给我买了好些漂亮罐子,我才不多使那两文。”

  明宝锦这小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听得明宝盈止不住笑。

  初十这日,蓝正临和支如玉果然带着一对箱子登门?了?。

  箱子是红漆香樟木的,还捆着彩绸,可哪怕就是这打?扮了?,蓝盼晓还没意识到这是给她的嫁妆。

  直到支如玉把礼单交到她手里,她才意识到什么,顿时不知所措起来,眼睛也红了?。

  众人把堂屋留给他们兄妹几人纾解心结,便都寻了?借口?离开了?。

  “三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蓝大兄是要送嫁妆来呢?”明宝锦挽着明宝盈,问。

  “依着蓝大兄的性子,就是会做这样的事呀。从前?是因为嫡母的苛待而生了?怨恨隔阂,但文先生同蓝大兄毕竟要好,支家嫂嫂又?与大姐姐、二姐姐来往频密,最要紧是曦姐从来也不会为母亲的错处而强词夺理,肯低头,文先生也陪着她低头。兄嫂这股怨气消了?,恨也就放下了?,他们都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人,自然会这样做,咱们两家的来往还长着呢。”明宝盈道。

  明宝锦听到最后一句话,忽然笑开了?花,蹦跶着往厨房去?了?,喊道:“今晚上吃大菜啦!”

  家中来客,自然是有好菜的,明宝盈看着明宝锦的背影,想?着她是因为‘咱们两家的来往还长着呢’这句话而感到高兴的。

  这话虽然是由明宝盈说出来的,但她自己并没有明宝锦这么大的感触,不过经由她这么一笑,明宝盈忽然也觉得这句话很好,有着一种温柔而绵长的暖意。

  天?冷了?下来,事情就紧了?起来,明宝珊和冬衣手上要制的冬衣积了?很多,明宝锦既要做铺子里的点心,也要帮着老苗姨一起开始囤冬菜,游飞和蓝盼晓时常要回?乡上去?炭窑、纸坊和田产都需要打?理。

  竹蔗将要收获,竹蔗园的石碾也需明宝清去?最后校试一

  遍,再就是文无?尽和明宝盈要参考。

  明宝盈要比文无?尽轻松一些,毕竟她还年轻,而文无?尽已?经被耽误了?太多年,更何况今年秋试的主考官已?经定下了?,是郭给事中。

  明宝盈本来想?骗一骗文无?尽,但转念一想?,郭给事中又?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他必然要去?乱文无?尽心神的,所以还是据实相?告了?。

  文无?尽挺平静的,在众人面?前?是这样,在蓝盼晓跟前?还是如此,说:“尽人事听天?命。”

  不过次日明宝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尚宫局里传来一道旨意,让翰林院挑一位官员做副考官,翰林院的林学士选了?岑石信。

  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别的考量,只是因为岑家今年没有子弟参考,近亲之中也没有。

  而文无?尽作为岑石信外甥女继母的未婚夫,就算实际上很亲厚,可就连郭给事中也不好用这层关系来赶岑石信下台,说出去?非但可笑,恐还暴露他自己的心思?。

  明宝清说:“我同舅舅提过了?,他说会在封卷的时候让人留意你的卷子,只要那时候姓郭的找不到做手脚的机会,到时候封了?姓名?再阅卷,就能求一个?公平了?。”

  “天?命佑你。”蓝盼晓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文无?尽,而是垂下了?眉眼,虔诚为他祈祷着。

  而文无?尽没有顺势向上天?祈求着什么,他只是看着蓝盼晓,觉得天?命其实早就对他有所垂怜了?。

  这三日很难捱,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像游魂。

  文无?尽和明宝盈还算好,坐在车上摇摇晃晃喝一碗煲了?整夜的桂圆荔枝汤,半粒糖都没有,味道却浓厚甜蜜能浸透灵魂。

  明宝盈睡下去?时天?还微亮,醒来的时候却黑透了?,院里也安安静静的,每间窗子都暗暗的,她醒在最寂静的时刻。

  她这屋里只睡了?她一个?,回?来的路上听了?一句,说朱姨和明宝珊这两日在赶工,所在宿在铺子里了?。

  明宝盈推开门?的时候,有团黑东西突然弹了?起来,她被吓了?一跳,那东西也吓了?一跳,四爪乱挠飞进?月光里,看清了?是明宝盈,‘喵呜’声显得十分无?奈,懒洋洋一抬爪,拍住那只想?遛的鼠。

