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 第63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青梅竹马 种田文 美食 轻松 古代言情

第068章 无月的夜

  游飞被?严观逮住的时候, 他?正和文?无尽、曹阿叔和孟小果三?人在茶摊上啃干饼子。

  他?们的桌子被?日头顶着晒,所以阳光被?挡住的时候,四个人都?抬起头来看严观。

  严观盯着游飞, 说:“你这是爬了几天才爬到?这来的, 还是往回走了。”

  游飞没有顶回去, 只是吞了一大口苦茶, 说:“往回走了,戏班子抢孩子,我?跟曹阿叔去追, 这是青槐乡上孟参军的儿子。”

  严观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去, 落在文?无尽身上的时候,停了停,说:“回来了。”

  文?无尽笑容纯良温和, 说:“这大老远的, 严帅怎么就盯着游小郎不放呢?”

  游飞在桌下轻轻拽了拽文?无尽的袖口, 文?无尽瞧了他?一眼, 对严观说:“姓邵的欺人太甚,我?早说庄子上的那把火是他?给游郎君设下的局。”

  “我?那时是什么话如今还是什么话。”严观冷声说:“证据。”

  文?无尽没有证据,那时候没有, 现在事过境迁, 更没有。

  曹阿叔听了半晌,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打起来, 就搂着孟小果继续啃干饼,啃得‘咔啦咔啦’响, 惹得另几人都?看他?们。

  严观想着他?们今日应该能走到?青槐乡, 就牵了缰绳掉头打算回去。

  “严帅,两个孩子走不动了, 你带他?们一段路吧。”文?无尽毫不客气地说。

  严观根本?不想理他?,却见曹阿叔这个心宽的当即起身把孩子顶在肩上走过来,笑呵呵看着严观,把孟小果塞到?马背上。

  更令严观没想到?的是,游飞也站了起来,瞧着他?。

  严观狐疑地说:“不会在背后?捅我?吧。”

  文?无尽失笑,游飞摊手给他?看,说:“我?有没刀。”

  严观无言以对,看着他?笨手笨脚爬不上来,反手提了他?一把。

  游飞不太习惯骑马,一跑起来,他?差点?仰过去,只得伸手抓紧了严观的腰带。

  “轻点?,勒死了。”严观看着这小子的丧气样也不太习惯,跑了一段路,发现前头的孟小果居然倒在他?身上睡着了,也是无奈,只得放缓了些。

  “回去就不能走了,小妹心里难过,你要?是没想好,就别回去让她白高兴一场。”严观说。

  半晌,才听到?游飞闷声说:“我?想好了,但是我?想不明?白。”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想明?白。”严观竟这样说,“也根本?不用想明?白。”

  又?过了很一会,游飞听见又?听他?说:“我?阿娘死的时候,我?十一岁,而到?了十七岁,我?才杀了那个人。”

  严观的声音如无风潭水般波澜不惊,像是在讲述一件发生在稀松平常日子里的平凡小事。

  “怎,怎么杀的?”游飞急切地问。

  “景山田狩。”严观说的每一字都?如惊雷般催动游飞的心肠,“他?猎鹿,我?猎他?。”

  本?朝历代帝王都?喜欢狩猎,凡有祭天祭祖等事宜,必定以狩猎开场,以猎物做牺牲。

  尤其是仲冬时的田狩,更是规模浩大,称为田狩之礼。

  而参加田狩的猎手,除了各种陪衬护卫的将士之外,就是王公大臣,乃至圣人。

  游飞憋得透不过气来时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能不能教?我?功夫?”

  “能杀人的又?不一定是功夫。”严观说。

  “可,可是多一条路啊。”游飞怕他?不答应,紧紧揪住他?的衣裳,道。

  “别给我?扯皱了!”严观觉得这小子可能想用衣裳勒死他?。

  等马蹄都?进了青槐乡,严观才说:“要?学可以,但要?先学会忍。”

  “好,什么都?可以。”游飞胡乱抹了把脸,没有哭。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灰黑成什么样了,直到?回到?青槐乡,绝影在蓝家门口停下,蓝盼晓见到?他?满脸惊喜,又?赶紧回屋去打水。

  而明?宝锦站在竹门里,一动不动。

  游飞忙从马背上滑下来,小心翼翼走过去,却见明?宝锦往后?连退了几步,摔进老苗姨怀里,又?爬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屋里去了。

  蓝盼晓和老苗姨面面相觑,也不知明?宝锦这是怎么了。

  老苗姨去游家给游飞拿衣裳,赶游飞去水房里洗澡。

  严观赶着宵禁回城了,蓝盼晓背着还在睡的孟小果往孟家去。

  游飞散着湿漉漉的发坐在堂屋阶上往屋里看,但看不见明?宝锦在哪里。

 

  老苗姨在厨房给游飞煮粥吃,明?宝清一脚踏进来,看见游飞也愣了愣,随即笑道:“回来了?”

  游飞红着眼点点头,说:“大姐姐,小布头生我?气了。”

  “怎么会呢,她很担心你。明宝清宽慰了游飞几句,又?进屋去,见明?宝锦蜷在床上,枕边摆着游飞给她买的小泥哨。

  哨孔上已经拴了一根红绳,是林姨用她的工钱给明?宝锦买来扎头发的,不过明?宝锦觉得穿在小泥哨上更好。

  “怎么不出去同游飞说说话?”