  明宝盈觉得看着那条蓬松的大尾巴,不禁道:“松鼠你也抓?放了?吧。”

  花狸狸并不理她,明宝盈又?说:“拿鱼干跟你换。”

  花狸狸听得懂‘鱼干’这个?词,但它甩着尾巴不喵呜,它并不饿,只是想?玩活物,猫儿其实是挺恶劣的性子。

  明宝盈拿了?那根明真瑜做得鹰羽掸子来逗它,影子飞来飞去?像一只黑蝶,花狸狸兴致来了?兴致,但又?想?兼得,松鼠一逃它也跟着跑,顺着墙上的花窗钻进?东跨院里去?了?。

  明宝盈透过窗子见它又?得手了?,想?到蓝盼晓的婚期近在眼前?,不好叫花狸狸咬死了?活物在里头,就开了?角门?进?了?东跨院。

  花狸狸见她又?来了?,叼起松鼠又?到外边墙头上了?,明宝盈扬起鹰羽掸子来,高声对猫道:“亏得小妹还特意去?硝皮坊买兔头晒干了?给你啃,小青鸟回?乡那么点功夫还记得给你网小鱼干呢!若敢叫这院里溅上一点血,你是兔头也没了?,鱼干也没了?!”

  这时墙头还跃上来孟家那只玳瑁,蹲在那听她喋喋不休地威胁着,两只猫似乎是约好了?一起玩的,还凑在一块说小话。

  明宝盈无?端就觉得它们在讲自己坏话,道:“讲什么呢你俩,成天?腻在一块,翻倍坏!”

  笑声轻轻的,从墙外飘进?来,像是忍了?一会了?。

  东跨院的角门?上明宝清也留了?可以移开的小口?,但视野有限。

  明宝盈往门?外瞧了?瞧,只见到月下有一抹长长的影子,似乎是仰着头在看墙头的猫,又?似乎是等着什么。

  明宝盈没有出声,那影子如树影,随风晃动。

  很一会,一抹颀长的身影慢慢走进?明宝盈眼里,他果然是一时兴起跟着猫儿出来夜游,所以裹了?一件素黑的大氅,肩头还散着长长的黑发,在月下轻扬。

  在看见明宝盈的那一瞬,孟容川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旖旎而古怪的梦境里,清凉凉的月,墙头上的猫,门?上的美人面?勾唇一笑,神情极淡极艳。

  孟容川不假思?索地朝自己的美梦走了?去?,拾阶而上,立在门?前?,低头看着明宝盈。

  她倚着门?,侧着脸,像是画在小笺上几笔月影,白素淡雅,却细细描了?一双纤长娇妩的眼,点了?一瓣花蕊唇。

  孟容川的神情非常平静,眼底像是铺满了?深秋的晨霜,比松软的积雪还要清冷一些。

  这令明宝盈感到一点不快,她挑出一根指,伸出那方寸小口?,在孟容川的下颌上极缓慢地勾了?一下,想?要划破他此刻的淡然。

  这三日在考场,她留起了?一点尖尖的指甲,并不那么光滑圆润,反而很脆薄容易劈裂,甲弧很不平整,带着点‘锯齿’。

  孟容川感到一点酥麻疼痛,觉得自己的灵魂因这一道裂口?而从躯壳里流泻下去?,他没有片刻犹豫,俯身将自己投向了?她。

  墙头上的两只猫儿吊着尾巴歪头瞧了?瞧,只见到孟容川跪在那黑沉沉的门?扉上,匍匐在晦暗的夜色里,不住地啜吻着小窗里的一方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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