  “他?恼我?。”明?宝锦说。

  明?宝清笑了起来,说:“他?还说你生他?的气呢。”

  “啊?”明?宝锦懵懵懂懂,说:“我?没生他?的气。”

  “那你与他?说说话去,问问他?这些日子,都?在外头做了什么,听苗姨说,小青鸟救了孟参军家的孩子。”

  明?宝锦犹豫着穿好了鞋袜,把小泥哨挂在胸前,慢慢走了出去,扶着门框隔了整个院子与游飞对望。

  游飞起身走过去,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说:“小布头。”

  “你鼻子上怎么破了?”明?宝锦问。

  游飞摸了摸,说:“磕破的。”

  明?宝锦垂下眼,说:“对不起。”

  “哪有对不起我??”游飞忙道,“别乱说。”

  晶莹的泪珠从明?宝锦眼眶里滚出来,游飞也哭了起来,两人很快哭得站不住,蹲着继续哭。

  等哭够了,又?手拉手去吃粥。

  老苗姨煮的粥很简单,白米而已,熬得晶莹粘稠;酱瓜一碟,脆生咸香;醋泡虾米,酸鲜开胃,还有一枚煎蛋,发亮的深色酱汁流淌在蛋白被?猪油烹出的密密凹洞里。

  老苗姨和明?宝锦都?不会去说这酱油是怎么来的,只要?游飞大快朵颐,就比什么都?要?宽慰人心。

  他?吃了一头的汗,又?跟明?宝锦待在一处,两人说了很久很久的话,晚到?大家都?要?休息了。

  “我?先回家了。”游飞站起来的时候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若没有蓝盼晓抓他?一把,他?就摔了。

  众人都?知道他?怕回去,但蓝家全是女娘,实在很不方便收留他?。

  “我?送你去姜家住。”姜小郎这些日子全猫在高平乡拍未来老丈人的马屁,所以姜家屋舍有空,就算没有,姜小郎暂时还是光杆,怎么说都?会收留游飞的。

  “没事的,我?要?回家。”游飞斩钉截铁地对蓝盼晓说。

  但是站在夏初柔软的夜风里,游飞的掌心冰凉,蓝盼晓紧紧地牵着他?,走在去往游家的路上。

  游家没有人,也就没有灯,天空黑蓝一片,明?明?知道家就在那里,但望过去,却什么都?找不到?。

  蓝盼晓没有催促,静静等着游飞收拾好心情。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坚实的土地,抬头看了看高远的天空,思绪随着夜风飘飘摇摇,记忆像是被?风勾了出来,她听见那个人叫她,“阿曦。”

  蓝盼晓当然没有任何?反应,她只不过是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声音而已。

  可游飞却转过身去,又?很快转过脸来看她。

  蓝盼晓怔了怔,缓缓转脸望过去。

  道路那头站着个穿着月白衣裳的郎君,他?在这无月的夜里显得格外明?亮。

  他?从风中奔跑到?了她眼前,满眼不加掩饰的思念与喜悦。

  “阿曦。”

  “阿回?”

  蓝盼晓不敢相信,伸手去戳他?的脸,然后?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随即,游飞因踏空而发出的呼叫惊醒他?们,两人赶紧去把跌进田沟里的游飞拽起来。

  蓝盼晓羞得面孔粉染,而文?无尽只是在看她。

  他?从小就在看她,看到?她哭,看她笑,看她一日日长大,看她出嫁……

  这之后?,他?就看不到?她了,就见进侯府向她禀报事宜,也总是站得很远,或者干脆隔着屏风。

  可就算这样,文?无尽也能感觉到?蓝盼晓很害怕,能体?会到?她在侯府里无所适从。

  她母亲生前为她定下的这门好婚事其实并不适合她的性?子,只是门第很高,很耀眼,仰首望着的时候都?会被?刺痛。

  但是文?无尽不甘心,他?放不下她。

  侯府落败的时候,他?已经在华洲了,一心侍奉母亲,什么都?不知道。

  等蓝盼晓寻求暂住青槐乡的书信寄到?时,他?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文?无尽对着空白的信纸出了很久的神,他?替母亲煎药、喂药,服侍母亲用膳、入睡。

  夜深了,他?才提笔,一字一句,冷静克制,没有漏出半分情意。

  但他?很快就不甘愿这样了,他?大着胆,在一封一封信里试探着蓝盼晓的心。

  字里行间,他?嗅到?了蓝盼晓的情意,为此他?欣喜若狂,辗转反侧。

  守在母亲病榻前的每一个夜晚,他?枕下都?压着那些信,他?觉得信里,有她的气息。

  但现在,文?字虚妄而淡薄的意味已经被?蓝盼晓这个活生生的人所碾压,文?无尽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够离开她。

  “文?先生。”游飞觉得这些大人某些方面都?蛮有毛病的,无奈道:“你倒是帮我?抖抖被?子啊。”

  回过神来的文?无尽干起来家务活来还是挺麻利的,一会子功夫就跟蓝盼晓将游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

  神龛里的牌位是游飞自己去擦的,其实并没有什么灰,老苗姨来打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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